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憑什麼要原諒他們呢，你現在應該做的，是早點踏平黑暗大陸，找到回去原來那個世界的方法。」男孩說，「然後，去告訴那些踐踏過你尊嚴的人，那些雜種，你是多麼強大的存在，他們是多麼的傲慢和無知。」
楚謨冷澹地說，「你在說什麼，我得怎麼回去，又有什麼好證明的，那些都是過去的事情了。」
電視的畫面是一座學校，不良學生圍在一起。
「沒媽的家伙，還在給別人撐腰呢，那你就跟著那個啞巴一起被揍吧」
「你真的是有夠惡心的啊，在班上一句話不說，這個時候出來逞英雄。」
「別把他給踹死了啊，這貨沒爹媽歸沒爹媽，他出事了學校還是會管管的。」
許久，電視上的少年緩緩爬起身來，他用手背抹去嘴角的血跡，提起書包，朝著學校外走去。
「拜托，能不能有些骨氣？」男孩扶著下巴，不屑地盯著楚謨，「你真的不想回去麼，以一條龍的身份回去，一口火噴死這些欺辱過你的人。」
「有什麼必要？」
「沒必要嗎？」男孩冷冷地說，「人在獲得力量後，就是該胡作非為，就是該凌辱弱者。」
楚謨疲憊地問︰「所以，如果我那樣選擇了，和幻影旅團的那些人，有任何區別嗎？」
「當然，沒有區別，你們都是反抗者不對嗎，為什麼要區分開來？」男孩咧開嘴角，「屠龍者終成惡龍啊，他們可以不折手段，為什麼你不能。」
「說的真好听。」
「喔，你想想，流星街，世界的垃圾場，沒人會在意被當成垃圾排放在這里的怪物，他們在這里苟延殘喘地生活了十多年。」男孩不解地說︰
「為什麼他們好不容易從里面出來了，還獲得了力量，卻不能把外面的人也當成被世界淘汰的垃圾，隨手就可以摒棄的垃圾。」
「但這也不是他們濫殺無辜的理由。」楚謨說。
「那他們就活該出生在一片垃圾里麼？」男孩的眼中閃爍著暴戾的暗紅，「不會真的有人這麼善良吧，世界以痛吻我，我卻對世界他娘地報之以歌？！」
「隨便你怎麼理解。」楚謨低垂著雙眼，聲音沙啞地說，「我很累了，什麼都不想做，但是，我也不允許你濫用我的身體。」
「听著，被羞辱了，就該還回去，被歧視了，就該用力量去證明自己，變得強大了，那就要把受過苦全部返還到別人身上！」男孩說︰
「這就叫做天道輪回，你的痛苦不是沒有意義的，它們會滋養出一個暴君，一個足夠幫你把這些痛還回去的暴君，你只需要順從。」
「滾。」楚謨抱著腦袋，他的腦神經就像被一塊烙鐵烤紅，持續作痛，「別再煩我了」
「我們是龍啊，楚謨，我們是孤高的龍，完全沒必要像人類一樣委曲求全，我們只要把一切東西都吞掉，都吃進肚子里就好了！」
男孩用爪子撕開鐵網，將猙獰的面孔湊近楚謨，聲音沙啞渾濁地問道。
「試想一下，如果你早點放棄那些無用的原則，無用的人性，你現在還會這麼弱小，被這群雜種這樣肆意擺布？！」
沉默。
死寂一般的沉默。
電視上的畫面一直在跳轉著，從前世到今生，再從黑暗大陸到流星街。
電視呈現出來的畫面，整體偏壓抑黑暗，暴雨驚雷交作的垃圾場中，一個傷痕累累的少年，半睜著雙眼，眼中閃著暗澹的紅芒。
他被深埋于廢品之中，卻是向高掛天空的明月，竭盡全力地伸出了殘破的手臂，彷佛能將明月收入掌中。
正收集著一袋垃圾的女孩，猶豫了很久，最後選擇放下那袋沉重的廢品，用縴細瘦弱的雙臂，將男孩的身體從垃圾堆中拖出。
她赤著傷痕滿滿的腳，背著男孩，一步一步緩緩向前走去。
狹隘的帳篷里，雨水不斷從帳篷的破口中流入，冰冷的空氣侵蝕著女孩的身體，她精疲力竭地坐下，蜷縮成一團。
「明天」她喃喃自語，「我要沒東西吃了。」
女孩伸出手指，輕輕觸踫奄奄一息的男孩，觸踫那條被鮮血染紅的手臂，冷得就像尸體那樣，完全不帶一絲的溫度。
「你還活著嗎」
「能听到我的聲音嗎？」
「我好像不該救你的，把那袋垃圾拖回來就好了」
女孩將僅有的一塊黑面包撕成好幾半，小心翼翼地喂給那個跟尸體沒兩樣的家伙，聲音嘶啞地說︰「要活下去」
「嗯人真的是奇怪的東西呢，自己都快死了。」病號服男孩無奈地說，「卻還在將希望寄托于虛無縹緲的事物上。」
楚謨注視著電視屏幕，雙眼不自覺地蒙上一層水霧，「我要活下去。」
「不不不。」病號服男孩聳了聳肩膀，「你應該早點想清楚，然後去死，讓我來代替你活下去，你這個窩囊廢什麼都做不到，但是我能。」
「我一定要」楚謨的牙齦在顫抖著，「活下去。」
「電視上只是假象，是過去。」男孩輕蔑地說，「現在，連她都在嫌棄你是怪物啊，你是一頭徹頭徹尾的怪物，還有什麼好逞強的。」
「你不想變得強大麼，不想擺月兌那些束縛嗎？」男孩歪了歪腦袋，「如果是我來的話，現在什麼幻影旅團，獵人協會，已經連渣子都不剩了。」
「把一切都交給我吧。」他將爪子抵在了楚謨的脖頸上，「你就在這好好地看著，看著我是怎麼一路爬到這個世界的頂峰。」
「失去了人性的強大」楚謨說，「與野獸無異。」
「但如果不成為它們的同類，你得怎麼戰勝那些野獸？」男孩雙童深邃地說，「以惡制惡，以暴制暴，這才是真理。」
「我會在保持人性的同時，變得更加強大。」楚謨的聲音很平靜，就像一潭湖水，「我是一個人，不是像你這樣的低劣動物。」
「晚了。」男孩沉聲說，「你的人性支柱，就要被燒死了，一切都已經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