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朝新面對徐青的提問，波瀾不驚，沒有露出絲毫異樣，笑道︰「都在倉庫里，你有耐心就慢慢看，沒耐心就算了。」
老狐狸！
徐青月復誹。
不過他也不好直接拆穿，只能道︰「那就先看最好的。」
「那就沒驚喜了。」
「但省時間啊，這年頭，時間多寶貴。」
「也是這個道理。」
張朝新從善如流，轉到貨架另一邊︰「給你看個好東西。」
說著打開一個明顯更值錢的保險箱︰「這件寶貝要是還入不了你的法眼，你啊，趕緊去別的地兒看看。」
徐青的注意力卻已經被保險櫃里的物件吸引了。
也是一件瓷器。
但不是一般的瓷器，而是德化白瓷的人物瓷，是一尊觀音立像，是水月觀音。
德化窯是瓷器史上的一朵奇葩，以瓷塑著稱，德化白瓷做的瓷塑佛像是瓷器文化中無論如何都繞不開的一個品類，更是瓷器工藝史上最最亮眼的一顆明珠，是瓷器與雕塑工藝的完美融合。
徐青就很喜歡德化窯的人物瓷雕。
因為德化窯做的不只是瓷器，更是藝術品，是瓷器與雕塑工藝美術融合後孕育而成藝術結晶，每一件德化瓷塑都是獨一無二的，變化極多，跟傳統工藝美術中常見的人物模板有很明顯的區別和改變，在德化瓷雕這塊，不管是神佛還是其他人物，都不再是刻板的模樣，更生動更鮮活更有人氣兒。
這在徐青看來，是從工藝品升華到藝術品的一個顯著特征。
說起來簡單，但真的不是誰都能做到的。
尤其是瓷器這種工藝繁雜成本高昂的工藝品，這是真正的技術活兒，只會舞文弄墨的藝術家一般摻和不進去，主要創作者是工匠，匠氣太濃。
但德化窯不一樣，重點在雕塑環節，這個環節可以讓精通雕塑的藝術家盡情施展自己的手法，完成雕塑這個環節之後再交給工匠進行燒制也不影響整體工藝流程。
所以，德化窯的瓷雕作品整體藝術含量更高，尤其是精品瓷塑，看著就很不一般。
此時此刻，徐青看到的這一尊德化白瓷水月觀音立像就是一件典型的精品瓷塑。
在神佛造像這塊，其實是有嚴格的標準和圖譜的，尤其是佛造像，眉眼怎麼畫、嘴巴這麼勾勒、穿什麼、戴什麼，都有標準，《造像度量經》就是干這個的，研究透這一本書，工匠們在做佛造像的時候就有規可依，不至于犯忌諱。
但也因此被禁錮在一個圈子里，再難突破，造出來的神佛造像仿佛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
然而，對真正的藝術創作者來說，這都不是問題，在遵循基本原則的情況下稍微做一點點小的改動就能使同題材的作品演化出更豐富更多彩的藝術效果。
這也正是德化窯瓷塑賴以成名的點。
徐青看到的這只水月觀音就是這樣一件經典，和常見的觀音像不同，開臉清麗且略帶嫵媚，身形苗條，眉眼不見慈祥，反而多了幾絲少女懷春的味道。
動作神態也更像一個少女，站在被海水托起的蓮瓣上微微扭頭下望，仿佛對著海面欣賞自己的絕美容顏，頗有顧影自憐的味道。
但頭頂的一輪圓月提醒讀者，觀音欣賞的不是自己的容顏，而是月亮在海水中的倒影。
這就很有趣了。
把菩薩從早已經固定的印象中掙月兌出來，做了更擬人化的處理，但又沒有完全擺月兌觀音菩薩的形象，圓月、蓮瓣、八寶紋頭飾等細節全是菩薩的身份標識。
一句話，這才是真正的藝術品，把常見的神佛造像所特有的匠氣一掃而空，留下的只有創作者本人創作時的所思所想以及創作理念。
哪怕以劉長安的眼光來看，這也是一件相當不錯的藝術品。
何況這是瓷雕，是德化白瓷的瓷雕作品，這種極有人文意趣的創作方式，讓這件作品的藝術含量大大提升。
連個字——絕美！
不過，一般人不識貨，甚至可能會因為雕塑上的觀音形象與常見那種慈眉善目的觀音不同而嫌棄。
所以徐青也沒急著問價，而是小心翼翼捧在手中。
好家伙！
靈寶！
還是七品的！
真可以啊張朝新，不吭不響地藏了這麼一件寶貝。
果然有好東西。
剛才和張朝新的一頓白活不是白忙活。
值了。
哪怕最終拿不下來，蹭點靈氣也值。
翻來覆去仔細研究片刻，確認這是一尊明中晚期的德化白釉水月觀音立像。
正常市場價，百萬起步，上不封頂，因為總有更識貨的，尤其在大拍賣會上，這類藏品最能創造奇跡。
何況這還是一件七品靈寶，這個價格，賣五百萬不算貴吧？
肯定不貴！
五百萬就能買一件品相如此之好的七品靈寶，燒高香吧，這可是能當傳家寶一代代傳下去的那種，更能當風水道具擺在家里「鎮宅闢邪」。
讓南邊那些土豪老板知道了，翻一番都不是問題。
別說什麼迷信不迷信的，鎮宅是肯定能鎮宅，只不過鎮的不是什麼妖魔鬼怪罷了，鎮的是風水地氣。
什麼是風水地氣？
說白了，就是宅子與宅子主人的氣場。
家里有這麼一件寶貝在，睡覺都比別人睡得更香，對主人極有好處，至少對肉身、神意等方面的滋養很明顯，時間長了，也能強化個人力場，會潛移默化地改變主人的氣質甚至形象。
當然，七品靈寶雖然不錯，但這種力量還是差一點意思，作用較弱，不可能起到立竿見影的效果，想加強功效，要麼多用幾件，要麼換成五六品甚至一二品靈寶。
但就算作用不明顯，但時間長了也不可小覷，十年二十年甚至五六十年，遲早能感受到其中的好處。
而且頂級靈寶相當罕見，七品已經是大部分人所能接觸到的頂級靈寶。
就連徐青這種開了掛的也沒見過幾件七品，而且還都是戰利品。
如果讓他自己慢慢倒騰，一年下來估計也就倒騰三五件七品靈寶。
所以，徐青很滿意。
這妥妥的開門紅，現在就看能不能拿下來了︰「老張，這觀音真不錯，新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