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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向樹干的阿良,孤伶伶得掛著,一根光禿禿的樹杈,直直穿過了他的腦袋,樹下一汪殷紅的血水越聚越多。眼前的樹,少說也有10幾米高,碗口粗的樹干很是光滑,楊羽試著向上攀爬了幾下,但很快便放棄了這個念頭。

「對不起,實在沒辦法給你收尸……」坐在地上呆呆望著阿良尸體的楊羽,神情落寞得喃喃自語道。

因為收不到尸,所以楊羽不知道阿良會不會死不瞑目,同樣因為收不到尸,楊羽也沒法兒從阿良的尸體上找到任何線索。不過,單從現場的情況來看,殺死阿良的,絕對不可能是人類。

南無阿彌多婆夜,哆他伽哆夜……往生咒,並不優美,卻格外用心的往生咒,這是楊羽的往生咒。雖然此時前途未卜,吉凶難料,雖然心里很清楚,阿良的靈魂八成已經離去了很久,但楊羽卻還是無比執拗,無比認真得念誦著往生咒。

或許,他是在念給自己听吧……

並不算長的往生咒早已誦過3遍,楊羽卻仍然沒有離開那棵掛著阿良的大樹。不是他不想走,而是因為沒有了指南針,沒有了地圖,又對帝炎山完全陌生的他,根本就不知道該往哪里走了。

我睡著的時候,大約是凌晨3點半,而現在是凌晨4點03分。留給凶手的時間並不多,它可能還沒走遠吧?

「凶手說不定會再次回到犯案現場,要不,就先在這里等等看?」百無聊賴得用樹枝撥弄著篝火灰燼的楊羽,努力想著接下來的計劃。他隱約記得自己曾在哪本懸疑推理小說上看到過類似的說法,只是,這番針對人類作出的論斷,是否能套用在非人上呢?楊羽也沒底。

還有就是,它為什麼在殺死阿良後,沒有順手將我一起殺死呢?總不會是冤魂尋仇這麼離譜的事情吧?阿良那個樣子,怎麼看也不像是作惡多端的大壞蛋啊……

突然間,一絲淡淡的涼意猛得自背後襲來,頭皮一陣發麻的楊羽很是欣慰得前撲,翻滾,轉身……總算沒有白等……

「什麼?!」威力日益巨大的六字真言咒已然沖到了嘴邊,藏在袖口的刀片正死死得抵在掌心,然而如此緊張的時刻,楊羽卻莫名其妙得愣住了。

異常眼熟的短發,異常眼熟的布褂,異常眼熟的臉型上,卻有著兩個一點都不眼熟的血窟窿。阿良,站在楊羽身後的,竟然是阿良,被剜去了雙眼的阿良。

「原來,你已經變成鬼了……」楊羽長舒了口氣,神色黯然得收起了刀片,對于長期過著不正常人類生活的他來講,這種程度的血腥畫面,只是小意思而已。

哦?你問楊羽是怎麼知道這個阿良就是鬼魂的?沒看見阿良的尸體還跟樹杈上晃悠著呢嗎?

「誰干的。」楊羽臉色陰沉得打量著阿良臉上那兩個血肉模糊的窟窿,心里不由得一陣難過,「為什麼要挖去你的眼楮?」

鬼魂阿良默默得「看」著楊羽,慘白的臉龐上沒有任何表情。

「我想你應該也知道,我們就是做這行的,所以絕對不會歧視鬼魂。有什麼冤屈,你盡管……喂!你要干嘛?你這是去哪兒?喂!回來!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喂!」毫無征兆的,阿良晃晃悠悠得轉過身,接著又晃晃悠悠得飄向了黑暗的林間。原本正自對鬼魂好言勸慰,請它不要害怕的楊羽,氣急敗壞得追了上去。

「喂!別飄那麼快!你好歹告訴我,我的行李都哪兒去了啊!我的指南針!還有地圖!MD……我這是造了什麼孽啊……」

嘈雜的聲音逐漸遠去,淒淒的晚風越刮越疾……滴答……樹下,又濺起了一蓬小小的血花……

半夢半醒著的許超,忽然感到有人拍了下自己的肩膀。

「哦,唐狼,換你睡吧,我……飛鳥?你來干嘛?你,你怎麼了?」天似乎開始亮了,山洞中也已經不再像之前那般伸手難見五指,因此許超很清楚的看到,飛鳥那沾滿灰塵的臉上,正寫滿了驚恐。

「鋼索死了!」飛鳥咬著牙,聲音顫抖,點點淚水正不停得在眼眶中打轉。

「唐狼呢?」發現唐狼並不在這里的許超,迅速得拔出手槍,開保險,上膛。

「在里邊。」狠狠擦了下眼楮的飛鳥,伸手指向身後依舊一片漆黑的甬道……

大約10分鐘前,身心俱疲,又冷又餓的飛鳥,正獨自蜷縮在山洞深處的某個角落打著瞌睡。這時,睡得有些迷糊的她,隱約嗅到了一絲很熟悉的味道。

血腥味。

霎時間睡意全無的飛鳥,立刻開始尋找血腥味兒的來源。最終,她找到的,是腦袋被砸得稀爛的鋼索。然而,最令飛鳥震驚的,卻並不是鋼索離奇的死亡,而是包括‘她’在內的4名幸存記者,全部消失不見了!

「怎會呢?怎麼會啊……那個出口絕對不可能出得去的,怎麼會……」僅披著一件半干不干的迷彩外套的飛鳥,兩眼發直得盯著山洞深處,近乎囈語般得不停念叨著。她的狀態很不好,似乎已經有了精神崩潰的跡象。

唉,果然還只是個連人都沒殺過的菜鳥啊……

許超猶豫了片刻,接著,便略顯笨拙得學著楊羽的樣子,輕輕捏了幾下飛鳥的臉蛋。

這辦法果然有效……

「你,你,你混蛋!你竟然佔我便宜?!」被臉上傳來的異樣感覺瞬間喚回現實的飛鳥,又羞又急得拍開許超的大手,接著,似乎猶不解氣的她,又狠狠一拳錘在了許超的臉上。

「冷靜點,想想你的身份,想想你的任務。」頂著個熊貓眼的許超,強忍著一腳將飛鳥踹到洞外喂怪獸的沖動,故作鎮靜得重復著之前唐狼剛剛對自己說過的話。

飛鳥不說話了,她先是神色復雜得端詳了一陣許超頗具喜感的臉,接著又低頭望了望手中的槍。

「疼嗎?」飛鳥低著頭,細聲細氣得說道,「謝謝你……原來,你也,也不總是那麼討厭,嘛……」

「呃,這個,我,呃……」張口結舌的許超,不禁又開始佩服起自己的好兄弟楊羽來。他實在想不出,楊羽到底是怎樣搞定那3個女人的。

「咳……」

一聲輕咳後,抱著自動步槍的唐狼苦笑著出現在了山洞深處。

「不是故意想打擾二位,實在是現在的局面太過糟糕。」唐狼頗有深意得掃了眼已經恨不得將頭扎進地下的飛鳥,不緊不慢得繼續說道,「我看了一下,鋼索身上,只有腦部那一處致命傷。初步推測,八成是石頭之類的鈍器所致。鋼索的佩槍不見了,但他身上的備用彈夾倒是沒有丟……」

將4枚手槍彈夾平均分發給飛鳥和許超後,唐狼的表情逐漸凝重起來。

「那幾名記者徹底人間蒸發,‘她’也跟著一起不見了。我曾看過飛鳥發現的那個出口。人類,絕對出不去。除非,拆零碎了然後再……好了,基本情況就是這樣,超人,你說該怎麼辦吧。」

老子也TMD也正想問問該怎麼辦呢……頭疼,真頭疼。

愁眉苦臉的許超忽然覺得,當初,在得知自己被任命為這次保護行動的負責人時,竟然興奮得請全組人去東來順吃涮羊肉的行為,真是無比的SB啊。

「嗚嗚——嗚——」

洞內正一片愁雲慘淡的時候,洞外,又忽然傳來了一連串淒厲的嚎叫。許超,唐狼,飛鳥,3名第一次,也很有可能是最後一次合作出任務的大內侍衛,無語對望,釋然,繼而微笑……

戰吧,然後,像個戰士一樣,光榮的死去……

「喂,里面的人,死的,沒死的,都吱一聲吧。」

冷冽,傲慢,慵懶,不屑,听起來就很欠揍……但此時此刻,許超卻是愛死這個聲音了……

「小樣兒!回去告訴楊羽!我TMD愛死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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