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代都市的生活很精彩，但大體上總是單調的，不論是社會還是人，大家都像機器一樣日復一日的重復著，除了少數一些小插曲以及隨機變量，基本都能知道明天會發生些什麼。
等哪天閑出屁了，又或是吃飽了撐的，就會開始思考起人生。
思考生命的意義、思考宇宙的起源……
能思考的很多，但李哲現在更好奇的還是關于天師的事情，林悠悠則是躺在一旁整理著自己的妖怪圖錄。
如今這一本冊子已經快寫滿了，記載的全都是永安域內的各路小妖怪，數量多到林悠悠甚至為它做了一個名冊目錄，方便翻找。
由于里頭有著諸多命紙的緣故，兩人還特地買了一個小型保險箱，專門用來保存這本圖錄。
當年閻王爺要是有這安保措施，也就不用怕孫猴子一頓瞎劃了。
不對，它可能會一棍子直接把保險櫃砸爛。
……
臨近年底，京海的天氣越來越冷，即便是將門窗都關上，也依舊會讓人凍得發抖。
溫度一低，太陽再一曬，懶洋洋的根本就不想動彈。
連月月都變得安靜了下來。
它現在慢慢開始換毛了，一身金燦燦的長毛初具雛形，這顏值瞬間就翻了個倍。
林悠悠自己穿的厚實，看著光 的大狗隱隱有些擔憂︰「李哥，你說我們要不要給它也買幾件衣服？我看有好多小狗衣服還挺可愛的。」
「……應該不用吧，人家有毛，這麼厚實呢，回頭別給悶出病了。」
聞言伸手模了模，那傻狗本來曬著太陽挺舒服的，被她冰涼小手踫一下，忍不住打了個顫。
然後扭頭看一眼，也不閃躲，搖了搖尾巴繼續懶洋洋的趴在地上，任由她拿自己當狗型暖手寶。
李哲坐在一旁，一言不發的敲著鍵盤。
前些日子腰有些痛，被這妮子強行拽去醫院掛號看了一下。
好在沒什麼大礙，醫生說是由于久坐的緣故，還說他坐姿不正確，不健康，需要盡快調整。
李哲的理念向來都是「沒有大病等于沒病」，但是林悠悠在這件事情上卻異常堅決，當場就去買了一個可調節的站立式辦公桌，方便他碼字時候站坐交替，更好的保護 椎和老腰。
李雷知道了這件事情之後，只是跟兒子說了一句年輕人要注意節制。
還是直接發在了家庭群聊里的。
一時間群里四個人全都沉默了，連平時最為活躍的早飯主教，也都停止了公眾號文章的轉發。
最後還是李哲硬著頭皮找了個買車的話題，才將這件事給刷過去。
……
除了添置了一張新桌子，先前一直放在臥室里的人體工學椅也被林悠悠搬了出來，一起放在了沙發邊上，並明令禁止他在沙發上工作。
僅僅一夜之間，邊模腿邊碼字的快樂時光就一去不復返了。
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不是生與死，而是你在沙發，我在椅子。
不過就算沒有這張桌椅，他的快樂也持續不了多久。
畢竟天冷下來之後，那雙盤了一整個夏秋的腿就已經是半隱退狀態了，被各種厚實的長褲遮了起來，輕易不會露面，想模也模不著。
「李哥，月底我們去跨年嗎？」
視線往電腦屏幕的斜角瞄了一眼，李哲看了下日期，發現這一年過著過著就快要過到頭了，再過幾日便是元旦。
「怎麼跨？」
「出去逛逛呀，我看他們說有好多地方都有跨年活動，到時候大家一起喊倒計時。」
「……又不是過年。」
「跨年也是年嘛。」林悠悠捧起手機，開始搜京海都有哪些跨年活動︰「再說了，真到過年了你又不能和我一起過……今年你們還回老家嗎？」
大冬天的，午夜凌晨不在暖呼呼的被窩里躺著，卻要去冷颼颼的街頭看人擠人……
本來對于這種事情李哲內心是很抗拒的，但听她這麼一說，突然覺得確實值得出去一趟。
畢竟一年也就這麼兩次跨年，總得有那麼一秒，是和心愛的人手拉手、肩並肩，一起跨過去的。
「回的，那我先存點稿，到時候咱們去跨年。」
「你存吧。」
林悠悠從沙發上爬起身，像個樹袋熊一樣抱坐在了李哲腿上︰「我眯一會兒。」
下巴在頭發上蹭了蹭，李哲思緒斷裂開來，過了好半晌才重新連上，繼續默默地敲著鍵盤。
他發現這妮子很喜歡在他坐椅子的時候，跑過來這麼面對面抱著一起坐，腦袋搭在他肩膀上，沖著脖頸呼呼吹熱氣。
脖子癢，心也癢。
自己已經好幾天沒有日萬了，他覺得這丫頭至少得負百分之五十的責任。
每天膩歪著他，嚴重影響了工作效率。
最重要的是撩撥完還不給他。
對于一個正值當打之年的年輕人來說，簡直比十大酷刑還十大酷刑。
思緒間，編輯又發來信息，說是趁著節日給他又安排了一波推薦，也是他所能吃到的最後一個推薦了，如果可以的話盡可能爆更一下。
本想模一會兒魚的李哲只能繼續快碼加編。
事實上，他這本書寫到現在，推薦已經不太重要了，畢竟這是個小眾題材，圈里的讀者就這麼多，要看的早就來看了，沒看的基本也不會因為一個推薦而來。
曝光度這種東西，就和經濟曲線一樣，艱難起步、快速發展、逐漸平滑……最後趨近巔峰與飽和時，增長就愈發緩慢，變得可有可無。
坐坐站站，天色變幻，林悠悠眯了一會兒後就起身去拍素材，結果拍了一下午也沒拍出滿意的，都都囔囔的去燒晚飯。
夏天，天氣炎熱，太干的東西吃不下，所以要吃些湯湯水水的，才勉強撐起胃口。
如今已是冬天，天氣冷了下來，也需要喝點湯湯水水，暖呼呼的下肚，讓人渾身舒坦。
埋頭喝著雞湯，李哲咂了咂嘴，連連點頭︰「好鮮。」
「這是菜市場買的，都是別人家養的土雞現殺。」林悠悠給他又撈了個雞大腿，然後再給自己又盛一碗湯︰「好貴的。」
「我女乃女乃在老家也養雞，等過年回去時候，我帶兩只回來。」
「……你怎麼跟個土匪一樣，回家過年還要搶兩只雞。」
「不是我搶啊，是他們硬要塞。」李哲直呼冤枉︰「我女乃女乃養雞都不是為了賣的，就平時會去街上賣點雞蛋，那雞一到過年立馬上桌開席……然後再給我們綁幾只帶走。」
話落，還要再補一句︰「我要是不拿的話，他們反倒要不開心了，這可都是土特產。」
林悠悠想了想，起身去臥室里取了兩個紅包出來，各自手寫了一個「福」字。
「過兩天我去銀行里取點錢出來，等過年時候你帶回去，幫我給……給爺爺女乃女乃，壓歲。」
李哲愣了一下，浮起笑來︰「哪有小朋友給長輩紅包的。」
「我們都已經參加工作了，不是小朋友了。」
「那你明年還過兒童節不？」
「……那肯定是要過的。」
林悠悠抬著下巴哼了哼，在李哥和父母面前，她一直都是小朋友，但在其他人面前，她就是個自力更生的大人了。
「不準笑！你到時候和我一起去取錢，也給爺爺女乃女乃們包一個。」
李哲靠在椅背上笑吟吟的望著她，忍不住起身親了一口︰「我去年就已經給過紅包了。」
「真的？」
「嗯。」
林悠悠滿意的點了點頭，指尖在紅包上劃動著︰「到時候我再刻個陣上去，驅災闢邪。」
李哲笑意甚濃，拿起其中一個看了看︰「可以是可以，問題是……明年是不是該換個生肖了？」
小妮子後知後覺，撓了撓頭哎呀一聲，苦著臉抱怨︰「那這些都浪費了……今年我要買不帶生肖的紅包，這樣就不怕買多了。」
「不浪費，給它放個十二年，你就可以用在咱兒子身上了。」
「……」
俏臉一紅，林悠悠奪回紅包將它們重新收了起來︰「吃你的飯！」
……
吃過晚飯，兩人一起洗碗，然後又一起下樓遛狗，回來後李哲做了會兒運動，率先去洗澡。
自從天氣冷下來之後，兩人的洗澡順序就互換了一下，李哲先進去洗，等水溫上來了、浴室也變得暖呼呼的了，林悠悠再進去接著洗。
等她洗完澡回來時候，李大少爺差不多也把被窩給暖好了。
完美。
如果說夏天兩個人抱著睡還有些熱，那到了冬天，林悠悠真是巴不得無時無刻不和他貼貼——這男人就跟個小火爐一樣，大晚上被摟在懷里，甚至能給她溫出一身細汗。
身子冷了往懷里頭拱一拱，手冷了往衣服里塞一塞，勝過世間任何暖手寶。
唯一會有些困擾的地方就是……這男人都抱了大半年了，似乎都還沒能抱習慣，又或者是他這個年紀實在熱血……
總之就沒有一天不亢奮的。
頻率高到她現在對某些事情都已經快習以為常了……
甚至打算哪天和琪琪姐出去玩的時候，再去找她討教點新花樣。
……
天氣漸涼，跨年夜未至，平安夜先到。
望著桌面上那包裝精美、帶著聖誕帽的紅隻果，李哲凝視許久，猶豫著要不要拆開它︰「這玩意兒多少錢？」
「幾十塊。」
「一個？」
「對啊。」林悠悠伸手推了推︰「平安果——平安夜嘛，平平安安，多好，他們都送。」
「他們？」
小妮子眨眨眼楮。
李哲咳嗽兩聲，抽了抽鼻子，覺得有必要和她探討一下這平安果的邏輯︰「平安夜是洋節對吧？」
「嗯。」
「隻果、平安……是中文吧？」
「……」
洋節玩中文的諧音寓意，鬼才。
李哲拆開包裝，洗了洗之後直接大口啃了起來︰「我勸你改諧歸正，不然要扣錢的。」
「已經扣了。」指了指他手里的隻果，林悠悠嗚嗚兩聲︰「好貴的呢。」
……
聖誕元旦離得很近，街頭張燈結彩，商家活動不停，處處都充斥著節日的喜慶氣氛。
兩人踏著月色下樓，帶著月月一起去步行街散步，經濟發展、世界相聯，各種文化不斷交織，又衍生出一個個新的文化，風靡盛行。
李哲四處望望，發現賣平安果的商家還不少——買的人則更多。
其實對于年輕人而言，什麼節日不節日的，主要是就圖個熱鬧氣氛，至于宗教背景、傳統意義……
還真沒幾個人會去在乎。
這個節是這麼過，換個節還是這麼過，吃個飯、約個會，消費一下、發泄一下。
街上人來人往，傻狗趾高氣揚，邁著六親不認的步伐活月兌月兌一只社牛。
有些人怕狗，見到他們會稍微避著點走，不過更多人不太怕，偶爾還有小姐姐會湊上來問能不能拍照。
林悠悠晃了晃手中的牽引繩︰「月月出息了，都有人拍照了。」
「汪！」
兩人逛了一圈，最後林悠悠買了個馴鹿樣式的頭箍，腦袋上兩只小鹿角晃來晃去的，讓人忍不住想捏兩下。
12月31日，冬二九。
很冷，但還不是最冷，要到三九、四九時，才是全年最冷。
所謂「冬練三九、夏練三伏」，指的就是勤奮的人即便在一年中最冷與最熱的時候，都不曾懈怠，所以才會被這麼多運動習武之人奉為圭臬。
至于何為九、何為數九……
有民諺雲︰「夏至三庚入伏，冬至逢壬數九。」
意思是從冬至逢壬日算起，每過九天為一九，代表著冬日里不同的階段。
待八十一天後九盡桃花開，春生日暖，燕歸來。
李哲二人穿上厚厚的羽絨服，手拉著手出了門，沒帶月月。
今晚街頭人很多，擠來擠去，帶上狗的話不太方便，更何況這個點是它睡覺的時間。
相比起來，這傻狗的作息要比他們倆正常的多。
林悠悠穿著大大的羽絨服，還帶了個毛茸茸的帽子，臃腫的像個不太聰明的小企鵝，兩只手手拱了半天才從袖子里鑽出來，然後又塞進了李哲的大口袋里。
別人的口袋就是要更暖和一些。
而且最重要的是，這樣很親昵。
林悠悠喜滋滋的在口袋里牽著手，待完成的心願單里又成功勾了一筆。
即便只是一件小小的舉動，但她已經等待了這個冬天太久。
相比于李哲，她更熱衷于各種簡簡單單、卻又除了他以外不想和任何人做的尋常小事。
此時已近午夜，街上人潮涌動，多到需要警察叔叔們加班，才能勉強維持秩序。
「好熱鬧。」
呼呼吹了兩口白氣，小妮子顯得有些興奮，這還是她第一次在外面跨年。
以往的這個點，她要麼已經在睡覺，要麼在手機上刷別人的跨年動態，然後嘆一句「吃飽了撐的。」
如今？
吃飽了，真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