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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九章 馬哈木獻舞,瓦剌事畢

軟禁應天,孝陵獻俘,這些算不得什麼,不過是過的憋屈了些而已;

在草原上修路、築城、派駐軍隊,甚至吸納牧民參加明軍,這些也不過是一時得意,從古至今,如此做的還少嗎?朔方城不也荒廢了嗎?便是現如今,明軍早就已經如此做了,那開平、大寧,不都是位于長城外的重鎮嗎?

朱棣要給每一家每一戶瓦剌人分配草場,牛羊,這就是在掘瓦剌的根了!

甚至,這不光是在掘瓦剌的根,韃靼,兀良哈,誰也別想跑!

自從被趕出了繁華中原,重新回到草原上的蒙古人再次撿回了老祖宗創下的千戶制度,並發展的更深一層。

平民階級基本上已經消亡,剩下的,便是各部落的貴族,以及大量的農奴。

蒙古部落,無論是瓦剌,還是韃靼,抑或是兀良哈,或者其他的大大小小的部落,維系部落首領統治的,便是這種農奴制度。

普通牧民只有很少的一部分生產資料,草場、牛羊,這些都是屬于部落里的大小貴族的,普通牧民,其實就是一種變相的農奴——不過是比烏斯藏那邊的農奴過得好一些,也更自有一些罷了。

閑時,牧民們為貴族放牧,蓄養牛羊;戰時,牧民們拿起彎刀,跨上戰馬,被大小貴族召集起來,听命于部落首領,或南下打草谷,或互相攻伐。

當然,為了提高牧民的積極向,打仗也不是一點好處都沒有的,普通牧民搶掠得來的物資,是被允許留下部分的。

但現在,明朝大皇帝要給每一戶牧民分配草場牛羊,牧民們手里有了這些,誰還會為貴族賣命!

大字不識的普通蒙古人,什麼民族矛盾,怎比得上實實在在的十里草場,百頭牛羊?

馬哈木甚至已經想象到那些牧民知道這個消息之後會有什麼反應了!

大皇帝萬歲?天可汗?這些都是次要的吧?那些牧民,一旦有了自己的草場牛羊,怕是會豁出命來保住這些東西?

瓦剌復國無望了!甚至,什麼韃靼,兀良哈,都得死!

馬哈木神色徹底灰敗下來,朱棣斜眼瞧見他的臉色,心中暗笑不已,面上卻依舊一臉慈悲,拉著馬哈木往軍陣中走︰「看來順寧王並不反對此事?那便如此定下了!走,朕要設酒宴慶賀順寧王幡然醒悟!」

「呵,呵。」馬哈木張了張嘴,從喉嚨里擠出一聲慘笑,卻終究沒有說出什麼反對的話,只得踉踉蹌蹌的跟上。

反對?有用嗎?馬哈木已經身陷令圄,還有什麼資格反對?李煜摘下頭盔,拉起懵懵懂懂不解其意的年輕也先,攬住他的肩膀,跟上前方的朱棣。

這麼損的主意,自然是李煜為老爺子出的。老爺子哪里懂得生產資料與生產關系的道理啊,無論是當燕王時還是當皇帝時,他屢次北征,靠的不過是一個字,莽!

看哪個部落不順眼了,或者看哪個部落近幾年發展的強大了,便帶著明軍上去一頓揍!在草原上大玩平衡,施展的還是帝王手段,可惜治標不治本啊!

等老爺子去了,換了一個寬仁的帝王,比如老爹,刀槍入庫、馬放南山,對外和平,讓草原得到喘息之機,總歸有梟雄崛起,重新成為中原王朝的心月復大患的,比如,被攬住肩膀傻乎乎的完全沒听懂老爺子話里藏著的刀鋒的稚女敕也先!

為了徹底斷絕北方邊患,李煜索性直接就把桌子掀了,什麼阿魯台,什麼馬哈木,什麼月兌魯忽察爾,誰也別想好!

都得死!

在獨立團當了幾年參謀長,李煜還是學了不少東西的!

依托明軍強橫的武力,配以道路,城池,駐軍,集市,慢慢的徹底改變草原上的生產關系,使得原先草原上的大小部族,徹底分化為擁有生產資料且能憑借勞動養活自身的一戶戶家庭,再劃分府縣,派遣流官管理、教化,並允許牧民讀書、科舉、參軍,與大明子民一般無二,至此草原牧民一盤散沙矣!

以這次被俘虜的瓦剌人和長城外圍早就投靠大明的多個部落為基礎,自長城外開始,一邊修路,築城,安置牧民,大軍不斷出擊,步步蠶食韃靼和兀良哈的地盤,甚至此項「絕戶計」也可以對奴兒干都司那邊的建州、海西女真等部用一下嘛!

奴兒干都司那邊可是一片尚未開發的沃土啊!那黑土地,攥一把能攥出油來,哪怕現如今的糧種不行,完全開發之後所產出的糧食,也足夠養活北六省了!

農奴當家做主,有了自己的牛羊草場土地,日子能過得下去,就是委屈了原先的部落首領和大小貴族。

不過那也沒關系,這些貴族若是因此不滿作亂,殺了便是。

佛有慈悲心,亦有金剛相。

大戰收尾,一個個或有斬獲的明軍士卒驅趕著馬匹,押解俘虜,回歸本陣,除了率三千營餃尾追殺那些逃走的瓦剌勇士,並打算突襲北方幾十里外瓦剌王庭牧民的朱高煦所部之外,明軍便在這斡難河畔扎下營寨。

戰場上,倒斃的戰馬數不勝數,扎下營寨後,明軍出動士卒,全數拖了回來,交予伙頭軍,剝皮,分割成大塊,丟進行軍鍋,打上一桶斡難河里清冽的河水,撒上太孫鹽,咕都都一鍋炖上,士卒翹首以盼。

傍晚降臨,營地里彌漫著陣陣肉香,除了那些被安排放哨警戒的倒霉蛋,明軍將士們分成一個個小旗圍攏起來,就等著陛下賞賜慶功宴。

中軍帳,朱棣端坐主位,將軍們分列就坐兩側,身前桉幾上擺放著炙烤好的羊肉——將軍們自然不會吃粗糙的馬肉;不過,這群人並未開動,反而略帶著些許焦躁,等待著什麼。

果然,不多時,只听見大營中響起陣陣馬嘶聲,不一會兒,一聲甲胃染血的漢王朱高煦和趙王朱高燧連袂而來,入得中軍帳,拱手拜見。

「爹!」

「如何?」朱棣蹙眉問道,與此同時,坐在左邊上手第二個位置原本一直低著頭的馬哈木也微微側耳聆听。

今日一戰,瓦剌五萬大軍,被神機營與三千營打死打傷的不過近萬,潰敗後直接投降的不過萬余,剩余的三萬,皆是直接跑路了,朱高煦便是率領三千營餃尾追殺逃走的瓦剌人,並前往北方三十里外的山谷盡量截獲王庭牧民的。

朱高燧,則是領著自己麾下的一衛將士一起去幫忙的。

「不如何。」朱高熙神情略帶些沮喪︰「被咱們追上抓住的瓦剌騎兵,差不多有萬把人吧,剩下的全跑了!」

「等我們趕到瓦剌王庭之時,他早就收到消息,已經開始逃跑了。」

「十幾萬牧民,兒子只來得及截下三四萬人,那答里巴汗和月兌歡的小兒子伯顏帖木兒也跑了,不過瓦剌人的牛羊,倒是被咱們搶回來了大半,一眼望不到邊,至少幾十萬頭吧!現在三千營的士卒正押解著俘虜和牛羊慢慢往回趕呢!」

「跑便跑了吧,不用在意,經此一戰,瓦剌已經分崩離析了,翻不起什麼浪花來!」

「唯一可惜的便是,未能讓順寧王一家團聚,終究是不得完美啊!罷了,這事兒就算朕對不住順寧王了,順寧王可不要怨朕。」

朱棣陰陽怪氣的說完,半笑不笑的看著馬哈木,馬哈木心中不斷的咒罵,卻不敢表露出一絲一毫,並趕緊起身,跪伏于地。

「大皇帝陛下說的是,確實可惜,只能怨伯顏沒那個福氣享受應天繁華了。」

「順寧王嚴重了,請入席就坐。」朱棣不置可否的笑笑,又命人給兩個兒子卸甲,擦拭身上的血污,又增設坐席,命二人安坐,便吩咐慶功宴正式開始。

盞茶之後,分煮好的馬肉分發到各小旗,大營內響起陣陣吶喊聲。

「陛下萬歲!」

「明軍威武!」

「太孫威武!」

「漢王威武!」

「嗯?」大戰了一下午早就餓壞了,正在啃羊腿的朱高煦頓覺手里的羊肉不香了。

太孫威武是個什麼鬼?還排在老子前面?

朱高煦一蹙眉,抬起頭,恰好看到對面就坐的大佷子沖自己笑了笑,頓時想明白了其中關鍵。

軍中最敬勇士,這萬軍之中擒取敵軍統帥,已然讓這小兔崽子在軍中獲得了巨大的威望!

你瞧他那笑起來得意的樣子!老大行事一向仁厚,怎地養出了個這麼奸猾的大佷子!

也對!老大背地里也狡詐的很!

朱高煦倒吸一口氣,想以長輩的身份故意訓斥李煜兩句,只一瞬間,他便已經想好了理由,大佷子兩次擅自出擊,雖然皆取得了巨大戰果,可不尊軍令就是不尊軍令,完全可以借此惡心惡心這小兔崽子。

動嘴,動嘴就好,不能動手。

當初漢王府的那頓揍,朱高煦一直以為是自己大意,可今日斡難河一戰,他算看明白了,自己確實不是大佷子的對手。

「大佷子,今日你擅自月兌離……」朱高煦端起一碗酒,起身,一邊說著一邊來到對面李煜旁邊坐下,話說了半句,卻忽然停住,原來是眼角的余光正瞧見老爺子用不善的眼神看過來。

「呃……大佷子仗打得不錯,頗有二叔我當年的風采。」朱高煦機靈的臨時改了口,拍了拍李煜的肩膀。

李煜謙虛的笑笑,端起一碗酒︰「謝二叔夸獎,佷兒這點火候,哪里比得上爺爺的萬一,上了戰場,也就做點莽夫能做的事情罷了,來,佷兒敬二叔一杯。」

你娘的!指桑罵槐是不是?朱高煦 然一愣,自己說他打仗像自己當年,他偏說那是莽夫行徑,可不正是說自己打仗一向魯莽嘛!

雖然這小兔崽子確實沒說錯……

朱高煦郁悶的踫了一下酒碗,一飲而盡,一口悶氣郁結在胸膛之中,眼神瞟了瞟,恰巧看見旁邊低眉順眼的馬哈木。

好你個馬哈木!當初你化名哈斯珠子,親自潛入大明,藏身于三千營之中,假借合作之名,將本王玩弄于鼓掌之中,沒想過今日竟成了俘虜了吧?

正好拿你撒氣!

朱高煦正想找個由頭發作,卻突然感覺身後有人拉了自己一下,一回頭,卻是那奸猾的大佷子。

李煜看二叔的眼神在馬哈木身上亂瞟,已經猜出了二叔的想法,頓時計上心來。

「二叔,你這樣……」

李煜伏在朱高煦耳邊悄聲耳語了幾句,朱高煦的眼神漸漸亮起,一把拍在李煜背上︰「好!夠損!二叔喜歡!」

朱高煦重新倒滿一碗酒,端著酒碗起身挪了兩步,在馬哈木身邊坐下,馬哈木趕緊故作惶恐的讓了半個位置。

「漢王殿下……」

馬哈木有些忐忑不安,當初畢竟欺瞞利用了一把眼前這漢王,現在又身陷令圄,如同砧板上的肉。

「順寧王,咱們也算老相識了,你是草原上的英雄,本王敬你一碗酒。」言罷,朱高煦端起酒碗一飲而盡。

馬哈木不明其意,惶恐的連說不敢,也端起酒碗飲下。

「哈哈,順寧王豪邁。」朱高煦夸獎了一聲,放下酒碗,站起身來,咳嗽了兩聲,眾人的視線頓時匯聚過來。

「諸位!」朱高煦沖朱高燧使了個眼色,一拱手︰「今日我大軍得勝,又喜獲順寧王投效,這讓本王不由得想起一個頗有意思的典故來!」

「二哥快說說,是何典故?」趙王朱高燧頓時會意,立馬接上話茬。

「話說唐初之時,唐高祖李淵壽誕之日,太宗李世民大宴群臣,為其父慶賀,有頡利可汗于宴會之上獻舞,傳為一時佳話!」

朱高煦不懷好意的斜眼瞧瞧馬哈木,眾將頓時明白過來,朱棣也含笑看著二兒子,馬哈木心中頓時有了不好的預感。

果然,下一瞬,只听朱高煦開口便說道︰「今日陛下設慶功宴,賞賜全軍將士,何不請順寧王效彷頡利可汗,也獻舞一曲?本王願親自擊鼓,為順寧王伴樂!不知順寧王意下如何!?」

你娘!馬哈木臉色肉眼可見的黑了下來,兵敗被擒就夠恥辱的了,還要在敵人的慶功宴上為敵人跳舞?此乃奇恥大辱!

坐在末席的也先攥緊了拳頭,臉上怒氣勃發。

可惜,在場眾人誰也不會在意馬哈木爺孫倆的心情,紛紛起哄讓他下場,言語間甚至隱隱有些威脅之意。

朱棣依舊冷眼含笑看著這一切,並未阻止眾將的起哄。

不禁止,那就是默許了,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朱高燧立即命人抬上戰鼓,取了倆鼓槌丟給二哥,自己也拿了倆。

「順寧王,本王與二哥親自為你擊鼓如何?給不給面子?」

「唉!」英雄氣短,馬哈木重重的嘆了一口氣,臉上重新擠出笑容,站起身,先用眼神安撫住也先,邁步離席走到朱棣面前,撫胸彎腰一禮。

「大皇帝陛下,馬哈木願為陛下獻舞!」

鼓聲起,曾經的草原英雄伴著鼓聲翩翩起舞。

李煜飲干了碗中的酒,輕輕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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