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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五章 滅國之戰

逢侯丑沉默了片刻方道︰「秦相,這契書是否是寫錯了?」

「哦?」

張儀滿臉認真的接過簡書,像模像樣地重新瀏覽了一遍,語氣故作困惑道︰「哪里錯了,還請大夫指出。」

逢侯丑眨了眨有些發澀的眼楮,語氣有些為難道︰「這上述所書,怎是於地六里,當是錯了。」說罷還自顧自地干笑了兩聲。

「沒有錯啊,就是六里啊。」張儀滿臉的不解之色。

此話一出,逢侯丑臉上那強自裝出的笑容驟然消失︰「契書該是六百里,秦相于楚殿明許我楚國商於六百里,而今怎會是六里?」

「六百里?怎麼可能!」張儀一臉的驚訝之色︰「吾不忍秦、楚兩國生靈涂炭,將秦王王賜予的六里土地盡數奉獻于楚王,只求兩國罷兵相和。怎麼到了大夫嘴里成了六百里。商於六百里,吾可沒有這般大的職權。」

「可……可,這是相邦在楚廷之上親口答應吾王的啊。」逢侯丑滿臉不甘道。

「或許是鄉音難辯,楚王听錯了吧。」張儀語氣有些無奈道。

「汝!……吾楚國退軍,吾王等的,可非是秦相的六里封地,而是商於的六百里!」逢侯丑憤怒地大吼道。

「商於六百里……大夫就是把在下賣了,也不可能使秦王讓給楚國啊。況且,秦國辛辛苦苦打下來的,又怎可輕易拱手相讓呢?」張儀滿臉無辜道。

此話一出,逢侯丑的大腦驟然發蒙,耳邊原來咆哮的凌風也消聲難聞,嗓子里仿若點了一把火,燎的舌根干的發挺,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大堂內的時間仿若陷入了凝滯,躬立一旁的副使和那些相府侍者一動不動,秦相依舊保持著剛才請身的動作……逢侯丑甚至都能看到對方眼神深處的那一抹譏諷。

「哈哈哈哈哈……」半晌後楚使忽然大笑起來。

張儀看著他那奇怪的笑容,很勉強,臉也緊繃繃的,一看就是氣的不輕。

「秦相的話,吾定會如實稟于吾王。」逢侯丑眼里閃爍著無法遏制的怒火︰「希望秦國做好了失信于天下所帶來的後果!」他說罷,也不待張儀的挽留話語,拂袖而走。

張儀看著離去的背影,嘆了口氣,沒有說話。

……

……

雪花輕飄,冬月寒寒,白雪漸漸覆蓋了那氣勢磅礡的龍台廡殿頂。

寒風拂著白羽灑落肩頭,趙雍卻渾然不覺。

「王上,降瑞雪了。」身旁的陳忠忽然小聲提醒道。

趙雍一愣,趕忙停下匆匆步伐、轉頭朝著廊廡外望去只看那紛揚的雪花不知何時已經悄然布滿了大地。

「倒是個好兆頭。」趙雍嘴角嘟囔了一聲。

「天降瑞雪,昭示福運,王後必無大虞,王上不必太過憂心。」陳忠躬身說道。

趙雍點了點頭,轉過頭問道︰「太醫令進宮了嗎?」

冬月之後,姬瑤的身子便好像出了點問題。但她卻一直未曾提起,趙雍也是昨日用膳時,才發現了異樣。

在這個感冒發燒就要人命的時節,趙雍可謂是緊張至極,但姬瑤自己卻一直說沒有生病。

……溫室殿內,宦者宮女們準備了一番,在床榻的旁邊拉了一道幕簾,放上了幾案和胡凳。王後姬瑤仰躺在簾子後面,把手伸出來放在桌子上的墊子上,本來是要拿一根絲線系著手腕來診脈的,但趙雍認為那種法子恐怕不準,于是宮女們便拿絲帕蓋上姬瑤的手腕。

姬瑤躺在簾子後邊,嘟著小嘴道︰「臣妾無礙的,王上不用擔憂。」

趙雍瞥了她一眼,用有些生氣的口吻道︰「待太醫診斷過了,王後再言也不遲。」

「喏。」姬瑤嘟噥了一聲,她知道這是王上關心自己。但她自己的身子、她自己清楚,她真的沒病……只是有些食欲不振而已。

一刻鐘後,白發老翁姍姍而至。

扁鵲進殿後先對著趙雍稽首拜禮,轉又對著帷幕後邊的姬瑤行了一禮。

年余不見,老翁的身體依舊是健朗如故,登台爬階,嘴角都未有粗喘之態。這個年紀還能有這樣的健康狀態,簡直是奇跡。

趙雍上前將老人攙扶而起︰「勞煩太醫令了。」

「王後乃大福之人,王上無需憂心。」扁鵲安慰道。

客套罷,扁鵲躬身上前,看了一眼那絲帕中露出的縴長玉指,對著簾後的姬瑤作揖道︰「王後稍後若有任何不適,旦可告知老臣。」

「嗯……」簾後的姬瑤輕聲應道。

接著扁鵲便開始小心翼翼地切脈。

……「大捷!」

「大捷!」

溫室殿內,正在緊張等待的趙雍,耳邊忽然傳來幾道模糊的聲音。

「大令,出去看看怎麼回事?」趙雍眉頭輕皺、吩咐了一句。他倒沒有生氣,只是怕那駁雜的吵鬧聲,影響到了扁鵲對姬瑤病情的診斷。

「喏。」陳忠應聲朝著殿外退去。

片刻後,扁鵲切脈回手,他一臉喜色的朝著趙雍拜道︰「恭喜王上,此乃喜脈,王後有身孕了。身體不適、食欲不振,乃孕期的正常表現。」

「恭喜王上,恭喜王後。」

「恭喜王上,恭喜王後……」

在趙雍還在呆愣的時候,身旁的宮人早就揖拜恭聲道賀起來。

「恭喜王上。」簾幕後悠悠傳來姬瑤喜意中帶著羞澀的聲音。

「!!!!!寡人要當父親了?」

「哈哈哈哈哈……」趙雍很快就大笑出聲,他原本還以為自己的身體有什麼毛病呢,畢竟夜夜耕耘,始終沒有播下可以成熟的種子。然而現在看來,真是冥冥中自有定數啊!

趙雍從來沒當過爹,在這種情況下姬瑤突然被診斷懷孕了、這種感覺真可謂是驚喜中夾雜著新奇。

等陳忠從屋外回返,只見大殿內已經到處洋洋著一片喜氣之色。他雖然有些不明所以,但不妨礙他為王上帶來一個更大的驚喜。

「王上!大捷!」陳忠對著趙雍一臉興奮道。

「啥?」趙雍還沉浸在為父的喜悅中,一時還沒有回過神來。

「王上北疆大捷,樓煩、林胡一戰國滅!」陳忠繼而大聲道。

這番話瞬間將趙雍給沖擊的暈乎乎的。這種雙喜臨門的感覺實在是……實在是太刺激了。

「王上……」簾幕後突然傳來姬瑤地聲音︰「臣妾這里無事了,王上,還需以國事為重。」

趙雍回過神來,轉頭對身邊的宦者宮女吩咐道︰「汝等好生服侍王後。」

「喏。」

宮人們也緊跟著道賀,整個龍台宮里瞬間就熱鬧了起來,繼而是整個趙王宮、邯鄲,整個趙國。

……出的殿門,趙雍。趕緊吩咐陳忠道︰「立即傳安平君、武安君、定陽君進宮議事。」

「卿臣們已經在宮外等候王上的召見了。」陳忠老臉帶著喜意道。

「宣。」

議殿內,三位閣臣先對著趙雍恭賀了一番,他們來時,也已經收到了王後懷孕的消息。

對于他們來說,王後有孕甚至比覆滅胡國來的還要開心。朝臣們一直擔心的,除了國事,便是國統的傳承。若是王後再為趙國誕下一位王子,那可謂是錦上添花了。

「恭賀王上,恭賀王後。」

「好了,卿等之意,寡人甚慰。安平君,快快將北地的戰報匯于寡人。」趙雍一臉的急切道。

趙成手中此時捧著一摞竹簡,沒錯是一摞。

「喏!」趙成攤開一份竹簡,緩緩道︰「樓煩王勾結林胡,欲阻我趙軍于大河東岸,九月初三,驃騎將軍龐煖同代郡郡守樓緩分兵兩路,夾擊胡族聯軍,九月初七,龐煖軍團于原陽遭遇胡族主力,大破之!生擒樓煩王姬博、林胡王、樓煩王妃、林胡王妃、王子、王女等三十一人,樓煩相雅庫托、林胡將軍、都尉六十七人。斬殺三萬七千四百二十一人、俘虜五萬六千七百八十七人……」

言至最後,方道︰「樓緩已尊王命,在樓煩、林胡境內頒布納胡令!」

趙成洋洋灑灑足足說了將盡半個時辰,趙雍听得都有些發蒙。

待趙成話語落下,趙雍愣愣地高喝一聲︰「好!好!好!好一個龐煖!好一個樓緩。待其歸來,寡人定當親自為其接風洗塵。」

「恭喜王上,北疆胡地、盡為我土矣!雁門、雲中二郡亦可治矣。」蘇秦長揖恭賀道。

「北疆已平,中山可圖之!」趙雍指著身前的堪輿圖,果斷道。

這一戰的成果和速度實在是超乎了所有人的想象。林胡和樓煩這兩個侵擾趙國數百年的心月復之患,一戰,竟然就此灰飛煙滅了。

雖然燕國和齊國的戰事還沒有結果,但趙雍已經有些等不及要對中山開刀了。

「王上之意,著即開戰?」肥義揖拜道。

「我趙國歷來對中山的征伐,雖然常以中山之敗告終,但其心氣始終心氣未喪,元氣亦存。此次我趙國若對中山開戰,務必要做到一戰畢,就算不滅其國,也要中山數十年內無力再戰、無心開戰。要戰、便要戰的徹底,讓其膽寒。繼而割地、蠶食。」蘇秦道。

「若魏、韓兩國插手怎麼辦?」肥義擔憂道。

「魏、韓倒是不必擔憂,現在他們正盯著楚國、秦國,若是想插手,早在我軍北上之時便動手了。」蘇秦道。

趙雍盯著堪輿圖,眼神微眯。

「傳令樓緩,令其在胡地興建城池、大招騎兵。開春之後,寡人欲親征中山,此戰當滅國之!」

眾臣眼中一亮。

「喏!」

……

……

莽草荒原,一望無垠。

十二月的河套草原,生機不復、盡顯寂寥,凌風呼嘯,雪花灑落,牧人揮舞著長鞭驅趕著散落的牛羊,牛羊瑟瑟發抖地縮在厚厚的雪地里一動不動,仿若與大地融為一體。

年輕的牧人摘下遮擋面頰的口巾,轉頭對著遠處的父親大喊道︰「阿大!牛羊都不走了。」

似乎是風雪太盛,年輕人的音聲混雜在其中更是細不可聞。

隊伍最前列的胡人大漢,拔出深陷雪地的靴子,低頭啐了一聲,轉過身子、步伐艱難的朝著年輕人走來。

「阿大,趙國還有多遠?」年輕人縮在羊群身後,對著眼前的父親一臉迷茫地問道。

大漢抬頭看了看天,又四處張望了一番,然而入目所見、盡是白雪茫茫。

不過他似乎有獨特辯解方位的辦法,觀望片刻後,喘著粗氣對著兒子說道︰「咱們已經過了陰山,繼續向南走,明日應該便能到安陽城了(內蒙古鄂爾多斯境內的黃河北岸)。」

大漢一邊說、一邊從解下腰間的布囊,布囊內包裹著被凍得硬邦邦的肉干。

父子二人似是餓急了,也不管冷熱、取出里邊的肉干,就著涼水便吃了起來。

「阿大,那些林胡人說的是真的嗎?」少年話語含糊不清道。

「恩?」

匈奴少年咀嚼著肉干︰「趙人的王,真的願意接納我們匈奴人?」

匈奴大漢瞥了兒子一眼,哈哈大笑起來︰「林胡人、樓煩人都被趙人打敗了,但趙王並沒有殺死他們,而是把他們當成了自己的子民。以前的南人傲慢、視我們為牲畜,為了區分他們的高貴,穿的衣服都和我們不一樣。可是現在就連趙人的王、都開始穿我們的衣服了,我們匈奴人,只會臣服尊重我們的強者。」

少年怔怔的點了點頭,他並能理解父親話中的意思,但他這一路上都在听身邊的人說趙國有多麼的繁榮、多麼的富碩,他卻沒有多大的概念,只知道那里有溫暖、安全的石頭房。

大漢吞掉嘴中的肉干,翻身起來看了看天際風勢。

「阿郎先休息一會,待風停了再趕路。」

大漢說完,隨即坐下、和身縮在羊群的中央打起盹來。

這是父子遷移的第三十二天,他們的身後還有許多同他們這般的匈奴家庭。

去年陰山北邊有一個部落,出了一個自稱單于的家伙,欲統合整個匈奴,以對抗西邊的月氏和東邊的東胡。然而理想挺好,現實殘酷。結果便是匈奴的各個部落陷入了混戰,他們這些小部落的牧人要不北上依附大部族,要不南下。

兩難之際,正巧听說南人的王,頒布了納胡令。他們雖然不知道‘納胡令’是個什麼玩意,但是通過依附南人的匈奴部族,方知待遇優厚。

他們此次的目標只有一個……便是前方富碩、溫暖的趙國。

但他們此次前往並非是去劫掠,而是從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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