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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六章 鴻賓樓會客

一頂轎子停在了鴻賓樓前,當轎子掀開的時候,陳子壯下了來。眼楮看了一眼三層樓房門楣上的簇新的鎏金牌匾,眼角掠過了站在兩側迎候的小二,陳子壯不由的有些熟悉的感覺。

他停下腳步,抬頭看了一眼,那鎏金牌匾上寫的是鴻賓樓三個大字,而落款卻是團防局里的同僚林渭源的。

「奇怪了,林家人怎麼在門前迎客。」走進鴻賓樓前,陳子壯的眼楮盯著那迎客的掌櫃打量了一下,確實是往日跟在林渭源身邊的僕人不假,匾額上又有有林渭源的名字,陳子壯越發覺得有些奇怪。

扶著他上樓的陳懷仁說︰「父親大人,這鴻賓樓一個月前就被林老爺買下了,安排了不少家里人在這酒樓做事,現在的鴻賓樓,已然是林家的產業了。」

陳懷仁一邊解釋一邊上樓,而守衛在門口的掌櫃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樓梯口,呸了一口,說道︰「假道學的老不死,就知道之乎者也,有個屁用。」

「二爺,那是誰啊。」小二笑嘻嘻的問道。

這掌櫃的說道︰「那位便是咱廣東士紳中的泰山北斗,陳子壯陳老爺,看到沒,還是那個拿捏模樣。總是口不言錢的樣子,好像老爺堆里,就他清高似的。

可是啊,就是裝一裝,今年咱們家和東方商社去倭國買賣,他陳子壯也參與了,還讓兒子隨船去。結果呢?他那兒子見錢眼開,想聯合倭奴害船隊,哈哈,最終害人終害己,身陷囹圄。」

「掌櫃的說的是,剛才那李大掌櫃,我可是親眼瞧見了,端的是堂堂正正的好漢子,天庭飽滿的富貴相。那闊氣樣子,士紳里有幾個能比的。陳老爺還瞧不起人家?」小二笑著問。

掌櫃的說︰「他哪里有資格瞧不起人家,人家李掌櫃和他一樣沒有官職,可人家擁有水師艦隊、甲冑精兵,還有五十五座金銀山吶,那可是百代的富貴,他以為自己有個功名就了不起了。

人家李掌櫃真心實意的和他合作,他還端架子,結果呢,被咱老爺和黃老爺爭了先。等日後咱們林家發達了,什麼陳子壯,我呸,你那點爛名聲,比的上白花花的銀子?」

「那是,那是。」

「林老爺,讓你久等了。」陳子壯上了二樓,就看到林渭源在拐角處等著,他連忙拱手說道。

林渭源此時已經擺出了主人的姿態,他買下這鴻賓樓,可不只是賺這麼個地主之誼的方便,而是趁機拉近與李肇基的關系。林渭源很清楚,因為各種原因,李肇基不願意冒險進廣州,可答應了士紳們,有不能不來。

因此林渭源直接買下了這鴻賓樓,同時與唐沐聯絡,東方商社一早就在鴻賓樓及其周圍布置了人手,林渭源這一手,既賺了人情,又保了李肇基的安全,著實讓李肇基也很滿意。

「陳老先生大駕光臨,讓這鴻賓樓蓬蓽生輝,再等一會也不妨。」林渭源笑了起來,他又說︰「只是東方商社李掌櫃已經到了,沈大人也派了趙先生來,這一次商議的既是朝廷正事,也事關各家利益。

陳老先生縱然為國為民,待會說話也請注意些,怎麼著也不要害了雙方的和氣。

說到底,今日能定下來的是咱們與東方商社的事,朝廷的事,總歸是需要總督大人拍板的。」

陳子壯聞言,臉色難看,但又瞬間隱藏起來這些情緒,他已經明白,林渭源等在這里,不是招待自己,而是提醒交代的,不要在這里招惹李肇基,更不要拿著廣東士紳這塊招牌去壓李肇基。

「可就怕那李肇基爛言強索,提出過分要求。」陳子壯說。

林渭源說︰「這一點老先生放心,事關朝廷大局,關乎世道人心,我等一定不會輕易屈服,有總督沈大人在,我們一定堅持原則。」說罷,林渭源前頭引路,上了樓去。

林渭源的態度很不錯,但那意思卻也是,就算有沖突,也要听沈猶龍的,和你陳子壯無關。

「為了銀子就敢不顧朝廷的混賬,利令智昏!」陳子壯被林渭源氣的不輕,忍不住低聲罵了一句。

待上了頂樓包間,這里已經是高朋滿座,這包廂南北各開了大窗戶,一側是熱鬧市街,一側是靜謐花圃,而那大圓桌更是特制的,可圍坐十余人,桌上有一大木盤,還能旋轉。

因為這是林渭源的產業,居中之位給他留的,李肇基和陳子壯一左一右坐在他兩邊,此時李肇基身著圓領袍子,腰間只束寬皮帶,只懸掛了順刀一把,而桌上各個位置擺滿了禮盒,都是繳獲自四姓海盜,談不上多名貴,卻也奇異居多,借著這些東西,李肇基正唾沫橫飛的給士紳們講述剿滅海賊的事。

「陳老爺來了,可是等了一會了。您看,這是李掌櫃特意給您挑的一件禮物,瓊州的珊瑚,您把他放在書房里,多福增壽啊。」黃莞樓笑呵呵的介紹著李肇基送陳子壯的禮物。

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李肇基贈的這珊瑚通體通紅,是所有禮物之中最名貴的。陳子壯就算剛才再是不悅,也滿臉笑意,而且東方商社剿賊的事,他已經完全掌握,他的兒子陳懷仁親身參與了。

就著剿賊的事,士紳們紛紛端起酒來,聊個沒完推杯換盞間,也有人提及林察總兵陣亡的事,但士紳們也就唏噓幾句,在這個話題上花費的時間,還沒有欣賞那珊瑚長久。

酒過三巡,陳子壯當先把話題引向了正事,說道︰「現如今,四姓要剿滅了,珠江口內外,殘存的賊寇不足為慮,日後貿易必然大興。總督大人已經上疏為有功之臣請功,也請開海禁,設立海關。

還提到了要練兵北援的事如此林林總總,都是為國為民的好事,但這其中缺不了李掌櫃你,海關分潤、練兵幾何,還未確定,今日是否。」

李肇基擺擺手,趕忙打斷了他的話︰「陳老爺,今日大家歡聚,不談家國天下,那些事,在下自會去拜會總督大人。今日咱們談了,就能定嗎?還不要總督大人拍板,更要京城那邊決定。

若不想談風花雪月,便是把長崎之事的善後給完善了,也好了卻大家的一塊心病。」

林渭源說︰「說的是,咱們要先顧眼前的事。這件事也好辦,不用諸位親自出面,各家各自讓個掌櫃來,就在二樓,安排的房間,和李掌櫃的人一一對賬。」

「好好,就這麼辦。」這是大家心頭的事,所以每個人來鴻賓樓都帶了掌櫃的來。

李肇基笑呵呵的對陳子壯說︰「老先生,請派個人隨唐沐去一趟南園,把那二十萬兩銀子提出來吧。」

陳子壯眼見眾口一詞,自己再說什麼也是無用,直接說︰「懷仁,你和唐沐去一趟吧。」

陳懷仁帶著唐沐去了,而眾人起身安排掌櫃的做事,很快,樓下傳來 里啪啦的算盤聲。

黃莞樓說︰「李掌櫃,上次唐沐說,可隨貴商社的船去巴達維亞貿易,這事怎麼個章程?」

李肇基放下筷子︰「諸位老爺,這貿易的事,首重一個安全,就拿這次長崎貿易來說,若非在下運氣好,各家的貨物都要賠進去。那巴達維亞是紅毛核心所在,在下哪里還敢讓船隊輕易去?

原想著,紅毛船隊從倭國來,南下的時候,先派兩艘船過去探一探,看看紅毛夷的是個什麼態度,誰曾想,紅毛在我那淡水城停下了,非要采買商貨,再行南下。

說是采買,就是想看看咱們剿賊是個什麼結果。」

林渭源問︰「李掌櫃剿了四姓,是利好嗎?」

「自然利好,現在紅毛夷的一個掌櫃就在我隨從里,是要看看,我東方商社與咱們粵省士紳、官府是個什麼關系。咱們之間友好,紅毛夷在南洋再猖獗,也是不敢招惹的。」李肇基說。

陳子壯一思量,微微搖頭︰「卻也未必,李掌櫃的商社這一年多發展極快,北佔倭島、南剿四姓,聲勢驚人啊,還有你那炮艦,在朝廷看來,是可用之精銳,但在紅毛夷眼里,可是威脅。

貴社實力越強,那紅毛越發忌憚,老夫瞧著,去巴達維亞的買賣,或不可行,萬萬不要冒險。」

李肇基不知道陳子壯這是故意拆塔,是理性分析,但他說的卻也是實話。

李肇基說︰「老先生顧慮的是,所以,紅毛代表與在下商議了個章程,大員那邊派一艘縱帆快船,帶上雙方使者,先去巴達維亞。看是否能達成合作協議,亦或者派人來淡水或香港,與我斡旋。

若達成協議,雙方友好,互通有無,咱們再與巴達維亞進行貿易。」

「可若貴社與紅毛夷勢同水火呢?」陳子壯冷冷問。

李肇基呵呵一笑︰「只要雙方不直接沖突,我願意讓紅毛船進香港貿易,到時候,諸位把貨送去香港就是。亦或者,你們可組織船隊南下巴達維亞,我也是不會阻止的。總不能我發不了財,還不讓大家伙發財吧。」

「哈哈,說的好。老夫最欣賞的,就是李掌櫃這講義氣。」黃莞樓說。

林渭源也是微微點頭︰「說的對,說起來,咱們自從與李掌櫃有了合伙,就沒吃過虧。」

李肇基呵呵一笑,一杯酒下肚,說道︰「如此,就需要大家伙再等一個月就是。只不過,有一件事,在下覺得,就不用等了,該即可操持起來,這件事,宜早不宜遲啊。」

「說來听听。」

「銀行的事,上次在下和陳老先生提過,不知道諸位拿下主意來了嗎?」李肇基故意問道。

「什麼銀行?老夫怎麼不知道?」林渭源臉色直接冷了,看向陳子壯。

黃莞樓也跟著問︰「是啊,什麼時候的事。」

十幾個士紳紛紛用懷疑的目光看向陳子壯,好似他偷了大家的錢一樣。

陳子壯頓時覺得尷尬,當初李肇基利用海述祖在廣州買入絲票的時候,就提過建立銀行,把絲票這個事做大做強。可陳子壯當時不過是利用李肇基,在團練里佔據主導地位,他又不在乎銀錢,所以對這件事根本沒有放在心上。

一時之間,陳子壯不知如何說。李肇基立刻補充了一句︰「這件事我年前就和陳老爺說好了,咱們廣東士紳都參與起來,就能把生絲壟斷了,咦,怎麼回事,你們怎麼不知道的樣子啊?」

這一下,所有人都圍住了陳子壯,把他架在火上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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