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間,床上立起幾個身影,把陶斯詠制服住。
陶斯詠詫異地看著她。
「我早就知道老板娘是你的人。」
卿卓灼說。
陶斯詠嘴里吐出一口血,卻笑著說︰「嗯,真好,我的灼灼真聰明。」
「開車送他去醫院。」
一個警察按住陶斯詠的肚子說道。
鬼使神差地,卿卓灼和陶斯詠被分到同一張車上。
陶斯詠失血過多,臉色蒼白,但貌似,心情不錯?
「你笑什麼?」
卿卓灼忍無可忍,怒瞪著他問。
「我捅我自己的時候,我看到了你心疼的表情。」
陶斯詠說。
沒錯,他真想要還她一條命的話,自己悄悄找個地方死就算了,但他偏不。
他就是要看她的表情。
不管是高興的,恐慌的,還是心疼的,後悔的。
他那貧瘠而慘淡的人生,就是要因為她的各種反應才有意義啊!
卿卓灼說︰「沒有,我只是怕我被你牽連。」
「那也算。」
陶斯詠說。
卿卓灼忽然想起一事,鄭重地問︰「袁揚正是不是你殺的?」
陶斯詠愣怔住,不明白為什麼她突然提起這事。
但很快,他就想到了。
他未成年,綁架她,根本判不了幾年。
她想要讓他的刑罰更重一點。
「是。」
他爽快地承認了。
但其實不是他殺的,那天路溫來了,知道了這件事,說不要弄髒他的手。于是路溫就幫他殺了。
他趁她怔住,靠近她的耳朵說︰「如果你覺得我判的不夠的話,我現在還可以跳下去,多殺幾個人。」
卿卓灼僵住,隨後笑了起來。
「你是不是覺得這樣你就很深情啊?」
「在我看來,你這叫中二。為什麼我選擇傅抱石做我的未婚夫而不是你呢?因為你太弱啦!玩過家家,我都怕你拖累我。」
陶斯詠的表情逐漸消失,周身散發出戾氣,說︰「你不要以為我現在就不可以對你怎麼樣。」
卿卓灼看著他,毫不畏懼,說︰「你可以把你身上這把刀拿出來,捅死我。」
「我的人生都被你毀了。我不介意跟你同歸于盡。」
陶斯詠轉過頭去,無法承受她充滿恨意的目光。
他到底還是慫。
她的話再激怒他,他也不敢再做什麼了。
車到醫院的時候,卿卓灼才發現陶斯詠,已經昏死過去了。
他被送到了手術室,卿卓灼返回了自己的病房。
唐一爻身中迷藥,剛剛被人力催醒。
「你怎麼發現老板娘是陶斯詠的人,都不告訴我呀?」
卿卓灼說︰「你跟他是私仇,兩個人對上了,不是他殺你,就是你殺他,哪種都是你吃虧。」
就好像有危險的時候,你也不會讓自己的親人去面對。
「迷藥是這麼回事啊?我什麼時候中的迷藥?」
唐一爻疑惑地問。
卿卓灼耐心解釋道︰「迷藥就是那個蚊香液。她讓我們噴了不同的花露水。我的那個是解藥。其他人噴的是正常的。」
她就曾經在網上看到過有致幻迷暈作用的蚊香液。
她想,這種防蚊產品是最容易被加入迷藥的了。
所以當老板娘明明有蚊香液,還讓他們噴花露水的時候,她就開始懷疑了。
然後老板娘讓他們噴不一樣的,她推算了一下,就確定了迷藥在蚊香液里面。
如果迷藥在花露水里面的話,那麼沒有必要再打開蚊香液。
只有一個真相,迷藥在蚊香液里面。而花露水是解藥。但是民警們噴的那里面沒有。
所以所有人都噴,是為了不讓別人懷疑。
目的就是為了讓卿卓灼清醒,其他人昏迷。
然後,卿卓灼告訴了警察,他們馬上從藥管局找來能對付所有迷藥的阿尼和林。
由于陶斯詠詭計多端,而卿卓灼又想從他嘴里套出他是否傷害袁揚正的話來,所以她和民警們商議,她呼叫他們了,他們再捉拿他。
千算萬算,沒想到陶斯詠把話題帶到另一個方面,然後還自殘。
不過也好,他自投羅網,逃不掉了。
唐一爻又問︰「那你是怎麼發現老板娘是他的人的?」
「疑點太多了,首先警察提問她的時候,她說她看到了陶斯詠一直在盯著我們看,可是,陶斯詠朝我走過來的那個方向根本就不在她的視野里。她說那樣的話可能只是為了得到我的好感。」
「她的頭像是扶桑花。我在青衣門的時候看到過很多扶桑花的裝飾,而這個花並不常見。然後她老公的兩只耳朵,我猜應該是青衣門的人下的手。所以,她老公怕她。我有查到,部分民族,有砍掉別人一半耳朵讓人听話的習俗。」
卿卓灼娓娓道來。
唐一爻疑惑,問︰「不是,怎麼那麼巧?我們剛找到一家吃飯的地方,就正好是他的人?」
「我猜這個鎮上應該大部分人都被青衣門幫助過。這也是青衣門那麼神秘莫測的原因,一旦有人問,大家都說不知道,還通風報信。自然,外面的人別想知道了。」
卿卓灼說。
「這也太扯了吧,大部分人都被他們幫助過?」
唐一爻感覺匪夷所思。
「你發現這個地方法治落後嗎?為了保護自己,自然是要找一些組織給自己撐腰。」
卿卓灼說。
唐一爻蹙眉,說︰「這個地方我這輩子都不想再來了,等事情解決了,我們就趕緊回江城吧。」
卿卓灼點頭,說︰「當然。」
第二天一早,一個護士跑了進來。
「昨晚做手術的那個病人已經醒了,他說要見卿卓灼。」
唐一爻拉住卿卓灼,說︰「不要去。」
她掙月兌開他的手,拍拍他的肩,安慰道︰「正好我也有一些事情要問他。」
「那我跟你一起。」
唐一爻飛快地披上外套,穿上鞋子。
陶斯詠已經醒來了,頭靠在枕頭上,臉色蒼白地快要和枕頭融為一體。
但他精氣神很好,笑意盈盈,等見到卿卓灼背後的唐一爻時,整張臉黑了下來,指著他,說︰「出去,我不想看到你。」
兩人打打鬧鬧的畫面還在他腦海中呢!
「你欠揍是吧?」
唐一爻越過卿卓灼,揪起陶斯詠的衣領往他那臉上來了一拳。
陶斯詠吃痛地「啊」了一聲,手捂著胸口,臉上半點血色都沒有,顯得弱小無助。
護士連忙上前,檢查傷口後發現滲血了,指責唐一爻︰「你干嘛呀?怎麼能對一個病人動手?」
陶斯詠伸出右手,指尖帶血,楚楚可憐道︰「灼灼,我好疼。」
卿卓灼冷哼一聲,說︰「你自找的。」
「啊!你怎麼可以那樣說人家!」
陶斯詠兩手捏成拳頭,捶著床,撒潑道。
唐一爻按住他的手,罵道︰「我忍不住了,你再多說一句,我真要打死你。」
護士母愛泛濫,本來看陶斯詠長得白淨帥氣就很有好感,現在看到唐一爻恐嚇他,一下子就怒了,說︰「他現在受傷了,那麼弱小,你怎麼忍心那樣對他?」
唐一爻指著他,說︰「他弱小?你知不知道他對我妹妹做了什麼事?」
卿卓灼看他們要麼吵起來,要麼打起來,連忙喝止︰「護士,哥。你們都出去吧!」
那兩人听到她那麼說,心不甘情不願地出去了。
卿卓灼站在陶斯詠床前,冷冷道︰「好了。他們兩個都出去了,你不用再裝了,你怎麼裝我都不會信你的。」
「我裝什麼啦?」
陶斯詠從床上坐起來,用胳膊抱著膝蓋,又委屈又埋怨地反問。
「裝失憶,裝傻子,不管你做什麼,你都逃月兌不了法律的制裁的。還有,我也會恨你一輩子。」
卿卓灼毫不客氣地說。
要說經歷了那麼多事,天底下最了解陶斯詠的人,肯定就是她了。
他這種陰險狡詐卑鄙無恥的人肯定是想要借裝可憐來獲得她的同情和原諒!
「小陶子沒有失憶,不是傻子。」
陶斯詠把頭搖成個撥浪鼓,腮鼓成河豚模樣。
卿卓灼幾欲吐出昨晚的飯,「小陶子?你好惡心,我告訴你,你再不恢復原樣,我真的要揍你。」
陶斯詠眼楮瞪得渾圓,眼中聚集起大量水汽,眼眶泛紅,「嗚哇」一聲哭了出來。
護士和唐一爻奪門而入,驚訝地看著哭泣的男孩。
「姐姐要打我,姐姐要打我……」
他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實在逼真。
護士上前安慰他,用「這女人有病,好變態」的眼神不停地瞅卿卓灼,嘴里念叨著︰「護士姐姐保護你,不要怕。」
「我要她道歉,說對不起。」
陶斯詠指著她,嘴巴嘟得老高了,
卿卓灼忍無可忍,上前揪著他的衣領,說︰「真的受不了你了,我必須要打你。」
她手高高抬起,結果被護士推開了。
「你再鬧,我就叫保安了啊!」
護士一臉護犢子的神情。
卿卓灼還想上前,這一次,是被唐一爻拉住了。
「別沖動,我怎麼看他腦子好像真的出了問題。」
卿卓灼沒好氣地說︰「連你也相信呀,那肯定是他裝的呀。」
護士听到他們的談話,插著腰說︰「裝什麼裝?裝什麼裝?他本來腦袋就受了傷。」
「你胡說,他傷的不是胸口嗎?什麼時候腦袋受傷了?」
卿卓灼感到莫名其妙。
明明被捅傷了胸口,卻變成了傻子,誰會信啊?
護士不耐煩地說︰「之前受的傷,昨晚我們給他檢查身體的時候就發現了。」
幾人對持間,警察突然來了。
卿卓灼一看到他們,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說︰「你們可算來了,他現在在這兒裝傻,想逃月兌罪責呢!」
警察看向病床上的陶斯詠,眼楮通紅,抽抽搭搭的。
「嗯,他妄想,有沒有問題做個檢查就知道了。」
「好多的人啊!灼灼,我害怕。」
陶斯詠從床上赤腳下來,跑到她身後,攥著她的衣服說。
卿卓灼揪著他的胳膊,問︰「你不是失憶了嗎?不是變成傻子了嗎?怎麼還認識我呀?露出馬腳來了。」
陶斯詠一臉稚氣,認真地說︰「我也不知道呀,但是不管怎麼樣,我都不會忘記你的。」
卿卓灼听到這話,心底最柔軟的那個地方,忽然顫動了一下。
不行,她不能心軟,她不能信了這個混帳的話。
她推開他,惡狠狠道︰「我不會再上你的當了。」
她已經因為信任他丟了一條命了!
「嗚哇哇哇哇……姐姐不要我了,姐姐不要我了!」
陶斯詠跌坐在地上,然後平躺著,兩手不停地拍打地板。
眾人目瞪口呆,這不是兩歲的小孩子才會做的事嗎?
這一次,卿卓灼也動搖了。
如果說是裝的,那他的表演也太逼真了,眼淚說來就來,模仿小孩子的動作和神態如此相像。
「還是讓醫院趕緊給他做個檢查吧。」
警察們點點頭,說︰「做個腦部和精神檢查。」
兩天以後,陶斯詠的全身檢查報告都出來了。
精神檢查,沒問題。
腦科專家指著片子中的一塊陰影,說︰「這里有塊很大的血塊,壓迫了他的神經,對他的智力造成了很大的傷害,他現在的智力差不多就兩歲左右。」
卿卓灼不為所動,問︰「有血塊和智力倒退之間,有什麼必然的聯系嗎?」
「有血塊不一定智力倒退,但是就他現在的表現,看來的話確實是智力倒退,而且很嚴重。」
醫生說。
卿卓灼點點頭,說︰「也就是說並沒有什麼能夠直接證明他的智力倒退的,除了他的表現。」
醫生說︰「差不多是這樣的。」
卿卓灼問警察︰「法律規定,精神病人犯法不會受到懲罰,那他現在智力倒退會不會被歸在精神病人里面或者保外就醫?」
警察說︰「應該不會被歸在精神病人里。但是這樣的重大案件,我們需要問他很多問題的,他現在的情況很明顯什麼都說不出來,所以要給他定罪很難,就算定罪了,也可能他的家人會給他爭取保外就醫。」
卿卓灼的心沉到了谷底,好不容易把人抓到了,結果變成傻子了。
幾天後,他們回到了江城。
剛到家,卿卓灼就收到了陶家的家宴邀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