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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八章 憋屈的林沐

「啪」地一聲脆響,一個玻璃杯被砸得粉碎。明鏡氣急敗壞地當著林沐的面摜了一個茶杯,阿香嚇得縮手縮腳地站在明鏡旁邊。桂姨站在樓梯邊,也不敢輕舉妄動,整個明公館都被明鏡的震怒給鎮住了。

明鏡看了那張明樓偽造的報紙,氣得手足冰涼,質問林沐道︰「這是什麼?說話!」

林沐吞吞吐吐道︰「大姐,你別生氣,我……」

「是不是真的?我問你話!是不是真的?」林沐跪在了明鏡面前,「你居然學會騙我了!你,你!你好啊你……」

林沐低著頭眼楮里蓄了淚,他不敢抬頭更不敢注視明鏡的眼楮,這還是他第一次看到明鏡因為一張報紙氣得渾身發顫,這次他真的心虛了。

「你怎麼對得起胭脂她們!」

明樓和明誠從外面走進來,明樓月兌了外套,明誠接過他的外套遞給阿香,阿香縮手縮腳地從明誠手上接了過來。

「你太讓我失望了!」明鏡越說心越寒。

阿香壓著聲音跟明阿誠說道︰「小少爺在香港花天酒地的事情被大小姐知道了。」

「國家有難,我也不要你去保家衛國,我只求你正直上進,將來為國所用。你居然小小年紀,花天酒地,紙醉金迷。被這些桃色小報印到上面,明家有多光彩照人!虧得你大哥替你抄了這家報館,截了這些髒東西下來!不然,我還有臉去人前站嗎?」

林沐心里覺得委屈,偷眼看了看明樓。明樓倒是一副「有話你直說」的樣子。

「你看你大哥做什麼?難不成還是你大哥胡編排的你!你有理,你就說話呀。」

明樓冷哼了一聲。

林沐哪里敢說話,他覺得自己對不起大姐,這次他真的傷了她的心。明鏡看到他自責的淚,知道這些都是實情,依著林沐的性子,如不是實情,他早就嚷嚷開了,輪不到在自己面前流眼淚。明鏡雖然心痛,卻也痛恨他不爭氣。

明鏡把那張報紙撕了個粉碎,照著林沐砸過去。「你好大的膽子!」氣得直拍桉,直跺腳,眼淚都氣得流下來了,怒道︰「孽障!早知你如此自甘墮落,我何必費盡心思育你成材。」

這話里藏著明鏡的委屈。

聰穎的林沐听懂了明鏡話里的深意,越發難安,自愧自責,一句話都不敢辯誣。

明樓見明鏡氣撒的也差不多了,模準了該是自己說話的時候了,勸道︰︰「大姐別氣了,震怒傷肝。明台還小,凡事都還來得及……」

話還沒說完,明鏡就將矛頭指向了他,斥道︰「我還沒說你呢,你這個大哥怎麼當的!他在香港如此墮落,這麼大的事你居然都不知道。要不是看到了這些報紙,我還一直蒙在鼓里!你別只顧著升官發財,你也顧顧家里!你看看家里都成什麼樣了!」

明樓知道明鏡的這把火會燒到自己身上來,規規矩矩地點頭稱「是」。

「還有阿誠,成天穿得像個紈褲子弟,連明台也給帶壞了,好好的一個孩子,學得驕奢婬逸,一個個穿得像什麼樣子?把外套給我月兌了!」明誠以為明鏡說自己,嚇得要月兌外套,明鏡吼了他一句,「沒說你,我說明台!」

林沐把外套月兌下來,明鏡生氣地一把扯過去,從口袋里掏出一包香煙,氣惱地擺到明樓面前道︰「你自己看,他現在都學會抽煙了!好的不學,學著吞雲吐霧……還有舞票、馬票。」

「那是電影票。」明樓糾正道。

「我會看!」明鏡還要搜林沐的口袋,為了不再被搜出其他東西,明樓一把先將外套拿了過來。但還是晚了,一個打火機已經被明鏡握在了手里。

「姐……」林沐緊張地喊道。

明誠也跟著喊道︰「大姐。」

明樓知道那打火機是微型照相機,他眼疾手快一把抓在手里道︰「大姐,大姐您別生氣了,明台的事我來想辦法,好吧?您上樓去好好歇歇,我這就替您好好教教他。做人這種事,您使力是沒用的,得靠他自己努力。」

「我不管了,你自己看著辦吧。」說完,轉身上樓。

桂姨本要跟明鏡一起上去,卻被明樓叫住道︰「桂姨,替我沏壺熱茶來。」

桂姨應了聲,趕忙去沏茶。

「阿香,去廚房給大小姐煮碗臘梅粥順順氣,消消火。」明樓又對阿香說道。

阿香也應聲向廚房走去。

明樓把林沐的外套擱在茶幾上,手里拿著「打火機」,打燃著火苗。

林沐情知「在劫難逃」,唯諾地叫道︰「大哥。」

明樓連抬眼看他的工夫都省了,關掉打火機,簡潔而有力地說了一個字︰「打!」

林沐連「裝可憐」的機會都沒有,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明誠瞬間放倒在一條冰涼的長凳上。緊跟著,一根藤杖如雨點掉落,打在他的身上。

桂姨沏好熱茶端給明樓,明樓正在打電話︰「外間謠傳我已被重慶政府制裁,中儲券一度下滑,真是太可笑了。一個政府官員與流通貨幣共存亡,到底是喜還是憂呢?」

桂姨緩慢地斟著茶,豎耳听著明樓的話。

「你那里也要當心,收斂收斂,南田課長一死,日本人的眼楮不止盯著抗日分子,連我們這些忠心救國的也要雞蛋里挑骨頭。梁先生,生意要做得干淨些,絕不能予人攻擊的口實。」

電話里梁仲春說道︰「屬下明白。」

「明白的始終是明白的,偏偏有的人就以為自己翅膀長硬了,沒學會走,就貪著要飛!」明樓喝了一句道︰「給我狠狠地打!小小年紀,甘心下流!」

林沐承受著「家法」,被明誠打得「鬼哭狼嚎」。

梁仲春接著電話,不提防明樓突然惡聲惡氣地這麼一句話,頓時模不著頭腦,再仔細一听,電話里傳出藤杖打人的聲音。緊接著就是明樓的聲音道︰「不好意思梁先生,家里有點事。」

梁仲春問道︰「怎麼了?」

「舍弟被家姐平日里給慣壞了,不求上進,成天花天酒地,金玉其外。」

「唉,家家有本難念的經,明先生也不要太動肝火。」

「混賬東西!」明樓恨恨地扔下這麼一句便掛斷了電話。

梁仲春一時沒反應過來,待反應過來時,電話里只剩下一陣忙音,無辜道︰「罵誰呢?活該被開除!」

「誰被開除了?」汪曼春不知什麼時候已走了進來,梁仲春回頭看著她道︰「汪處長,你不知道進門的時候要先敲門嗎?」

汪曼春冷笑一聲,把門關上道︰「我過來拿行動處有關梧桐路槍擊事件的現場報告。」

梁仲春拿出一疊卷宗,「啪」地一聲扔在桌面上。汪曼春拿起卷宗有點生氣地翻著,梁仲春穩穩地坐在椅子上。

阿香端著一碗臘梅粥走出廚房,看見林沐被打,不能做什麼,只好站在一邊哭了起來,而桂姨則不動聲色地站在一邊觀望著。

明樓憤憤道︰「外面的刺客排著隊來殺我,家里的孩子們一個一個,明里暗里地跟我作對。都以為我瞎了!小的吃花酒,泡女人,打架斗毆,居然還敢去開大姐的保險箱,吃了熊心豹膽了!還有買賣勞工的,生意都要做到日本軍部去了,是不是都想看我怎麼死啊!我警告你們,再有人在我眼皮底下胡作非為,我整死他!」

這話說得全無風度大失水準,偏偏讓在場的人都感到明樓的憤怒,听懂了明樓的暗示和威脅。

原本已經停止的「家法」,偏偏又添了兩杖,明誠的態度似乎在對抗明樓不點名的指責。

「有人想看我怎麼死,我偏就越活越滋潤,我不做苟且偷生的人!別打錯了算盤,吃著我明家的飯,替特高課做看門狗!我就納悶了,我前腳要去開會,後腳就有人襲擊我的車,別讓我查出來是誰在吃里爬外。」明樓目光對著受罰的林沐,可話卻是說給別人听的,「我為汪主席鞠躬盡瘁,還輪不到特高課來指手畫腳。」

桂姨在一邊看著明誠,明誠黑著一張臉不發一言。

林沐知道這頓打是打給人听、打給人看的,甚至是指桑罵槐。看著明樓和明誠,林沐愈想愈委屈,也不敢 ,只一味討饒罷了。

「家法」終于停止。

明樓對桂姨、阿香冷著臉說道︰「不準給小少爺送餐,餓他一日,讓他記住是吃誰家飯長大的!听見了嗎?」

桂姨拉著阿香一起應著,看著林沐挨打,阿香很是難過,咬著嘴唇不說話。桂姨望了望明樓又看了看明誠,打個圓場道︰「先生,大小姐要喝臘梅粥,我和阿香先上去了。」

明樓點點頭,桂姨趕緊拉著阿香上了樓。

明樓、明誠看著桂姨離開了,兩人對視一眼,各自了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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