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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3章︰劉大夏的隨時因革論

王陽明在歷史上,堪稱是一位特立獨行的 男子!

從他出生那一刻起,仿佛就注定了這個男人的不尋常。

他的出生帶有神秘色彩,還違反了生物學規律!

根據記載,他的母親懷孕十四個月才分娩,在他誕生之前,他的祖母又夢見天神衣緋玉,雲中鼓吹,抱一赤子,從天而降,祖父遂為他取名為「雲」,並給他居住的地方起名為「瑞雲樓」。

他5歲仍不會說話,但已默記祖父所讀過的書。有一高僧過其家,模著他的頭說「好個孩兒,可惜道破。」

祖父根據《論語•衛靈公》所雲「知及之,仁不能守之,雖得之,必失之」,為他改名為「守仁」,隨後他就開口說話了。

王陽明在五歲的時候,就帶著這些神秘的光環,名聲顯于鄉里。

十二歲時,正式就讀私塾。十三歲,母親鄭氏去世。幼年喪母,這是王陽明早年的最大挫折之一。

但他並未因此消磨志氣,心思也不同常人,一次與塾師先生討論何為天下最要緊之事,他就不同凡俗,認為「科舉並非第一等要緊事」,天下最要緊的是讀書做一個聖賢的人。

當時朝政腐敗、戰亂四起,王陽明立志學好兵法,要為國效忠。

十五歲時就開始屢次上書皇帝,獻策平定農民起義。同年,他出游居庸關、山海關一月之久,縱觀塞外,那時已經有經略四方之志。

十七歲時,他跑到南昌,同諸養和之女諸氏履行婚約,可在結婚的當天,他閑逛中遇見一道士在那里打坐,他就向道士請教,道士給他講了一回養生術,他便與道士相對靜坐忘歸,將嬌妻忘在了閨房,直到第二天岳父才把他找回。

十八歲時,與夫人諸氏回到余姚,經過廣信,王守仁拜謁婁諒,婁諒向他講授「格物致知」之學。

王守仁甚喜,不走尋常路的他。通讀朱熹的著作,開始思考宋儒所謂「物有表里精粗,一草一木皆具至理」的學問。

並下定決心要窮竹之理,一個人對著竹子「格」了七天七夜,屁的感悟沒有,人卻因此病倒。這讓他對「格物」學說產生了懷疑之心,這個犯二行為,也給中國哲學史,留下來了著名的「守仁格竹」段子。

縱觀王陽明的少年時期,都能從他身上看出一股子獨特的氣質。

他的思想轉變和學問成就,卻都將發生在這番貶謫龍場驛的時期。

之所以如此,就在于這兩年,王陽明的人生遭逢的變數有些多,身體和精神上折磨,更加的錘煉了他。

他之前經歷的二十余年的苦思,撞上自身之遭遇,才讓他的思想在這兩年漸漸飛躍,最終成就了龍場悟道。

而這個時空,黥人在沿海的影響無處不在,他難以避免的沾惹了一些。

在同謝遷一番洽談後,他帶著黥人出版的經史子集,回到了家中。

心中的疑惑不僅沒有減少,反而是更多。

天賦人權這個道理,也讓他頗為的震撼,人生來平等這句話,能不能同「人人皆可為堯舜」相當?

王陽明覺得若不承認在人格上平等,那麼人人皆可為堯舜就是一句空話,如此說來的話,黥人「人人生來平等」雖簡單,可卻也蘊含世間大理。

黥人能如此精進強大,難道就說明,名教真的有問題,或者說讀書人悟錯了道?

…………

在家待了三天後,王陽明按耐不住,啟程前往龍場驛赴任。

這次他帶了王長喜和王長樂兩位隨從,一路坐船經廣信府、饒州府,前往南昌府拜訪岳父。

卻在鄱陽湖上,看見了黥人冒著黑煙的火輪船,這便是傳說中無風自動的黥人大船。

南昌府的縉紳堅持大半年後,終歸是放棄了內湖航運權,默認黥人船只出入鄱陽湖。

其中原因就是,黥人給的太多了!有了天上人間樓當掮客,不少商賈縉紳,都暗中加入了這個商貿網。

「老爺,這黥人的船冒著黑煙,兩側又有個大水車,你說是不是靠著黑煙來驅動大水車啊!」隨從王長樂驚奇的問道。

王陽明搖頭說︰「不知,傳聞黥人善用水火之力,想必這船無風自動,就是用的水火之力!」

主僕三人伸長脖子,望著黥人大船消失在天際。

王陽明終于直觀的理解,為何劉時雍等人,會如此的忌憚黥人,那句「千年未有之強敵」真是一點兒也沒錯。

如此巨艦橫行于江湖,大明月復地豈能有安寧?

遍讀兵書的王大爺,也突然發覺自己,竟是于水師一事上,還不甚了解。

…………

湖廣,華容。

劉家屬于地方一流縉紳,劉大夏的父親父親劉仁宅,歷任瑞昌知縣、廣西副使。

家中可謂是田連阡陌,奈何華容縣地處偏僻,除了良田外也無其他產業。

劉公祠就是全縣最高的門第,任何人都不敢高過一頭。

劉大夏自打賦閑之後,就在家中教教書,順帶鑽研一番黥事。

後院客堂里,此刻正有十幾名年輕的學子,正端坐在里頭听劉大夏講課。

劉大夏揮動著手臂,面色紅潤的大聲吼道︰「朝堂之上朽木為官,朝政都不清朗,通讀了聖賢書又有什麼用?要挽救國勢于頹敗,光靠那麼幾個為官的人講究道德文章,能勝過黥人嘛?慎用權力,能造出槍炮嗎?一點用也沒有!必須要變法,如宋之王安石變法,只有革新軍制、官制、稅制,才能重振朝綱!」

身穿儒袍的學子們分兩列端坐,以崇敬和肅穆的目光望著台上的老師,甚至有幾分虔誠的味道。

他們都是願意留下的,起初劉大夏招收了一百多個,被他離經叛道的言語,給嚇跑了絕大多數。

劉大夏自賦閑後,也是苦思良久,最終認定必須得變法!他深深後悔,沒有在弘治皇帝在位期間,奮力將自己之前的主張實行出去。

在歷經乙丑黥亂,喪權辱國的刺激下,他的主張比之前要激進的多。

劉大夏同樣穿著一身粗布儒袍,講的激動之余,額頭上似乎都有熱氣冒出來。

「老師!」龍俊人拿著一條毛巾遞給了他。

劉大夏點頭接過,擦了一把臉後,將毛巾往一旁一扔,又繼續大聲說道︰「孔子,孔聖人!曾有言,將世間作為三世,一約據亂世,二曰升平世,三曰太平世。孔子認為,亂世不如升平世,升平世不如太平世!要實現這由低而高,治世變革,就要做到‘隨時因革’!這,難道不是再說變法?

先秦六經《詩》、《書》、《禮》、《易》、《樂》、《春秋》,皆是孔子親自所作。但是!你們看這麼多聖賢書,就未曾發覺,三代之治,神農、黃帝、堯、舜、禹等上古聖君之治、太平之世,其實並不存在,都是孔子所假托的呢!」

在座學子都是一驚,一個弟子忍不住問道︰「老師,孔聖人何故要假托?」

劉大夏望著他說︰「孔子所為,不過是托古,之所以要‘托古’,就是為了‘改制’。自周王室衰微。天下便是禮崩樂壞,‘罔不托古,罔不改制’,孔子借先王,塑造一個太平世,再以此來說服克己復禮之重要性!孔子今日是聖人,但他當年何其落魄!‘布衣改制,事大駭人,故不如托之先王,既不驚人,自可避禍’。」

學子們臉上,都露出深深的駭然,這麼說來,狗屁的三代之治,不過是孔子拿出來忽悠人的。

劉大夏想做什麼?當然是論證隨時因革的正確性啊!

「俊人,今天你來講講!」劉大夏似乎過于激動,有些虛月兌了。

龍俊人長身而立,作揖道︰「宋代之王介甫,變法之前,曾推行疑經變古。他用‘新故相除’闡述了一個道理,那就是天下事,永在變化!變則新向舊,宛如穿衣,新衣總在時刻變為舊衣。而若是固步自封,則必然守舊抱缺!先賢有言,窮則變、變則通,此乃天理!

黥人亦有言,世間萬事萬物,都在變化發展之中,這是始終存在,不會以人的意志而改變的。故而當今的大明,比之洪武年間,已經有大變,可朝廷未曾好生應對!今積重難返,必須革新軍制、朝政、稅制,方能有所作為…………」

劉大夏在一旁滿意的听著,他與得意弟子要干啥?自然費盡心思的給變法找論據啊!他們不單單誣陷孔子以標新立異,還把宋代王安石變法,視作是最大之參考!

他們也是偶然才驚奇的發現,王安石的變法,未必就不是一劑良藥。

受黥人的影響,此時的劉大夏儼然比另一個時空更加的離經叛道。

只不過他眼下這套說法還存在很大的問題!他們師徒都心知肚明!

簡而言之就是,他們可以不斷的在經史子集中,找到支撐他們的論據,卻沒有指導思想。

有個目標,不斷論證達到就能得到好處,問題是你一邊說這也不好,那也不好,偏偏新瓶裝舊酒,要人家用老的路子,走一條新路出來。

這明顯就是留下一個巨大的漏洞,給未來可能的對手!

他們本想學王安石,搞疑經變古,奈何劉大夏志大才疏,實在是有心無力。

不過,劉大夏已經找到了一個法門,那就是復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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