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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這話的時候語調輕飄飄的,但金母听進耳朵里卻如同萬斤巨錘一樣重, 駭的她倒退幾步, 被金父攙扶著才沒有原地倒下。

「你, 你……」

她看著女兒, 像是在看一個從地獄里爬出來的惡鬼,滿臉難掩的悚然。

燕瑯笑眯眯的看著她,說︰「媽,你千萬別覺得我是在開玩笑啊, 等你跟我蹬了腿,我跟我姐就是他名正言順的監護人,到時候我想怎麼揉搓就怎麼揉搓,丟出去說找不到了也好,送到福利院去也好,實在不行還可以送人嘛, 畢竟那是個兒子, 能傳承香火的, 只是那戶人家肯定不會姓金了,可惜你拼死拼活生他一場……」

金母頹然的癱坐回沙發上,捂著肚子不說話了,金父像是氣不過似的,恨恨的說了句︰「金世柔,你的心怎麼這麼狠毒?!」

「我狠毒?我比你們賣女兒還狠毒?」

燕瑯嗤笑一聲,說︰「爸,倆饅頭踩一腳沒一個好餅, 我媽不是什麼好東西,你也免開尊口,剛才那話我既是跟我媽說的,也是跟你說的,不然等你們倆咽了氣,我把那小雜種吊起來一起打八回,你看我干不干得出來!」

金父痛苦的捂著臉,不說話了。

金世美悄悄朝妹妹豎了個大拇指。

燕瑯朝沙發上那夫妻倆不屑的撇了撇嘴,然後說︰「姐,走吧,爸媽沒話說了。」

她提著包站起來,說︰「叫上嵐嵐,咱們一起下去。」

金世美「噯」了一聲,又喊自己女兒出來,三個人一起下了樓,金父金母眼睜睜看著,連個屁都沒敢放。

「他們最在意的就是自己兒子,那就只管把火力點對準他們兒子,保管老老實實服軟,」燕瑯邊走邊給金世美傳授經驗,說︰「以後沒事我不會回來了,姐你也一樣,這是個爛攤子,能不沾手就不沾手。」

金世美打開車門叫女兒先上去,身心俱疲的說︰「你不說我也沒打算再回來了,隔三差五給點錢拉倒,就他們這個架勢,一般人誰扛得住啊。」

燕瑯听得一笑,看她們娘倆開車走了,自己也上車離開。

金家這邊是一地雞毛,江家那邊更慘,江母的身體還沒好,江父又住院了,說是突發性心梗,人差點沒救過來。

江淼一個人照顧父母雙親,能不累就怪了,更別說他自己也被連日來的噩夢折磨的不像樣子。

最開始的時候他還只是夢見方倩倩,現在卻時常在半夜時分接到陌生人打來的電話,對方是個淒厲的女聲,一句句叫他的名字,他睡前把手機關掉,但不知道為什麼還會突然重啟,重新在半夜時分響起來電鈴聲。

這麼過了兩天,周圍人都看出江淼狀態不對了,給江父江母看病的醫生也建議江淼先休息一陣,工作的事情就暫且放一放。

江淼公司的形式不太好,幾個合伙人對他近來的頻頻失誤心懷不滿,私底下的小動作也多了起來,內憂外患之下,江淼怎麼可能放心的去休假調養身心?

他給父母請了看護,自己則強打著精神到辦公室去,哪知人剛到那兒,就發現秘書的臉色不太對,神情也帶著慌張。

江淼心頭一跳,說︰「出什麼事了?」

秘書支支吾吾半天,這才說︰「最近也不知道是怎麼了,一直有人往這兒發傳真,但都跟工作無關,反而……」

江淼听到這兒,心里就涌上了一股不祥的預感,聲音也不覺變得凌厲起來︰「反而什麼?說下去!」

秘書戰戰兢兢的把收在一邊的一摞紙張遞過去,說︰「江總,您還是自己看吧。」

江淼抓過來那摞紙一看,就見上邊全是相同的幾個大字︰江淼,償命!

江淼登時就覺得眼前一黑,發覺走廊里的員工都探頭探腦的打量自己,這才強撐著沒倒下去,一把將那摞紙丟到地上,憤憤不平的說︰「不敢在商場上跟我較量,就使出這些下三濫的計量?怪不得一直被我壓在底下!」說完,他誰也沒看,直接進了辦公室。

外邊的員工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臉色不一,最後也沒人說話,各自去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江淼坐在辦公室里看了會兒文件,就覺得眼前發花,一個字也進不到腦子里邊去,再想到前不久自己看過的那幾個字,心里邊更升起一陣難掩的煩躁與不安。

這無疑是有人要整他。

對方是不是知道了什麼?

還是說,真是方倩倩回來了?

不,不可能的!

江淼捂著額頭,狠狠的把桌子上的東西丟到了地板上︰方倩倩死了,再也不可能回來了,這世界上沒有鬼,只有裝神弄鬼的人!

秘書听見里邊的動靜,小心翼翼的進來查看,見到一地狼藉之後被嚇了一跳,想問一聲怎麼了,只是見江淼臉色陰沉的不像話,到底也沒敢開腔。

江淼沒有發覺辦公室里邊進來了一個人,仍舊坐在椅子上喃喃自語︰「明明就是死了,怎麼可能再回來?我不怕你,方倩倩,即便你回來了,我也不怕……」

秘書听得心里發毛,手機拿著幾份剛剛撿起來的文件,猶豫著該不該再送過去,冷不防江淼看見了她,臉色登時就變了︰「你什麼時候過來的?誰叫你過來的?!」

秘書被嚇了一跳︰「我,我剛剛才進來……」

江淼臉色陰鷙的看著她,說︰「听見什麼了?」

秘書心里邊直打鼓,強笑著說︰「您剛剛說話了嗎?我撿文件呢,沒注意……」

江淼盯著她看了一會兒,冷冷道︰「出去!」

秘書慌忙把那幾分文件擱下,被鬼追趕一樣忙不迭的出去了。

江淼在辦公室坐了一上午,頭腦中卻昏昏沉沉的什麼什麼都看不進去,秘書進來送了杯咖啡,他喝了幾口下去,才覺得好了一點。

中午胡亂的吃了幾口飯,他開車到醫院去探望父母,江母仍然沒有醒過來,江父看起來精神倒是還可以。

江淼去看過江母之後,就到父親床前了,有江母出事那天父子二人的爭吵經歷在,他們誰都沒開口說話。

就這麼過了會兒,江父忽然說︰「多久了?」

江淼一愣︰「什麼多久了?」

江父狠狠剜了他一眼,難掩厭棄的說︰「你喜歡男人這件事,到底持續多久了?」

「……」江淼真想說髒話,只是看父親躺在床上蒼老了十幾歲的樣子,死活給忍住了。

他站起來整理一下衣著,說︰「公司里還有很多事,爸,我先走了。」

江父怒道︰「你站住!我進了醫院,你媽也差點被你氣死,現在這些你都看不見是嗎?你的公司比我和你媽都珍貴?」

江淼回頭冷笑︰「我媽差點被我氣死?你怎麼不說你自己?爸,你把自己撇的可真干淨啊!」

江父 地從床上坐了起來︰「你居然敢用這種語氣跟我說話!」

江淼看他額頭上血管都凸顯出來了,到底是把到嘴邊的那些話咽下去了︰「爸,我不想跟您吵,就這樣,您好好休息吧,我走了。」

江父臉皮抽搐一下,抓起床頭櫃上的隻果扔了出去︰「你今天要是敢走,以後就再也不要回來,從今以後,我再也沒有你這個兒子!」

江淼人都走出門口了,听到這兒只得回去,強忍著頭疼和怒火勸說︰「爸,你到底要干什麼?我真的很累了,你就別鬧了好嗎?」

江父暴跳如雷道︰「我鬧?難道做出那些見不得人勾當的是我?江淼,你還真是長大了啊,骨頭都比之前硬了!」

江淼一听他冷嘲熱諷的那些話就覺得煩躁,再想起從小到大遭受的那些打擊和逼迫,他僅有的那一點耐心逐漸消失︰「該說的我都說了,信不信是你的事,您可就只有我一個兒子,真不認我了,不怕叫江家斷子絕孫?」說完,他徑自離去。

江父原本就是突發心梗進的醫院,現在听兒子這麼一說,火氣不上來才怪呢。

江淼一甩手走得瀟灑,江父卻在激怒之下將一張臉漲得青紫,跌跌撞撞的下了床想去追打這個混賬東西,不想身體平衡摔到了地上,這一摔就再也沒能起來。

江淼還沒走出醫院呢,就被護工的電話叫回去了,來不及等電梯,一路飛奔著進了醫院,就只見到了關閉的手術室大門。

在外邊等了兩個小時之久,那扇門才再一次打開,江父的臉上蓋著一層綠布,主治醫生臉色沉重的說︰「請您節哀……」

江淼腦子里「轟」的一聲響。

雖然有過矛盾,有過爭吵,但那畢竟是他的父親,二十幾年的感情不是假的。

現在人就這麼沒了。

而且他臨走之前,自己連句好話都沒說,全都是惡語相向。

哪怕,哪怕是能把自己不是gay的事情解釋清楚也好啊!

江淼捂著臉慢慢的蹲了下去,坐在手術室的門口失聲痛哭,就在這時候,他接到了江母那邊護工的電話︰「江先生,您母親醒了……」

江母醒來之後就得知了江父已經去世的消息,眼白往上一翻,差點當場再暈死過去,再問江淼江父到底是怎麼死的,江淼就說不出來了。

江母還記得自己昏迷過去之前見到的那一幕,看他這模樣就隱約猜到了幾分,這下子可真是恨也有、氣也有、怨也有,只是見兒子現在憔悴的不像樣子,人也跟丟了魂兒似的,再想到這世間自己最親近的人也就是他了,到底也沒有再責備出聲。

母子倆抱頭痛哭了一場,江淼強撐著幫江父料理了後事,至于江母,還得在醫院里住一段時間。

燕瑯听系統說了江父去世的事,忍不住咂咂嘴,說︰「這是報應來了?」

系統說︰「我覺得也是。」

這學期還有幾個月才能結束,但燕瑯已經做好了離職的準備,雖然在這兒當老師也挺好的,但相對來說工資低時間少,而且還離金家人近。

她想換個地方了。

正好汪教授那邊一直希望她能過去幫忙,燕瑯就打算等這學期的課程結束就正式辭職進實驗室。

她雖然是個新人教師,但教學成績十分出色,自從帶了十六班之後,這個班級的平均分都往上了了不少,級部主任听說她有意要走,心里雖然不舍,但是也沒強行挽留︰「年輕人多出去見見世面是好事,你能力這麼強,真留在這里教書,也有點可惜。」

帶隊去參加競賽的老師就在這時候回來了,身後還跟著米延和另一個去參賽的學生,臉上是難掩的笑意︰「主任,我們順利完成任務了!」

級部主任一看他們這表情,自己就跟著笑了︰「結果怎麼樣?事先怎麼也不打個電話回來!」

「這不是想著給您個驚喜嗎?」帶隊老師從包里拿出來兩份證書,喜滋滋的送到級部主任面前去︰「米延是一等獎,陳佳是二等獎,怎麼樣,沒給您丟臉吧?」

級部主任連說了幾聲「好」,歡欣之情溢于言表,燕瑯也笑著夸獎說︰「很厲害。」

陳佳抿著嘴笑,有點自豪,又有些不好意思的樣子,反倒是米延板著臉,什麼話也沒說。

出了辦公室的門,燕瑯問他︰「怎麼看起來不太高興?」

米延說︰「有什麼好高興的。」

燕瑯說︰「哦。」

兩個人一起往前走,誰都沒有說話,這麼過了會兒,終于還是米延先憋不住了︰「老師,您不想知道我為什麼不高興嗎?」

燕瑯說︰「不想啊,反正你也不會說。」

米延說︰「您都沒問,怎麼知道我不會說?」

燕瑯說︰「萬一我問了你還不說,那我不是很尷尬?」

米延听出來她是在逗弄自己了,有些窘然的咬了嘴唇一下,說︰「老師快問!您問我就說!」

「那好吧,」燕瑯認真的看著他,微笑著說︰「為什麼不高興呢?」

米延眼睫眨了一下,注視著她問︰「老師,您要走了嗎?我進門之前,听見您跟級部主任說打算辭職了……」

「哦,」燕瑯說︰「那得等這學期結束,還早著呢。」

米延追問道︰「那您是要到哪兒去呢?」

燕瑯說︰「應該是回我的母校吧,我研究生時候的導師希望我能回去做他的助手。」

米延听得沉默了一會兒,然後說︰「這學期結束,您就要走嗎?」

燕瑯說︰「目前是這樣打算的。」

說話間的功夫,兩人已經走到了樓下,燕瑯要往東走回辦公室,米延要往南走去教學樓,分道揚鑣在即,燕瑯看他沒再說話,微微一笑,提著包走上樓梯,忽然听見身後有腳步聲傳過來,回頭一看,米延三步並作兩步追了上去。

「老師!」他站在台階下,臉龐被陽光照的很亮︰「我考到您的母校去找您,好嗎?!」

燕瑯先是一怔,然後笑了︰「加油。」

「不需要加油,我肯定能考上的!」米延看著她,臉上慢慢的顯露出一點躊躇︰「您能不能,能不能……」

能不能等等我呢?

您比我年長五歲,您風華正茂的時候,我一無所成,可我不會永遠都這樣,請您稍稍等等我好嗎?

可話到了嘴邊,他又說不出來了。

誰的青春不珍貴呢。

燕瑯手扶著欄桿,說︰「能不能什麼?」

她背著光站立,米延其實看不清她的神情,但這時候他隱約覺得金老師其實是有所意會的,她那麼聰明的人,怎麼可能一點都沒有察覺?

他站在台階之下,目光所及是她溫柔的輪廓,米延心里忽然涌現出無限勇氣,從包里取出帶回來的獎杯,三步跑上去塞到了她手里,然後就風一樣的跑開了。

燕瑯站在台階上目送他跑遠,笑眯眯的跟系統說︰「小朋友真可愛。」

系統說︰「哼!」

燕瑯在這所高中執教了一個學期,幾個月的時間,已經足夠跟這群半大孩子建立起感情了,等到分別之前,班里邊專門舉辦了一場歡送會。

燕瑯坐在下邊,看那群學生們在上邊表演節目,要說不感動那肯定是騙人的。

系統說︰「秀兒,你現在笑的像個慈眉善目的老外婆。」

燕瑯微笑著說︰「滾!」

歡送會結束之後,她跟學生們說了再見,夜色里抱著收拾好的東西下樓,剛坐進駕駛座,就听見有人在喊自己。

「金老師!」

她按下車窗一看,果然是米延。

燕瑯把手肘撐在車窗上,說︰「你怎麼來了?」

大概是一路跑過來的緣故,米延臉上有些紅,听她這麼問,答非所問的說︰「老師,我決定明年跟高三一起參加高考!」

「提早一年啊,」燕瑯想了想,說︰「有把握嗎?」

米延說︰「我想報考您的母校!」

燕瑯听得唇角一翹,似笑非笑的看著他,說︰「你怎麼總是答非所問?」

少年的眼楮亮閃閃的,即便是在夜間,也明亮的像是星星。

他上前一點,說︰「老師,我可以追求您嗎?」

燕瑯說︰「我現在已經不是老師了啊。」

她神情含笑,嘴唇是柔色的紅,牙齒是雪色的白。

米延鼓足勇氣,彎下腰親吻她的唇,輕輕觸踫一下,就飛快的離開,即便這時候寒風料峭,也覺得渾身燥熱,整個人如同身處爐中。

「你這叫蜻蜓點水,不叫接吻,」燕瑯笑著把人拉回來,說︰「老師只教這一次,你要好好學。」

作者有話要說︰  啊,我忽然覺得沒什麼故事可寫了,整個被掏空,你們有推薦嗎?

我看看有沒有想寫的,要不就準備著手完結了_(:3∠)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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