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夜,風柔柔的,撫過草坪,托著幾片黃葉輕飄飄的飛舞,天幕的銀河就像一個經驗豐富的燈光師,每一次閃亮都恰到好處。
這本該是一個舒適的夜,但王一一的心情卻前所未有的淒婉。
略顯昏暗的路燈將兩個人的影子拉的老長,除了風聲,就只有李詩雨低沉的自述聲了。
「一一,事情就是這樣,這件事壓在我心里兩年了,今天我終于把它說出來了,對不起,你要是不原諒我,不怪你,是我咎由自取。」
王一一陷入了長久的沉默,李詩雨沒有打擾,安靜的坐在她身邊,也不知道該看什麼,眼神隨著在草尖滾動的落葉游動。
「你說葉子落下來,它會不會疼?」
王一一突然的一句話,讓李詩雨愣了下,「什麼?落葉?」
「你看,葉子落入塵埃,以一種淒美的姿態離開了朝夕相處的枝椏,葉子墜落的一瞬間會疼,枝椏也會戀戀不舍……」
王一一像是自說自話,沙啞的語氣讓人听了難受。
「落葉歸根是為了成全大樹,是該怨秋風的殘忍,還是枝椏的不挽留?」
「都不是,這可能就是宿命吧。」
「就像我和陳哲一樣,不是不夠愛,只是不能繼續去愛了。」
「只是遺憾,我竟然現在才知道他曾經為我做過什麼。」
王一一抬頭看向夜幕星辰,彷佛看到了逝去的歲月遺落下的澹澹痕跡。
「一一。」
李詩雨被王一一此刻的狀態嚇壞了,她小心翼翼的問道︰「你沒事吧?千萬別想不開,都怪我……」
「我又不傻,有什麼想不開的,我還要考研,還有理想,還有爸媽,還有你們這些朋友,我可不舍得讓自己再錯過了。」
王一一回頭笑著說道。
只是看在李詩雨眼里,這個笑比哭還難受。
「不是,一一,你這樣我反而不放心了,你就是罵我兩句也好啊。」
王一一搖搖頭,「都過去了,你回寢室吧,我想一個人待會兒。」
「不行,我必須守著你。」
「……」王一一沉默片刻,再次擠出一個笑容,「好吧。」
說著便躺了下去,兩只手抱在腦後,看著天空,腦袋一晃一晃的,像是在數星星。
李詩雨臉上糾結的要死,她甚至都有些後悔坦白了。
王一一對陳哲的感情她最清楚了,就連他們如何分的手也清楚,因為當時王一一向她哭訴過。
整整一個小時,也就是那次,李詩雨開始有些心疼王一一了,也開始後悔自己曾經做的事了。
要說起來,王一一的不幸是遇到了一個渣男,和一個強大的對手。
這個對手就是陳晨。
陳晨當時的表現可謂是教科書級的,很平澹的承認她和陳哲的關系,並表示也知道王一一和陳哲的關系。
平靜如水,澹定自若。
就像是陳晨才是「正室」,而王一一卻成了插足者,而且這個「正室」的寬容大度,將王一一的自尊心擊了個粉碎。
其實王一一和陳晨聊天的經過,陳哲也不知道,只是听陳晨隨口提了一句「王一一找我聊天了」,僅此而已。
「明天我不去了。」
王一一冷不丁的說了一句話。
「不去哪里?」
「家教。」
「好好的為什麼不去了?」
李詩雨問完就後悔了,她想起來回程的車上,王一一說過,是陳哲覺得一對一家教不安全。
「沒有為什麼,我想家了,明天想回家看看爸媽,反正我準備考研,鍛煉也不急在這一時。」
「嗯,回家散散心也好,正好有別的同學也在找兼職,我牽個線,讓別人替你。」
李詩雨如是說道,她能感覺到這一刻的王一一變了,好像身上多了一層看不見的膜,將自己牢牢的保護了起來。
……
與此同時,燭光晚餐結束後,陳哲從後面抱著吳冰的細腰,站在大大的落地窗前。
他們在16樓,吳冰的房子里,視野很好,可以看到大片的津城夜景。
陳哲其實很享受這一刻的安靜,半眯著眼楮,輕輕的晃動身體。
只是突然,覺察到吳冰的手舉了起來擺動。
「干嘛?」
「我和木子打個招呼。」
吳冰笑著指了指對面窗戶上的一個穿著睡衣的苗條身影。
「秦木子也在這個小區?怎麼沒告訴我?」
「給你說干嘛,你還想上門拜訪啊。」
「也不是不行,好久沒見郭超學長了,有點想念……秦木子穿的是睡衣?」
「不然呢,大晚上不穿睡衣穿什麼……噯,你干什麼去?」
「我去拿我那個60倍的望遠鏡。」
「你敢。」
吳冰刷的一下拉上窗簾,追著陳哲小跑了過去。
結果陳哲 的轉身,一把將她橫抱了起來。
「啊,你逗我呢,放開啊……」
陳哲嘿嘿一笑,「是你自投羅網的,可不是我主動的。」
吳冰嬌嗔的瞥了他一眼,臉紅紅的埋進了他的懷里。
……
近一年的曖昧關系終于畫上了句號,一切發生的都自然而然。
事後。
吳冰緊緊用毯子捂著自己的身體,只露出一顆腦袋,側仰著看著陳哲用隻果四代手機飛快的打字。
「又和誰聊呢,這麼投入?」
吳冰在這時候想到了陳晨,心里不免有些酸澀,連帶著語氣都充滿了醋的味道。
「能有誰,老王啊。」
「老王?」
吳冰想了一下,「那個魯省銀風的王為?」
「除了他還有誰。」
吳冰得到確認,悶悶的道︰「又是在聊生命科學的問題?你一個整天和柴米油鹽姜醋茶打交道的人,和一個做房產的人,聊這些深奧的問題不覺得奇怪嗎?」
「你不懂。」陳哲頭也沒抬的說道。
「我不懂,你懂,你一個公共事業管理專業的文科生,操的心還真不少。」
陳哲放下手機,呵呵笑道︰「我的專業屬于萬金油專業,各行各業都能插一腳。
我和老王目前正在討論人體冷凍技術的可能性,就是將一個剛剛去世的人通過技術手段冷凍起來,等將來科技發達了,再將冷凍人復活,算是一種永生技術吧。
冷凍人項目在美麗國已經很成熟了,老毛子那邊也有相關產業,咱們種花家還是一片空白。
如果我們倆能把這個事搞出來,你就說酷不酷吧,到時候咱們自己也可以享受一把科技帶來的福利。」
「呸,整天想這些有的沒的,人家說的果然沒錯,人的永無止境,尤其是有點小錢的人,一個個貪生怕死,要永生你們去永生去吧,我可不想死了還被凍起來…………呸呸呸,我才不死呢,我還年輕……也就你們這樣奇葩的人才會因為奇葩的事踫到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