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郎中捏著胡子,人命大事,不能輕言。
「把你們給病人吃的藥,拿來我看看。」
劉氏墊著塊抹布,打開砂鍋蓋子,遞到老郎中面前,「您老張掌眼。」
老郎中撿起幾味藥,放在鼻子底下嗅了嗅,笑著點頭贊賞道︰「這藥配的巧妙,有穩住病人的心脈的良效。」
若是沒有這藥,病人撐不到現在。
吳翠翠兩只手垂在身前,不安問道︰「老先生,您再給開幾服藥,還是扎幾針,只要能讓小婉醒過來,一切好說。」
有錢能使磨推鬼。
吳翠翠不怕老郎中見錢眼開,就怕老郎中不肯收錢。
能用錢換命,總比親眼看著從小一起長大的姐妹,死在自己面前強!
「知道你家不缺錢,用不著拿錢砸老朽,治病救人,是老朽分內之事。」老郎中說著,指向朱老大「你大兒子已經付過診金了。」
起身,打開藥箱,拿出筆墨,寫了一張藥方。
密密麻麻兩張紙。
寫好後,撂筆,交給朱老大,「去藥鋪,找老朽的徒弟,讓他按方抓藥。」
「好 !」
朱老大沒有半句怨言,轉身出門。
上到天文,下到地理,小婉教會大丫二丫很多,算是大丫二丫的女師父。
也是吳翠翠的娘家親戚。
這次,她幫小婉,也是在幫吳翠翠。
就當報答上一次,他們兄弟被困山中,吳翠翠義無反顧上山解救他們的恩情吧!
「大哥,我和你一起去。」朱老二不放心,打算跟著一起去。
木子睡得正香,不用他照顧。
屋內,老郎中捻著一根成年人巴掌長的銀針,指月復轉動著針頭,緩緩刺入小婉眉心。
劉氏站在一邊看著,大氣不敢喘,看著老郎中施針的同時,忽然想到什麼,頓時心中生出顧慮。
「娘,這老郎中靠譜嗎?上次你裝病,他都沒看出來,怕是個不靠譜庸醫啊?」
虧得劉氏提醒,吳翠翠想起上次裝病的事,心中咯 一聲,方才情急,沒想到這茬。
劉氏說得對!
郎中是真有兩把刷子,還是沽名釣譽?
若沒點真本事,可不能讓他亂治。
婆媳倆心中犯嘀咕。
吳翠翠正欲張嘴叫停,眨眼間,老郎中利落地拔出銀針。
緊接著,小婉睜開雙目,仿若噩夢進行,盯著棚頂,胸膛劇烈起伏,大口喘著粗氣。
「醒了!」
劉氏指著小婉,又驚又喜,差點沒跳起來,拍手叫好。
「娘,我沒看錯吧,一針下去,小婉姑娘就醒了,這太厲害了。」
老郎中擦拭干淨銀針,放回棉布包中,笑道︰「裝病還是真病,老朽活著這麼大歲數,還是分得清的。」
吳翠翠和劉氏愣住。
老郎中這話是什麼意思?
不等兩人琢磨出老郎中的用意,小婉虛弱地伸出手,哽咽道︰「翠翠,我這是在哪兒?我死了嗎?」
吳翠翠快步迎上,失笑著握住小婉的手,安慰道︰「你沒死,沒有認識,咱們都活著。」
遠離權葉辰的小婉,終于不用再提心吊膽,可以更自在的活著。
「病人一口氣卡在肺中,吐出來就好了,等藥買回來,一日三次,兩碗水,一包藥,煎好服下即可,不出兩天,就能活蹦亂跳。」老郎中囑咐道。
劉氏一一記下,崇敬地看向老郎中,「太感謝您了,妙手回春,您是在世華佗!」
老郎中擺手,「不敢當!不敢當,華佗是何許人也!老朽有幾斤幾兩,自己心里清楚,不配和醫聖比肩。」
小婉臉色由紫轉紅,說話也有力氣了,奈何權葉辰太過恐懼,她拉著吳翠翠的手,不安地詢問道︰「翠翠,他走了嗎?」
這個他,指的是誰,姐妹倆心知肚明。
吳翠翠抬手,把小婉鬢間的碎發,撥到耳後,柔聲道︰「走了。」
「那他還會不會回來?如果再回來,我們該怎麼辦?」小婉高度惶恐,手腕上的手鏈沒了,應該是權葉辰拿走的。
權葉辰奪走一條廉價的手鏈,就能死心嗎?
吳翠翠坐在炕邊,真誠地看著小婉眼楮,篤定道︰「他不會再來騷擾你了,你們之間徹底斷干淨了,權葉辰忘不掉白月光,那他自己抹脖子,去地下找他的白月光,你和他無緣無分,已經鬧成這樣,也算塵埃落定了。」
權葉辰拍拍走了,但是他欠小婉的賬,沒算清楚。
把好端端的姑娘家,折磨成這副模樣,身心俱損,罪孽深重!
吳翠翠發誓,早晚有一天,她要親自會一會權葉辰。
無須小婉操心,這件事交給她來辦!
劉氏道︰「小婉姑娘,你放寬心,如果攝政王真想纏著你,他是不會一個人離開。」
肯定會把小婉姑娘拉上馬背,打包帶走。
小婉看向婆媳倆,擠出一抹笑容,翠翠和劉氏說的對。
權葉辰但凡還要臉面,就不會再來找不痛快。
她對權葉辰而言,只是個替代品罷了。
世上女人千千萬,權葉辰愛找誰找誰去,只要不來打擾她的生活就好。
張氏端進來一碗粥,柔聲道︰「娘,飯做好了,出去吃飯吧,老先生留下來,對付吃一口,填飽肚子再回鎮上吧。」
聞言,劉氏靈光一閃,機靈地笑道︰「是啊,老先生,你就留下來,嘗嘗我嫂子的廚藝,農家粗茶淡飯,您可別嫌棄,不賞我們面子。」
不能讓老郎中走。
剛才老郎中那句意味深長的話,她可听見了。
不弄清楚,她晚上睡不著覺!
話說到這份上,老郎中不吃,就是不給面子,瞧不起朱家。
「那好,老朽厚著臉皮,叨擾諸位了。」老郎中妥協笑道。
吳翠翠留下,照顧小婉喝完粥,小婉攥著吳翠翠的手,兩人說了好一陣子的知心話。
小婉緊繃的神經,方才漸漸松懈下來。
聊著聊著,她就閉眼睡著了。
今日的事,太過波折,小婉生理和心理的損傷嚴重,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恢復的。
吳翠翠幫小婉掖好被子,見她睡熟了,輕手輕腳地出門,打算去看一看木子。
院子里,支好兩張桌子,張氏和劉氏妯娌倆忙著給老郎中夾菜倒酒。
飯桌旁,放著兩大壇酒。
朱老三和朱老四,得到劉氏命令,務必要把老郎中灌醉。
不是酒壯慫人膽,是酒後吐真言!
吳翠翠囑咐劉氏注意分寸,老郎中年歲大了,別一頓酒把人喝沒了!
否則,朱家是要吃官司的!
劉氏擠眉弄眼,「娘,我心里有數。」,說著,攤開手,「老二走之前,交給我的紅花油,說是抹在撞傷的位置。」
吳翠翠沒听懂,看著半瓶紅花油,納悶問道︰「撞傷?咱家誰撞上了?」
劉氏抿嘴,指向木子所在的茅草屋,「大哥也是為了木公子好,等木公子醒了,娘你幫著求求情,別讓木公子記恨大哥。」
吳翠翠听的一知半解的,不明所以,直到她打開屋門,看見木子下巴墊在枕頭上,趴在炕上昏睡不醒,後腦勺和額頭上,大小不一的腫包時。
她恍然大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