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分一分過去，隨著牛主任與一大早抵達的外系辦夏主任等人一起進入辦公室，葉銘也開始進入到緊張的「備戰」狀態。
毫無疑問，整個人類負責交流談判的團隊，在昨天晚上都沒有怎麼睡好。
葉銘要學習克榮人的語言，他們則需要守著分析和判斷葉銘通過「艾塔」「連入」對方網絡中所獲得是音視頻數據，繼而給克榮人進行一個完整的畫像。
對于葉銘動用「艾塔」搞入侵這種事兒，大家心知肚明，這一茬誰也沒提——反正他們只知道葉銘在晚上的時候給了幾個T的關于克榮人的數據出來就夠了。
「只可惜資料不夠全面，否則我們能夠掌握更多的信息。」夏主任臉上寫滿遺憾，她至今對那個滑不留手的塔拉人印象深刻——對方通過分析人類的影視頻資料把人類社會的技能掌握了個遍，搞得談判起來無比被動。
現在人類也有這麼個機會，只可惜……時間不夠，資料太少。
「雖然資料少，但是已經夠我們知道很多了——最起碼，我們知道了，克榮人的網絡搞的是全模擬現實。」牛主任用手沾著桌上的涼茶在眼皮上一邊敷著一邊笑道︰「就是不知道他們是不是搞的腦後插管。」
——在拿到葉銘給的視頻數據後，Y這邊立刻組織了人手進行場景分析，發現視頻雖然是普通的生活場景，但似乎人人都有「超能力」，一開始還讓大家模不著頭腦，直到後面有人說這怎麼一股子游戲味……大家這才醒悟過來。
元宇宙嘛！
人類十年前就玩過的。
而隨著人類全面擁抱艾塔，本來也有人一直倡議搞基于艾塔的元宇宙空間，但由于艾塔在商業化之初就打著應用平台的旗號，誕生了大量優秀的游戲，再加上多元化的創造力是人類文明進步的基礎，因此具有壟斷性質的元宇宙空間至始至終都沒誕生，倒是沉浸感十足的游戲誕生了許多。
如果把每個游戲都看做是一個元宇宙的話，那「艾塔時空」中，就擁有數不清的元宇宙了。
「最重要的還是，克榮人與我們的社會生活具有高度的相似性，意味著我們兩邊的很多邏輯是相同的，聊起來不會雞同鴨講。」葉銘看了眼腕表，見距離雙方約定的時間還有二十分鐘，他便站起身來，整了整衣服，精神抖擻起來︰「走，咱們上樓去。」
……
會議室早已布置完畢，葉銘坐在攝像頭正對著的主位其余人則分開兩邊，避免出現在鏡頭中。
葉銘身後的牆壁上懸掛著兩面旗幟，一面的圖桉是以地球和月亮為主，代表人類共同體。另一面的圖桉則是一個抽象的三角形和幾個星雲，代表著以銀河系、仙女座星系、三角座為主的本星系群。
在他的身前放著茶杯和平板電腦，以及一面小小的國旗。
隨著艾塔的聲音在會議室內響起，會議桌的中央也開始降下激光投影。
幾道閃爍後，前幾天與夏主任交流的女克榮人艾薩拉出現在畫面中。
畫面的場景，看起來有幾分類似于古羅馬的議會大廳，呈橢圓形分布，在艾薩拉的身後能清楚地看到一排排空著的座位，她的身前，是一張凋繪著精致花紋的銀白色半月桌。
除此之外，再無二人。
葉銘不動聲色，對側面負責協助蘇紫微微頜首，下一秒，他的影像被同步到了對面。
「艾薩拉女士你好。」
葉銘用標準的克榮人語言率先打了聲招呼——這是一種類似于意大利語的語言，擁有數量不菲的元音，听起來偏柔和。
話音落下，他便看到，對方明顯怔了一下︰「你好，你會我們的語言？」
「稍稍會一點點，但並不多。」葉銘略微等了兩秒後再次用對方的語言回道。
艾薩拉遲疑了半瞬，視線望向側前方一眼，這才微微點頭︰「請問，之前那位夏女士呢？」
「本次訊通由我負責，先自我介紹一下。」
葉銘雙手平放在桌面上，表情帶著平靜而又蘊含一抹嚴肅，緩緩道︰「我是銀河系人類命運共同體科學院首席科學家，葉銘。」
「你好，葉銘先生。」
「你好，艾薩拉女士，請問今天的你，是否獲得了我們兩個文明之間坦誠交流的授權呢？」
說完後，葉銘便直視著對方，用這種平靜的態度表現著自己心中的不悅。
人類迄今為止已經與好幾個文明做了面對面的交流，說起來……還是蒼藍星人打起交道來最爽快——除了一開始烏達有點拽之外，但後面的每次交流都是對等和坦誠的。
而塔拉人和這個克榮人……總有一種感覺，就是對面沒把人類當盤菜。
這非但讓葉銘不爽，其實整個人類高層也都有些不爽的——你說你們的文明佔據了幾百個大星系，屬于傳說中的那種大文明，人類當小弟當然沒毛病。但現在大家都一樣，都還只是處于窩在主序星的鄉巴老，有啥資格看不起遠道而來的人類啊……
人類再差，也是掌握了超距通訊，掌握了跨星際旅行技術的文明啊！
對面不知道是沒有感覺到葉銘的不爽，還是收到的指示是少說免錯，只是點了點頭︰「是的。」
「好的，那我們開始吧。」
葉銘輕輕吸了口氣，視線撇過面前的平板電腦。
就在他在腦海中讓尹塔給他翻譯的時候——母庸置疑，葉銘再天才也不可能一個晚上就學會了一門全新的語言，因此他說的每句話，其實都是尹塔在腦海中說給他听，完了他再重復口述的——對方的聲音先一步響起了。
「人類的首席科學家先生，如果你掌握的我們的語言表述準確地話，我是否可以理解為，你是主導你們整個文明科技方向的人？」
說完後，艾薩拉一臉平靜地望著葉銘。
葉銘抬起目光，凝視著對方的臉龐，想確認對方這句話的意義。但很快他便直接點頭︰「是的，你可以這麼理解。」
「很遺憾。」女克榮人嘴角突然升起一抹難以名言的意味，好像是微笑，又好像是惋惜，又好像是嘲諷、嘆息……
這諸多的情緒讓葉銘眉頭微皺。
遺憾？
「很遺憾，我們能夠給你們的忠告便是，請盡可能地朝著生存的技術方向發展。」
葉銘愕然，隨即瞬間想明白了一件事。
——這幫克榮人，顯然是知道，人類文明即將被所謂的執行者「打擊」了。
換句話說就是「在我眼中，你已經死了！」
和一個即將消亡的文明，還要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