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農民種地,全靠天收。

是以黃賀在驪山上,同樣建立了觀測天氣的機構——氣象觀測站。

站長——徐福。

與秦國的欽天監不同,氣象觀測站只需要預報天氣,觀測天象、制定歷法的事情就不需要操心。

黃賀現在沒心情搞那些狗屁倒灶的天象改變和人事變更直接對應。

而且歷法這東西,一部手機或者一個日歷本就能搞定。

徐福今年六十歲了,須發皆黑,一看便是保養有道,身上穿著一件長衣,身材高大瘦削,頗有些仙風道骨的感覺。

他對著黃賀長拜,說道︰「大仙,在下夜觀天象,未來幾日,定有狂風暴雨驟降,需早作打算,提前收割。」

黃賀問道︰「可能確定時日?」

徐福作揖道︰「在下道法低微,不能預測準確,大仙乃上清靈寶天尊坐下大弟子,何不上香禱告,請天尊降下法旨?」

黃賀一直以上清靈寶天尊坐下弟子自稱,徐福也是個修道之人,對于黃賀的種種神異手段,徐福是嘆為觀止,不止一次想要跟隨黃賀學習道法,修行成仙。

黃賀只能糊弄他,法不傳六耳,天道與他無緣。

徐福只好退而求其次,向黃賀請教一些道法上的東西。

好在黃賀有一整個世界背書,隨便弄點道教理論,就能將徐福唬的一愣一愣的。

「我知道了,你繼續觀察,若有異動,馬上匯報與我。」

黃賀離開了氣象觀測站,心情有些沉重。

回到縣衙,黃賀將未來幾天可能下雨的消息通報給了陳楚生等人。

「大仙,此事我來安排,不勞大仙操心。」開口的是六娃。

作為驪山縣整個農業工作的負責人,他必須站出來,替黃賀分擔責任。

黃賀擺擺手道︰「驪山的事情不是你一個人的事情,農業關系著百姓的飯碗,如果夏收出了問題,受影響的是驪山50萬的老百姓。」

「這件事你不用擔心,我來牽頭,最後出了問題,由我一力承擔責任。」

「你也不要有什麼心理負擔,做好本職工作。」

六娃聞言,心里暖呼呼的。

跟著黃大仙干活,就是踏實,功勞都是手下的,責任全是大仙的,何愁手底下的人沒有干勁?

這也是黃賀從後世得到的經驗教訓。

如果領導怕擔責任,只想撈功績,那他的手下肯定是一潭死水,因為多干多錯,少干少錯,不干不錯,這樣一來,就會造成不作為。

有些時候,不作為比貪污受賄的危害更大。

黃賀對眾人說道︰「我有一個不成熟的想法,既可以用最少的農具,干最多的活,又可以解決人手不夠的問題。」

眾人忙問︰「什麼辦法?」

黃賀神秘的笑道︰「農業生產合作互助會。」

跟百姓獨自承包土地不同,農業生產合作互助會,是黃賀參照特殊時期搞出來的一套戰時農忙制度。

「秦國不是將每五家變成一伍,十家變成一什嗎?這個方法我們可以借鑒,就以十家為單位,成立農業互助協作小組。」

「集中十家人的力量,挨家挨戶收割小麥,這樣既可以節省人力,也能提高收割效率,比之前的單打獨斗,肯定要輕松許多。」

「而且我們還可以組織工廠里面的工人,縣城里面的居民、商人一起下鄉為農戶收割小麥。」

「十家農戶只需要付出一點小麥,就可以雇佣這些沒有土地的人,幫助他們一起收割。」

「甚至我們驪山縣衙的各級單位,也可以組成收割隊,幫助百姓收割小麥,沒人每天補貼一至五斤糧票,當然要確定嚴格的考核機制,多勞多得。」

陳楚生听完黃賀的建議,眼楮發亮︰「大仙,好啊,這個辦法好啊,節省人力,調動縣里百姓的積極性,還能讓他們得到實惠,一舉兩得。」

「而且等到芒種的時候,也可以采取這個辦法,我相信只要發動全縣50萬百姓的力量,幾天時間就能收割、耕種一條龍。」

六娃拍了拍腦袋道︰「我這個笨腦袋,就想不出這樣的辦法,大仙您真是太厲害了。」

在會議上,就成立了農業生產合作互助會,黃賀任會長,陳楚生任副會長,六娃任執行委員。

具體執行辦法,就由六娃負責的司農部負責細化。

這也是驪山一直以來貫徹的制度,黃賀提出一個大方向,再交由底下人完善,最後將制度呈報上來,黃賀簽批實施。

夏收在即,這項工作只用了不到一天的時間,就確定下來,並在全城張貼。

得益于黃賀成立的新聞社,無論是上傳下達的文件印刷,還是告示的貼發,都能在最短的時間,傳遞到鄉里。

新聞社。

胡亥拿著手上的這份「關于成立農業生產合作互助會的辦法實施」,拍案叫絕道︰「師父真是天資縱橫,曠古絕今,連這等方法都能想到,不愧是我的師父。」

小秘書說道︰「公子,結社自古便有,只不過我們大秦考慮結社可能會導致結黨、串聯,造成禍亂,才禁止結社,大仙此舉也只不過是拾人牙慧,在奴婢的心里,只有公子才是真生的驚才艷絕。」

胡亥的臉色當時就下來了︰「說過多少次了,工作的時候要稱職務!」

小秘書嚇得趕緊跪地︰「好的,胡職務。」

胡亥︰「……來人,拖下去砍了!」

農業生產合作互助會的建議,很快就傳遞到了鄉里一級,由各村的里長(相當于村長)負責傳達。

「十戶為一組,各組選一組長,按照每組的勞動力,領取農具,如需雇佣生產收割突擊隊,需提前跟吾報備,吾好安排人手……」

秦朝的法律嚴苛,而且時常有變動。

朝廷特地設立法官,從朝堂到地方的郡縣,都有一員專職法官。

這些「法官」的職責,就是在每年的十月,將朝廷更改的法律傳遞到地方。

秦朝的法律不但嚴苛,而且繁雜,所以這些法官也要活到老、學到老,在睡虎地墓發現的秦簡,喜就是一名手抄不倦的法官,他陪葬的數百件秦簡,記載了各種法律。

《盜律》、《賊律》、捕律、具律等有關查緝捕盜的法律就有幾十卷,其中還有不少種地的法律,總之五花八門,讓人目不暇接。

如今在驪山,秦國的法律廢除一空,僅有有限的三條法律,驪山縣的運轉竟也如常。

失去了嚴苛秦法的枷鎖,驪山老百姓的精神面貌也發生了很大的變化。

黃賀頒布的許多新政,也得到了老百姓的擁護。

這就好像工廠里的工人,原本一天要工作十二個小時,現在每天只需工作四個小時,工資比原來還要多,而且少了很多克扣工資的條款,你說這樣的工廠,工人會不會喜歡?

結社的老百姓,在組長的帶領下領取干活農具,立即投入到了緊張的收割小麥農忙中。

時間不等人。

這些老秦人可不知道老天什麼時候會下雨,刮風減半,下雨全完,這就是老百姓的生活。

黃賀雖然急,但要說誰真正著急在家田地里面的莊稼,那非老百姓莫屬。

民以食為天,這句話並不是紙面上的意思。

黃賀下達的這條「關于成立農業生產合作互助會的辦法實施」屬于強制性的規定,並非任由老百姓個人意願。

並不是說黃賀穿越了就變得獨裁了,而是他考慮到了人性。

性本善還是性本惡,這個問題爭論不休。

但是如果有人想考驗人性,那他一定會失望。

國人的思想,有不少是各人自掃門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的。

還有人見不得別人比自己過得好,鄰居比自己有錢了,打的糧食多了,他就不開心,心里詛咒。

看到親戚朋友落難了,有的人並不會伸出援手,反而會落井下石,橫加指責。

其實在黃賀下達成立農業生產合作互助會之前,就有不少農戶悄沒聲息,起早貪黑的割麥子。

你問他願不願意幫別人割麥子,那他肯定是不願意。

這樣的人不少,當然也不是很多。

大部分的農戶還是比較淳樸的,當然,前提是不能觸踫他的利益。

不管如何,驪山縣的夏收工作,依舊熱熱鬧鬧、如火如荼的開展。

這一次,黃賀沒有愛民如子,帶頭下場干活。

身為一縣之令,農業只是工作的一部分,並不是全部。

而且有時候,黃賀並不會親力親為,他懂得放權給手下,如果所有的事情他都要大包大攬,那也會損傷手下人的積極性。

人只有處在那個位置上,才會充分發揮自己的能力。

正所謂,在其位,謀其政。

驪山縣,糧票局。

黃賀坐在主位,听取糧票局局長瀟睿、副局長嬴陰嫚匯報這段時間,糧票局的工作情況。

糧票局如今已是人才濟濟,偌大的會議室里面,坐滿了形形色色的女人。

為什麼說是形形色色?

因為在糧票局上班的,什麼階層、什麼身份、什麼年齡段的女人都有。

她們的服裝各異,打扮各異,妝容各異,甚至就連說話的口音,听起來都大不相同。

黃賀抬抬手,「瀟睿,這幾天做了哪些工作,取得了什麼進展?」

瀟睿穿著一身雪紡布衣衫,既干練,又美麗,「回稟主人,糧票局初建,有沒有一個原有的章程,我和陰嫚姐姐也是模著石頭過河。」

「這幾日一直在忙碌著職工審核,優先錄取了一批識文斷字的女眷。」

「糧票局現有職工30人,按照您的意思,大部分招收的是有功之臣的妻、妾,還有贅婿。」

听說這里面還有贅婿,黃賀頗為差異。

「怎麼贅婿也算家屬?」

贅婿在秦朝的地位極低,等同于囚犯。

秦始皇本紀記載︰三十三年,發諸嘗捕亡人、贅婿、賈人略取陸梁地,為桂林、象郡、南海,以謫遣庶。

入贅的男子不能做戶主,不用繳納額外的「戶賦」。

秦國的「分異令」,入贅男子將自己作為聘禮抵押給女方,所以在女方的家庭里,贅婿的地位等同奴僕,可以隨意打殺。

瀟睿解釋道︰「有功之臣家里,女兒不識字,但贅婿有的識字,他們也不想將養閑人,就打發來謀份差事,補貼家用。」

「而且一個部門里只有女人,沒有男人,一些活計終究是沒法干,贅婿位雖低賤,但也可用來做些粗活。」

黃賀不禁感慨,男人吃軟飯,在什麼時候都會被人戳脊梁骨。

反之,女人會被說賢良淑德。

氣抖冷,贅婿,你們什麼時候才能站起來?

瀟睿繼續道︰「昨日,我局在縣城南的一個小作坊里,查獲一伙倒賣糧票的閑漢,經查他們的驗、傳,居然是從蘄縣過來的。」

「蘄縣?」黃賀有些吃驚。

蘄縣距離驪山可不近,足有一千多公里。

古代不比現代,有飛機、輪船、汽車,想要長途跋涉,全靠兩條腿,條件好的,也能坐上馬車、牛車,但是那個效率,恐怕要走上十天半月。

「蘄縣不正是狗剩子鬧起義的地方嗎?那個地方的閑漢,怎麼會來驪山?」黃賀心中納悶,暗暗記下,準備會議結束後,親自見見這幾個人。

「目前,市面上流通的糧票,有不少磨損、毀壞,丟失,他們都想找附近的商行兌換,可不少商行的負責人,以各種理由推月兌。」

听到這,黃賀拍了桌子︰「反了!我制定的規矩,居然有人不執行,這是想自己當家做主?」

由不得黃賀不生氣。

眼下他的盤子小,只佔據著驪山這個小小的地方,居然就出現了政令不通的情況。

如果以後他掌控更多的地方,周邊的杜縣、鄭縣納入麾下,這種陽奉陰違的事情,豈不是甚囂塵上?

黃賀來到秦國,從來沒想過爭王稱霸,他自認沒有那個能力,也沒有那個心思。

他只想躺在自己的商業帝國里面,有事瀟睿、嬴陰嫚干,沒事就跟美女聊聊天,探討一下宇宙的終極奧義。

見黃賀氣極,瀟睿揮了揮手,讓手下人先出去。

會議室里只剩下瀟睿和嬴陰嫚兩人。

「這種事情並不少見,那些商行的負責人,也是為了你在工作。」嬴陰嫚提出了反對的意見,她覺得黃賀小題大做,像錢幣污損、缺失,這應該是百姓自己承擔,怪不到管理人的頭上。

黃賀怒極反笑︰「老百姓辛辛苦苦,通過賣糧食、打工掙得幾斤糧票,為的是填飽肚子、養活家人,現在糧票出現污損、缺失,這是他們的罪過嗎?難道為官者,不應該想民之所想,急民之所急?」

「或許這污損的只不過是區區一斤糧票,但是這一斤糧票,也許就能夠一家人吃一頓飽飯。」

「你是飲食無憂,沒嘗過餓肚子的滋味,驪山的百姓吃飽飯才多長時間?」

「難道我要建立的新社會,也要與民爭利,不能為民謀利?那我與秦國何異?」

「這是要被老百姓戳脊梁骨罵的!」

「他們不會罵你,他們只會罵我,罵我監管不嚴,說話如同放屁。」

嬴陰嫚不理解黃賀為什麼如此生氣,在她印象里,黃賀從來沒有發過如此大的火,即便在初次見面,馮囂亭羞辱他時,也沒見他生過氣。

在嬴陰嫚看來,這只不過是小的不能再小的事情。

「可是提供免費換糧票,補償損失錢幣的事情,不會讓國家失利?而且這原本就是百姓自己的過失,如何要讓國家替他們買單?」

黃賀覺得自己應該好好的給嬴陰嫚普及一下,錢幣與國家之間的關系,但想了想,又覺得沒有必要。

「我問問你,你覺得是糧票重要,還是百姓重要?」

嬴陰嫚沒有絲毫猶豫︰「當然是百姓重要。」

「既然百姓重要,那些許糧票,與百姓更換,又有什麼損失?國家失利之說從何談起?」

「這——」嬴陰嫚不知道該如何反駁,但是她隱約覺得,事情不該如此。

「沒有人會故意污損自己的糧票,這是他們的財產,這種事情沒有好處,百姓怎麼會做呢?」

「正所謂無利不起早,老百姓也有自己的智慧,只不過他們的智慧,建立在國家兜底的情況下,如果我明確告知,污損的糧票自己承擔,他們也不會去商行兌換。」

「我氣憤的並不是糧票,而是我的命令,居然有人不依照實施。」

「既然這些商行的人,就能自由肢解我的政令,那以後我頒布的法令,是不是也可以自由理解?」

「長此以往,老百姓都明白了,原來黃賀說的話是狗臭屁,需要二次吸收,真正的解釋權在那些大人物的手中,以後誰還會相信法律?」

嬴陰嫚啞然。

黃賀接過瀟睿遞來的茶杯,喝了一口,靜靜的看著嬴陰嫚。

這個小妮子,在掃盲學校學了半年,嘴皮子練得不錯。

但是她骨子里,瞧不起底層人,上位者的思想依舊沒有改變。

這就是決定腦袋的結果。

如果嬴陰嫚出生在一個普通的家庭,她肯定不會這樣說,甚至還會埋怨,為什麼商行不給兌換糧票。

瀟睿笑道︰「主人,您消消氣,為了這點小事,何勞氣大傷身,早知道您會發這麼大的火,我就不跟您說了。」

「你敢!」黃賀吹胡子瞪眼的,「要是真被我發現了,你敢隱瞞不報,小心我打你。」

瀟睿似乎想起了什麼,趕緊用手捂住後臀。

她瞥了一眼仍舊在沉思中的嬴陰嫚,如果不是有外人在場,恐怕黃賀早就打了。

「有什麼感想?」黃賀沒頭沒腦的問了一句。

瀟睿鼓著嘴巴,說道︰「還能怎麼樣,一點也沒有意思,還不如跟在主人身邊,聆听主人的教誨。」

「以前我不明白,主人說的三個女人一台戲,一個女人是一千只鴨子的話,現在我可明白了。」

「而且跟女人說話,老費勁了,這才幾天啊,我發覺局里的女人,就已經分成了好幾個小團體。」

「你看剛剛她們的座位,那都是三五成群,總之就是一個字,累。」

黃賀拍了拍身邊的椅子,讓她坐著,黃賀站起身來,走到瀟睿背後,雙手垂肩,慢慢的揉捏頸部肌肉。

「那可真是辛苦了,我替你放松放松。」

瀟睿大驚,趕忙要站起來,卻被黃賀牢牢的按在椅子上︰「沒事,又沒有外人在場,平時都是你給我服務,今天我也慰勞慰勞你。」

瀟睿心驚膽戰的,做了這麼長時間的侍女,還是頭一次,主人給她捏肩。

「你剛才說的也的確是個問題,有機會,還是要招一批能干的男人,充實到糧票局。」

黃賀覺得,自己還是有些想當然。

他當初提出讓官員的家屬,進入糧票局工作,一是為了讓瀟睿獲選,二是為了讓在家閑置的婦女出來做事。

與普通百姓家不同,官員家的女人,多數是養在籠子里的金絲雀,四肢不勤,五谷不分,但是她們大多數也接受過良好的教育。

如果放任她們無所事事,也是資源的一大浪費,還不如拉出來,接受改造後,投入到最需要她們的地方去。

而且糧票局不僅僅是負責糧票的儲存、發放,同時還包括審計、調控物價,打擊偽劣貨幣的職能。

女人心細,辦事穩當,讓她們來審查錢財,應該算是本行。

但是黃賀忽略了一個問題,一支全部由女性組成的部門,是否能良性運轉。

答案是不能。

黃賀忽然想起了自己以前的大學同學,一個班級的女生,一定有一個女生被全體孤立,然後其他女生則分裂成好幾個派系,有時候一個宿舍六個人,能建七八個微信群。

表面上你好我好,背地里全都是塑料姐妹。

而且女人偏感性,保不齊她們會因為某些人可憐或者是其他方面的原因,就網開一面,違背原則。

更重要的是他們打交道的地方,多是男人主導的部門,交流起來並不是很方便。

瀟睿開心道︰「那可說好了,不能反悔,下一屆的學生里面,有個叫周市的,听說是個研究數學的高手,正好可以調到我這里做審計。」

「這些小大姐做一些文書工作可以,但是糧票局涉及大量的數字,計算,這就很讓人頭疼。」

「你都不知道,這段時間,我和陰嫚姐姐經常加班到深夜。」

「所以你也不要責怪陰嫚姐姐,她也是為了驪山著想,畢竟用損壞的糧票兌換嶄新的糧票,的確讓人難以接受。」

瀟睿適時的為嬴陰嫚說話,並不是因為別的,而是嬴陰嫚工作認真,幫她分擔了許多工作。

也算是投桃報李。

黃賀看了一眼嬴陰嫚,嘆道︰「陰嫚,我並非責怪與你,只是我們兩人所站的位置不同,當然,也不是說本質上的不同,只不過你的思想還局限在一枚糧票上面。」

「你想一想,日後如果坐上秦國王位,頒布政令,不管這道政令是否正確,你是希望屬下照章辦事,還是希望他們靈活辦事?」

「不謀全局者,不足謀一域。」

「為君者,要有戰略思維,要胸懷大局、把握大勢、著眼大事。有登泰山而小天下的氣度,也有功成不必在我的胸襟,對大局了然于胸、對大勢洞幽燭微,對大事鐵畫銀鉤,才能因勢而謀、應勢而動、順勢而為。」

「面對復雜的局面,為君者尤其需要有大眼光、大胸懷、大境界,要善于把解決具體問題與解決深層次問題結合起來。」

「不能頭痛醫頭、腳痛醫腳;善于把局部利益放在全局利益中去把握。」

「不能只見樹木不見森林,善于把眼前需要與長遠謀劃統一起來,不能急功近利,投機取巧。」

「不能閉目塞听、股部之風,這樣才能見微知著,成竹在胸。」

黃賀的話,如雷霆,振聾發聵。

嬴陰嫚好像突然被打醒了,眼楮重新變得明亮,「多謝先生教誨。」

黃賀松開瀟睿的肩膀,來到了嬴陰嫚的背後,同樣上手。

「謝什麼謝?都是一家人,幫親不幫理嘛!」

嬴陰嫚一臉的窘態,心里對于黃賀產生的些許好感,頓時被羞澀、緊張代替。

「什麼人嘛,男女授受不親的道理不懂嗎?」

黃賀隔著薄薄的一層衣衫,觸踫到她細女敕的肩膀,在她耳邊說道︰「你的臉怎麼這麼紅?是不是發燒了?」

發燒還是發馬叉蟲,這是一個問題。

嬴陰嫚沒有了剛才的伶牙俐齒,結結巴巴道︰「可能是今天的天氣太熱了,這該死的六月。」

六月流火。

這是詩經中十二個月的稱謂。

夏收之時,正是一年之中,最熱的時間。

天上的太陽,熱的能把人烤熟,在太陽底下站一會,就能曬得月兌皮。

這個時候,也是一年之中,冰塊最緊俏的時節。

就算是窮苦人家,也會拿出錢來,買一碗冰沙綠豆,解解暑。

更不用說那些官員、豪富之家,家中常備冰窖,這個時節,將冰磚搬出來,放置在冰鑒里,效果跟空調差不了多少。

瀟睿讓兩個贅婿搬了幾個冰鑒進來,會議室里的溫度頓時下降了幾分。

「這就是你招來的贅婿?」

看著眼前的兩個男人,面容俊朗,身材壯碩,跟黃賀印象中娘氣十足的贅婿截然不同。

瀟睿笑道︰「寧弈、沈浪,過來!」

兩個男子神色緊張,小心翼翼的走了過來,不知道大BOSS找自己干嘛。

他們很珍惜這次工作機會。

在妻的家里,他們整天都要像奴僕一樣干活,丈母娘、岳丈根本不拿他們當人看,呼之即來,揮之即去。

每天還要在長輩面前立規矩。

黃賀看著面前的兩人,問道︰「怎麼想到做贅婿?」

兩人面面相覷,不知道該怎麼回答,生怕說錯了一句話,惹怒了這個傳說中的大仙。

瀟睿說道︰「寧弈,你先說。」

寧弈?

听到這個頗為熟悉的名字,黃賀忍不住多看了他幾眼。

身上的衣服布料很差,臉色蒼白,但也掩飾不住這個名叫寧弈的男子身上的書卷氣。

「回大仙、局長,我本良家子,母親重病,父親早年間跟隨王翦大將軍伐楚戰死,為了給母親治病,我便入贅驪邑蘇家,如今已有三個年頭了。」

黃賀不置可否,「你母親的病如何了?」

寧弈眼眶一紅,道︰「母親得知我入贅,雙腿一蹬,氣死了。」

呃——

不知道為什麼,本來是很傷心的事情,經過寧弈的口中說出,有種莫名的喜感。

「節哀順變。」黃賀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寧弈,說了一句隨大流的話。

「多謝大仙關心,如果大仙能早兩年來這里,我娘,我娘她也不會死了,嗚嗚嗚——」這個一米八多的大男人,竟然當眾哭泣,尤其現場還有兩個女人,尤其這兩個女人還是他的頂頭上司。

都說女人容易動情,果不其然,看到寧弈嚎啕大哭,瀟睿和贏陰嫚也紅了眼楮。

黃賀勉勵他道︰「好了,斯人已逝,生者如斯,長歌當哭,幽思長存。」

寧弈聞言,哭聲頓止。

「斯人已逝,生者如斯,長歌當哭,幽思長存……」寧弈不敢置信,黃賀隨口吟誦的,乃是杜甫《石壕吏》當中的名句,帶給寧弈的震撼,不下于一顆大當量核彈。

瀟睿听不懂之乎者也,但是一旁的贏陰嫚卻听懂了。

「先生所言,發人深省,如此佳句,當流傳于後世。」

贏陰嫚對黃賀的才學,一向佩服的緊。

不論是之前黃賀提出,讓自己做女帝時候說的那句「活著並不是單純的活著,而是為了更好的活著。」

還是剛剛說的那番關于「不謀全局者,不足謀一域。」的精彩言論,都是能夠媲美聖人言的存在。

黃賀卻好像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沈浪?」

「小人在。」不等黃賀發問,沈浪也說出了自己的故事。

相比較樣貌普通,一身書卷氣的寧弈,沈浪長得英俊帥氣,堪稱俊美。

「小人的父母是最普通的百姓,家住閩中郡,那里山多水多田少,我們一家四口只有二十畝田地,根本連溫飽都達不到。」

「父母想讓我讀書學習,奈何小人不是讀書種子,再加上從小沒干過農活,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手無縛雞之力。」

「後來閩中郡有一個富商的女兒得了重病,想要找個男人沖喜,將厄運邪氣轉移到那個上門女婿身上,就選中了我。」

「說來也怪,自打小人嫁給那個富商女兒後,富商女兒竟然真的恢復生機,而且變得更加美麗動人。」

「只是商人重利輕別離,習慣了過河拆橋,我的妻子病情一好,就立馬變了臉色,家里的奴僕也是看人下菜碟,天天給我臉色,說我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給我的飯菜,連豬狗都不如。」

「以前的父母雖窮,但是有什麼好吃的,都緊著我,如今我到了富庶之家,吃的穿的反而還不如從前。」

「如果這樣也還罷了,他們甚至把我趕到柴房,讓我睡地上。」

真是听者傷心,聞者流淚。

黃賀問道︰「你就沒想過反抗?或者離開富商的家?」

沈浪慘笑道︰「談何容易?贅婿就相當于把自己賣給妻家做奴隸,除非妻家主動休,或者死了,否則根本無法離開。」

听了沈浪的遭遇,寧弈便停止了哭泣,「沈兄,這還是第一次听你講自己的經歷,說來也怪,听了你的講述,我倒沒那麼傷心了。」

沈浪︰你說的是人話嗎?

人類的悲歡並不相通。

人類的快樂的悲傷都是與他人對比出來的,看到別人比自己過得好,就會覺得悲傷,可如果身邊的人都比自己悲慘,那就會覺得很快樂。

「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卻各有各的不幸。」黃賀也沒問兩個人是怎麼被招進來的,他沒那麼多閑工夫,「我說二位,既然進了糧票局,你們就擁有了一次改變自己命運的機會。」

「如果工作認真,能力突出,做出政績來,我可以做主,免除你們贅婿身份,到時候,你們可以另行娶妻。」

「不要!」

黃賀話音剛落,寧弈和沈浪居然異口同聲的喊道。

黃賀︰??????

「我說你兩個腦子莫不是有病?主人免除爾等贅婿身份,拜托原生家庭還不好?」瀟睿像看白痴一樣看著二人。

贏陰嫚卻看出了端倪,道︰「我看他們不是不想擺月兌贅婿身份,他們怕是舍不得現在的嬌妻。」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夫妻兩人同床共枕那麼多年,說要分開,又怎麼會那麼容易呢?」

寧弈、沈浪拜倒︰「多謝陰嫚局長體諒,我(吾)與家妻感情甚篤,並無嫌隙,這也是我(吾)能忍受折磨,仍舊生活下去的動力。」

「沒看出來,你們還是情種。」黃賀揮了揮手,讓兩人出去,「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為了個女人,連擺月兌賤籍的機會都能放棄,可見兩人用情頗深,罷了罷了,人各有志。」

對于兩人的選擇,黃賀並不覺得奇怪。

自己覺得應該的事情,別人可能並不覺得好。

你覺得別人處在水深火熱當中,說不定人家根本不覺得苦。

就好像後世許多被家暴的女人,被打的鼻青臉腫,口鼻噴血,外人都覺得過不下去,但是轉眼一過,兩人又好的蜜里調油,水潑不進,外人要是說男人不好,還會招致女人的仇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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