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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可拓地千里

眾臣皆沒想到王上真的會殺掉趙燕。他們起初以為王上不過是做恐嚇之狀。

但隨著侍衛提 著那顆鮮血淋灕的頭顱獻于王前時,朝臣們終于是反應了過來。

「王上啊!宗伯雖有罪,但萬不該受如此極刑啊。」趙成頓時高聲悲呼。

趙雍瞥了對方一眼,臉上依舊是一片冷漠之色。

但看著侍衛托盤中那張熟悉的面孔,他的心底卻是不由得跟著一顫……

但旋即,他就將內心的那一絲絲愧疚甩出了腦海。

他已經盡力了。但,尋死之人,他如何能攔得住?

若今日此事不決,往後定會有更多諸如此類的事情發生、上行下效,新法還如何實施?

雷霆手段,不過是防止造成更多無謂的流血犧牲。

新法,畢竟牽扯到趙國的國本!

昔日商君變法,孝公亦拿自己的親弟弟開刀。今日,他趙雍又如何敢惜身?

趙國的三朝元老,趙氏的宗伯他都說殺就殺了,往後他倒要看看,這偌大的趙國朝堂,到底還有那些三心二意、心口不一之輩。

趙雍目光掃視群臣一周。

擺了擺手讓侍衛將那駭人之物拿走。

趙豹也只是嘆了口氣,沒有多說什麼。

對于這位脾氣的倔強的堂親,他向來是不喜。但今日見得對方為了那莫須有的尊榮,而落得個身首異處,也不免為對方感到一絲悲戚。

其余朝臣也皆是諾諾而不敢多言。

趙雍高聲道︰「新法,行于民,而強于國!今日寡人維新法,而大義滅親,以示我趙國臣民!」

「威!威!威!」

「威!威!威……」

趙雍隨即不再多言,轉身走向高台︰「演兵!」

「嗚!嗚……」隨著高亢地號角聲隨即響起。

懲處頑疾之輩只是一段插曲,一段不在原計劃中的插曲。

此次備于演兵的目的,乃是檢校胡服運用于新戰中的戰斗方法。參與演兵的軍隊,除了新軍騎旅,再由三大常備營各出一個百人隊。新法剛剛頒布,新的軍服還在籌做當中,剛剛制作好的幾百件先發放于演兵的將士。

步卒操練的項目不多、方法依舊簡單。而武器還是以弓弩、槍戟為主。

少了寬袍大袖、少了裙子一般的下裳,將士們無論是邁步還是轉身,其效率自然大大提升。雖然這些兵卒大多數都是初次身穿胡服,但他們都是作戰經驗比較豐富的老兵,稍微給他們增添一些戰術演練,將士們很快就能適應,訓練的成效也很快。

雖然演練的內容與以往相同,但觀台上常年行于沙場的將領一眼便能看出,新軍‘作戰’的效果,確實比之以往好的太多了。無論是方隊陣型的突進還是收兵列隊的速度,亦或是多個方陣相互組織交戰的效率,其成果都的得到了大大的提高,上級法令的傳達也更加通暢。整個軍陣的作戰樣貌、好似煥然一新。

看著下面士氣高漲的新軍,趙雍很是滿意的點了點頭。就連原本對新法抱有疑意的大臣、將領,看著新軍兵卒的操練步伐也不禁跟著點頭。

校台之上的趙成,卻不做掩飾地嘆了口氣。他突然為剛才人頭落地的堂親趙燕,感到了些許可惜。

若是,對方此時能看到胡服在新軍身上的效果,恐怕就不會冒死‘諫言’了吧。

胡服的成效在步卒身上得到了充分的利用,但不得不說,校台之上的眾人依舊只能看出個大概。

隨著台下令旗的揮舞示意,步卒方陣有序地向校場邊緣退去。

眾臣隨即跟在大王的身後,朝著前面的又一處高坡行去。

山坡下面是一處地形更加廣闊的校場。

騎兵與車兵的聯合校演便是在此。

旌旗獵獵、殘陽如血。

校場之上五百騎新服騎兵,分成五個方陣,配備數十輛戰車,嚴陣以待。

參與檢校的人數雖然不多,但趙雍依舊能從騎旅將士們的身上感受到那股蕭殺的氣勢。

這是一種自信,亦是一種嚴謹。

騎旅軍陣中央的龐煖,打馬從騎陣中走出,朝著高坡之上的趙雍遙遙拜道︰「新軍騎旅已集合完畢,恭請王上檢閱!」

趙雍微微點了點頭,朝著台下一揮大袖。

「嗚……」熟悉的號角聲再度響起。

號角聲剛剛響起,騎陣兩側的令旗手當即朝著各個方陣的百人將揮動旗語。

「殺!」

「殺……」騎兵們手持長殳猶如離弦之箭般,飛速射出。

沖天地吶喊聲,不由讓高坡之上觀禮的朝臣為之一驚。趙雍恍然間似乎也回到了昔日那血腥的戰場之上!

龐煖率領的第一方陣最先沖出,馬蹄踐踏著大地,驚起黃土漫天。

隨著奔襲距離的拉長,騎兵旅原本呈方形的軍陣、後排騎兵似有默契一般開始朝著兩側延伸,一騎之間始終間隔三五米,而隨著地形的展開,方陣也從最初的一排三騎、延展到一排十騎、逐漸延伸到百騎一排,側翼展開的騎兵軍陣,猶如一只在天空中翱翔的大雁。

紅衣紅甲的鋼鐵洪流,猶如從地獄中攀爬而出的索命惡鬼,朝著敵人肆意碾壓而去。一支支長殳槍頭,在落日殘陽的照射下,映照出一絲駭人的寒光,晃的人膽戰心驚。

但今日的對手,卻非昔日茹毛飲血的蠻夷,而是手無縛雞之力、沒有恐懼之心的稻草人。

校場盡頭那數百個模彷敵軍的草人,毫無疑問、被新軍鐵騎沖擊地支離破碎。

陷入敵人‘血肉’的長槍,被戰士們毫不吝嗇地拋棄。沖出一段距離的鋼鐵大雁,在片刻的修整後,紛紛拔出腰間的長劍,再度朝著敵人沖鋒而去。

殘存的敵人意志逐漸被消磨,支離破碎的敵人開始朝著遠方‘奔逃’,而鐵騎那舒緩地長翼,也開始逐漸朝著中間合攏,直至將敵人的血肉徹底侵吞殆盡。

「這,這……」許多未經歷過雲中會戰,晉陽之戰的宗室大臣們,此時已經被騎兵強悍的戰斗力驚訝地說不出話來。

常年與胡人打交道的前代令吳廣,身體亦不住地顫抖。在場的所有人,沒有誰能比他更了解胡人的風俗,亦沒有誰比他更了解騎兵的可怕。若是,趙國早年有這樣一支成具規模的鐵騎,趙國而今的國土面積何止拓地千里,又何須再懼胡人的襲擾。

怪不得,怪不得樓煩人敗得那麼快。這支鐵騎便是趙國轉守為攻的本錢啊。

吳廣現在忽然有些渴望,渴望能率領著這支鐵騎,肆意地馳騁在北疆的草原之上。

突然,眾人的目光不由再次一亮。

隨著騎旅方陣的歸隊,原本嚴陣以待的戰車終于是動了起來,隨著令旗的不停擺動,戰車按照既定的戰術,有序地穿插在騎陣之中。

戰車為前,騎兵稍後。分騎兵︰四騎一組,三組一列,中間穿插六輛戰車。

隨著進攻號角的高亢之聲,鋼鐵洪流再次開動,戰術不變,只不過橫向距離由于戰車的加入,變窄了一些,但依然能達到數十米的距離。戰車先一步沖刺,騎兵隨後,但此時的騎兵們除了手中的長殳和腰間的長劍還挎著一輪彎弓。

又是一輪的摧殘。戰車配合騎兵正面沖刺後,隨即分離。騎兵依照陣型分散、以射術襲擾,戰車繼續迂回沖鋒,兩者始終將敵人切割在包圍圈之內。

騎兵配合戰車的協同作戰,雖然沒有剛才騎旅大隊集體沖鋒,來得震撼。但校台之上的大將都能看出,車騎配合作戰更具有沖鋒的強大威力。

當然,車騎協同應對的大多是步卒方陣,亦或者是兩軍相沖的遭遇戰。

其威力大,但靈活性還是相較于純粹的騎旅鐵騎差一些。

趙雍點了點頭,他對此已經很滿意了,因為兩者本來就是應對不同的戰爭情況。但不得不說,車兵對于胡人騎兵的殺傷依舊是最大的,且戰車本身便是一個很好的防御平台。且草原作戰,戰車的作用從來都不是單一的進攻武器。

騎兵的強悍,再一次刷新了趙國群臣的認知。直到軍演結束,他們都還處于懵懵地狀態。而趙燕等人授首的陰影,似乎也早已被人遺忘。

此次軍演的成功,與將士們新服的穿戴月兌不了干系,若還是昔日的上衣下裳、寬袍大袖,將士們彼此間的配合絕對不會如此融洽。

……軍演結束,趙雍命人賞賜參與軍演的將士每人五錢,將領翻倍。

大發了兩筆戰爭橫財之後,趙雍也是闊了起來。況且餓誰也不能餓著賣命打仗的將士們。

而今的趙國的騎兵規模已經在逐步擴大,從去年的三千騎,到現在的將盡的五千騎。趙國各地的馬政規模也逐漸擴大,代地的官營馬場也從兩處,擴展到了五處。加上同胡人貿易和北疆一戰擄掠來的戰馬,而今騎旅的規模再擴充兩千騎亦是綽綽有余。

戰馬雖有,但善騎者卻是不多。趙雍已經在擴馬的同時遍布政令,趙國全境內征召善騎射之輩,以俸祿養之。

騎旅的擴建,也就意味著趙雍開啟了高薪養廉的戰爭模式。

而今趙國的國庫還算充盈,但充其量也只能暫時維持軍隊的現狀。好在田政的改革也在有條不紊的擴展當中,內史趙田預估,下一年的趙國糧產能翻一倍,但這卻遠遠達不到趙雍的要求……

在這個時代,糧食便是底氣、糧食便是人口,但很顯然,趙國已經有些受限了。在現有條件下,趙國國力若想繼續擴大便只有兩種方法,剝削庶民或者對外戰爭。

剝削庶民只會造成國政不穩,不可取。

兼並土地和人口一直才是這個時代的主旋律。

……

回宮前,趙雍看到都尉牛贊似乎有話要說,但他隨即又給憋了回去。

牛氏,在趙國的世家大族中一直排于前列,趙國的軍政體系中牛氏子弟亦有多人為將,官至大夫爵位的便有兩人,除了都尉牛贊外,還有他的堂弟、武城都尉牛翦。

龍台宮內,趙雍剛剛用過晚膳,殿外便傳來了宮人的稟告聲︰「王上,上大夫牛贊,于宮外求見。」

趙雍先是一愣,他已經大概能猜到對方會說些什麼。

牛贊一直與趙氏的保守派走的比較近,起先對方也是明確反對過胡服之令的實施,不過胡服已定,事已至此難道這家伙也想來一出死諫?

但對方畢竟是軍中大將,趙雍也想听听他能說出什麼驚人之言。

「見!」趙雍對著門外吩咐道。

……

偏殿之中,牛贊入門便拜︰「罪臣牛贊,拜見王上。」

對方的話讓趙雍有些不解︰「卿何罪之有?」

牛贊如實道︰「深夜擾大王休息乃一罪,臣將出之言乃二罪。」

有趣……

趙雍饒有興致地打量著、眼前這身高將盡八尺的壯漢。相較于他那堂弟牛翦,四十出頭的牛贊,身材更顯壯碩,面容同是虯髯遍布。

單單從外觀來看,這番話似乎不像是對方能說出來的。

但趙雍卻知道,牛贊可是以智、勇雙全而聞名于趙國軍旅的,身為趙國三大常備之一的統帥,外貌並不能說明什麼。

趙雍打趣道︰「這罪一,寡人便饒恕了卿。卿且現在退去,寡人當恕卿無罪。」

牛贊一愣,他沒想到王上會這般回答。既不他的治罪,也不繼續向下引話。

但他豈能真的就這般退去了︰「臣,還是要說。」

「卿旦說無妨。」趙雍無所謂道。

牛贊就要吐血了,他實在是捉模不透王上的意思。但既然來了,他也沒打算活著出宮,隨即咬牙道︰「臣以為,國有固籍,兵有常經。變籍則亂,失經則弱。

今日王上撤銷往日的軍隊編制,大行騎兵。這是改變法令並拋棄準則的做法。臣以為,將士們正是因為熟悉他們原來的武器和戰法、才能輕敵敢戰,而王上卻改變了它們。臣以為,這是損害王上聲威和我趙國國力的做法。先人曾說︰既得利益不至百倍而不能輕易改變風俗,既得功效不到十倍而不能輕換器具。王上如今拆散了原來的軍隊編制,而大行胡服騎射。

臣恐其攻獲之利,不如所失之費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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