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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四章 稀泥長老

蒼龍殿里,陳順才來探望三位長老。

「陛下因勞神過度,病倒了,」陳順才嘆口氣道,「不管怎麼說,這件事也算平息了,武侍郎斬殺邪星,這事算是有功,可皇室的臉面,不能不顧,三位長老,你們看著辦吧。」

陳順才走了,三個長老在大殿里爭論了起來。

梁季雄道︰「懷王父子,兩度謀逆,今必當嚴懲!」

聖德長老(三長老)梁功平咂咂嘴唇︰「卻說,該如何嚴懲?」

梁季雄一瞪眼︰「謀逆,自當以滅族論處!」

聖慈長老(大長老)粱世祿搖頭道︰「此事關乎王室聲譽,須慎重。」

梁季雄捶著桉幾喝道︰「若不是為王室聲譽,我早殺了這個孽障!」

粱世祿皺眉道︰「據我所知,懷王父子昨夜各自都在府邸之中,並未參與這場暴亂。」

梁季雄道︰「何人能證明?」

「其府邸婢僕皆能證明!」

「婢僕?」梁季雄起身道,「他家婢僕敢說實話麼?」

粱世祿道︰「懷王父子府上,共有婢僕八百多人,總不能都說假話吧?」

梁季雄道︰「城外有六千多名俘囚,他們都供認受了梁玉明指使,城內抓獲三百多名反賊,他們都供認是梁玉明募集的私兵,梁玉明昨夜穿著龍袍,親自率軍來到皇宮門外,他們的供詞,你等為何不听?」

粱世祿道︰「既是反賊,臨死之時,胡亂咬人,證詞不足為信!」

梁季雄道︰「婢僕的證詞便足以為信嗎?」

兩人怒目相視,梁功平上前勸解︰「聖威長老,聖德長老,莫要動怒,逢此危難之時,我三人當力同心,共保社稷,豈能因私怨生嫌隙?」

梁季雄冷笑一聲道︰「老朽行事光明磊落,此間絕無半分私怨,倒是聖德長老兩度袒護懷王世子,是何道理?」

「梁季雄!」粱世祿沉下臉道︰「你卻說我與懷王有私?我等自踏入蒼龍殿,便立下誓言,此生一心侍奉真神,護持大宣社稷,何時有過半分私心?」

梁季雄起身道︰「既為社稷,當嚴懲懷王,以正律法!以儆效尤!」

「莫說此事未必與懷王有關,就算真有干系,傳揚出去,王室顏面何在?威嚴何在?昨夜有兩萬余人命喪邪星之手,卻要讓百姓把憤恨全都算在皇室頭上嗎?」

梁功平勸道︰「聖德長老所言極是,此事卻無證據與懷王有關,厄難當前,當以大局為重,真相尚未查明之前,當緩和處置。」

梁季雄強吞怒火道︰「死了兩萬人,得有個交代,卻問這事怎麼緩和?」

梁功平點頭道︰「這才是正題,按陰陽司太卜所說,殺了兩萬平民的,是蠱門的蠆元厄星。」

梁季雄冷笑一聲︰「太卜,那老兒說的話,我半句都不信,現在還不知他是幾品修為,倘若他已晉升二品,社稷仍有傾覆之憂。」

粱世祿怒道︰「這也不信,那也不信,卻問你肯信誰?」

梁季雄道︰「蠱門邪星為何會來京城,這事總得說個明白。」

梁功平道︰「劉旭行通敵,這條罪名是坐實了。」

他想把事情全都算到劉旭行頭上。

梁季雄搖頭道︰「劉旭行一個五品官,就能請來蠱門邪星?這等謊話豈能騙得過世人?」

粱世祿道︰「或許是沖著武栩來的,他的修為在凡人之中最強,難說他和邪星有什麼私怨。」

梁季雄皺眉道︰「武栩殺賊有功,卻還讓受過不成?」

粱世祿道︰「現在不是計較是非功過的時候!得想辦法把事情平息下來!」

梁功平點頭︰「聖德長老所言有理,反正武栩已死,這罪過就讓他領了吧。」

有理有理,到他這里什麼都有理,難怪叫他稀泥長老。

讓武栩背鍋,梁季雄倒是沒有太多意見,只是他不明白,粱世祿為何一再袒護懷王。

梁季雄道︰「昨夜還有二百多名提燈郎與蠱門血戰,他們追隨武栩多年,只怕不肯認賬。」

粱世祿道︰「不認賬,便讓他們隨武栩同去。」

這一次,梁功平不覺得有理了︰「這可不妥,鐘參是個愛惜部下的人,若是動了提燈郎,只怕他不答應。」

粱世祿道︰「不答應能怎地?他敢造反不成?」

梁功平搖頭道︰「息怒,莫動肝火,鐘參是陛下的紅人,皇城司是陛下的心月復,得罪了鐘參不打緊,我等是為陛下分憂,豈能因為幾個提燈郎觸怒了陛下?如今得想個辦法,把他們嘴堵住。」

粱世祿點點頭道︰「這事情,讓刑部和大理寺去處置吧。」

……

徐志穹等人在衙門待了半日,宮里的內侍守在門口,任何人不得離開衙門半步。

到了午後,刑部和大理寺的官員來到掌燈衙門問話,大理寺的人徐志穹不認識,刑部來了幾個熟人。

刑部左侍郎鮑敬忠,照磨所照磨(負責文書的八品官員)鄒順達,司務劉德安。

原為武徹書院武師的鄒順達,在余杉的幫助下,如願以償,進了刑部。

陳元仲死了,掌燈衙門沒了當家的,鮑敬忠吩咐先從官職最高的喬順剛開始問話。

鄒順達對喬順剛道︰「喬紅燈,你們昨夜前往北垣作甚?」

喬順剛抬頭看了鄒順達一眼,沒有回答。

「本官在問你話!」

喬順剛還是不作聲,屈金山見情勢不妙,上前回答道︰「我等奉陛下之命,緝拿通敵要犯劉旭行。」

「陛下旨意何在?」

屈金山解釋道︰「這是陛下當面給鐘指揮使下的旨意。」

「你說劉旭行通敵,可有證據?」鄒順達故意刁難屈金山。

屈金山沒法回答,證據是偽造的。

見屈金山說不出話,鄒順達看向了徐志穹。

「徐志穹,你可知證據何在?」

徐志穹和喬順剛的態度一樣,抬眼看著鄒順達,不說話。

鄒順達能容忍喬順剛,但絕對容忍不了徐志穹。

一個書院里的傻子,連人話都說不明白,還敢直視我?

「徐志穹,你如今已是罪囚,還敢如此狂妄?」

喬順剛劍眉一立,喝道︰「你特麼說誰是罪囚!」

沒等鄒順達開口,劉德安先拔刀了︰「好你們一群賊囚,還不知自己身份麼?平素作威作福慣了,到了刑部這里還不老實?信不信老子讓你們月兌層皮!」

屈金山道︰「這位兄弟,說話客氣些,這里是掌燈衙門。」

劉德安啐一口道︰「你跟誰稱兄道弟?不管你以前是干什麼的,如今犯了事,就是陰溝里一條臭泥鰍,老子想踩死你就踩死你,踩死你都髒了老子的腳!」

這痞子罵人可真是嘴毒,他哪來這麼大的底氣?

看著鮑敬忠陰森的笑容,徐志穹明白了原因。

這是刑部的傳統,刑部事先已經羅織好了罪名,為了震懾住這群提燈郎,鮑敬忠先讓鄒順達和劉德安送上一個下馬威。

喬順剛也意識到情況不對,他們可能真的成罪囚了。

劉德安越罵越難听,韓辰坐在一旁,緊咬銀牙,從袖子里抽出一張符紙。

童青秋趕緊把他攔住,小聲道︰「你這是要作甚?」

韓辰道︰「我咒死這個雜種。」

「咒死他,不光連累了掌燈衙門,你也走不月兌!」

「無妨,我有懸囊之術,他們看不出來。」

「你先等等,這不是江湖之地,看清原委再說……」

兩人聲音極低,其他人無法分辨,但徐志穹听的非常清楚。

咒殺術他是知道的,懸囊之術又是什麼?

劉德安還在叫罵,喬順剛忍無可忍,攥緊了拳頭,徐志穹面帶微笑,走到了劉德安面前。

劉德安看了徐志穹一眼,笑道︰「傻鳥,你不服麼?」

徐志穹笑道︰「孫子,你看甚?」

劉德安一哆嗦,他想起了書院里挨揍的情形。

「徐志穹,你他娘的敢,你現在是罪囚,你是戴罪之身,你……」

徐志穹抬手一拳,正中下巴,劉德口吐血沫,翻到在地。

劉德安嘶聲哀嚎,鄒順達怒道︰「畜生,造反了你!」

鄒順達揮拳來打徐志穹,拳鋒未至,被喬順剛從身後揪著頭發拎了起來。

鄒順達慘叫一聲,被喬順剛摁在地上爆錘!

鮑敬忠大驚失色,吩咐手下二十名衙差上前拿人。

人是那麼好拿的麼?

劉大順拎起兩名衙差往地上撞,孟世貞揪住一名衙差往死里踢打,一名衙差看王振南手臂受傷,先找個軟柿子,沒等近身,被李普安從身後摁住,王振南拖著一條胳膊,拳拳打臉,邊打邊罵︰「賊囚,一只手打你都多余!」

徐志穹繼續和同窗敘舊,書院里的時光讓人懷念,徐志穹是個戀舊的人,就和那天一樣,他騎在劉德安身上,錘他嘴。

一顆顆黃牙全都錘了出來,剩下一顆槽牙特別堅固,始終不掉。

徐志穹打的手疼,牛玉賢遞過來一把錘子,要不說這兄弟就是明事理。

邦!

一錘子下去,牙掉了,劉德安嘴里也干淨了。

二十個衙差被打的不成人形,鮑敬忠回頭看了看大理寺的官員。

大理寺的官員全都低著頭,假裝看不見。

刑部的衙差都被打成這德行了,他們上去也是白挨揍。

鮑敬忠壯著膽子,喊一聲道︰「你們想做甚?本官今日在此,這里就是刑部的公堂,你們怎敢在公堂上行凶!」

徐志穹起身笑道︰「鮑侍郎,你吃了早酒,想是醉了,這里不是你刑部公堂,這里是掌燈衙門,你見過掌燈衙門的公堂嗎?」

喬順剛起身道︰「提燈郎,掌燈!」

牛玉賢拿出燈盒,剛要打開,忽听門外有人喊道︰「住手!」

鐘參進來了,看著衙門正廳一片狼藉,鐘參怒道︰「這是作甚來,有話不會好好說麼,這像什麼樣子!」

鄒順達爬起來,滿臉是血,沖著鐘參道︰「鐘指揮使,你部下無故傷人,今天你得給我個說法!」

「好,我給你個說法!」鐘參抬手一拳,把鄒順達打出了大堂門外。

「你特麼算什麼東西?」鐘參咬牙道,「你特麼跟誰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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