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水村可是方圓五十里,圍著湖建起來的一個村,家家戶戶都是靠著打漁為生,不少人直接把家安在了船上了。
齊老七是個老光棍了,日日過著有多少花多少的日子,年輕的時候,倒是有人給他說過媒,但是通通都被他給趕出去了,嘴里只有一句話,娶媳婦生孩子那都是禍害,都是要他的銀子!
他這輩子所有的銀子都得用在自己個兒身上。
蕭大山跟他是在鎮上賣酒的時候認識的,那年頭的蕭大山,幾乎兩三日就能帶著一筐子野貨進城去賣,手里頭有銀子,自然也會買點小酒喝喝。
那一日是個大雪天,他把一只十幾斤的小野豬賣了將近五百文錢,樂樂呵呵的想著買壺酒回家溫著喝,沒想到撞見人家酒莊要關門,正好剩下最後一壺。
只不過他沒想到這酒錢剛付出去,身後突然竄出一個人,直接扔下幾文錢,二話不說,直接拿著酒就走。
蕭大山一回頭對上醉眼朦朧的齊老七,二人爭論不休,差點在人家店里打起來。
最後還是人家店家嫌棄他們鬧事,酒也不賣了,直接把他們兩個人都給扔了出去。
不過這一架倒是讓他們不打不相識了,齊老七這個人性格爽朗,瞧見蕭大山不跟自己計較,頓時心里還有些不好意思,于是非拉著他走街串巷的去買酒。
一來二往,二人也就認識了,之後的日子里,魚換山雞,魚換野兔的事兒都常有。
只不過這種日子在蕭大山出事兒的那天就戛然而止了,那時候的蕭大山以為自己命不久矣,曾經一同打獵的老朋友都不見了,又何況是齊老七。
齊老七拎著魚來看望過幾次,都被蕭大山趕走了,心里也是憋著氣,于是也就再也沒有來過了。
……
蕭子規和蕭柱子兩兄弟走了一天的路來到綠水村的時候,都格外地驚訝,偌大的綠水湖上,飄飄蕩蕩的全都是漁船,相反在陸地上的屋子卻很少。
這邊開春比青田村早,已經有不少人開始下水去了,他們二人只能一艘船一艘船的打听。
待他們找到齊老七家船的時候,更是徹底的傻眼了。
「子規,你說他這船都破成這樣了,咋不怕夜里沉了哩?」蕭柱子上下打量著眼前的木船,甲板上的板子已經全部開裂了,四周到處都綁著繩子。
船篷上蓋得也是稻草,這要是下起雨來,想必也不比外頭的小。
「大哥,你小點聲。」蕭子規拉住他的胳膊往自己身後帶了帶,也不知道這船牢不牢靠。
蕭子規一腳踩上去,見船只是輕輕地晃了晃,這才開口沖著船篷里頭喊道︰「請問齊老七在家嗎?」
「子規,你小心著些。」蕭柱子死死地盯著他的腳,生怕船給突然裂開了。
船篷里頭無人答應,蕭子規也就收回腳,站在岸上心里頭才踏實,「沒人,是不是出去了?」
「咱們在岸上等一會兒,天黑之前肯定要回來的。」蕭柱子四下看了看,指著岸邊的大石頭說道︰「子規,去那兒歇息會兒。」
突然身後充滿質問的聲音傳來,「你們找我爹干啥哩?」
蕭子規和蕭柱子齊刷刷的回頭,眼前是個矮矮瘦瘦的姑娘,臉頰紅撲撲的,背著一個大大的竹簍,懷里還有一捆子細小的柴火。
「小姑娘,你爹是齊老七?」蕭子規回過神來,立刻迎了上去。
「對啊!你們是誰?找我爹做啥子?」小姑娘警惕的後退了好幾步,狐疑的在蕭子規和蕭柱子之間來回打量。
蕭柱子瞧她一副嚇到的模樣,趕緊把蕭子規拉開,自己扯著嘴角笑盈盈地解釋,「我們是青田村蕭家的,我爹叫蕭大山跟你爹齊老七是拜過把子的兄弟。」
「蕭大山?沒听過……」小姑娘依舊格外的警惕。
「小姑娘,我們說的都是真的!」蕭柱子一著急,直接把放在地上的禮物舉起來,「我爹病了好些年了,如今病好了大半,于是就想著請你爹去我家吃酒,這些都是我爹讓我們兄弟二人帶來的。」
「誰是小姑娘?我可比你們大多了!」
「啊?」蕭柱子被她瞪得一下子又愣住了。
她也沒打算跟他們多說什麼,直接大步跨上船,沖著他們吼了一句,「我爹病了,吃不了酒, 你們回去吧。」
「病了?」蕭柱子頓時犯了難。
蕭子規眉頭緊皺著,「我爹說過,齊老七不喜家眷子女,此生都是孑然一身,既然你爹有閨女,那就只可能是我們找錯人了。」
他這話一出,倒是讓那姑娘頓時停住腳步,再看他們的眼神也都沒那麼警惕了,「你們上來吧。」
蕭子規推了推蕭柱子,一個跨步直接上了船。
「啊?子規,啥意思啊?咱們是找錯人了?」
「沒找錯。」蕭子規笑嘻嘻地拉住蕭柱子的手一用力,二人也都穩穩地站在了甲板上。
這烏篷船從外頭看不大,但是船篷里頭的位置還是挺寬敞的,豎著躺下兩個大人都沒問題。
「姑父,有人來看你了。」小姑娘嚷嚷了一句。
在船篷最里頭的一堆被褥里頭緩緩地伸出一只手,接著便是一個男人的謾罵聲,「死丫頭,不是說了入夏了再給我接活兒,冷得要死,見啥見?都滾蛋!」
小姑娘沖著蕭柱子兩兄弟聳了聳肩,「我姑父得了喘疾,只有到夏季的時候才能好些,所以春秋冬就這麼一直躺著,也不見外客。」
蕭子規點了點頭,便索性自己喊了一聲,「齊大叔安,我叫蕭子規,我爹讓我請你去一趟青田村,他特意準備了一壺好酒等著招待您。」
「不認識不認識。」齊老七不耐煩的說道。
蕭柱子瞧著蕭子規這客氣的一套行不通,便直接說︰「齊大叔啊!我爹是蕭大山,他讓我們請你去家吃好酒哩。」
他話音剛落,下一刻齊老七直接從被褥里坐起來,「蕭大山?這老東西還沒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