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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五章 咒殺術

鐘參打了鄒順達,氣得鮑敬忠直發抖。

「鐘指揮使,我等奉蒼龍殿長老之命前來,提審要犯,你此舉是何用意?是藐視大宣朝廷,還是藐視大宣律法?」

鐘參皺眉道︰「誰給定的要犯?你說要犯就要犯麼?」

「好!」鮑敬忠顫抖著聲音道,「鐘宿明,你夠霸道,我且去蒼龍殿討個說法!」

鮑敬忠帶著刑部的人走了。

鐘參不怕他討什麼說法,蒼龍殿就不該干預政事,就算長老真來了,鐘參也不怕!

倒是衙門口那幾個太監不好打發,他們是宮里的人,皇城司必須听命于皇帝。

鐘參回身看了看提燈郎,喬順剛低頭不作聲,等著鐘參責罵。

鐘參嘆口氣道︰「吃飯了麼?」

喬順剛道︰「回指揮使,昨夜苦戰至今,連口水都沒喝過。」

鐘參道︰「我叫人給你們買些吃的。」

「不光我們沒吃,千戶也沒吃。」徐志穹展開了衣襟,里面裝著武栩的碎骨。

鐘參看了許久,臉頰不時抽動。

徐志穹道︰「容我們給千戶和死去的弟兄置辦個靈堂。」

大理寺左寺丞郭玉成道︰「這,這卻不妥吧,長老們吩咐過,武栩是罪……」

喬順剛咬牙道︰「你說甚?」

郭玉成不敢作聲,趕緊帶著大理寺的官員走了。

鐘參點頭道︰「好,我叫人置辦物件,順剛,你先跟我來。」

喬順剛跟著鐘參去了明燈軒,不多時,楚禾等人帶著酒菜和置備靈堂的物件進了衙門。

「志穹,昨夜到底出了什麼事?」

楚禾昨夜沒去北垣,跟著其余的提燈郎守皇宮去了,從皇宮回來之後又進不了衙門,他對北垣發生的事情一無所知。

徐志穹沒有說話,他先替武栩把靈堂擺好,上了香,倒了酒,默默坐在靈台下吃東西。

這靈位有用麼?

千戶的魂魄都爆了,這香火和酒水,他還能收得到麼?

衙門後院傳來一陣叫罵聲,喬順剛被鐘參的侍衛推進了小舍,鎖了起來。

進了小舍,喬順剛還在叫喊︰「你們都特麼給我听著,誰特麼要是敢往千戶身上潑髒水,老子X死他八輩祖宗!」

綠燈郎劉大順和屈金山相繼被叫到明燈軒,沒過多久,兩人也被關進了小舍。

第四個輪到了徐志穹,進了明燈軒,鐘參神情肅穆道︰「志穹,你是聰明人,我也知道武栩生前最看重你,故而把這件要緊事與你商議。」

鐘參把昨晚發生的事情簡要跟徐志穹說了一遍,徐志穹這才知道梁玉明為篡奪皇位做了如此精心的部署。

攻打蒼龍殿,攻打皇宮,攻打城門,最後讓蠆元厄星收底。

整個計劃無懈可擊,如果不是武栩拼掉了蠆元厄星,如今的梁玉明已經穿上龍袍,坐上皇位了。

而大宣京城,估計也該血流成河了。

「志穹,我知道,要是沒有武栩帶著你們廝殺一夜,京城難說會變成什麼樣子,可現在這件事情關系著你們的性命,我想讓你們活下來,就得讓武栩把罪過擔下來。」

徐志穹側過臉看著鐘參︰「指揮使,我听不懂你的話。」

鐘參道︰「你是聰明人,我不用對你多費口舌,你覺得蠆元厄星,為私怨來找武栩尋仇,以至百姓遭到波及,合情合理嗎?」

徐志穹木然的看著鐘參,問道︰「這是誰想出來的主意?」

鐘參道︰「別問是誰想出來的,只問你合不合情理?」

「鐘指揮使,你知不知道,你欠了武千戶一條命,京城的所有人,都欠了武千戶一條命。」

「這我認,所以我得把你們的命保住,再問你一次,合不合情理?」

「別問合不合情理,且說你想讓我做什麼?」

鐘參道︰「我想讓你當個證人。」

徐志穹笑了︰「你想讓我當證人,栽贓千戶?」

鐘參點點頭︰「武栩應該跟你說過我的性情,我只管活的,不管死的,我得讓你們活著!」

徐志穹聞言起身︰「我是不是也該回小舍了?」

鐘參搖搖頭︰「你不用急著回小舍,你在伯封的靈前多待一會,我陪你一起去。」

徐志穹眉頭一顫,慨嘆一聲︰「指揮使,你好毒!」

前三個人都被鎖進了小舍,只有徐志穹不用進小舍,這是為什麼呢?

為什麼他還能和鐘參一起離開明燈軒呢?

經過喬順剛的小舍,喬順剛從門縫里喊道︰「徐志穹,你個兔崽子,你答應了是吧?你個怕死的孬種!我喬某瞎了眼,我把你當了兄弟,你個畜生!」

劉大順也在屋里罵。

屈金山看著徐志穹,不知該說些什麼,只是不住搖頭。

徐志穹沒有爭辯,在一片罵聲中,回到武栩靈前,默默坐著。

鐘參給武栩上了香,吩咐把所有提燈郎鎖進小舍,只允許徐志穹在衙門里自由行動。

「志穹,別怪我,要是武伯封活著,也會讓我這麼做,他也盼著你們能活著。」

鐘參又看了看童青秋和韓辰︰「你們兩個,回陰陽司吧。」

韓辰道︰「我們給武侍郎上柱香就走。」

鐘參點點頭,先一步離開了掌燈衙門。

趁著他們兩個上香的時候,徐志穹湊近了,低聲問一句︰「韓醫師,你時才說的懸囊之術是什麼法術?」

韓辰冷哼一聲︰「怎地?想告發我麼?」

童青秋道︰「莫胡扯,我兄弟不是那樣人,志穹,時才韓師兄只是一時氣惱,並沒有對刑部那些人用過手段。」

徐志穹笑道︰「韓兄這話說的有趣,不知你時才氣惱甚來?是氣惱劉德安麼?動手打他的是我,你為何又要氣惱我?」

韓辰聞言,看看徐志穹道︰「你卻不是要栽贓武千戶?」

「我只想跟你學些本事,懸囊之術,可是咒殺術之類?」

韓辰剛要開口,童青秋攔住他道︰「志穹,這手段可不能亂學,來日方長,有的是機會報仇。」

韓辰壓低聲音道︰「你想為武侍郎報仇?」

徐志穹看著韓辰︰「你願意教我麼?」

「可是這手段,殺不了……」

童青秋趕緊拉住韓辰道︰「師兄,咱們該走了,志穹,听我的話,不準亂來!」

兩人走到衙門口,韓辰突然折返回來,童青秋生怕他把懸囊之術教給徐志穹,卻听韓辰解釋道︰「我忘了跟武侍郎喝杯酒。」

「英雄,走好!」韓辰倒上一杯酒,對著靈位一飲而盡,放下杯子時,在徐志穹的衣服上灑了一點香灰。

童青秋緊緊盯著二人,韓辰也沒有多說什麼,跟著童青秋離開了陰陽司。

徐志穹盯著香灰看了片刻,只見香灰在衣服上緩緩游移,衣襟下方,多出了一本書。

……

童青秋和韓辰回到了陰陽司,看到陰陽司外被兵馬包圍,韓辰問了原因,太卜沒有回答。

韓辰回房歇息,太卜把童青秋留下了︰「不讓你離開陰陽司,你偏偏不听,這次遭遇惡戰,差點丟了性命,你該知道害怕了,

你和徐志穹不是一類人,以後不要與他再有來往,韓辰只是我部下,我不願約束他,你是我弟子,卻要听我吩咐。」

童青秋笑道︰「是有一點害怕,可我能與星官一戰,此生也算無悔,這卻要謝我兄弟,讓我得了這場機緣。」

太卜冷笑一聲︰「我記得你有一個雅號,叫做話夢居士,你這人,太喜歡說夢話,因你總是活在夢里,再讓你遇到一次星官,你還能活著回來麼?」

「難說,許是沒有這麼好的運氣,」童青秋笑道,「我是喜歡說夢話,可活在夢里的不是我,活在夢里的人只能看著,我去打了一仗,不像你一直看著。」

童青秋回到了自己的屋子,嫂夫人趕緊上前將他抱住︰「你這是去哪了?受傷了沒有?你可把我嚇死了!」

童青秋笑道︰「怕什麼,這不好模好樣麼?」

「我給煮了湯,我去給你熱熱。」

「不急著喝湯!」童青秋抱起嫂夫人道,「咱們做點正經事吧。」

「你,你這急什麼,慢一些,輕,輕,輕一些,官人,你,你怎這麼狠……」

……

深夜,徐志穹拿著韓辰給的秘笈,學習懸囊之術。

懸囊之術的確是咒殺術的一種,但和普通的咒殺術有所不同。

普通的咒殺術,即出手,即見效,施展術法,斃敵于無形。

懸囊之術,出手之後,有延時,今天下了咒術,連夜逃走,明天咒術見效,對方死了,很難查到線索。

這是非常難得的陰陽術,但難得,也難學。

徐志穹之前學過些咒殺術基礎,一直沒有心得,如今學習高級咒殺術,更是模不著門路。

陰氣七分五,陽氣一分三,還得存下一部分氣機,存多少合適,這還得另算……

徐志穹先算出一個結果,只要存住一分陽氣,不用陰氣。

又算出一個結果,存住四分陽氣,四分陰氣,這種貌似更穩妥。

還有一個結果……

徐志穹越算越多,越算越累,大腦一陣陣抽痛,彷佛出現了幻听。

「學不會吧?」

不是幻听,是真有聲音在腦海里回蕩。

是太卜。

「懸囊之術,是五品陰陽修者才會的手段,你才剛剛九品就想學,實在太勉強了。」

徐志穹微微一笑︰「太卜,你怎麼有心情來看我?」

「誰來看你?我來給武侍郎上柱香。」

香自己燒了起來,飛到了香爐上。

太卜道︰「武栩走了,日後誰照應著你?」

「太卜又要收我進陰陽司麼?」

「你這性情,到了陰陽司也不會听我調遣,你學懸囊之術作甚,想給武栩報仇?我勸你趁早打消這份心思,

咒殺之術很難置人于死地,懸囊之術則差得更遠,你別指望用咒殺術殺了梁玉明,更別指望殺了大官家。」

「我可沒這種奢望,要是咒殺術有用,梁大官家早就死在了你手上。」

「你知道我心里恨他?」

「你也只敢在心里恨他。」

太卜長嘆一聲︰「你可知他已經有了三品修為,單憑現在的你,如何殺得了他?」

「我現在也沒想殺他,梁大官家固然可恨,但這次的罪魁禍首是梁玉明,他招來了邪星,害了兩萬人命,千戶不會看著不管,無論梁大官家用不用計謀,千戶和邪星必然會有一戰,

冤有頭債有主,梁玉明這個王八蛋是害了千戶和兩萬條性命的元凶!」

太卜道︰「你也殺不了梁玉明,皇室的力量不是你能相抗的,你要忍耐下去,活下去。」

徐志穹笑道︰「你忍了那麼久,活了那麼久,又得到了什麼?」

太卜反問道︰「你想得到什麼?」

「我要找個公道,」徐志穹神色平靜,「為千戶,也為兩萬多條性命。」

「這公道你找不到!」

「只要這世間還有公道,我就非得把這公道找出來!」

「大宣的公道,都在皇家的肚子里藏著,在皇家的面子裝著,他們說什麼是公道,什麼就是公道!」

「在肚子里藏著,我就打爆他們肚子,把公道掏出來!在面子里裝著,我就把他們臉皮撕下來,把公道摳出來!」

「好個狂生!」太卜沉默良久道︰「我可以幫你,但你要為我做件事。」

「且說說看是什麼事。」

「我要你幫我救回我的弟子,她被困在了皇宮里,只要你肯答應,我現在就把懸囊之術傳授給你,所謂懸囊之術,不過是在咒殺術之外,再用陰陽術包一層皮囊,等你換個時間把皮囊戳破,咒術才會生效。」

「懸囊之術能用在梁玉明身上嗎?」

「能用,你也能用陰陽術在他身體里做個皮囊,你也能找個合適的時機把皮囊戳破,但這有什麼用呢?咒殺無效,他體內有四品金蠶,金蠶對咒術免疫,對百毒免疫,刀槍不入,水火不侵,莫說是你,連我都咒不死他。」

徐志穹搖搖頭︰「梁玉明怎麼可能有四品修為?他的修為早就被梁季雄廢了。」

太卜道︰「四品金蠶,不是四品修為,他只能算是蠱士。」

「可金蠶是內道蠱,怎麼可能改換主人。」

「金蠶是萬蠱之王,雖在內道,也可外嫁,因而有嫁金蠶之說,得到一條四品金蠶,既有四品的戰力,還能迅速增進自身的修為,如此珍貴的蠱蟲,梁玉明都能得到,這就是皇室的實力!」太卜長嘆一聲道,「你不是梁玉明的對手,就算他站在你面前,伸著脖子給你殺,你都無可奈何!」

徐志穹低下頭道︰「我非殺他不可。」

因為我立過誓。

因為我是判官。

要主公道,要主正道,生殺裁決,全憑善惡天理,此乃我道本心。

無論威逼利誘,哪怕刀山火海,此心永生不改,此志至死不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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