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話倒是讓蕭柱子他們沒法接，不過好在，齊老七給了面子，從被褥里頭走出來，仔仔細細的打量著他們兩兄弟，忍不住嗤了一嘴，「老東西的兒子還挺人模狗樣的。」
當然他這話也是特意沖著蕭子規說的，而對于蕭柱子，他連看都沒看兩眼。
蕭子規也沒放在心上，古怪的人脾氣自然也是古怪的。
「齊大叔，我爹……」
蕭柱子剛開口，卻被齊老七伸手給打斷了，他猛烈的咳嗽了幾聲，「老子當年去看那個老東西，他倒好恨不得直接拿掃帚趕老子，如今怎麼是看老子落魄了，想看老子笑話。」
「不是不是。」蕭柱子連連擺手。
「哼，他那個老東西極是要面子，想來現在應該是病好了吧！」齊老七一邊說著，一邊沖著小姑娘招了招手。
可那小姑娘就坐在原地，就當是看不見一般，專心得到燒著壺里的水。
「欸，你個死丫頭，叫你拿煙袋過來，是瞎了是不哩？」齊老七沒好氣的說道。
「姑父，大夫說了你不能抽了。」
「死丫頭，啥時候輪到你老管老子的事兒了！趕緊拿來，不然給老子滾蛋！」
那姑娘也是個倔脾氣，說不拿就不拿，反而倒了一杯熱水放在他跟前，「喝點水，等會兒咳出血來，嚇著人咋辦哩！」
齊老七看著眼前的蕭家兩兄弟頓時有些拉不下臉來，「娟子！咳咳咳咳。」
「行了，喝水喝水，你這一發脾氣，就得咳嗽個半天！這麼大人了，也不知道听人勸，早晚有一天給自己倔死。」娟子一邊說著一邊把茶杯端到齊老七的嘴邊，直到他咳嗽緩了過來，慢慢喝下水，她才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了、
「齊大叔，你這咳疾確實不該再抽煙袋了。」
听著蕭柱子也勸自己，齊老七擺了擺手，「沒錢吃藥，抽不抽的都得死，早死晚死有啥區別。」
蕭子規打量著這個船篷，想來這就是齊老七家的全部家當了，按照蕭大山之前說的，齊老七本來就是一個有多少花多少的人，每一分錢都花在了自己的吃喝上，而如今又還要養活一個小姑娘，可見日子自然是不好過的。
「說吧，那老東西到底是讓你們來干啥的？」齊老七手里沒有煙袋，一下子手都不知道該往哪里放。
蕭柱子猶豫了一下，「我爹就說請您去吃酒。」
「哼，我可了解你們爹，他不會無緣無故請我吃酒。」
「真的！」蕭柱子強調道。
「你們要是不說，那就趕緊滾蛋，老子這命也沒多久了，酒是吃不上了，他要請我吃，還不如以後給我上墳的時候多帶些。」齊老七說著就起身，又要往自己的被褥里頭走去。
蕭子規急忙開口，「齊大叔，其實是我們家有事相求。」
齊老七听言，立刻回頭坐下，「還是你小子說話好听又實在。」
蕭子規也就不藏著掖著了，直接把家中有上千條黑魚苗的事兒說了出來，「我們青田村沒人養過魚，尤其是黑魚，它們生性凶猛，根本不是我們這種人家能養活得了的。」
「再者，若是把魚苗都放回溪流里，我們也實在是不甘心。」
「哈哈哈哈哈，你這小子還挺實誠。」齊老七听到這里的時候，眼楮都亮了。
上千條的魚苗，黑魚又能長得格外地大，若是真能把這些魚苗給養大，日後又產魚苗，這輩子怕是要吃喝不愁了。
「我們有求于齊大叔，自然是不敢欺瞞，我爹身子比以往是好些了，能夠坐起來，只不過還不能下地，所以這才派我們兄弟二人過來，請齊大叔去家中商量對策。」
「這些魚苗一天比一天大，若是再不做處理，想來過不了多久，就會大片大片的死了。」
齊老七點了點頭，他剛要開口，突然再次猛烈的咳嗽起來。
而他這一咳嗽，仿佛要把五髒六腑全都咳出來了。
娟子立刻坐在他邊上，輕輕地拍著他的後背，眼里也滿是擔憂。
「這確實是個大事，只不過……哎，老子是有心無力咯。」齊老七閉著眼楮，靠在桌子上， 大口大口的喘著氣。
蕭柱子慌了神，「子規，這可怎麼辦？」
蕭子規搖了搖頭，他又著急的看向齊老七，「齊大叔，要不然您告訴我們一些養魚的法子，我們回去自己琢磨琢磨？」
「你以為養魚是兩三句話能說清楚的啊？沒有個十年八年的經驗，那麼多的魚，你們不可能養得活！」齊老七瞪了他一眼。
娟子突然開口了，「姑父，我替你去！不就是養魚，我從小就養，這有啥難的！」
齊老七一愣，突然在娟子和蕭柱子二人之間來回看了看，「欸，小子，你們別看我家娟子個子不大，但是年紀可比你們要大不少，從小就是在這湖上長大的，對魚得到習性可比你們懂多了。」
「你？你看起來也就十四，五歲的模樣……」蕭柱子有些懷疑，這麼小的一個姑娘，怎麼可能會懂這些。
娟子噌的一下站起來，「本姑娘今年二十又四了，看你這模樣，頂多也就跟我差不多！」
「什麼？」蕭柱子驚訝的望著她，眼前這個還不到自己肩膀的姑娘，居然比自己還大上一歲。
蕭子規看著齊老七的眼楮都快睜不開了，整個人臉色蒼白，如今把娟子帶回去，是唯一的辦法了。
「齊大叔，那就讓娟子姐跟我回去瞅一眼，若是那些魚苗能養活，到時候定跟你們談一個合適的價錢，您看如何？」
蕭子規說完，齊老七努力的睜開眼楮，沖他點了點頭，「行，那就別耽誤，現在就出發。」
「姑父，我還沒給您做飯呢。」娟子回道。
齊老七一把扯過她的胳膊，附在她的耳邊輕聲說道︰「娟子，姑父沒多少日子了，蕭大山是個實在人，他不會騙你的，若是這買賣能做，你好好的幫他們養活那些魚，日後也就不用過餓肚子的日子了。」
「好……」娟子咬著嘴唇，眼眶泛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