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第一柄用煉鋼廠出廠的鋼鐵打造的鋼劍,在跟青銅劍對撞時,青銅劍就像紙片一樣,被灰蒙蒙的鋼劍輕松擊潰。
黃賀知道,就算不發展火藥,這些裝備著鋼劍、鋼甲的士兵,也已經屹立在這個世界的巔峰。
「主人,明天鋼廠開業,您要不要過去一趟?」
小秘書抱著一摞文件走了過來。
黃賀現在的工作日程排的很滿,需要小秘書來統籌安排,否則就會忘記。
「鋼廠日後肯定是咱們的重中之重,我去一趟還是非常有必要的。」
「對了,還有一則消息,是從雲夢大澤鄉那邊傳來的。」
黃賀眼楮亮了起來。
「講!」
「一個叫陳勝的,還有一個叫吳廣的屯長,殺了押送徭役的軍官,反了!」
「好!」
黃賀拍案而起,接著就在房間里來回的踱步,臉上閃爍著奇異的光芒。
「狗剩子,我就知道你不會讓我失望,你可是給了我一個大大的驚喜。」
如今已是公元前209年3月,距離始皇嗝屁,已經過去了八個月的時間。
陳勝當初從驪山出發,身邊帶著嬰等十幾個人。
這些人都是當初10086號工地,和陳勝睡一個大通鋪的兄弟,他們是黃賀精挑細選出來,個頂個的機靈。
氣蒸雲夢澤,波撼岳陽城。
三月份的雲夢澤,已是草長鶯飛,湖堤楊柳抽芽飄舞。
陳勝揉了揉滿是虯髯的臉蛋,對嬰說道︰「前面就是蘄縣縣城,你去讓兄弟們準備一下,今天晚上,老子就要在蘄縣縣令的床上睡覺。」
蘄縣,屬泗水郡。
公元前221年,秦將王翦破楚師于蘄南,陳勝他們之前攻陷的大澤鄉就是蘄縣下面的一個小鄉鎮。
蘄縣縣令名叫張貴,縣丞名林城,縣尉叫武臣。
張貴急得直冒虛汗︰「老林,小武,賊兵勢大,據說有上萬之眾,現今城中守衛,不足千人,如之奈何?如之奈何?」
秦朝律法,失地者斬!
也就是說,如果蘄縣縣城丟失,被賊軍佔領,他們這些官吏,一個也跑不了,有一個算一個,都得砍頭,如果棄城逃跑,家人還要受到牽連。
林城是個沒什麼主見的老人,年紀約莫五十歲,最大的夢想就是趕緊退休,好領那一月20石的俸祿。
沒想到遇到了陳勝吳廣的起義大軍。
「張大人,這跑也是死,反抗也是死,不如咱們跟反賊拼了!」
秦朝法律嚴苛,林城作為縣丞,掌管一縣律法,平時沒少得罪人,如果城破,那曾經被他處理過的囚徒,還不把他活撕了?
張貴沉思良久,似乎在權衡利弊。
「小武,你怎麼看?」
武臣年紀約莫在30歲,是三人當中最年輕的,他是蘄縣的縣尉,掌管軍事、衙役、卒伍,平時負責蘄縣管轄幾個鄉鎮的士伍訓練,城牆修葺。
與張貴、林城這些外來戶不同,武臣是蘄縣本地人,他們武家曾是楚國的一個小地主。
也正是靠著地頭蛇的關系,武臣才能在這麼年輕就獲得縣尉的高職。
武臣說道︰「今亡亦死,舉大計亦死,等死,死國可乎?」
「天下苦秦久矣!」
「吾聞公子扶蘇以數諫故,上使外將兵。今或聞無罪,二世殺之。百姓多聞其賢,未知其死也。」
「而且城內兵力空虛,非但沒有大人所說一千之數,就是五百,也俱是老弱病殘,不堪一擊啊。」
林城聞言大駭,指著武臣道︰「亂臣賊子,亂臣賊子!」
「扶蘇公子是被祖龍賜死,你現在這樣說,是何居心?」
武臣語氣淡定道︰「是張大人讓我講的,我說的也是事實,暴秦無道,橫征暴斂,別的不說,光是今年從咱們這里征走的農夫就有一千人!」
「蘄縣總共才五萬多人,除去一半的婦女,再除去一半的老弱,再除去許多殘疾,林大人,你說說,咱們縣還有青壯嗎?」
「難道你就看不到,如今的蘄縣大街上,根本看不到青年男子?」
「好了好了,二位莫要吵了。」雖然作為上級,張貴不希望手下過于團結,但是現在大敵當前,孰輕孰重,張貴還是拎得清。
「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要保證咱們蘄縣五萬父老鄉親的安全,至于咱們個人得失,倒不是太重要了。」
陳勝、吳廣是大秦立國以來,第一個敢于反抗的農民隊伍,這讓張貴模不準這伙人會不會對普通百姓下手。
武臣主動請纓道︰「大人,屬下願往賊軍中走一遭,探探對方的口風。」
張貴握住武臣的手,將他扶起,「貴代全縣百姓,謝謝武縣尉了!」
……
武臣話說的痛快,但當他站在大勝軍的軍營前面時,兩腿依舊有些發軟,甚至在心里有一個聲音告訴他︰「快回去,進去了,你就死了!」
「干什麼的!」
軍營門口站崗的士兵早就發現了武臣,只是看他沒有兵器,亦無鎧甲,所以沒有為難于他,否則武臣根本進不到軍營的門口,在外圍的暗哨就能宰了他。
「吾乃蘄縣縣尉,武臣是也,特有要事與你家大人相商。」
站崗的士兵喝道︰「驗傳拿來!」
武臣月復誹,你個大頭兵,認識字嗎?想歸想,武臣還是乖乖的把驗傳遞上去。
身為縣尉,武臣最是了解這些底層的軍官,小鬼最是難纏。
「軍爺,些許錢財,不成敬意。」
「干什麼?我不要!」出乎武臣預料,他遞出去的兩個秦半兩居然被推了回來!
「嫌少?」武臣眉頭一皺,暗道這大勝軍也太貪了,兩個秦半兩足夠一家三口吃三天了。
「我這來的匆忙,沒帶多少,莫怪。」武臣咬咬牙,又模出三枚,一共五枚秦半兩。
誰知那個士伍臉色更黑了,「說了不要,你這個人是怎回事?」
「難怪這大秦要亡了,都是因為有你們這些貪官!」
「唉?你不收就不收,干嘛罵人!」武臣沒想到,對方是真的不收錢。
這就有些奇怪了。
不多時,一個傳令官小跑過來,「武臣,我家將軍要見你!」
武臣心中不快。
你一個小小的士伍,居然也直呼其名,好沒規矩。
武臣跟在這個傳令官的後面,眼楮卻不住的亂瞥。
作為縣尉,他深知看一支軍隊的戰斗力,就要察其容、觀其行,看它是否有較強的紀律性。
陳勝的大勝軍軍營內,營房排列整齊,就跟用線事先標好的一樣,橫平豎直,軍營內沒有隨處可見的大小便、牲畜的糞便。
所有士兵都是一身黑色短打背心,右臂上扎著一條黑帶。
偶爾見到幾個身穿黑色奇裝異服,後背上還印著一排白色的古怪文字「保安」,只是這些文字符號武臣一個也不認識。
但是讓他感到驚訝的是,這些士兵即使是處于休息狀態,仍舊是三人成列,兩人成行,並沒有普遍存在的吵吵嚷嚷。
武臣目瞪狗呆︰「跟這些逆賊比起來,我們的軍營簡直跟豬窩一樣。」
雖然還沒有見到這些農民軍的戰斗力,但只憑這嚴整的軍紀、整齊的營房,武臣就升起了一種挫敗感。
誰說農民軍不堪一擊?
誰說泥腿子就不能干干淨淨?
陳勝用黃賀改良的《民兵訓練手冊》,按照手冊上所記載的內容,一絲不苟,絕對不打折的將原本的戍卒外加大澤鄉的泥腿子,訓練成了如今這副模樣。
武臣的震驚,應該就是和當初陳勝的軍隊入駐大澤鄉時,那些老秦人看向他們的眼神。
這真的是農民軍?
帶著疑問,武臣見到了這支軍隊的最高長官——陳勝。
在攻打蘄縣這件事情上,陳勝的態度非常堅決。
「今日申時,若不開城門,我便率領大軍,踏破蘄縣!到時候,蘄縣縣衙,雞犬不留。」
帶著兩千多雜牌軍,人吃馬嚼的也是一筆不小的消耗。
陳勝又不能像黃賀一樣,憑空變出糧食。
若是再不攻擊縣城,他們這些人今天晚上就要餓肚子了。
不過陳勝一直謹記黃賀的教導,「要關心普通民眾的生活,動員廣大飽受壓迫的老秦人參加農民起義,以農民起義打倒暴秦,推翻舊的統治,建立新的政權。」
「只有動員老秦百姓,才能進行戰爭,只有依靠老秦人,才能進行戰爭。」
「但是想要獲得勝利,還需要做很多的工作。」
「要把土地分給老秦人,提高老秦人的勞動熱情。」
「要建立合作社,解決老秦人的吃穿問題、疾病衛生問題,還有結婚生子問題。」
陳勝翻開筆記本,上面是記錄著黃賀的話︰要以最小的代價,獲得最大的勝利。
不戰而屈人之兵,是為上計。
陳勝對武臣強調︰「我們是農民起義軍,為的是推翻暴秦統治,還農民一個朗朗乾坤。」
「我們的口號是打到暴秦,均分田地。」
武臣說道︰「陳將軍,不知你們佔領蘄縣之後,會作何處置?」
陳勝笑道︰「武縣尉放心,我陳勝治兵嚴整,絕不拿百姓一針一線!」
早在起義之初,陳勝就立下了三項規矩,八大細則。
「一、一切行動听指揮;
二、不拿群眾一針一線;
三、一切繳獲要歸公。」
陳勝繼續道︰
「一、說話和氣;
二、買賣公平;
三、借東西要還;
四、損壞東西要賠;
五、不打人罵人;
六、不損壞莊稼;
七、不調戲婦女;
八、不虐待俘虜。」
武臣都听傻了,這踏馬還是叛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