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自由了。」
達尼茲看著對面格爾曼那張令他膽戰心驚的笑容,不由狐疑。
這家伙真的要放我走?
我可是剛把「疾病中將」的消息告訴他,以我這幾天對他了解,他不該馬上讓我給出更詳細的資料,然後投身到下一次狩獵中嗎?
雖然他在扯出「疾病中將」軼聞時就對這樣的結局有所預料,但現在還是有些不敢相信,覺得這一切來得太簡單太輕松了。
不過瘋子的思想,不能理解也是正常的達尼茲見沒有下文,作勢就要起身。
他的行李一直放在身側,根本不用再花時間去拿。
行李被達尼茲提起,失去重量壓迫的地板吱啞啞的響著,如嘆息般。
不知是不是錯覺,隨著這聲嘆息,封閉的房間更加晦暗,凝固在天花板或各個角落的陰影緩慢蠕動,彷佛某種剛剛蘇醒的怪物,直白的惡意從四面八方投來,包圍了手搭在門把上,忽然愣住的達尼茲。
我就知道達尼茲擰著臉上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動作僵硬的轉過了身。
他目視著半靠在木椅上,左手把玩手杖的格爾曼,笑容苦澀道︰
「我不是自由了嗎?」
「沒錯。」克來恩頗有禮貌的點了點頭,手指輕推眼鏡。
「不過我想要和你們的船長合作,需要有人來引薦。」
比起自己無頭蒼蠅般在拜亞姆亂找,和本就擁有鑰匙的「冰山中將」合作無疑是更好的選擇,而且從風評來看,「冰山中將」旗下的「黃金夢想號」風格比起海盜更偏向冒險家,這點從達尼茲身上就能很好的看出來,也符合克來恩扮演的需要。
「無面人」的扮演固然越深入人設越好,但過于沉醉于追求扮演效果,失去本心往往是走向失控深淵的前兆,格爾曼•斯帕羅雖然是瘋狂的獵人,但克來恩更希望是一個狩獵罪惡的獵人。
「你想要合作?」不同于思考了很多的克來恩,達尼茲下意識反問了一句。
在他看來,格爾曼的實力與船長相當,而且即使自己不願承認,他也清楚在配合上這瘋子自己的封印物後,他的實力已經超越了「冰山中將」。
而且格爾曼這個瘋子背後也有一個強大的神秘組織,雖然不知道底細,但從這瘋子願意保護北風號的普通人來看,他的本性倒更像我們達尼茲越想越覺得格爾曼提出的建議不是不能考慮,冒險家本人也確實是一個不錯的合作對象。
「你想要怎麼合作?」
弄清了格爾曼的意思,他頓時興奮了許多,放下行李坐回了座位。
手指輕輕摩挲手杖,克來恩略微前傾身體,雙肘支在膝蓋之上,手掌交握︰
「我想和‘冰山中將’見面,我需要見過那把鑰匙才能確定後續的合作內容。」
和船長見面?
不行,不行絕對不行達尼茲微微一愣,旋即撥浪鼓般搖起了個頭。
他還沒有完全弄清格爾曼的底細,怎麼可能把他放去找船長,萬一這個瘋子想要摻和文獻爭奪是假,真實意圖是貪圖船長的懸賞金呢?
他可不能做「黃金夢想號」的罪人!
不過目視著渾身散發著危險氣息的格爾曼,達尼茲又不敢直接拒絕,只得委婉道︰
「呵,你知道我還沒有和船長聯絡過,‘黃金夢想號’最近也不在拜亞姆附近,我倒是可以先帶你去給船長發一封電報。」
這樣即使格爾曼真的有其他想法,船長也能提前知道一個危險角色的存在,不至于一無所知。
果然人都需要逼自己一把,要是平常我肯定不能考慮得這麼全面,狗屎,這些工作本來該是大副的,管我水手長什麼事!
達尼茲期待的看著格爾曼,臉上笑容隨時間流逝愈發僵硬。
「可以。」克來恩微微頷首,交握的雙手張開,笑容依舊。
「‘血之上將’和‘地獄中將’的情報,先全部寫出來。」
灰霧之上,恢弘宏偉的宮殿中,古老而斑駁的青銅長桌彷佛亙古不變般靜靜安放。
克來恩獨坐在長桌上首,閱讀著達尼茲列出的種種情報,神情冷澹。
「血之上將」疑似惡靈,旺盛,殘忍嗜血,這都是玫瑰學派「縱欲派」的標準特征結合手邊具現出的通緝令,克來恩快速在心中為「血之上將」勾勒了一張人物素描。
他目光下移,桌面堆放的通緝令憑空飛起,另一張標著「地獄上將」的紙張飛到了最上層。
控制死靈,靈界穿梭「地獄上將」相比「血之上將」情報更為稀少。
跟據達尼茲給出的信息來看,這位海盜將軍是標準的「收尸人」途徑,船員和扈從的比例死人遠大于活人,對待俘虜的態度也與「血之上將」迥然不同,喜好將對手拖入冥界,轉化成死靈傀儡,這也是有關他的情報相對較少的又一重要原因。
也就是說這兩個海盜將軍背後的組織分別是「縱欲派」和「靈教團」,而且他們應該都是偏向組織外圍,用于賺錢,不很受重視的部分。
克來恩在心中大致做出判斷,揮手掃去具現出的情報和通緝令,手指在空中滯了一下,最終將「世界」向「愚者」祈禱的虛假畫面投入了兩顆深紅星辰之中。
專業的事情找專業的人問,在海上和玫瑰學派的事情上,「倒吊人」和莎倫小姐無疑就是塔羅會中最專業的
蘇尼亞海,駛向拜亞姆的航線。
深藍色的海浪將「幽藍復仇者」高高拋起又在高空接住,這艘來自第四紀的幽靈船在自然的偉力前也不過玩具,只能在「巨人」的手掌中苦苦掙扎。
船長室內,身體被細密氣流環繞,雙腳穩穩踩在地板上的阿爾杰恭謹起身,向象征無盡高處的風暴深深行了一禮。
做完這一切,他才坐回了自己的船長椅,風雨摧殘的粗糙面容上露出思考時的澹澹疑惑。
「世界」突然詢問我「地獄上將」和「血之上將」的事情,他的新目標是傳聞中的死神文獻和鑰匙?
阿爾杰傾听著窗外風暴怒吼,深深吸了口氣。
塔羅會結束不久後,他就第一時間確認了班西島的狀況,教堂主教不耐煩和敷衍的態度都證實了他的猜測,側面說明了班西確實發生了不得了的大事。
同時他也順勢接下任務,主動返航拜亞姆。
但就在這個時間點,「世界」竟忽然提起剛剛塔羅會上一點沒提到的兩位海盜將軍,這到底是他自己突來性質還是有別的隱情?
不對!這個念頭只在腦中存在了一秒,阿爾杰就否定了前者。
「世界」身為「愚者」先生的卷者,如此緊急的詢問自己肯定不會是突發奇想的興趣使然,肯定還又跟深層次的原因。
真是沒想到,那本文獻和鑰匙竟然引起了他的注意,我之前一直以為是假的阿爾杰張開五指,一本筆記頓時被氣流從書桌抽屜中卷起,飛到了海盜船長手中。
他左手握住藏在衣服下的骨質掛墜,雙眼霍然染上澹紫,原本空白的日記也浮現出一行行虛幻的筆跡。
阿爾杰快速閱讀著自己的記錄,右手指尖附著靈性,飛快加重了原本記錄在頁腳的幾條情報。
埃德蒙殿下命令他關注羅思德群島的變化,卻又沒有給出具體目標,惶恐會錯天使用意的阿爾杰只能盡可能地記錄羅思德群島的一舉一動,同時留心海上的其他軼聞,這幾種就包括了剛出現不久的死神文獻。
他目視著這串前段時間還被他打上不確定標記的情報,默念起了「愚者」的尊名。
他有預感,立功的機會要來了
「賽尼奧爾」莎倫咀嚼著方才克來恩提到的名字,眼中閃過一絲厭惡。
在從南大陸逃亡的最初,賽尼奧爾也是追殺「節制派」殘黨的先頭軍,她當然對這個喜歡**與殺戮的「同僚」毫不陌生。
克來恩要對付賽尼奧爾,對付一個魔藥消化幾乎完成,被「母樹」標記的「怨魂」她眼中纏繞著蔚藍的猩紅愈發明顯,體內「魔鬼」特性驅使的惡意在感受到莎倫殺意的同時不斷放大著她心中的,逸散的靈性一時掙月兌了控制,引動著莎倫四周的陳設都不禁顫抖起來,彷佛有什麼東西要掙月兌而出。
目視著桌球廳內窗簾觸手般涌動,冷風四起,莎倫深深吸了幾口氣,才勉強壓住異常。
她的狀態依舊不好,雖然在「愚者」的庇護下不至于失控,但長久以來「節制」的觀念與「魔鬼」特性內的精神烙印依舊水火不容,難以和平共處。
「尊敬的‘愚者’先生」莎倫雙手合十,默念尊名,任由憑空浮現的灰白包裹自己
「尊敬的‘愚者’先生」
兩種不同嗓音重疊的祈禱聲同時從穹頂閃耀的星辰處傳來,克來恩稍作分辨,決定先點開「倒吊人」的祈禱光點。
蒼藍色的水波在最上首前展開,「倒吊人」模湖的身影站在船長室中,頭顱低垂。
「‘地獄上將’最後一次出現是在迷霧海附近,他的船隊剛與‘黃昏中將’爆發了沖突,受到了一定損失」
「‘血之上將’在追尋‘黃金夢想號’的蹤跡,現在就在羅思德群島遠海徘回」
「倒吊人」先生掌握的消息很全面麼,「血之上將」在追逐「黃金夢想號」,這估計連達尼茲都不是很清楚克來恩看著隨「倒吊人」祈禱一並出現的簡易海圖,仔細看了半天,發現在沒有經過系統學習的前提下,自己無法讀懂上面標注的各種信息,只能硬記在腦內,準備離開灰霧後呈現給達尼茲,讓他替自己解讀。
做完這一切,克來恩才分心點開莎倫小姐的祈禱光點。
這一次,似乎是因為「詭秘」在莎倫身上留下的標記,灰霧呈現的祈禱畫面比以往都要清晰,細致還原了那張清冷不似人類的精致面容。
勇敢者酒吧的桌球廳內,莎倫雙手合十,少見打破了簡潔回答的習慣,相對詳細道︰
「賽尼奧爾是‘縱欲派’的直系成員,隸屬于杰克斯,但在杰克斯失蹤後,他旗下勢力很有可能被天體教派首領扎特溫接管。」
「賽尼奧爾與一般的‘怨魂’不同,常態化的獻祭可能使他身上存在‘母樹’的標記」
「母樹」的標記?
克來恩眉頭微蹙,順勢靠住了身後的椅背。
他不是沒有對抗過「縱欲派」的非凡者,但不論是史蒂夫還是「活尸」杰森,都很干脆地被他們殺死,絲毫沒有表現出被邪神污染的特殊。
「血之上將」身上有「母樹」的標記,這是否意味著他可以更快的引來聖者的注視,或者在戰斗中借助污染戰斗?
想到這,克來恩不由側目,凝視起被濃郁灰霧掩蓋的宮殿角落,手指有節奏地敲了幾下。
「你認為怎麼樣?」
「無所謂。」
浮動的灰白陡然凝聚,身披殘破長袍的「詭秘」揮手趕走了克來恩,毫不見外地坐上了最上首,對重新出現在「世界」位置上的克來恩答道。
她目視著結束放映後靜止的祈禱光點,端詳著莎倫眼中流露的猩紅,嗓音平和道︰
「‘母樹’在現實內能投下的影響有限,就算有機會,也不會把寶貴的精力放在一個沒有神性的序列五上。」
「你真正需要小心的是你自己。」
我自己?克來恩挑了挑眉。
「怎麼說?」
「詭秘」漆黑的雙眼映照著克來恩的身影,看了好一會,才繼續說道︰
「她的情況很特殊,在她看來,你與我散發的氣息無異,她雖然不能直接降下力量,但這股氣息值得她驅使聖者介入。」
簡單來說,又是「詭秘」的債我來還克來恩嘴角勾起微笑,毫不示弱地對視道︰
「我們也可以召集聖者。」
「詭秘」不可置否,似乎默認了克來恩的想法。
「你可以以你的想法行事,但我需要提醒你,那本文獻對阿茲克•艾格斯的幫助聊勝于無,這場游戲真正的競彩一直都是另一件物品。」
一把古舊,巨大到夸張的鑰匙緩緩浮現,懸在長桌之上,「詭秘」一下一下的敲著桌面,戲謔打破了冷漠。
「如果能拿到這把鑰匙,你就算調動羅曼我也沒有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