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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二章 木劍

劍聖一生收了九名弟子,每一個都很有特點。

大徒弟,喜歡煮茶弄飯,整日里圍著灶台轉。

二徒弟,喜歡看書,一張藤椅,一本書,就能一日夜不吃不喝。

三徒弟,喜歡打鐵,從早到晚,鐵匠爐里都叮叮當當響個不停。

四徒弟,喜歡木雕,一把小刀,便能讓一截木頭活過來。

……

鎮西峰上,張鴉九轉過身,看著一路低頭擺弄木雕,慢悠悠走來的四徒弟,冷哼道︰「什麼風,把聞人听山吹到這鎮西峰來了。」

聞人听山頭也不抬,小刀子上下飛舞,口中卻說道︰「師傅這話不對,听山是一路走上山的,可是沒有大師兄、二師兄、三師兄的本事。」

張鴉九搖頭道︰「上山手里也不拎兩壇酒,上來干啥。」

聞人听山嘆了口氣說道︰「師傅把師兄弟都派下山了。無聊唄。」

「你比你大師兄性子還慢,能怪得誰來。」

聞人听山一坐在張鴉九身旁 ,一邊擺弄手中木雕,一邊說道。

「性子是天生的,這個不怪師父。可師傅也應該知會弟子一聲啊。現在無聊了咋辦,小師妹不用人陪,那小子我又不想陪。」

听到四徒弟提到李太平,張鴉九忽然搖頭嘆息道。

「你小師妹好不容易相中一個小子了,未曾想。哎!想要鍛體,想要修道,那是水磨工夫,且得有個性子好的幫襯著。為師覺得,為了你小師妹的幸福,听山應不計得失……」

聞人听山緩緩放下手中活計,扭頭看著師傅說道︰「師傅想讓听山監督那小子修行,直接說好了,何必搬出小師妹。」

聞人听山從此多了一個活,不過並非監督李太平修行,而是去當了半個師傅。

鎮西峰上只剩張鴉九,他手中正把玩著兩個桃木雕刻的酒葫蘆……

劍聖的徒弟哪里會有傻子。聞人听山在師兄弟中,修為不是最高的,也不是最有學識的,可他的性子卻是最穩的那個。而這,並非重點,重點是聞人听山的木雕手藝,可謂巧奪天工,世所不見。

一個人能將一件事做到極致,必有他的不凡之處。聞人听山,能讓一節節平凡的木頭活過來,說明他對這個世界有足夠多的感悟。

日落西山,鐵匠爐前出現了一個人。

不,準確的說,是一個人扛著一棵樹。

一顆大愧樹丟在門前的聲響,是很嚇人的。李太平一手拎著鐵錘,一手握著劍坯,光著膀子沖了出來。他還以為,哪個不開眼的,打上鑄劍山了呢。

可當看到門前那個斯斯文文,面帶笑意的中年男子後,他知道這人是誰了。自家人不會砸了自家人的鍋碗,何況一向慢條斯理,從不紅臉聞人听山。

刻刀,斯文,四師兄。這是慕品山告訴李太平的,所以這一刻,李太平忙躬身行禮︰「太平,見過四師兄。」

只見聞人听山皺眉不語打量著李太平,半晌後才搖了搖頭,卻又點了點頭。

「配小師妹略顯不足,不過還算說得過去。」

李太平尷尬一笑,卻又听四師兄說道︰「多學些本事,還能拉進一些距離。師兄勉為其難,教你點本事吧。」

也不等李太平回應,聞人听山便自顧繞著大愧樹轉了兩圈,同時口中說道。

「木雕是一門古老的手藝,這與你鑄劍,練劍,修道其實本質上都是一樣的,是藝的一種。藝,可出神入化,化繁為簡,百理相通。」

「藝,是心境的拓展,道的延伸……」

聞人听山說著,抽出背後寶劍,將一根樹枝切上半空。下一刻,劍花朵朵而出,煞是好看。

剝皮,斷枝,修型……枝落,已是木劍。

木劍落到李太平手中,聞人听山轉身向山下走去,同時頭也不回的說道。

「都是木劍,差距幾何。每日一個時辰,飛劍雕木,直到我滿意為止。」

李太平翻來覆去的看,逐又看向那道慢慢悠悠下山的背影,不由驚為天人。

木劍鋒銳斷發,臂之延伸,似如手足……

李太平感嘆之余,看了看身旁的大愧樹,又瞧了瞧另一側堆積如山的鐵料。忽然仰天長嘆。

「鑄劍山到底是干啥的,娶個媳婦咋比登天還難。」

李太平話音還沒落,便听下山路有聲傳來。

「你要娶九天飛狐,鑄劍山的小師妹,天下四大美人,國公家的孫女,不落幾層皮,這事你也敢想。莫偷懶,山上的愧樹還有許多。」

當人經歷苦難時,總是會有更多的苦難找上門。挺過去,苦難便不敢再來。老道士的話一直在耳,李太平堅信不疑,因為苦難一直找上門。

打鐵鑄劍,練字,吃袁克文弄的吃食,已然是三苦,今再添一苦,也未嘗不可。

木雕在晚飯之前,理由很簡單。因為紅霞滿山時,紛飛的木屑,李太平覺得很好看。

世間處處皆平凡,平凡之處見不平凡,只需一顆不凡的心。

大愧樹只剩下半截,李太平已可做到,御六劍刻六劍。只是想要達到四師兄的水平,還有很多的大愧樹等著他。

夏去秋來漸深,黃葉落滿石階,望之金黃喜慶,格外討喜。半山處,叮叮當當之聲不覺……

袁克文挑著兩大桶吃食,踩著厚厚軟軟的金黃,來到鐵匠爐前。朝里邊喊了一句,每日都要喊的話。

「飯好,來吃。」

可今天,袁克文一連喊了三遍,都沒見到那個餓死鬼托生的家伙沖出來。這很不正常,所以他想看看。

鐵匠爐的門一直開著,袁克文躡手捏手腳來到門口,偷偷探出頭往里瞄了一眼……

沒有驚天動地,卻也足夠驚世駭俗。

袁克文看到光著膀子的那個家伙,躺在搖椅上喝著茶。風箱呼哧呼哧,在那自己拉著。大錘小錘三四把,自顧敲打著大鐵墩上的劍坯,且那叮叮當當之聲,還頗有韻律之感。

袁克文被眼前詭異的一幕驚呆了,好些話卡在喉嚨里,吼也吼不出來。

鬧鬼,鑄劍山怎麼可能鬧鬼。光是那滿山的劍,怕是厲鬼也要躲遠遠的。

冷靜下來的袁克文,腦子里飄出來的第二個想法是,偷懶。對,偷懶。

師傅讓你鍛體,你就這麼鍛體,這是偷懶,我得告訴師傅去。

袁克文轉身就往回跑,卻發現身子一輕,人便被抓進了鐵匠爐內。

「來了怎麼也不招呼一聲,趴在門口鬼鬼祟祟的,你想干啥。」

袁克文冷笑道︰「小子,你攤事了,攤上大事了。」

「多大的事。」

袁克文一指那些自顧干活的鐵錘和風箱︰「你偷懶,我要告狀。」

李太平站起身,伸出兩根手指捏住大鐵錘,仿佛捏著一根繡花針,在袁克文眼前晃了晃︰「說說看,哪只眼楮看到的。」

威脅,赤果果的威脅。

袁克文已然不是之前的袁克文了,只見其冷笑道︰「敢動我,你會餓死。」

李太平整張臉都快貼在袁克文的臉上,瞪著眼︰「威脅我。」

袁克文退後一步,仰頭看了看飄在腦袋頂上的大小鐵錘,冷哼一聲︰「彼此,彼此。」

李太平見狀,忽然仰頭哈哈大笑,便見風箱停了,大小鐵錘也落了下來……

「砰,砰……」

袁克文皺眉看著落在腳邊的大小錘子,隨後便覺肩膀一緊,被李太平摟著來到鐵匠爐外。

「克文果然膽識過人,兄弟佩服佩服。」

「來,瞧瞧,兄弟給克文準備的禮物。」

袁克文皺著眉頭,看著嬉皮笑臉的李太平,打房檐取下兩把木劍。

「就拿這個賄賂我。咦,這麼鋒利。」

木劍斬愧枝,碗口粗的樹枝斷面沒有一點毛刺,非常的光華。

李太平微笑著將兩把劍塞入袁克文懷中,拍著袁克文肩膀說道︰「听說克文練劍以快為主,兄弟別特意弄了兩把削鐵如泥的木劍。怎麼也能讓克文的劍法,快上一二分。」

「木劍易斷,似有不足……」

見袁克文皺著眉頭如此一說,李太平指著山中愧樹笑道︰「克文想要多少,有多少。哥哥包了。」

袁克文逐而笑道︰「敞亮,就是不知多久能弄一把。」

李太平也不多說,只是回手一召,嚷了一聲「劍來」。便見六把飛劍打鐵匠爐內飛出,圍著大愧樹上下翻飛,如蝶起舞……

執筆無定法,要使虛而寬。六把劍便如李太平手中筆,那六把木劍,便是李太平落下的字。

片刻工夫,劍入匣,六把木劍出現在袁克文眼前。一樣的鋒利,一樣的大小,一樣的重量,半點不差,端得鬼斧神工。

袁克文收了木劍,哈哈笑道︰「劍好,藝更好。恭喜太平兄,賀喜太平兄。」

兩個人插科打諢,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情誼卻要深了許多。

「來,看看今日的吃食,想必太平兄,怎麼也得贊上幾句了。」

李太平搓著手掀開蓋子,一股濃濃的肉香,頓時撲鼻而來。

「山豬肉。」

李太平回頭,見袁克文點頭,忙塞了一大塊入口。

袁克文忙道︰「燙,剛弄好不足半盞茶的工夫。」

李太平美美的吃了一頓,這才剔著牙問道︰「今日怎地都是肉食。」

袁克文搖頭嘆道︰「怕是以後都要是肉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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