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守將整個人下巴都要跌在地上了,此時才反應過來眼前是何人。
湯圓納悶地扯了扯師父的袖子︰「師父,我跟這憨伯伯有啥子關系?」
明若楠白了眼湯圓︰「沒禮貌,喊陶大叔。」
湯圓撇撇嘴,十分不情願地拱了拱手︰「陶大叔好。」
鄭文山此刻也迷茫了,他剛沒看出這小公子還有來頭啊。姓元?難不成是皇親國戚?
陶守將此刻盯著湯圓,琢磨怎麼看,這年紀也不像是自己的舊識,但這孩子的臉卻說不上來,好像在哪兒見過。
明若楠喝著茶不慌不忙朝徒弟道︰「湯圓,你大名叫什麼,告訴陶將軍。」
湯圓撓了撓頭,小聲在師父耳邊道︰「師父……我忘了……」
剛還四平八穩的明少主听見這句險些把杯子扔出去,她白了徒弟眼,恨不得將人直接踹飛。
明若楠無奈嘆了口氣︰「我這可憐的徒弟四五歲時便流落到西南,直到一年多前才在司達將軍的幫助下,找到了家人。」
「司達?」陶守將眉頭一皺,听見這兩個字,便不禁攥緊了拳頭,「司達叛了……」
湯圓此時極其不合時宜地一拍腦袋︰「我想起來了!我叫元念之!」
湯圓這話說完,不光是陶守將,就連鄭文山都僵在了那處。
「這名字……我記得……」
陶守將身子止不住顫抖,這才想起來眼前的孩子,究竟像誰……
「你是小世子?」
鄭文山問完,陶守將皺眉埋怨道︰「司達……司達為何不告訴我們……」
湯圓抽了抽鼻子,看著陶守將一雙熾熱的眼楮,心里有些不大舒服。他撓了撓腦殼決定好心告訴這個大叔︰「司將軍被元泩殺咯,咋告訴你們吶?」
「湯圓!」明若楠白了眼徒弟,朝陶守將解釋,「陶將軍,湯圓被我慣壞了,不大通人情世故。」
明若楠說著扯了扯徒弟的袖子,湯圓這才不情願地坐在師父身邊。
「陶將軍說司達叛了,您覺得他是叛了誰?起碼他沒背叛端王。」她說著從懷中掏出司達的絕筆信,「這信的末尾,提到了一串名字,司大哥希望我們代他照顧好這些兄弟。」
陶守將掃了眼這信,只看了一半,便已紅了眼圈,直到看見最下面一行正中的「陶謙」二字,他的雙手,止不住顫抖起來。
他和司達,當年都是端王麾下之人,沒承想再得到同袍消息時,卻已天人永隔。
「我不懂,為何京城沒傳出司達的死訊?」
陶謙不懂,可此刻的鄭文山卻懂了︰「他們心虛……」
明若楠三言兩語將莊貴妃利用湯圓對付她一事講了個大概,陶謙縱使再傻,听罷也能明白,為何司達不告訴他們,自己已經找到小世子了。
「我只想問明少主一句,朱大人到底是不是你殺的?」鄭文山終于問出了心中所想。
明若楠搖了搖頭,有些無奈︰「我明若楠若有心殺一人,這人絕無可能離開西南。」
鄭文山和陶謙對視一眼,正在猶豫之際,卻突然有下人來報︰「大人!株洲信使來了!」
明若楠朝鄭文山點了點頭,鄭文山會意,立刻讓手下將人帶來。
「參見大人,黃將軍讓我帶口信給太守大人。」他說著掃了眼堂上之人,有些猶豫。
「無妨,你直說便是。」
事態緊急,信使也顧不上其他,直接掏出令牌道︰「李太守跑了,我家將軍想朝中州借三萬兵馬,共同御敵!」
「這個老匹夫! 得倒是快!」陶謙憤怒地一拍桌子,「百姓都在,他一個父母官怎可棄城而逃?」
這信使也極其生氣︰「我們現在只有三萬人,對上三十萬人的軍隊,實在毫無勝算啊!」
鄭文山皺眉問︰「開打了?」
信使搖搖頭︰「這西南軍八成有病,也不打,就在門外一會兒唱歌,一會兒喊話的。對了,大人,我們沒箭了,我家將軍讓我再朝您借十萬支箭。」
鄭文山听見這數字身子一栽,求助地望向陶謙。
陶謙嘆氣︰「咱們統共有五萬多箭矢,上哪兒找十萬……」
明若楠朝著著急的信使笑道︰「這箭,我有啊!」
鄭文山和陶謙身子一凜,只見這信使竟然雙眼一亮,激動地望向明若楠問道︰「當真?」
鄭文山和陶謙同時扶額不忍再看。
明若楠溫柔道︰「自然真得不能再真了。這樣,我給你寫個條,你帶著去找元靖拿。」
「那就多謝……」這信使謝到一半,突然覺得哪兒不對,再抬頭時眼珠都大了一圈。他第一反應是想站起來跑,可卻兩腿發軟,努力了幾次都沒站起來。
明若楠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問道︰「十萬支箭,夠嗎?要弓嗎?」
「夠……不是……」這人終于努力用刀撐著站了起來。
鄭文山嘆了口氣,朝這信使道︰「回去告訴你家將軍,為了……為了全城百姓,還是早日降了吧。」
陶謙沒應聲,似乎還在猶豫。
「嗐,陶將軍,您就當站隊了唄!我實話跟你們說,那位吃了太多仙丹,早就不大清醒了,您要是想著忠君,那實在太笑話了。因為此時跟我們對抗,忠的根本不是君,而是元泩和莊貴妃。您要是官階再高些,早幾年趕上立儲之爭還得站個隊呢,是吧?」
「我無法判斷你話的真假……」
「那你信得過司達麼?」
陶謙緊緊攥著手中的信,半晌後無奈地合上了雙眼。
「回去告訴你家將軍,中州無論是兵,還是箭,都借不了了……」
而此時此刻,株洲的黃守將看著城中陸續回家的百姓,一時不知該歡喜,還是該發愁。
只因半個時辰前,西南軍突然喊道︰「鄉親們,不用慌張!可以回家等著,關緊門窗,別嚇著孩子!待我們今夜攻破城門,若是不小心砸壞或者震壞了誰家的東西,都可以找我們來討賠償哈!」
黃守將氣得直跳腳︰「他們嗓門怎麼這麼大?」
更可氣的是,百姓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七嘴八舌商量了會兒,竟然真的陸續拿著大包小包,趕著馬車牛車回家了!
「將軍,西南軍太狂妄了!讓我出去會會他們!」
黃將軍白了眼這不知天高地厚的都虞侯,怒道︰「就你?你帶著咱們所有兄弟殺出去,不用一個時辰都片甲不留了!」
「對,我定然殺他們個片甲不留!」
「我是說你們片甲不留!」黃守將氣得胡子直飛,著急問道,「那求援的去了一整日了,怎還不回來?不是給了他最快的馬麼?」
他話音剛落,就見著城里有快馬奔來,正是去求援的那人。
「如何了?」
這人看了眼城門樓上的將軍,欲哭無淚,忙連滾帶爬地上了城樓。
「將軍……他們……」
「他們不肯借?」黃守將怒得直跺腳,「他們究竟懂不懂唇亡齒寒的道理!」
這人看著將軍的模樣,為難道︰「將軍……他們……他們不是不肯借……是讓我們朝元……朝城外的人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