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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家主松了口氣︰「想起來就好。」

「時間不多, 速度。」景然屈指一彈,被釘在半空的魚骨刺再次飛去項天晴面前。

跪倒在地的項天晴仰起頭,久久不接。

孟家主傳音︰「女兒,你兩個哥哥一個身受重傷, 一個已經被項海葵給逼死了……」

得知孟南亭的死訊, 項天晴癱倒在地。

她痛苦的搖搖頭, 依然不去拿那根魚骨刺。

自己究竟是誰?

是人族還是天族?

項天晴混亂的厲害, 父親為何說哥哥是被項海葵逼死的?

親手殺死哥哥的難道不是他自己?

而且真正逼迫他們的, 難道不是帝君嗎?

父親竟不見絲毫愧疚和自省,甚至對帝君都沒有怨恨之意,反而畏懼?

若換成項衡爹爹會如何?

不, 項衡爹爹從最開始就不會同意這種積功德的方式。

難以想象, 她當時怎麼會同意這種辦法?

為何會覺得人族輕賤的如同腳邊雜草?

「本君多少可以理解你此刻分不清‘本我’的心情。」剛覺醒時,景然也曾有過類似的茫然。

人族與天族所接受的是兩種差異極大的文明,在某些方面是截然對立的。

但不過須臾光景,他的頭腦便清醒了,「項天晴,讓本君來告訴你,父親是誰不重要, 是天族還是人族也不重要, 你只需認準最強的一個自己,那便是你的‘本我’。」

話音落下,景然指尖彈出一道金光。

金色的光焰里,蘊含著天族與生俱來的強大靈感, 引動項天晴體內潛藏里的力量,她的雙手「唰」的燃燒起來。

這道靈感之火,逐漸燒亮了項天晴渾濁的雙眸。

她最終起身握住了魚骨刺。

景然微微蹙眉,不曾想項天晴身賦的靈感這般精粹。

「原來如此。」他瞥了孟家主一眼。

孟家主惶惶低頭,心頭卻生出幾分希冀,傳音道︰「女兒,此番只許成功不許失敗。咱們孟家的將來,都系在你身上了……」

天族的風吹草動,寒棲第一時間便得知了。

十日之期眨眼即到,寒棲臨崖站立數日,一言不發。

知道師父此次的選擇至關重要,需得慎之又慎,星奴默默在他身後站著,不敢輕易出聲打擾。

接到最新的傳來的消息以後,她忍不住道︰「師父,您說帝君帶項姑娘前往孟家,究竟……」

寒棲轉身指著她︰「速去給白星現遞個消息。」

「是的師父。」星奴忙點頭,心里清楚師父站隊了,只不過長黎君一方勝算太低,師父暫時不能當面與帝君對立。

有一個問題,「白星現會相信咱們嗎?」

「那便看他的本事了。」寒棲示意星奴無需向白星現解釋太多,「倘若連這點判斷能力都沒有的話,活該他輸。」

「師父所言極是。」但白星現和路溪橋兩人,接應得了項姑娘麼?」

「不是去上界,你讓他們速速前往金靈找項衡。」寒棲取出一件飛行法寶遞過去。

星奴愣住︰「帝君會對項衡下手?項衡非一般人,這不明智吧?」

人族在上界待久了,再下界都難以承受人間濁氣,何況土生土長的天族?

除帝君,也就獨孤壑有這本事,但他不屑為之。

而帝君正看守項海葵,提防著長黎君,分|身下界若有損傷,會傷及本體。

「莫要忘記項天晴。」

一道勁風襲來,正趕路的白星現迅速回身推出一掌。

兩股力量在半空相撞,爆炸聲震耳欲聾。

勁風是卷著儲物鐲來的,鐲子碎裂之後,一枚傳訊玉簡和兩顆黑白棋子從半空掉落。

白星現將兩物吸來手中,他自幼鑒寶無數,立刻識別出這兩顆黑白棋子是一套罕見的飛行法寶,不遜于叔叔的小黑球。

「應是寒棲前輩的‘斗轉星移’。」白星現模不著頭腦,將神識投入玉簡內一瞧,旋即遞給路溪橋,「糟糕了。」

路溪橋看罷倒是澹定︰「寒棲的話也能信?八成是詐咱們的。」

「但我曾听叔叔提過,斗轉星移乃是寒棲前輩摯愛之物……」白星現回憶著,這是件消耗型的寶物,靈力用一次少一次,「他平時自己都舍不得用,拿來詐我們是不是……」

他羞于啟齒,路溪橋接口︰「我們不配?」

白星現點頭︰「在他眼里我們真不配。」

路溪橋心想有道理,一個恍惚,他像個螞蚱跳了起來︰「草!老子之前說什麼了,葵姐真出事兒了吧!」

信中不曾提及陰長黎,白星現只顧著揣摩寒棲,路溪橋一提,他也想起先前意識海一陣劇痛的事兒了。

「叔叔他……」白星現慌了神,明白寒棲的建議是可信的,當機立斷︰「走!去金靈!」

許是天氣悶燥的原因,項衡心緒不寧,在院中坐了一宿。

鄰近清晨時下起了小雨,不適感終于消褪幾分。

項衡正欲回房歇著,項天晴竟去而復返。

淋了雨,神情比之前更顯陰郁。

「小晴?」項衡毫無疑心,只擔憂她的狀態。

項天晴慢慢走向他,袖下的手捏緊了魚骨刺︰「爹……」

項衡越看她越擔憂︰「這是怎麼了?」

「我……」魚骨刺快被她給折成兩半了,搖搖頭道,「沒什麼,我就是忽然想起來,許多年不曾陪您吃早飯了。」

其實是項衡陪著她吃。

項天晴小時候魔毒入體,身子虛,常吃藥膳,項衡變著法的哄她吃。

「一塊兒吃個早飯吧,我去準備。」項天晴逃似的轉了身。

稍後,父女倆坐在屋檐下喝粥。

听著雨水敲打屋檐的「滴答」聲,項衡感嘆︰「金靈的雨水真多,不像咱們銀沙,從來都不下雨的。也難怪金靈養人,銀沙盡是些牛鬼蛇神。」

項天晴默默道︰「但您還是更喜歡銀沙,沒多少人情世故,爾虞我詐,比誰的拳頭硬就行。」

項衡嘆息︰「沒辦法,和人比心眼你爹比不過,人總得明白自己的長處在哪兒……」

項天晴想說那是因為帶著她這個累贅,他才不得不思考哪里更適合安身立命。

但她不能再多說了,不能再和項衡閑話家常了。

越說越難下手。

往昔種種浮現,又是一輪新的天人交戰,令她痛苦不已。

「爹,對不起了……」這頓飯吃完,項天晴淚盈于睫,將牙一咬,心一橫。

正準備動手時,听項衡道︰「傻孩子,爹從未怪過你。」

項衡以為她的去而復返和道歉,是終于不再那麼固執,肯接受項海葵看到的未來夢了,「你幾個師兄我沒把握,但我是了解你的,你不可能為了名利對我痛下殺手,必定是想給我一個解月兌。」

說著話,他按了下她的手臂,「命運改變了,一切都沒發生,你也別太放在心上了。肯相信小葵只是陳述事實,從來無心針對你就好。小葵性格爽朗,不會怪你的,你們稍後若能和解,我……」

項衡這番話如同一道晴天霹靂,在項天晴腦袋里炸開!

陳述事實?

有本事令她覺醒的唯有帝君,在項海葵看到的未來夢里,帝君並未插手,她僅僅是項天晴。

而項天晴是根本不會弒父的!

自己搶了本該屬于項海葵的父愛,她就不信項海葵真能無私接受,不想著搶回去。

這明明就是項海葵為爭奪父親的心機。

項天晴驟然想到,她不能對項衡動手,不能!

一旦做了,項海葵污蔑她弒父的罪名不就徹底落實了嗎?

她這十幾年來的堅持不就真的成為一個笑話了嗎?

往後如何在項海葵面前抬起頭?

帝君說「本我」乃是最強的那個自己。

那就一定是一個不會輸給項海葵的自己!

「爹,對于此事您深信不疑,是嗎?」項天晴抹去眼角的淚,嗓音突然冰冷又堅毅。

項衡正要說話,她又道︰「那我證明給您看,她就是在說謊,就是故意讓我在您心里留個疙瘩!」

「天晴!」項衡動了氣,一拍桌面。

項天晴炫耀一般拿出魚骨刺,亮在他面前︰「您知道這是什麼嗎?這是我們天族帝君給我的,帝君和我上界的父親來了……」

項衡看一眼她手里的魚骨刺,震驚不已。

听她講完,怒不可遏的拂袖起身︰「他們在哪里?!」

他對天族有一定了解,本尊打不過,分|身來到人間還囂張什麼?

他尚未合道,無法進入天井去往上界,救不了小葵,打壓一下帝君的分|身,也算幫忙了。

項天晴拽住他的衣袖︰「您先冷靜……」

項衡哪里冷靜的下來。

「您想想我啊。」項天晴急了,「他們奈何不得您,卻容易對付我,您攔得住嗎?若以我的性命反過來要挾您,如何是好?」

項衡停下腳步︰「其中一人不是你親生父親?」

項天晴苦笑以對︰「爹,金靈城內人族眾多,濁氣混雜,天族受到的限制更強。附近有金靈王,有劍道院,我師父也在,咱們只需布下法陣鎖住別院,他們不敢輕舉妄動。躲個幾天,躲過這一劫,令項海葵沒有後顧之憂,也算幫她……」

項衡靜下心之後,想起陰長黎之前陪著小葵過來時,曾給過他不少寶物。

他從儲物鐲里取出兩件來,一件是蟬翼般的薄衣,一件是四四方方的銅制陣盤。

陰長黎叮囑過他,小葵現在樹敵頗多,天族或許會對他下手,盡管非常智障,卻不排除有人狗急跳牆。

「狗」指的原來是天族帝君。

這陣盤是一個隔絕法陣,效果極佳,防御不成問題,但只能存在三日,過後便會自行消失。

三日足夠了。

至于蟬衣,據說是特意為抵抗天族打造的。

陰長黎雖未言明,也知道是拿來提防項天晴的,希望他防人之心不可無。

但項衡認為沒必要,拿到手就束之高閣了。

此刻想來,陰長黎事無巨細的交代,慷慨送他各種防身寶物,都是為了小葵籌謀,他竟還不當一回事兒。

為人父母,他確實是太失敗了。

項衡穿上蟬衣之後,拋出銅制陣盤。

嗡……

一層熒光在半空劃了個弧,布下結界,將整個別院封住。

第十日,剛過午時,正打坐的項海葵听到些微「呼哨」聲。

越來越近,是箭鳴音?

朱雀大佬來了?!

果然,那半截箭頭攜著朱雀大佬的神念二話不說往她靈台里鑽。

炙熱滾燙,像是流入了岩漿。

「朱雀前輩?」

「小葵花久等了。」這是一只雌性朱雀,聲音似珠玉落盤,「山海朱雀族、朱雀……」

似乎忘記自己叫什麼了,「你師父喚我妹子,你稱我一聲朱姨就好。」

「朱姨。」項海葵直接喊上了,「您不是說要等到太陽落山才會來?」

心里還想問一句,為何要等十天。

卻又怕听到令她吐血的答桉,影響她稍後打架的心情。

「你難道沒發現今日天地間水汽極重?」朱雀拔了幾根毛試探了下,不會自燃,便提早出門了,「看來連天道都在幫著我們山海族呢。」

項海葵終于知道要等十天的原因了,不錯不錯,這位大佬挺靠譜。

一時間她信心倍增︰「可惜我和帝君打了賭,咱們得日落之後動手了……」

听她將經過講了講,朱雀問︰「小長黎一直不曾出現?」

項海葵︰「嗯。」

朱雀沉默了會兒︰「看來小長黎處境不妙。」

十日來項海葵都盡量不去想這個事情,朱雀一提,她的心情又低落起來。

「您不必擔憂,他不會有事的,頂多是被困住了,一時之間出不來罷了。」

項海葵將手擱在身側的劍匣上,緊緊一按,「他出不來,他的事情我來做。」

太多理由了,這些陣盤和寶物她必須爭取完好無損的打包帶走。

朱雀竟笑起來︰「你口中篤定小長黎平安無事,但為何一副準備繼承長黎遺志的口氣?」

項海葵一怔︰「我哪有。」

朱雀調侃︰「哪兒沒有?你在箭頭刻字,自報家門時,只說是我戚老哥的弟子,不曾想與我們山海族的族長也有關系,我是該稱呼你小佷女,還是族長夫人?」

項海葵本欲辯解一句「是你們族長扒拉著我,我可沒點頭」,話到嘴邊又吞回去了。

他能平安無事的回來,比什麼都重要,「朱姨,咱們言歸正傳說事兒吧。」

正好有時間,先了解一下飛行神通該怎樣借。

待會兒逃跑的路線,不知她沒有什麼好的建議?

「哦~」朱雀拖長了尾音,刻意又做作。

「朱姨,您還想不想要自由了?」項海葵威脅她。

「好好好。」朱雀一副拿她沒辦法的口氣,也擺出談正事兒的姿態,「你選個顏色和款式吧。」

項海葵︰?

朱雀解釋︰「稍後你借我神通,施展時會顯露出一對兒翅膀幻影。我半生修出了一百九十六種翅膀的形態,還有兩百二十八種色彩搭配,你選個喜歡的。」

項海葵眼皮兒一跳︰「您別開玩笑了。」

「嗯?你在懷疑我的能力?

朱雀語畢,項海葵意識海里倏地滾動閃過一本圖鑒。

還真是各種美輪美奐的翅膀造型,以及不重樣的色彩搭配。

原本項海葵的情緒頗為復雜,傷感與激昂交織,還稍微混了些兒難為情,此時只剩下哭笑不得。

果然是她想多了,山海大佬們是不可能太靠譜的。

但是……

「真美!」項海葵由衷贊嘆。

「選一個吧。」得到贊賞的朱雀心滿意足。

「有沒有效果差別?」看情形項海葵不得不先挑好,不然待會兒借用翅膀之時沒準兒會出什麼ど蛾子。

朱雀︰「效果都是一樣的。」

項海葵放心了,認真挑選了一套合眼緣的。

朱雀贊賞︰「你審美不錯,這套搭配最適合天狂變身之後的黑色蛟龍身體。」

「是嗎?」項海葵受寵若驚,「晚輩還是頭一次被人夸審美。」

她有什麼審美?

挑男人挑的都是最爛的一個。

項海葵睜開眼楮,看向遠處盤膝打坐的景然。

不太對勁兒,先前在密室她放飛箭頭時,他應是有些微感應的。

現在毫無遮擋的情況下,他竟沒有絲毫察覺?

景然也睜開眼楮︰「看什麼?」

項海葵不躲不閃,直言︰「我的狀態比十天前更好,但你似乎變弱了。」

「你竟能察覺?」景然蹙了蹙眉,「是比之前虛弱,因為我分出了一道身外化身去了人間。」

項海葵愣了下︰「抓我爹來換陣盤?」

語氣平靜,並不是特別擔心她爹。

這事兒難度系數極大,景然現在不敢分出太多力量給分|身,和她爹硬拼,或許會被她爹打死。

老板送了她爹不少應對天族的寶貝,她是知道的。

除非項天晴……?

她皺眉頭,一些話自己不好開口,但老板深謀遠慮,該囑咐的肯定都囑咐過了。

她都和天族最高掌權者勢成水火了,爹就算不考慮自身,總也得為她在外行事沒有後顧之憂,多少防著一點項天晴吧?

景然知道她在想什麼︰「你猜錯了,你爹對項天晴毫不設防。」

項海葵心頭一個咯 。

「然而你爹不設防,並非粗心大意,是他底氣十足,絕對信任項天晴。」景然盯著項海葵的眼楮,「事實證明他是對的,項天晴不曾下手,她為了自己凡間的‘養父’,背叛了親爹,也背叛了我們天族。」

項海葵提著的心放下來︰「想刺激我啊?我爹只要沒事就好。」

「他當然不會有事兒,我早知道抓他是不可行的。」景然屈指,彈出一顆金光球。

光球飛到兩人之間的半空中,像巫師的水晶球一樣,球體內出現了影像。

角度是「俯拍」,將整個金靈別院籠罩在內。

項海葵清楚瞧見一層保護結界,知道是老板送的寶物。

她越來越看不懂了︰「你明知不可行還去做?」

分|身一次消耗巨大,難道不是該保存全部實力等著拿下她?

竟這般看不起她嗎?

「我從未打算對付你爹。」景然勾起了唇角,眼底的情緒卻很難辨,「那根魚骨刺……」

項海葵靈台內的朱雀接口︰「那根魚骨刺是我們山海鮫人族的寶物,對人族無用,專門對付天族的。」

即將日落之時,獨坐院中的項天晴突然覺得戴著儲物鐲的手腕一痛,像是被針扎了一下。

抬起手臂一看,鐲子附近的皮膚真有一個針眼。

她先蹙眉,隨後大驚失色。

之前她將魚骨刺收入了儲物鐲,魚骨刺竟自己跑出來,還刺入了她皮膚里。

項衡听到她的慘呼,趕來院中驚了一跳。

她雙手抱頭,皮膚遍布裂紋,似一個即將碎裂的雞蛋殼。

「小晴?!」項衡疾奔向她。

「您別過來!」項天晴向後退,不知為何,項衡的靠近如同驚濤駭浪撲面而來,令她痛苦萬分。

便在此時,景然的分|身出現在結界之外。

他雖無法沖破結界,卻在結界之外又造了一個結界,將別院從城市中分離出去了。

尋常人無法感知此地發生的一切。

「項衡。」景然的聲音傳進去,「你所使用的歸海化靈陣與身上所穿之鳳翎玄衣,皆為山海族寶物,會與項天晴體內的鮫人刺產生共鳴,三者力量相交,她將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身畔的孟家主心頭一駭,卻不敢做聲。

項衡顧不得理會他們,忙除去蟬翼衣,再瞬移去項天晴身邊,一掌拍在她靈台,捕捉到在她經脈中游移的魚骨刺。

一時間吸不出來,卻能將魚骨刺定住。

而項天晴的痛苦剛減輕一些,上方結界轟然落下一道紫電!

項衡振臂擋去,嘴角流出血水。

看來景然所言不虛,他信念一動,陰長黎所贈之陣盤飛來眼前。

正準備將陣盤損毀,又硬生生逼著自己停了下來。

結界一消失,她又這幅模樣,他便只能任人宰割了。

小葵該怎麼辦?

項衡陷入了一生之中最艱難的一次抉擇。

「景然!」

看到此處時,項海葵拎著劍匣跳起來,劍匣背在身後,天狂已在手中。

本想說他犯規了,逼她出劍,怪不得她。

又注意到太陽已經落山,他們推遲十日的較量開始了!

但光球仍在頭頂上方,項衡的處境她看的一清二楚,如何動手?

項海葵的眼珠閃過一簇紅光︰「以我來要挾陰長黎,以我爹要挾我,以項天晴要挾我爹,你都是站在雲端上的人物了,除了會干這種連環要挾人的勾當,還會干什麼!」

「別急。」景然也站起身,現如今整個天族都在看著,他想贏得漂亮,這一戰勢必是要進行的,「我從未想過以你爹來換陣盤,不會對他下手,放心。」

項海葵信他才有鬼了。

景然︰「我不過是對你的一句話耿耿于懷……你說你不是不理解我的身不由己,而是這世上根本沒有那麼多的身不由己。」

項海葵冷眼不語。

景然仰頭看著半空中的光球:「你瞧,你爹如今必須在你和項天晴之間選擇一個,你說他這算不算身不由己?」

又看向她,「他若選擇保全項天晴,落在我手里,你所有的努力都將化為烏有,你又能否理解他的身不由己?」

項海葵目眥欲裂︰「不要告訴我,你費勁折騰這些,僅僅是為了打我的臉。」

景然迎上她的目光︰「若你爹等會兒選擇了項天晴,你還能理解他的話,那麼請你將指責我的所有言論,全部給我吞回肚子里去!」

項海葵揚劍指向他︰「這豈能放在一處相提並論?」

「當然可以,從本質上來說,你爹和我是一模一樣的。」景然眸光冷沉,口吻殘酷,「在我們的身不由己里,你永遠不是最重要的那一個,再不舍,也得舍!」

「閉嘴!」

項海葵再也抑制不住,雙手握住劍柄,飛身而起,向下 砍!

狂暴的劍氣落在景然的位置上,他原地消失。

隨後出現在半空,高出項海葵半身,俯視著她︰「著什麼急?不想看看你爹的選擇?還是不敢看?」

「少廢話!」項海葵手腕一轉,劍尖在面前拉出一條火線,劍氣橫掃而出!

景然再度消失,天狂劍氣沖擊在金蓮花瓣上,發出「鐺」的一聲巨響。

如同深山古剎里的撞鐘聲,連綿不絕的回音向外擴散。

似一個信號,傳遞給王宮各方布防。

「為何不變身?」景然忽又閃現于金蓮瓣尖之上,金光籠罩,似一尊天神。

「 啪」一聲,手中再現馭龍鞭。

他擺出等待降龍的姿態,冷笑道,「因為變身之後更像是困獸之斗,顯得自己更可憐了是不是?」

「舒羅赫果然還是那個舒羅赫。」項海葵靈台內的朱雀想起當年山海族的慘敗,禁不住唏噓。

每位被囚禁的族人,都是被他抓住弱點,精準打擊,逐個擊破。

包括她在內。

顯而易見,他也精準鎖定了項海葵的弱點。

世間萬物再堅不可摧也會有弱點,或者說,越強悍越是容易被一些細小的、柔軟的東西戰勝。

譬如堅硬的巨石能夠正面抵抗鋒利的斧頭,卻對風蝕和水穿毫無辦法。

朱雀不太清楚始末,卻能感受到項海葵在他的攻心之下,「狂」不起來了。

即使仍是一副凶悍的模樣,劍氣也夠剛 ,狂意卻在急劇衰減。

形勢急轉直下。

這一戰,懸了。

「變身啊,你倒是變啊!」景然長鞭一甩,眉峰冷厲,盛氣凌人,「先前讓你嘗到一點甜頭,竟真以為自己有資格成為本君的對手了?!」

說到底是他從前就沒舍得真正下手去傷害她罷了!

星奴听罷寒棲的說法,禁不住齒冷︰「帝君實在可怕……」

「所以我才說長黎兄的想法不錯,卻極難實施。」寒棲搖了搖頭。

星奴心中惋惜,若此戰能贏,往後師父或許就不會那麼辛苦了。

她想到︰「既然帝君沒有對項衡下手的打算,您為何交代白星現去找項衡呢?」

還掐著時間點。

「他們殺上天界並無多大用處,很難在短時間內靠近王宮。」寒棲當然有著自己的考量。

其一,趕到金靈瞧見項衡被圍,兩人會和帝君的分|身拼命。

牽制住分|身,可以減輕項海葵對抗本體的壓力。

若能誅滅分|身,帝君的本體將遭受不可逆轉的傷害。

無論寒棲站誰的隊,都是有利的。

「其二,帝君玩的是誅心,必定會令項海葵親眼看到項衡的境況。白星現兩人殺過去,為減輕兩人對抗分|身的壓力,她會更拼命。

至于第三點。

「帝君暫時沒有傷害項衡的打算,不代表他在拿不下項姑娘,處于劣勢之際,不會狗急跳牆的改變主意,如此也算有個保障。」

上次寒棲利用項海葵算計了戚隱,心中始終存有一分歉疚。

難得有一個令他另眼相看的姑娘,算是給她一個補償吧。

星奴沒那麼樂觀︰「但是項姑娘的心境已然受損……」

「帝君小看她了。」寒棲嘴角逐漸浮出一抹譏誚的笑容,「長黎兄和我被打臉之後都認清了現實,唯有吃過大虧的帝君仍然小看她。」

或許帝君自認此番已是十分謹慎,卻不知當一個男人存了征服一個女人的念想之時,就已經低估了這個女人。

「派人去……」

寒棲正欲囑咐星奴再去辦一件事,驀地一怔。

他舉目望天,觀察雲層。

星奴也隨他仰頭觀天,日頭以落,雲層厚重,天色晦暗。

除此之外,她沒看出什麼︰「師父,需要徒兒派人去做什麼?」

「不必了。」

白星現和路溪橋心急火燎的趕至金靈城。

來到別院後門,遠遠瞧著此地平靜如常,一靠近,立馬發現不對勁。

「有隔絕結界。」白星現伸手感知,「整個府邸都被隔絕了。」

他嘗試破除,辦不到。

「讓開讓開,我來!」路溪橋將他撥去一邊,手臂一抬,毒氣化成一柄斧頭,砍了十幾斧頭也沒能砍開。

「得了,還是我來吧,結界內有帝君的靈感之力,我再試試。」

白星現後退幾步,學習路溪橋,嘗試著將靈感化為斧頭。

隔絕結界之內,防護結界之外的區域,孟家主感受到了白星現的靈感,忙傳音︰「帝君,那個……」

同樣不知如何稱呼白星現,「那個孩子好像來了。」

「無妨。」景然早察覺到了,不認為他倆能頂什麼用。

倒是看明白了一點,陰長黎遲遲不露面,八成是遭了什麼變故。

「項衡,還沒決定好?」目的已經達到,景然並不著急,澹澹催了一句。

心里挺想知道項衡會怎樣選擇。

……

項海葵提著劍,立在景然對面的金蓮瓣尖上,面對他的嘲諷,一言不發。

她不出聲,景然也不動手。

「小葵花?」朱雀怕她的意志會越來越消沉,喊她一聲。

項海葵固定一下劍匣肩帶︰「朱姨,您準備好借我神通吧!」

朱雀︰「你可以?」

「為何不可以?」

陰長黎情況不明,她身後背著三十七個陣盤,一千八百多件寶物,成了‘全村人’的希望,哪有‘不可以’的理由?」

項海葵抬頭看一眼光球。

項衡仍在強撐,一手覆在倒地蜷曲著的項天晴靈台上,替她定住魚骨刺。

一手頂住上方結界擊落下來的紫電。

看樣子還能撐上一陣子。

她想通了,拋開其他,這次是她把項天晴給連累了。

即使爹會選項天晴又怎樣?單憑項天晴沒有對爹下手這一點,就沒什麼可說的。

尤其是對比一下項天晴的親爹,也難怪她一門心思的非得和她搶了。

「行了,收手吧。」項海葵再度抬起天狂,指向景然︰「你既說不會脅迫,那就請你言而有信。」

景然微訝,她的狀態也未免恢復的太快了吧?

他尚未從驚訝中清醒,項海葵突又喊道︰「學長。」

景然再是一怔。

項海葵︰「你這樣一類比,我仔細想想,確實有些奇怪,我怎麼獨獨會對你如此苛刻?」

她其實是個記恩不記仇的性格。

通常有仇當場就報了,報不了會不斷警告自己不要太較真。

有機會再報就是了,千萬別往心里擱。

她自小遭的罪太多了,早看盡了人情冷暖。

若有人拿著啤酒瓶子砸了她的頭,她念念不忘,就等于仇人已經揚長而去,她還在光著腳在滿地玻璃渣上來回行走。

折磨的都是自己,這不傻嗎?

「向我痛下殺手之人,我都懶得將他們放在心上,為何對著你,我的戾氣會這麼重,恨不得將你千刀萬剮了?」

背叛?

從前她是單戀,哪來的背叛?

理論來說,「學長」並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符號,是她為自己漂泊無依的生活樹立起的一座燈塔。

她依靠這座燈塔上了岸。

後來發現燈塔原來不是燈塔,竟是鯊魚會發光的背鰭。

可那又怎樣,她已經上岸了。

而鯊魚也只是無意間做了一回燈塔,在當時,沒有任何險惡用心。

那段歲月是真實而又美好的,不摻半點水分。

「‘學長’于我有大恩,‘帝君’和我有大仇。」項海葵此刻將兩者區分的清清楚楚,釋然了不少,眼神清澈,「實話說,我對你們的世界真心沒興趣,今次帶走陣盤與寶物,折你名望之後,你和我之間,從前恩仇兩消。」

景然詫異了半響,順著她的話問︰「你這算哪門子的恩仇兩消?帶走陣盤,折我名望之後,還不算大仇得報?」

和殺了他有區別?

「我報的又不是我的仇!」

項海葵周身劍氣涌動,劍上所盤黑蛟蠢蠢欲動,「是我那個被你算計在內的‘孩子’……我有權決定它是否存在,卻無權替它‘諒解’!」

「它若能融合成功,我便是它的母親。它的仇,我得替它報!」

言罷,天狂劍氣瘋狂回流。

狂意激漲,她瞬間化為蛟龍。

龍須飛舞,散發著凜冽劍氣的蛟龍在半空舒展身軀,竟比著從前的狀態更上一層樓!

景然被她驟然迸發的劍意逼迫的腳下一個搖晃。

她沒有立刻動手,只朝他喝道︰「速速將分|身收回來,拿出你全部的力量來和我一戰,否則你絕對搶不走陣盤,必敗無疑!」

……

景然和他的分|身之間,意識是互通的。

眼見攻心失敗,分|身的確在考慮是否回歸本體了。

思量間,他仰頭望向金靈上空。

怎麼回事,白星現的力量這般強悍了麼?

僅僅蓄力便能引動天地之息了?

……

「白哥?」路溪橋看一眼正將靈感凝結成大斧頭的白星現,又抬頭看向天際突變的風雲。

不對啊,以往他出劍之後才會引來電閃雷鳴的,「你該不是磕了萬劫丹吧?」

一種能在短時間迅速提升修為的丹藥,但會損傷根源,修為再也無法精進。

「什麼?」白星現正在蓄力,且蓄的辛苦,不解他的意思。

分心抬頭,雙眼不由瞪大。

天際的雲呈現漩渦狀,且旋渦不斷擴大,旋轉速度越來越快,覆蓋面積越來越廣。

逐漸驚動金靈的行人駐足觀看。

一傳十十傳百,室內的住戶也紛紛來到街上。

不一會兒工夫,金靈城大小街道人頭攢動。

「不是我造成的。」白星現說。

「不用解釋了。」路溪橋深吸口氣。

正當眾人茫然之際,轟然听見一聲恐怖的爆炸,狂涌的雲層被炸得散開,地面震動不已。

總說「天崩地裂」,地裂並不罕見,天崩卻更像是個形容詞。

而此刻的景象便類似于天崩。

稍後便見一道虹光,以難以想象的速度從天降落。

目標正是金靈城!

金靈不久前才經歷過小建木樹根的摧殘,重建沒多久,人心正是惶惶時,驚叫聲此起彼伏。

而城主的反應極快,虹光乍現之時,封城結界已然啟動。

「那是……」

「是一支箭!」

那支箭在雲巔之上制造出巨大的動靜,可當它逐漸接近地面,愈發不起眼。

雷聲大雨點小,「啵」的穿透封城結界,隨後消失了。

眾人︰???

「落哪兒去了」

「快找找。」

見無事發生,城民們收起驚恐,興奮起來,懷著尋寶的心情開始搜尋。

白星現和路溪橋距離近,看得清清楚楚,那支「天外來箭」落在了別院里。

景然設下的結界,薄的似紙,那支箭穿透的不費吹灰之力。

而他倆也趁著結界波動,順勢鑽了進去。

項衡完全不知道外面的情況,定住魚骨刺和抵抗結界兩件事,已經佔據了他全部精神力。

雖已精疲力竭,但仍能撐上一會兒。

連他自己都不知道,原來自己這般有潛力。

也或許是他實在無法做出選擇,不想做選擇,唯有本能的撐下去。

「嗡嗡」耳鳴之中,項衡好像听到了一絲雜音。

以為是景然強攻,不得不分出神識,卻見一道箭光直朝自己的眉心戳來!

他甚至都沒有時間做出任何抵抗,已被利箭擊中!

似烈陽撕裂烏雲,身體一剎爆發出強光。

雖痛苦,他卻能感受到澎湃的力量充滿四肢百骸。

五指一抓,向上一提,便將項天晴經脈內的魚骨刺抽了出來!

……

變故來的太快,無論分∣身還是本體,景然都沒有反應過來。

通過光球看到這一幕的項海葵也愣住了。

景然不知這是什麼,她卻猜到了。

正是景然一直想要得到的「誅天神器」,天武神箭。

不,是神箭之力。

陰長黎在噩夢之獄內找到的?

伴生靈就是盜箭賊?

項海葵的腦袋也是一陣「嗡嗡」,他不是說神箭之力離體,爹又換了肉身,爹已成為普通人,即使找回神箭之力,也和爹沒關系了嗎?

怎麼瞧著爹像是吸納了這股力……

她剛想到這一步,便止住了。

蛟龍兩顆圓  的大眼珠子,瞳孔像貓一樣豎了起來。

她看到一條黑蛇影從她爹靈台鑽了出來,落在地上,化為了人形……

……

「叔叔!」白星現剛進去,就看到了這一幕,欣喜若狂。

想過去他身邊,卻被一層防護結界阻擋。

陰長黎落地後,掌心里還攥著一支箭。

景然瞳孔驟縮︰「你……」

瞧著只是一縷神念,藏于這支箭內飛來的。

視線下移,看向那支箭,是個窺探不透材質的寶物。

「抱歉。」陰長黎沒搭理他,先轉頭看向項衡,擔心項衡被箭力所傷,傳音解釋,「我深陷一處秘地,一時被困,怕來不及,不得已以你為箭靶子,搭了個順風箭。」

他將箭力削弱了一大半,同時以神念覆蓋箭頭,最大限度減少神箭對項衡的沖擊力。

吹口氣,掌中箭化為星星點點的熒光,消散了。

他和舒羅耶多年的心血全打了水漂。

最後好歹也算派上了用場,不虧。

「我沒事。」項衡虛月兌無力,腳步蹌踉,先檢查了下陷入昏厥的項天晴的身體狀況,隨後抱拳道,「前輩來的及時。」

是真及時。

他總算不用做選擇了。

他用精煉的語言說了說前因後果。

陰長黎听罷,立馬猜到景然的意圖。

第一反應抬頭看向半空,他知道某個位置一定有一顆「天眼」。

「小葵,無需再考慮任何事情,放手一搏吧。」他半句廢話也沒有,在景然收回天眼之前迅速說道,「待我誅滅他的分∣身,立刻去接你。」

景然的確將天眼收了,「立刻去接你」五個字沒能傳遞出去。

分∣身狀態下,他始終澹然自若,陰長黎出現後,他也僅僅是繃緊了一些神經。

直到陰長黎對項海葵說完這番話,他的心火被點燃了。

接走?

憑什麼接!

「你區區一道神念,想誅本君分∣身,你哪來的底氣?!」

他這分|身雖沒幾分修為,也比神念強。

神念是極為脆弱的。

景然掃一眼院中。

項衡消耗過度,沒指望了。

「指望那兩個小家伙?」

「嘿,說誰家伙小?」路溪橋擼起袖子,「掏出來比一比?」

景然嫌惡的瞥他一眼。

白星現的表情透露出他的迷惑,但氣氛不太適合詢問。

陰長黎笑了笑︰「帝君是不是年紀大了,眼力不行了,從哪來看出我只是區區一道神念?」

分出一道脆弱不堪的神念,他急慌慌浪費掉神箭跑出來能做什麼?

……

項海葵目望光球消失。

可以像朱雀前輩一樣分出神念,看來他並無大礙,起碼沒有性命之憂。

「那不是神念。」朱雀道。

「嗯?」

朱雀︰「是妖丹。」

「妖丹?」項海葵愣了愣,大聲,「妖丹?!」

她距離渡劫期還很遙遠,搞不清分|身、神念這類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但妖丹她懂,是妖修法力的泉眼。

大補,能吃還能拿來煉丹。

問題是,她從沒听過誰的妖丹單獨離體跑出來和人打架。

「能嗎?」

「當然能了。」朱雀澹定道,「畢竟是力量源泉,比分|身和神念不知強悍多少。只不過太過脆弱,一旦受損……」

可想而知。

「什麼玩意兒!」項海葵心潮起伏,氣怒不已,「我需要他來替我擺平‘後顧之憂’?他瞧不起誰啊!」

「冷靜點。」朱雀道,「你身上背著我族陣盤,他此時保障你的安全是應該的。朱姨閱男無數,給你一句忠告,千萬莫把男人想的太好,都不過是自我感動罷了。他們啊,是世上最無利不起早的賤胚子。」

「我是在生氣,哪里有感動?」蛟龍鼻孔開始噴火。

朱雀不和她爭︰「放心,他精明的很,不會有損失的。」

項海葵心頭稍安。

朱雀︰「你瞧他內丹化形之後虛弱的樣子,本體肯定是遭受了重創,內丹瀕臨破碎。反正粘吧粘吧之後,內丹也不會太好用了,不如敲碎了重修。敲碎之前離體耍一耍,殺個帝君分|身,出力搶走陣盤,更能騙一騙小姑娘的芳心,嘖嘖,小長黎這一票賺大發了……」

項海葵一口氣上不來,險些從高空摔落。

每當她覺得自己心大的時候,山海大佬們總能給她一記當頭棒喝。

論心大,他們是專業的。

搖搖自己的蛟龍腦袋,項海葵強迫自己不多想了。

景然雖承諾不對付她爹,但誰知道他還有沒有其他後招。

現在老板、小白和路溪橋全都聚在一起,她如同吃了一顆濃縮定心丸。

確實不再有任何後顧之憂,能夠徹底放手一搏了。

那,還有比此刻更好的機會嗎?

她的目的是帶著陣盤順利跑路,不是和景然決斗。

老板的出現,分走了景然的心思。

他同時操控兩個身體,這會兒注意力多半集中在分|身上,本體浮在空中一動不動,像個假人。

「朱姨,神通!」

「來。」

……

景然的心思被陰長黎分走了大半。

心中一震,是妖丹!

「叔叔……」白星現惶恐,但不敢表露。

景然冷笑︰「陰長黎,本君猜的不錯,你果然出事了,內丹都給逼了出來。」

「風水輪流轉,下一個出事的便是帝君您了。」陰長黎一掌擊碎頭頂上方的防護結界,且給白星現使了個眼色。

白星現會意,也給路溪橋使了個眼色。

兩人走去陰長黎身後,同時擋在盤膝調息的項衡身前。

是妖丹化形啊,景然身後的孟家主覺得自己這個分|身已經涼透了。

逃不掉了,陰長黎定會盡力通過分|身去打擊帝君的本體,減輕項海葵的壓力。

「那又如何?」景然非但不在意,還松懈幾分。

哪怕項海葵將陣盤全給砸了,後果也不會太嚴重了。

他唇角噙著嘲諷︰「本君怕的是戚隱?怕的是你們山海族那一群沒腦子的蠢貨?」

就那群蠢貨,鼎盛之時都能被他拿下,何況被囚多年?

景然真正怕的是神器。

怕的是被陰長黎調兵遣將之後的山海囚徒。

以目前的情形來看,神器大概率廢了。

陰長黎也……

白星現擔憂的問︰「我叔叔沒了內丹,對他的腦子難道有什麼影響嗎?」

景然被問的愣住了。

作者有話要說︰  以下是關于我這次斷更的道歉。

身體狀況和精神狀態(大量藥物副作用)的雙重折磨下,我自閉了很長一段時間。

煎熬重重,不知怎樣形容。

就一個例子,痛苦到半夜拿推子把我精心留了五年的長發給推了一半,變成了半個禿頭,現在出門不只戴口罩還得戴帽子。

這種精神狀態下碼字和修改都是不可能的。

就不多解釋了。

但給喜歡這個故事的你們帶來糟糕的體驗都是我的錯。

我這個廢物給大家添堵了,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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