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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死而復生

「我們都一樣的。」

「孩子們從黑暗中蹣跚爬出,在繁星的祝福下成長,當他領略了世間一切後,最終也將歸于黑暗,回歸女神的懷抱。」

「今天又有兩位虔誠的衛士勇敢地邁向了終結,他們是為我們而死,為女神在凡間的羔羊而死,這是靈魂的超月兌,是對守護真諦的詮釋。」

聖塞琳娜大教堂主教低沉的誦念著《安寧篇》的結束語,長袍上的銀色繁星和胸口的深紅月冕在黃昏的余暉中閃閃發光,散發著靈性的光暈,無聲安撫著周圍受傷的靈魂。

在這肅穆的氛圍中,梅麗莎和班森站在黑荊棘安保公司的隊員旁,被伊麗莎白等朋友簇擁著,眼圈通紅,面容憔悴,似乎下一秒就會暈倒。

這個剛剛失去了一位兄長的小女孩雙手交握,緊緊地抵在胸口,輕聲跟隨著主教的節奏,為克萊恩獻上了最後的祝福。

「願你走在祂的國,在女神的注視下走向幸福的安眠。」

「贊美女神。」

那位主持儀式的主教沉默了幾秒,有神的眼楮盯著墓碑上克萊恩書卷氣很濃的黑白照片,嘆了口氣,轉身對隨行的幾位親屬說道︰

「現在請讓這位年輕人歸于安息吧。」

先前一直眼神渙散,不哭不鬧的梅麗莎第一次有了反應,蒼白的手臂向前抬起,像是想要抓住什麼。

攙扶著她的伊麗莎白見狀急忙握住了好友冰冷的手掌,附在耳邊輕聲勸慰了起來。

她們看著克萊恩的棺木被班森、弗萊、布萊特,以及一位警局派來的督察抬起,緩緩地送進了墓坑之中。

伴隨著沙沙的埋土聲,在梅麗莎眼中,自己二哥在世界上最後的痕跡也消失不見了。

倫納德因為身體受傷,只能依靠拐杖進行活動,所以被排除了下葬隊伍,正和輪椅上的科恩黎一同待在邊緣。

他側身看著眼前的一幕,看著克萊恩那個堅強的妹妹,視線突然模糊,別過了頭。

等到墓坑幾近成型,梅麗莎掙月兌了伊麗莎白的攙扶,默默的蹲下了身,把自己從哥哥身上找到的古舊銅哨也一並埋在了土中。

做完這一切,她向自己的長兄點了點頭,然後後撤幾步,一塊厚重的石板伴隨著悶聲,嚴絲合縫的覆蓋在了墓穴之上。

在哀傷的氣氛中,沒人願意再打擾這兩位可憐的兄妹,陸陸續續告辭,離開了墓園。

等到天色漸暗,太陽即將完全落下,狀態極差,像是好幾天沒睡的班森突然開口︰

「我去找一輛雇佣馬車,天變冷了」

說著,他把自己的黑色外套披在了妹妹的肩上,自己則快步遠離了墓碑,一顫一顫的。

目送著長兄的離開,梅麗莎不自覺地拉緊了身上的外套,臉頰上的淚水逐漸打濕了新鮮的泥土。

她蹲在墓碑前,淚不住地流著,視線中再難以看清兄長遺照上的面容,更難以看清仿佛在輕撫著她的頭頂的灰白霧氣。

在即將到來的暮色之中,稀薄的霧氣環抱著悲傷的少女,艱難地為她擋去風寒。

但除此之外,再無余力

深夜的雲層擋住了紅月光輝的彌漫,隨著阿茲克•艾格斯的離去,克萊恩的墓坑上又一次籠罩起了稀薄的灰霧。

這霧氣中似乎包容著無盡的光華,夾雜著深淵的星空,它們從靈界而來,不斷向下滲入,穿透了厚重石板的阻撓,攀上了漆黑棺木中那個仿佛被按下暫停鍵,沒有一絲腐爛痕跡的尸體。

砰!

突然,在墓穴上端的石板上,一陣虛幻的波紋不斷擴散,構成了一道臨時的「門」。

一直略顯蒼白的手帶著潮濕的泥粒,從那「門」中伸了出來。

這個眼神迷離的「死者」動作十分果斷,利落地從棺材中模索起身,爬出了深坑中的墓穴。

他感受著大腦中伴隨著星靈體重新回歸而多出的記憶,忍不住扶上了脹痛的太陽穴,單手將自己墓里被梅麗莎埋葬的阿茲克銅哨撈了出來。

「呵,我這也算是參加過自己的葬禮了。」克萊恩放下了抵在額頭上的左手,看著自己的墓志銘,自嘲的笑了一句。

這幾天因為克萊恩的靈體一直被保留在灰霧之上,他唯二能做的事就是找「詭秘」聊天,試圖騙出一些信息,然後就是接著灰霧的力量,觀看兄長和妹妹的生活。

在這漫長的幾天里,他幾乎是以幽靈視角陪著自己的兄長和妹妹一同熬過了悲傷,以旁觀者的身份看著他們失眠,痛苦,看著為了不讓親人擔心而把哭聲埋進了被子里。

克萊恩最後掃了一眼由班森選定的墓志銘,看著上面「最好的弟弟」嗤笑了一聲,然後便毫不留情地離開了自己的墓碑前。

他借著自己在灰霧上看到的影像,僅憑著記憶找到了被安葬在墓園另一側的隊長。

在偶爾穿過雲層的緋紅月光照耀下,鄧恩•史密斯透過黑白照片的溫和,以及藏在眼眸中的深邃灰色隱約可見。

他依然是淡淡的微笑,眼中藏著歲月的痕跡,發際線也沒有一點變化,似乎也不會再有變化了。

克萊恩的視線依次掃過墓碑上鄧恩的名諱出生日期,和死亡日期,最後停在了墓志銘上。

「真正的守護者。」

「最值得信賴的同伴。」

「永遠的隊長。」

明明已經跟隨著「參加」了一次葬禮的克萊恩突然又難以控制住自己的情緒,水霧迷離的褐眸中,那張黑白張片上的隊長似乎又像它的主人死亡的那天下午,俏皮地眨了下,醇厚的嗓音似乎仍回蕩在克萊恩耳畔。

「我們拯救了廷根。」

忽地,他的靈感被觸動,緊忙用自己的手背擦了擦眼楮,快步移到了墓碑的後面。

紙條?克萊恩在鄧恩的墓碑後發現有一張紙條正貼在一處不起眼的角落,上面畫著一個涂鴉版的心髒,蠟筆的痕跡還粘在紙張上,猶如小孩子拙劣的惡作劇。

這是什麼時候貼上去的!

作為參與了對抗梅高歐絲肚子中邪神子嗣的值夜者成員,克萊恩當然知道這隱喻著什麼,這根本不是惡作劇,而是惡劣的嘲諷,是侮辱!

那張紙條被他無情的扯下,緊握在手心里,攥得幾乎看不出原樣。

「因斯•贊格威爾?」

克萊恩咬著牙,幾乎沒有翁動的嘴唇無聲默念著仇人的姓名。

根據他的了解,這位躲在幕後謀劃了一切的值夜者叛徒是一位擅長操縱靈體的「死靈導師」,也只有他能在克萊恩旁觀著大部分現實場景的情況下把這張侮辱性的紙條悄無聲息地粘在隊長墓碑背後。

可是他的動機是什麼呢?

只是為了嘲諷一個素不相識的值夜者,借此來發泄自己對黑夜女神教會的不滿嗎?

「這或許不是他貼的?」克萊恩把手搭上了鄧恩的墓碑,感受著石料的冰冷,逐漸恢復冷靜的思緒回想起了自己在灰霧上和「詭秘」的初見。

祂說自己是早在第二紀就穿越的周明瑞,在古神四起的年代奪得了神明的寶座,但這一切也隨著那位造物主的隕落,因為狀態的下降而陷入了泥沼。

直到第四紀末,祂在自身盟友的幫助下陷入了沉睡,分離了自身的人性,從而有了自己,借著人性化身在凡間的種種經歷,借著人性在旅途中產生的種種情感,穩定狀態,企圖找回巔峰時期的力量,集齊時空權柄,達到回家的目的。

這听起來很合理,也符合黑夜女神為什麼在向克萊恩投來注視後卻沒有任何動作,甚至還放任他晉升的原因。

但是,這其中有一點違和。

自己命運的不協調,真的是因為0-08的劇本嗎?

就像自己在向「詭秘」閑聊時問出的,命運只能依附一人,那現在自己的命運到底是克萊恩的,還是周明瑞的?

「唉」克萊恩撕碎了手中的紙條,雙手離開了鄧恩的墓碑,「隊長,現在想想,我覺得前往女神神國也不錯,至少不用被這樣的煩心事打擾,不用參與進神靈的博弈,以前都是你頂著這些壓力的」

他半嘆半笑的搖了搖頭,像是在拍隊長的肩膀一樣,拍了拍冰冷的墓碑,離開了這個埋葬了過去的地方。

「隊長,再見。」

輕聲的嘆息在陰冷與寒意中回蕩,像初春的一抹溫暖,稍稍驅散了墓園的壓抑。

克萊恩的身影落寞而決絕,就像是一個失去了歸宿的旅人,正準備走向更遠的未知。

這是他對過去的告別,告別已經不可能再復生的回憶。

對,大部分人是無法復生的。

抱著這個念頭的克萊恩已經走出了拉斐爾墓園,自然也看不到被他撕碎的紙條完全消失後,一只蒼白的手推開了石板,穿透了染著濕氣的泥土,從中伸了出來

十分鐘前。

「詭秘」看著已經從灰霧之上離開的克萊恩,將自身掩蓋在濃郁霧氣中的一個半透明的繭拖到了青銅長桌旁。

不斷輸送著靈性,加固著繭中靈體的靈體之線有生命般的舒卷開來,一個發際線較高,鼻梁挺拔的靈體從中月兌出,靜靜的浮在空中,仿佛正沉醉在安眠之中。

端坐在首座的高背椅上的「詭秘」盯著鄧恩靈體中被自己重塑的心髒,看著那已經被烙上「黑暗」色彩,不斷散發著夢境般多變情緒的心髒,眉頭不禁皺起。

希望阿曼尼西斯不要誤會,我真的不是想要撬祂的牆角,如果不是計劃的必要,我死都不會去找祂的不痛快

「可惜,如果我最開始把全部的計劃都告訴祂就好了,那遠比現在簡單得多。」「詭秘」的右手微抬,靈性延伸至了一處排布混亂的深紅星座之中,熟練的點開了其中一顆。

「他是新的眷者,在廷根的拉斐爾墓園內即將蘇醒,由你來引領他。」

平靜溫和的聲音通過膨脹的深紅星辰被傳輸,鄧恩•史密斯沉睡的靈體也被周圍的稀薄霧氣包裹,在光芒的助力下飛速下沉,從灰霧之上回歸到了現實的軀體之中

這位身上穿著嶄新正裝的值夜者小隊隊長略顯茫然地從墓中坐起,就像每次分不清夢境和現實時一樣,呆滯了好久才找回了思路。

「我,不是死了嗎?」鄧恩怔怔著說出了自己記憶中的現實,然後從墓中爬出,十分迷茫的轉身,深邃的眼眸在看清墓碑上自己的照片時徹底凝固。

按照值夜者的守則,在墓園巡邏時如果發現僵尸復蘇,應第一時間為了保證民眾的安全將其消滅,火化處理!

「所以我現在是不是應該自己去火葬場訂一個位置」平日里一直被羅珊吐槽死板,逐漸變得過于嚴肅的鄧恩此時自嘲地開起了玩笑,然後便迅速檢查起了自己的身體,尋找可能被邪惡力量污染的痕跡。

他不顧魯恩北方的寒冷,扒開了自己的衣服,發現自己的胸膛上僅有幾道淺淺的傷口還在蠕動恢復,但心髒上方被自己掏出的大洞卻已愈合如初,可以感受到下方傳來的陣陣有力。

我這是

「復活了。」

隨著一道突兀男聲的插入,正凝視著自己胸膛的鄧恩飛快轉身,雙臂順勢展開,「夢魘」拉人如夢的能力無聲釋放。

嘩啦。

剛剛蔓延的安寧與黑暗應聲碎裂,還未成型的夢境第一時間就被無情破壞。

一位身著華麗正裝的男子噙著笑容,身邊一只只幽藍色的蝴蝶環繞,戲謔的看著鄧恩剛才無意中釋放的「黑暗」。

「不錯,看來經過高序列特性的浸染後,即使是低序列也會有一定權柄的特征。」

在這磁性的嗓音驅使下,那一只只虛幻的蝴蝶忽然加速,纏繞住了反應不過來的鄧恩,將他束縛在了原地。

「閣下,請問您是誰?」豐富的經驗讓鄧恩未作掙扎,而是冷靜的提出了自己的問題,「是您復活了我嗎?」

本來在恩馬特港調查惡魔家族動向,卻被主無緣無故強加工作的埃德蒙•伊阿宋不冷不淡的微微搖頭道︰

「並不是我復活了你,你是被我主選中的眷者,而我,作為我主座下的天使,我將在一段時間內擔任你的領路人。」

「你可以稱呼我為,埃德蒙•伊阿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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