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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一章 熒惑

最近幾日,大乾的風似乎又刮歪了,處處透著邪異!

首先是京城外駐守的京營大軍,忽然向北方調動了起來,不免讓京城里的百姓猜測,是不是草原上的匈奴人又打了過來,太平了幾十年的大乾又要迎來戰事了嗎?

國之大事,在祀與戎。以往但逢大軍出征,皇帝都會頒下諭旨,朝廷會在正陽門舉行專門的出征儀式,大軍自正陽門出,從德勝門歸!

每逢此時,京中都是盛況空前,萬人空巷,百姓們會早早的趕到正陽門到永定門的大街上目送大軍出征。

只是眼下,既沒有皇帝的諭旨,又不見朝庭舉行出征儀式,大軍便開始調動,一切看起來都顯得異于尋常。

只是大軍開拔之後還沒過幾日,京城里忽然又起了流言。

先是不知從哪里傳出來的,說欽天監監正夜觀天象,紫薇星暗,北斗南移,有紅光照耀北方,天狼青光大盛,天降兵禍于大乾!

欽天監在百姓的眼中,是神秘而高大的,在百姓看來,欽天監的官員們就是活著的神仙,能與上天對話!

這一則流言自然很快就在京城里傳開了,再加上京營大軍的調動,少有不信者。

京里的百姓不會在意這些流言是從哪里傳出來的,只是當做一時的談資,茶余飯後與相熟之人樂道,打發一下無聊兒枯燥的時光。

可欽天監監正卻坐不住了,他今年都快七十歲的高齡了,又患了目翳,平常認個人都困難,什麼時候我就夜觀天象了?

夭壽啊,這是誰做的缺德事,不想讓老夫安度晚年!

當天,七十歲高齡的陸監正,在一眾欽天監僚屬詫異的目光中,健步如飛,靈活的像個猴子一想,拖著顧不上穿好的屐履向皇宮之內跑去,連轎子都不坐了,嫌慢!

陸監正︰「廢話,晚去一刻鐘,老夫腦袋就得搬家了!」

欽天監的風波還沒完,便又有流言傳出,只是這一次,卻徹底的惹怒了住在深宮之中的皇帝。

「去給朕查!是誰在暗中滋事,朕要滅他九族!」華蓋殿內,琳瑯瓷器摔了滿地,嘉德眼中帶著猩紅,從未有過的怒火和失態。

「竇章,你們繡衣衛都是干什麼吃的,朕,朕就是養一群豬,也比養著你們強!去給朕查,查不清楚拿你的腦袋來見朕!」

大殿之內,所有的宮女太監都一副寒蟬若驚的樣子,就連戴權都很是識趣的閉上了嘴,一動不動的站在角落里,只想做一個透明人兒。

流言這種東西,不光是百姓們愛听,就連大乾的官員們也做了一回吃瓜群眾。雖然不敢明著議論,但私底下還是免不了的。

沒辦法,這則信息實在是太勁爆了!

當今聖天子嘉德皇帝,與宣隆帝的寵妃有染,而且還暗結珠胎!

一時間,百官看向皇宮方向的面色都開始變了。

有一些聰明的官員,則是察覺到了一絲不同尋常!

自古而今,宮闈秘聞向來是少不了的,比如前朝某位皇帝在後宮一夜御女三千,比如後宮某位貴人為保不老容顏,日夜以處子元紅做藥引。

只是像這種直擊當今天子,做出有悖人倫的大不孝之事的流言,古今少見。

什麼樣的人,才會膽子大到這種地步?他的目的又是什麼?

上一次是逼著皇帝下了罪己詔,那這一次呢?

察覺到事情不對的官員們,紛紛開始裝起了聾子啞巴,俺們就是打工的,誰坐那個位置都無所謂,不升職也不漲工資的,湊那個熱鬧做什麼!有些反應遲鈍的,看到同僚聞聲色變的表現,也都醒悟了過來,做起了聾子啞巴。

別說是這些中下級官員了,就是李恩第、傅東萊等人,此刻也只能保持沉默!

別說只是一些無憑無據的流言,就算是事實又能如何呢?

如果宣隆帝還活著,嘉德只是太子,他們或許會請廢太子。可現在天大地大,嘉德最大,難不成還要他們換個皇帝嗎?

繡衣衛和五城兵馬司的人都出動了,一連幾日在京城內展開了搜捕,只是流言這種東西,是壓不下來的,甚至愈演愈烈!

五月初十這天,注定是一個只得銘記的日子。

又一條爆炸性的信息在京里的大街小巷中流傳了開來,宣隆皇帝並非壽終正寢!

至于是怎麼死的,就有好些個版本了。

有的是說宣隆以七十六歲高齡之姿,夜夜笙歌,死在了嘉德為宣隆敬獻的美人榻上;有的是說嘉德與某位太妃幽會,被宣隆帝撞破好事,于是惡向膽邊生,生生掐死了自己的父皇;另外一個版本則是,嘉德擔心自己的丑事被太上皇發現,于是在宣隆的藥膳之中,放了慢性毒藥。

但不論是哪個版本,都與嘉德有關,弒君弒父、不忠不孝的罪名,嘉德算是摘不掉了。

似乎老天爺看不過去了,五月初十的夜晚,欽天監再次傳出消息,陸監正夜觀天象,東南上空有熒惑守心。

只是,這一次陸監正沒有進宮請罪,因為掛在夜空上的熒惑星,全天下的百姓都看到了!

是夜,禁宮之內,負責撰寫皇帝起居注的官員如是記到︰嘉德五年,五月初十日夜,帝居臨敬殿,目望東南,仰空怒嘆︰「天不助我!」喋血,至昏。有太醫急召入殿。

熒惑守心的一幕,不知京城的百姓看到了,身在長沙的賈瑛也看到了。

「熒惑為勃亂,殘賊、疾、喪、饑、兵。反道二舍以上,居之,三月有殃,五月受兵,七月半亡地,九月太半亡地。因與俱出入,國絕祀。」賈瑛抬頭看著天上的異象,心中不由想到了太史公的一句話。

朝庭急令出兵的旨意與日前已經發至賈瑛手中了,傅東萊在給馮恆石的信中沒有解釋原因,想來他也不明白皇帝為何會做出這樣的決定,南安王的援兵才行至貴州,賈瑛這邊的新軍也是剛剛組建不久,誰都不知道楚王這些年在湖廣到底積攢了多大的勢力,他想要造反,不可能手中沒有一兵一卒,僅僅是依靠白蓮教那些人,兵部撥給湖廣衛所的火器如今也沒有下落。

賈瑛同樣不理解,既然都已經做好了準備,為什麼不等對方先把底牌亮出來,再一網打盡呢?這個時候出兵,未知的因素太多了,想要打對方一個措手不及,那是不可能的,從馮恆石到湖廣的那一刻起,他們這些人就被盯上了,包括賈瑛在湘南的一系列行動,楚王府不可能毫不知情。

朝廷現在最大的優勢,就是楚王在沒有豎起大旗正式宣布起事之前,行事依舊會有估計,湖廣名義上已然是大乾的疆土,朝廷在這里所做的一切,都是理所應當。

只是不管賈瑛心中再是想不明白,皇帝的旨意也必須要執行,明日就要開拔了,卻沒想到老天這麼不給面子,出現了熒惑守心的天象。

這無疑對軍心士氣有著極大的影響,民間關于這種異象的傳說更是邪乎,不過好在此時營中已經宵禁,除了值夜的士兵,其他人是看不到這一幕了。

「如此天象,不利出征啊!」木恩賜此刻也一臉憂心說道。

賈瑛聞言,面色輕松搖了搖頭道︰「只是一種自然天象罷了,大勢在我,有何不利?」

木恩賜搖了搖頭說道︰「表弟,你是熟讀史書之人,自古以來,每每出現這種異象,天下必有大劫!楚惠王滅陳,秦二世失國,漢成帝失位,王巨君篡政,這些我都知道的事情,你難道會不知道?」

賈瑛笑了笑,指了指天上的熒惑星說道︰「表哥,你覺得大乾疆土之上有看不到這種異象的地方嗎?」

木恩賜聞言,搖了搖頭說道:「天之大,人為蜉蝣,哪里只是我大乾,恐怕便是域外之民也能看到。」

賈瑛點了點頭道︰「那我且問你,楚國與陳國,可否是在同一片天空之下?」

木恩賜點了點頭,面帶不解的問道︰「表弟你到底想說什麼?」

賈瑛輕笑一聲到:「既然是同一片天空,為何世人只說陳國因熒惑星出,而被滅國,我只想問對于楚國呢?這種異象又意味著什麼?」

「這……怎麼能相提並論呢?」木恩賜一時無言相駁,強說道︰「就算不提楚、陳兩國,那秦二世和漢成帝呢?又該怎麼解釋?」

卻听賈瑛問道:「表哥以為,秦是因暴政而亡的呢,還是因為出現了熒惑守心的天象而亡的呢?」

木恩賜月兌口而出道:「自然是暴政!」

賈瑛點了點頭道:「不錯,秦二世如此,漢成帝荒婬無道也差不多,都是為君者先失其道,而後致失國。那我再問你,當今的大乾皇帝比之秦二世、漢成帝如何?」

木恩賜則不再出聲,大乾從開國之初及至如今,四位皇帝,都不是秦二世、漢成帝那種荒婬無道之君,反而大乾的國力整整日上。

卻听賈瑛又道︰「錯的是楚王一方,是他們魚肉百姓,與湖廣官員狼狽為奸,養寇自重,為什麼要朝廷來為他們背負這種過錯呢?至于說對大軍不利我還是那句話,大勢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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