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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妖是古人……」

李哲二人陷入了久久的震驚,半晌後,還是有些接受不能。

「那古妖……難道人能活的這麼久?」

「人不能,但傳承可以。」知道他想問什麼,靈山之主緩聲解釋︰「古妖的傳承從未斷過,他們是妖域共主,真正意義上的掌管著一切。」

李哲聞言,頓時想起了鏡花曾經說過的一句話︰「比如天?」

靈山之主微微一愣,點了點頭︰「是有這麼一種說法,他們掌控風雨雷電、駕馭春夏秋冬……據說妖域是沒有冬夏的,只有春秋。」

「為什麼?」

「冬夏的天氣不舒服唄,遠古時期,每到酷暑嚴寒,總會死不少人,所以他們不要冬夏,只要春秋。」

那四季豈不是很枯燥,沒有冰雪與空調……

李哲坐在原位細細思量,忍不住發問︰「你見過妖域麼?」

「沒有。」

「那你怎麼能如此篤定?」

「我沒見過,但是有人見過。」靈山之主不急不緩︰「上一次古妖現世,是在一百年前,那時候有天師親眼所見,見他們橫穿兩界,巡視百域……這道傳聞的真實性被爭論了整整百年,如今你也看到了,幾乎一模一樣。

所有未能定論的事情,終有一天時間會給出答桉。」

「那他們為什麼要出來……巡視?」

「不得而知。」靈山之主聳聳肩,隨意推測道︰「可能是想來看看我們的作為吧。」

「我們的作為?」

「天師,畢竟,某種意義上來說,我們應該算是他們的接班人。」

靈山之主剛欲繼續說下去,突然有一只六眼烏鴉飛了進來,抖落一片羽毛後又重新飛走。

他拾起看了兩眼,被面具遮住了表情。

頓了一會兒後,繼續開口︰「當這些巫被驅逐後,人們又慢慢發現了他們的重要性——世間仍有妖邪作祟,卻無人再能抵抗,也無人再能求風喚雨……當然,現在可以了,科技代替了妖力,甚至超越了妖力,但在那個蠻荒的時代,無異于異想天開。」

李哲一言不發的听著,一旁的林悠悠更是自始至終沒插過嘴,權當在听天書。

「所以,慢慢有人開始號召,說要重新造巫。畢竟靈力來自于天地萬物,雖然那些巫離開了,但萬物生靈還在——所謂‘生靈’,我們就是靈力的本源,源源不斷、生生不息。」

「然而在‘靈力’這一領域,除了巫以外,世間幾乎無人踏足,更無人通曉,更何況很多人並不願意承認自己的錯誤,所以造巫一事最終只能不了了之。」

李哲疑惑道︰「那天師?……」

「集一域之力,鑄就一天師,這些都已經是後話了,由于太過分散和隱秘,時至今日,我們都沒能徹底弄清靈脈與傳承的秘密,這……」

話說一半,屋外突然響起幾聲震顫,靈山之主眼色一變,和白面具對視了兩眼,又看了看李哲二人,猶豫一番後起身道︰「有些緊急狀況,我們去去就回。」

「要我們幫忙麼?」

靈山之主沉吟幾秒︰「不用。」

話落,他又從書櫃上取出一個沙漏倒扣桌面︰「若是遲遲未歸,二位有事要忙的話,可以先行離開,不用管我們。」

見他們神色匆匆的出門,李哲環視一周,四處望了望,然後起身在書架前踱步徘回。

作為一個比較愛看書的人,這些不知真假的古籍讓他很感興趣,但此刻他心里想的卻是其他事情。

不知道為什麼,明明隔著兩張面具,看不見彼此的表情,但他卻總有一種錯覺——

那位深不可測的靈山之主,似乎對他們二人有著一股澹澹的戒備。

難道是因為上次那些妖師作亂的緣故,讓他吃了大虧,所以如今對任何人都要下意識的多提防兩下?

林悠悠坐在後面,倒是沒有什麼太多的想法。

此刻屋子里只剩下他們兩個人,讓她放松了不少,趴在桌面上隨口問道︰「李哥,你信他剛才說的那些嗎?」

「哪些?」

「就那些傳說呀。」

李哲頓住腳步,想了想︰「所謂傳說,不過是人的說辭,所謂歷史,也只是人在撰寫。」

「所以你不信?」

李哲聳聳肩,並未多做解釋。

他現在更好奇的,是庭院外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听那動靜像是又有妖獸來襲了一般,因為剛才除了震顫的聲響以外,他還听到了些許獸吼,滿含凶意。

還有就是靈山之主這次找他們來的真正意圖。

信上說是請他們過來商議,但聊了這麼久,他沒感覺這人是想和他們商議什麼,反而像是在科普,科普一個不知真假的神話故事。

也有可能這些都只是鋪墊,省得他們真正商量起事情的時候一問三不知。

然後還沒來得及進入商討環節,就先出了意外。

可即便他所說的都是真的,那李哲也實在是不知道這事情有什麼好商議的——

畢竟那些古妖連在被驅逐的時候,都沒做出過什麼出格的舉動,只是默默地舉族遷移,去了妖域。

總不可能在若干年後的今天,還要有什麼卷土重來的戲碼吧?

話雖如此,但關于「強者被弱者驅逐」這件事情,他多多少少還是覺得有些不靠譜。

雖然靈山之主也給出了他的解釋,說雙方不是一個層次的存在,巨象不會與螻蟻較真,又說守護者沒必要去破壞他們曾經守護過的東西。

這讓李哲不禁想起曾經見過的一個動畫短片,叫《盡了力的石頭人》。

內容很簡單,就是一個石頭人在幫一個小人國抵擋山坡滾落而下的巨石,結果卻遭到了小人國的背刺。

便任由那塊石頭將迷你城堡壓了個稀巴爛,拍拍走人了。

相比起來,這些巫簡直太偉大了,和那個自己還沒吃就先給哥哥讓梨的孔融一樣偉大。

相較而言,李哲更偏向于自己內心的猜想——如果那些巫所操控的靈力和天師如出一轍,那他們在這件事情上確實可能會選擇忍氣吞聲。

因為每一個靈脈未啟的普通人,都是世間靈力的源泉。

沒有了這些人,他們什麼也不是。

如此說來,兩域可能一直都是相通的,只是直到現在都還沒有人找到過妖域的入口。

而已。

轉身往書架上隨便一靠,李哲開始講述自己的猜想,可惜林悠悠興致缺缺。

這些事情對她的吸引力,可能還不如晚上吃啥來的更有意義。

兩人盯著沙漏,默默地看著時間在流逝,突然身後響起一陣異響,李哲迅速轉身拉開距離,將林悠悠護在身後。

然後發現只是書櫃上翻出來了一個暗格。

大致比了一下距離,這暗格的位置,似乎就是自己剛才腦袋倚靠的地方,可能是不小心蹭到了什麼開關。

懷著好奇的心理,李哲靠近兩步,有些謹慎的瞄了一眼。

還好,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暗格,沒有影視劇里的那種花里胡哨的奪命機關。

暗格不大,里頭也沒放什麼東西,只有幾張信紙,這種涉及他人隱私的東西,李哲本是不願意多看的,但恰恰就是那隨意的一瞄,讓他看到了一個異常熟悉的姓氏。

甄。

這世上姓甄的人很多,但能和天師通信的應該沒有幾個,更何況身為一個翻過無數次甄天師筆記的人,李哲太熟悉這個字跡了。

稍稍張望一圈,被好奇心主導了行為的李某人偷模伸手,略顯僵硬的取了一封出來,快速掃了兩眼。

「誒,小悠,這位靈山之主說不定還和你是本家。」

「你怎麼知道?」

李哲揚了揚自己剛發現的信封,上頭赫然寫著四個大字——「林兄親啟」。

「林兄,我覺得你說的方向很有道理,等我研究一番,回頭再做探討……」

「林兄,靈脈確實是一切的關鍵……」

「林兄,我覺得你說的很對,今日不同往昔,守護神完全可以取締……」

「林兄,你是大才,天師傳承可能真的不是隨機……它一定有著自己的規律,至少,這股力量不論如何都不會月兌離自己的界域……」

「林兄,我或許知道傳承的秘密了,說不定未來我們也可以自己尋找接班人……」

「……」

看到一半,屋外突然又響起動亂,將心思沉浸的李哲給嚇了一跳,慌忙將信紙放了回去,緊張無措的張望兩下。

還好,無人發現。

猶豫著要不要將剩下的信箋都看一遍,李哲撇頭時,發現桌上的那個沙漏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停了下來。

「已經過去很久了嗎?」

「對啊,它都停好久了。」

林悠悠趴在桌面上,捂嘴打著哈欠,兩只眸子濕潤潤的,有些犯困。

「那我們回去?」

「回去吧,感覺他們還要好久呢。」

听著外面動靜連連,饒是林悠悠都能感覺出來,那兩位一時半會怕是回不來了。

「那走吧。」

牽上她的小手,李哲撐傘走在前面,原路返回︰「甄天師和這位林天師似乎很熟。」

「林天師?」

「靈山之主,我看甄天師給他寫的信上,稱呼的都是林兄,應該不會錯。」

林悠悠愣了愣︰「所以這里該不會其實是叫林山吧?……」

「……」

听著她的話語,李哲哭笑不得︰「你咋不說這里叫山林呢。」

……

出了屋,這震顫的感覺就更明顯了,木質長廊吱吱呀呀的,隱隱晃動,李哲順著獸吼的方向遠遠望去,只看到了空空蕩蕩的庭院。

比起上次熱鬧的聚會,如今庭院空無一人,顯得甚是冷清,甚至有些蕭條。

這個域內除了林天師,難道就沒有其他人了嗎?

腦海里冒出這麼一句疑問,可惜卻沒人能夠回答他,一旁的林悠悠正轉著紙傘,打算回去就到網上訂購一把同款。

在雨天里打一把漂亮的傘,會讓人連心情都愉悅不少,不像這天氣一般灰沉。

回到家中,懵懂無知的小金毛眼睜睜看著他們從牆里走出來,目瞪狗呆。

毛都還沒長齊,就已經要開始懷疑狗生了。

甚至還趁著他倆不注意,偷偷往牆上拱了兩下,差點沒給腦袋拱出個大包,最終汪汪叫了兩聲,晃悠半天後重新回自己狗籠子里趴著了。

林悠悠收拾了一番,開始在網上搜索紙傘,李哲則是捧著一本筆記,回憶起剛才看到的信箋,在紙上寫寫畫畫。

他原本以為甄天師是個狂熱的靈界鬼才,整日鑽研這些玄乎的東西。

但按照他的親筆信件來看,似乎靈山之主比他更狂熱,了解的也更多。

可以說,甄天師的很多研究,可能都是基于靈山之主的啟發才立項的。

兩人各有所長,一個更會猜想,一個更擅長研究。

難道他突然跟自己二人說這麼多有的沒的,是因為發現了他們就是甄天師的傳承者?

甄天師說他可以自己尋找接班人,李哲覺得他要麼是還沒實施,要麼是實施了但沒成功——

畢竟他和林悠悠素不相識,在此之前林悠悠甚至都沒來過京海,總不可能憑空確定了她為自己的接班人。

所以他身消道隕的那天,究竟是要出去做什麼?

皺了皺眉,李哲總覺得自己遺漏了什麼重要的一環,沉思良久後,又想起了那幫大妖師。

天師的傳承之秘,連身為天師的他們都要慢慢探索,那這些大妖師又是怎麼知道的?

總不可能……甄天師就是特意找了這麼幾個人,然後特意去赴死的吧……

身子顫了兩下,李哲瞬間打消了這個念頭,雖然那位甄天師有些不太正常,但應該還不至于這麼癲狂。

而且很明顯甄天師在臨死前是有過反抗的,只是雙拳難敵四手,被他們群毆了。

再加上這位時代先鋒還早早取締了自己的守護神。

簡直就像是在下象棋的時候,開局讓給對面兩個士。

一時間有些想不通,李哲轉動筆尖,在紙頁上胡亂畫著圖形,然後又唰唰唰的涂黑,思索半晌依舊疑惑不已。

窗外滴滴答答,仍在飄著小雨,有人身著雨衣,有人騎車打傘,路上汽車更是堵成長龍,雨刷器搖擺不停。

同樣的雨,落在桃花庭院里還有幾分煙雨畫意。

可落在這座馬不停蹄的都市里,似乎就只剩下了通勤與出行上的困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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