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骨頭斷了那樣,鼻子涌出一股暖流,卿卓灼用手一模,發現自己留了一臉的鼻血。
她感到頭暈目眩,嘗試著自己解開疙瘩逃生,卻發現那是好幾個死疙瘩綁在一起,根本解不開。
就在這時,車突然啟動了,而且不停加速。
她的頭皮緊貼地面,立馬被粗糙的地面和上面的石頭雜草劃出血來。
卿卓灼本能地伸出手想要按住移動的地面,手卻被巨大的摩擦力劃傷了。
她感到頭痛難忍,手和腳都傳來火辣辣的疼。
就在這時,她的潛能被激發了,她終于站了起來,跟著車跑。
沒跑出多遠,她的速度就跟不上了,這一次,她臉朝地的摔在了地上。
她嬌女敕的臉被車拖了十多米,車才停下,
整條路上都是她的血痕。
唐柳依打開車門,心滿意足地走到她面前,蹲伸出手指,蘸了一點她的血,放到鼻間,嗅了嗅,說︰「尊貴的大小姐的血和其他人的血都一樣的腥臭。」
卿卓灼抬起頭來,眼神仿佛要將她生吞活剝。
「你看什麼看?看看你這副樣子,比乞丐還慘,你現在才是最低賤的人,你還敢看我!」
唐柳依抬起手,朝她臉上扇了一個清脆的耳光。
在唐柳依的手即將離開她的臉時,她猛地轉頭,張嘴咬住了唐柳依的小拇指。
她使勁全身的力,差點把那根小拇指咬了下來。
唐柳依疼得發出了淒厲的尖叫,面色猙獰,額頭上冒出了大滴汗。
她伸出左手去打卿卓灼的臉,發現一點用都沒有,目光觸及那片露出了紅肉的後腦勺時,眼中閃過惡毒的光,用左手去用力按壓對方的傷口。
卿卓灼疼得整張臉都皺了起來,感覺自己已經疼得麻木了,但她依舊不放開,死死地咬著那根小手指。
身後突然傳來了汽車急剎車,那兩個壯漢連忙下車跑到她們面前,其中一人去用力掰卿卓灼的下巴。
她這才被迫松口,而那根小手指此刻正搖搖晃晃地垂在唐柳依的手上。
一個壯漢說︰「我送唐小姐去醫院。你處理他,按我們的原計劃。」
另一人點頭,說︰「好,好。」
卿卓灼全身被疼痛侵襲,整個人進入了一種彌留狀態。她只覺得迷迷糊糊間自己被解開了繩子,抱到了車上。
等她醒來時,自己被綁在一把椅子上,肚子上被纏了一圈又一圈的硬物。
她低頭一看,是炸彈。
她的傷口發炎了,此刻高燒不退,一張臉都被燒得通紅,所以她看到炸彈時,心里也沒有什麼感受,反而覺得自己即將要解月兌了。
「是唐柳依要殺你的呀,跟我沒有關系,你死了以後冤魂可不要來找我。」
那個壯漢說。
她輕輕道︰「沒有你們,她一個人能完成這些嗎?你放心,你們四個,包括那個司機,我一個都不會放過,一定要纏得你們不得安生,家破人亡,斷子絕孫。」
壯漢說︰「你這人的嘴真毒,怪不得她出錢買凶殺你。」
卿卓灼笑了,說︰「你們這些作惡多端的人往往有雙重標準,我只是用嘴說了,你們就不願意了。而你們對我造成的傷害,都一字不提。」
壯漢理直氣壯地挺著腰板,說︰「人為財死,鳥為食亡,正經的賺錢哪有做這些事情錢來得快?反正人死了,鬼魂復仇那種事情都是假的,我才不信呢!時間差不多了,我要走了,你記得來生投個好胎。」
那炸彈是定時的,他肯定不能一直呆在這里,不然他豈不是也要跟著死?
卿卓灼低下頭,看了下時間,還有五分鐘。
她呼叫系統,卻沒有得到回應。
好像系統告訴過她,如果自己受傷失血太嚴重的話,系統的能量就會消散。
「唉!你遇上我這樣的也是倒霉,復仇還沒完成呢,就先被人殺了。」
突然,一個人踢開了門,壯漢被丟進屋,摔在了地上。
卿卓灼不由得目瞪口呆,那壯漢目測有200公斤呢!居然能被抓起來丟在地上。
她看向來人,黑色袍子,黑色面具,個子很高,散發著不可阻擋的氣勢。
來人上前查看她身上的炸彈,對壯漢說︰「你給我把它解開,解不開,你也可以死在這里了。」
那聲音,對卿卓灼來說,是全然陌生的。
壯漢鼻青臉腫,似乎是已經吃過一次虧了,趕緊從地上爬起來,伸手去解她身上的炸彈。
「我……我解不開呀,我只會綁,我也不知道這個怎麼解呀!」
壯漢的手抖成了篩子,踫都踫不到線,他的汗大滴大滴地落在了地面上。
黑袍一腳踢開他,罵道︰「沒用的廢物,給我滾開!」
壯漢如獲大赦,連滾帶爬地跑了出去。
黑袍蹲下去,檢查炸彈的線路。
卿卓灼看得出來他也很緊張,手指微微發抖,汗水都通過面具滲了出來。
「別緊張,最後三十秒了,你抓緊逃吧。」
她冷靜地說。
「閉嘴!」
黑袍不客氣地說。
很奇怪,她本來是抱了必死的決心的。可是現在,他蹲在她的面前。
她忽然就不太想死了,她的一顆心都懸在了那個計時器上。
十
九
八
七
六
五
四
三
「吧嗒」一聲,黑袍扯斷了一根紅色的線路。
卿卓灼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安然,無恙。
「成功了,成功了,我們得救啦!」
卿卓灼為了自己身上的疼痛,丟下炸彈,站了起來。
黑袍很鎮定,伸出帶著黑色手套的手,拉著她往外面跑,剛打開門,走了幾步,就看到不少手持武器的男人。
卿卓灼本以為一切結束了,誰知道唐柳依老謀深算,還專門安排了幾十個人。
人人手中都拿著一把蹭亮的刀。
這些人就是等著沒有听到炸彈爆炸聲就跑出來攔截他們的。
黑袍把卿卓灼攔在身後,取出腰間的一把彎刀。
「他們交給我,你跑到屋子里躲起來,把門鎖上。」
卿卓灼點點頭,在黑袍沖上去的時候,她趕緊轉身跑進屋里。
當她想要關門的時候,一個男人擋住了。
她用力地推門,卻還是讓那個男人進來了。
男人手里拿著刀,目露凶光地朝她走近。
卿卓灼環顧四周,發現地上有一根木棍,便迅速撿了起來。
男人拿著刀,朝她沖了過來,她用木棍去打他的臉和胳膊,他卻不為所動,眼看那刀就要刺到她的肚子上了。
突然,男人眼楮發直,吐出一口血來,不可思議地看向後方。
黑袍站在屋外,把那把彎刀射進了男人的肚子里。
卿卓灼趕緊跑到黑袍旁邊,余驚未消地看著男人肚子上露出來的刀尖。
她往身後一看,那些人竟然全都倒在了地上。
脖子上都有一道碗口大的傷口,此刻還在不停的往外冒血。
黑袍拉著她,說︰「此地不宜久留,跟我走。」
黑袍找到了壯漢剛剛開過來的車,坐了上去。
車行駛了很久,直到晨光熹微,黑袍下車了,對卿卓灼說︰「我們不坐這輛車了,這條路上會有公交車經過。」
卿卓灼點點頭,眼巴巴地看著他,然後問︰「你是誰呀?」
「與你無關。」
「當然與我有關系了,我來猜猜,你是陶斯詠,是不是?」
卿卓灼目光灼灼,語氣篤定道。
「不是,不認識。」
黑袍說。
卿卓灼湊近他,說︰「可是這個世界上能豁出性命來救我的人並不多。你如果不是他,那還有誰呢?」
黑袍推開她,說︰「那個重要嗎?你知道了又怎麼樣,會對目前的情況有影響嗎?」
卿卓灼目光流轉,挑眉道︰「也是啊,就算你是他,你救了我,我也不會放棄追究他的法律責任。」
「馬上到七點了,到時候就會有公交車經過。等你上去了,我們就不必再相見了。」
黑袍的嗓音低沉,給人一種心安的感覺。
卿卓灼說︰「可以把你的面具摘下來,讓我看看你是誰嗎?」
她本以為他會拒絕,但沒想到他轉頭看著她,掀下了面具。
面具下的是一張平平無奇的臉。
平凡到讓人看了就馬上忘記了。
「看夠了?」
黑袍挑眉問,然後又將面具戴上了。
我在期待什麼呀?
卿卓灼懊惱地想,一顆心突然就沉到了谷底。
她低下頭,看到地上的血跡,這才發現黑袍的右手正在往下滴血。
她驚訝道︰「你受傷了?」
黑袍頗為不自在地掩住手,說︰「以後上下學,都記得安排幾個保鏢跟著,不要再出現這種事,否則,下一次你就沒那麼好運了。」
卿卓灼故意問︰「哦,你是怎麼知道我家能請得起保鏢的?還有,我是放學途中出事的?」
黑袍說︰「車來了,你上去吧!」
車果然來了,卿卓灼上了車,看到黑袍依舊站在原地,注視著她。
她靠近車窗,雙手作喇叭狀,大喊道︰「謝謝你!」
黑色手套下,他的手止不住地顫抖,血流的越來越快,等車走了,他才屏息靜氣,然後,整個人就消失了。
陶家老宅里,陶斯詠趴在洗手池邊,嘔出一口血來。
血是黑的。
他為了救她,服下了百噬散。
百噬散有迅速使傷口愈合,使精力變得極其旺盛的作用。
副作用就是藥效過了後,傷勢會更嚴重,極其損害內體。
他突然眼前一黑,倒在了冰涼的瓷磚上。
卿卓灼在公交車上發起了高燒,很快有乘客發現了她的異樣,公交車司機直接把他們送到了醫院。
她醒來的時候,感覺冰涼的液體正逐漸注入身體里。
許久不見的傅抱石站在床前。
她全身都疼,腦袋上綁著紗布,手腳上涂了碘液,黏糊糊的。
傅抱石竟然伸手模她的臉,哦,不,是額頭,只是手背輕輕地拂過了她的臉。
然後說︰「還好,退燒了。」
「我家人報警了嗎?」
她有氣無力地問。
「報了。」
傅抱石說。
她點點頭,動作太小,她懷疑他都沒注意到。
「發生什麼事了?簡略地告訴我。」
傅抱石體貼地把耳朵湊到她嘴邊。
她把事情經過告訴他了。
他說︰「我們一早就猜到了是唐柳依,所以她已經被警察控制起來了。」
他注意到一些細節,覺得不對,問︰「你剛剛說,在那個人幫你拆除了炸彈以後,你們又遇到了一群人,而且他們想殺你?」
「沒錯。」
傅抱石蹙眉深思,說︰「那些人是不是都很瘦?」
「嗯嗯。」
他說︰「他們不是唐柳依派來的人,你想啊!她都給你綁炸彈了,怎麼還會再安排人來殺你呢?而且那些人的手法,跟她想要折磨你的也不一樣。」
卿卓灼想了想,確實覺得不是一批人。
傅抱石站起來,說︰「你好好養傷,我知道是誰了。」
她有些驚訝,問︰「該不會是你妹妹吧?」
她還記得傅抱石的妹妹對自己很有敵意。
「不,不是她。如果她真恨一個人的話,恐怕會折磨得比唐柳依恐怖。」
卿卓灼笑了,說︰「不愧是兄妹倆。」
都一樣的變態。
傅抱石走後,她打了一天的點滴。在這期間,宋媽和女乃女乃都來看過她。
她讓她們回去了,但是,留下了十多個保鏢。
夜晚,一個保鏢突然來敲門,說︰「有個男人非要見你,說是你的同學。」
她說︰「讓他進來。」
果然,是陶斯詠。
她注意到他的右手綁了紗布,整個人瘦的凹陷了進去。
雖然,他之前就很憔悴,但絕不會像現在這樣,毫無精氣神,仿佛墓里走出來的干尸。
「我來向你告別。」
陶斯詠坐在她床前說。
她瞠目,問︰「你要去哪里?」
「你這是舍不得我嗎?」
卿卓灼愣怔著,說︰「我們,從此以後,互不相欠了。」
一開始,她真的恨透了他,即便是把他身上的肉一口一口咬下去吃掉,她也做得到。
可是這些天,她看著他為了博取她的同情心,一次次受傷,甚至喝下膠水,她就突然迷茫了。
她的心卡在中間,想要像原先那樣恨他,她做不到。
想要原諒他,她也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