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我這樣漂亮嗎?」她換上新做的蒙族衣裳,開心的在他面前轉了幾圈。
「……嗯。」他正在看京城的來信,見她問了便抬頭瞥了她一眼,心不甘情不願的說道。
她這樣裝扮起來顯得活潑俏麗,又平添了幾分異族風情,如果是穿給他一個人看的話,他會很喜歡,可若是穿著到處走……想起那些蒙古男人對她愛慕的眼神,他愈發的不高興,卻又不忍拂了她的意,強迫她換上旗裝,只得一個人生悶氣。
「什麼嘛,好像很勉強一樣。」她不滿的撅起嘴來,「大家都說好看呢。」
「沒有我陪你,你也玩得很高興。」他臉色有些不悅。
「是你說忙,不能陪著我的……」她的小嘴撅得更高了,「那我就自己玩,不讓你擔心嘛。」
「嗯。」他依舊皺眉。他不希望她只會粘著他,也知道她和那些蒙古格格們相處得不錯,她這樣做得很好……可見她離了他,卻似乎毫不在意的樣子,他心里又莫名的堵起來。
「討厭,你怎麼了嘛?」她上前來坐到他的腿上,捏了捏他的臉,想了想,又咯咯的笑起來,「哦……我知道了,你又吃醋了是不是?」
「沒有。」被她猜中了心事,他心虛的扭頭不看她。
「傻瓜……!」小八鬧別扭的模樣真可愛……。她竊笑著,「人家心里也很想念相公的,好想你哦,嗯嗯……」說著便大方的賞了他一記香吻。
「哦。」他裝作不以為意,卻不知道自己嘴角已經微微揚起了。
「在看什麼?」她湊過去看他手上的信紙,「是克總管的信麼?」
「嗯。」他抿了抿嘴說道,「佩喬生了個兒子。」
「哇,真的嗎?母子都平安吧?」寶珠興奮的跳起來,「太好了!」
「哦。」他卻是不以為然的應了一聲。反正不是他的兒子,他沒什麼興趣。
「對了,我想回信讓好好照顧她的月子才行……」
「這些克總管會安排的,你不用操心。」他微微搖頭,「況且等他收到信,孩子也快滿月了。」
「說的也是。」她點點頭,「可我還是覺得,叮囑一下會更好些……對了,我去問問四嫂吧,她生過孩子應該會知道。」說著她便興沖沖的往外跑去。
「寶兒……」
瞧著她遠去的背影,他雋秀的臉上又染上一層黯然。……什麼時候,他們才會有自己的孩子呢?
寶珠到了舒宜那兒,卻正好與太醫擦肩而過。
「四嫂……」她瞧了瞧靠在榻上的舒宜,「生病了麼?要不要緊?」
「還不是老毛病。」舒宜勉強的擠出個笑容。
舒宜這大部分是心病吧……她心里想著,暗暗嘆了口氣。
「要不出去走走吧。」舒宜站起身來,似乎有話想跟她說。
「……好啊。」
舒宜拉了寶珠,在草原上慢慢的散步,又吩咐幾個丫環離得遠遠的跟著。
「上回的事……還沒有謝你。」舒宜嘆了一聲,幽幽說道。
「哦,沒什麼。」寶珠知道她指的是上回他們私奔沒成的事情,便輕輕搖頭。
「我與他……」舒宜望著遠處夜空的點點星光,陷入了回憶之中,「那時我方才十五,有一次出外上香,被幾個惡霸調戲,然後他救了我……」
原來是英雄救美的故事……寶珠了然的點點頭。
「後來,他說回盛京祭祖,回來之後便會向我阿瑪提親,誰知他走後沒多久,便下了聖旨賜婚。」
「……那你打算以後怎麼辦?」造化弄人啊……她嘆了一聲。
「我不知道……」舒宜仰起頭,用力的吸了吸鼻子。
「就算你不愛四爺,可你若是與他走了,弘暉該如何自處?年側福晉又如何自處?還有你娘家和年大人家里……」
「……我知道。」舒宜擦了擦眼角的淚,「我往後不會再那樣做了……為了弘暉,我也必須坐穩嫡福晉這個位子。……也許,這就是我的命罷。」
「其實四爺也不錯啊,你可以考慮和他……」
「我們這麼多年夫妻,若是要相愛,何必等到現在?」舒宜苦笑搖頭,又看了她一眼,「他心里已經有人了。」
「哦。」她見舒宜的眼神,好像是說小四心里想的是她似的,便又訕訕的低下頭去。
「寶珠,真是羨慕你。」舒宜笑笑,「能與相愛的男子共諧連理……八爺待你很好。」
「其實我們是反過來,成了親才相愛了,嘻嘻……」她傻笑道,想起小八,心里又泛起陣陣甜蜜。
「年……」舒宜忽然停下腳步,瞧著不遠處樹下的男子身影。
「哦?」寶珠定楮看了看,果然是年羹堯站在樹下,正定定的望著她們。
「我……」舒宜噙著淚瞧著她,眼里盡是懇求之意,「只是說說話……」
「唉唉……」她煩惱的揉了揉額角。這個舒宜,方才還說為了弘暉也要好好做福晉,現在見了老情人馬上又忘了……可見舒宜可憐兮兮的樣子,她又心軟了,無奈的揮了揮手,「去吧去吧,快去快回,我在這兒等你。」
天……又淪落到別人爬牆、她看風的境地了……
難道她臉上寫著「我是拉皮條的」?
雖然她很有興趣做老鴇的說,可老鴇也不是這樣當的……
她郁卒的在原地走來走去,時不時還要觀望一下看周圍有沒人靠近。
果然就有一個身著白衣的女子走過來。
月兒?她愣了愣,瞧了一眼舒宜,還是硬著頭皮迎上去,干笑著說道,「月兒,這麼巧啊……」
「八福晉。」月兒見了她也有些意外,面無表情的微微頷首為禮。
「好久不見啊,我們到那邊聊聊吧……」寶珠轉身擋著她的視線,推著她往人群里靠去。
「我還有事,少陪了。」月兒冷冷說道,便抬腳欲走。
「別急,聊聊嘛……」切,你以為我很想跟你聊啊……她心里說著,可為了舒宜,還是得拖住她一會兒。
「嫁過來過得還好嗎?」她隨口問道。
「還不是那樣。」月兒冷笑了一聲。
「我知道你也不想的,可正所謂出嫁從夫……」她吶吶的安慰道。
「三從四德還不勞八福晉教導。」月兒譏諷的說道。若是要說閨訓女誡,她比寶珠厲害多了。
「不是啦……」她連忙擺手,「我的意思是生活就像強-奸,既然不能反抗,那就躺倒享受吧……」
「哎呀,不是,我也不是那意思……」見月兒臉色愈來愈暗,她的舌頭也像打了結似的。果然是與月兒氣場不合啊。
「我是說,其實恩和貝勒也是不錯的男人,你不妨和他好好相處看看啊……你心靈手巧、知書識禮、醫術高明,他勇猛過人、武藝高強、為人講義氣、又有正義感……」她點著手指數著恩和的優點,希望能改變月兒對他的觀感,「恩和貝勒實乃當世英豪也……」
「我好像听到有人在夸我?」恩和忽然從人群里竄出來,兩三步便走到她們跟前。
「啊……?」說曹操曹操就到,他的耳朵倒是挺靈的。寶珠哼了一聲,見他走起路來依舊是大步流星,看來那二十大板沒讓他傷筋動骨。
「是八福晉在夸我麼?」他咧嘴笑著,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會,饒有興味的說道,「喲,都換上我們的衣裳了……是不是終于發現我的好,打算拋棄八阿哥嫁給我呢?」
「呸呸!你、你……想得美!」她又羞又怒的啐了幾口,指著他惡狠狠說道,「我嫁豬嫁狗都不嫁給你!」
「哦?你是說八阿哥是豬是狗?」他不依不饒的與她斗嘴。
「我、我才沒這麼說!懶得跟你說話!」她氣哼哼的,也不(手機閱 讀 )想管舒宜了,轉身便走。
瞧著她遠去的背影,恩和嘆息了一陣,幽幽說道,「看到了麼?這就是她比你可愛的原因。」
「哼。」月兒不屑的扭頭。
「她來了不到一個月,認識的朋友比你嫁過來之後,所認識的全部族人都多。她對所有人皆真心相待……不管對方是牧人的女兒還是親王家的格格,她都與她們成為好友;不管是穿著粗布衣裳的牧羊孩子,還是錦衣玉食的小哥兒,她都對著他們唱兒歌,給他們分糖果……就連任性的阿茹娜,都與她好的不得了,將自己最喜愛的珍珠頭箍送給她。」
他瞧了月兒一眼,見她不以為然的模樣,又接著說道,「而你呢?你醫術高明,卻從不給牧人們看病;你才華出眾,卻也不曾想著教族人的孩子識字念書。若是說身份,她是康王府嫡出的格格,比你要高多了,可她卻從不曾自持身份瞧不起人,反而是你處處挑釁……」
「我不需要你教訓我!」她恨恨的轉身。
「你不用嫉妒她。就算她嫁的不是八阿哥,嫁給別的男人,她一樣會讓丈夫視若珍寶。」
……因為她就是一個能給人帶來幸福的女人。他又黯然嘆了一聲,拉起她的手,「你好好想想吧。」
「哼!」提起八阿哥,她心中的傷口仿佛被硬生生的又撕開了一般。她恨恨想甩開他的手,可他的手勁很大甩不月兌,只得嫌惡的皺眉。
「月兒,我是真心的娶你為妻。」他放柔了聲音,「給我機會,也給你自己機會,好麼?」
「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她用力甩開他的手,卻不經意對上他的眸子。月色下他的眼神誠摯湛然,讓她有一瞬的失神了。「我……」
「還記得那夜在大覺寺,你美得就像仙子一般。……能夠娶到你,我好歡喜。」他粗糙的大掌拂過她細致如脂的面頰,「答應我,努力一下,可以麼?」
「……嗯。」心里有一處角落柔軟起來,這就是被人愛著的滋味麼?她的聲音哽咽了。
「月兒……」他淺笑著低頭,吻住她的唇。
這次她沒有反抗,柔順的靠在他的懷里任他索求……
「寶珠,你怎麼了?」一聲驚呼打斷了繾綣中的夫妻。
他們抬起頭來,只見舒宜扶了寶珠,而寶珠彎著腰靠在樹邊喘息。
「怎麼?」恩和松開月兒,大步的走過來瞧她,見她的俏臉似乎有些發白,心里一顫。
「沒什麼啊。」寶珠搖搖頭,干笑著說道,「四嫂你別緊張啦,我只是這些日子吃太多了,有些消化不良想吐。」
「哦。」恩和這才略略放了心,露出淺淺笑意,「雖然我們這的東西好吃,也不能一下吃太多,你也不怕撐死。」
「什麼話嘛……」恩和干嘛老對她這個樣子,跟他有仇啊,她心里哼了一聲,站起身來拍了拍裙子。
「不用管我,我沒事啦,你們繼續啊繼續!」雖然隔著一段距離,聲音听不真切,可瞧他們方才的樣子,應該是感情升溫中啦!她一轉眼又忘了方才恩和的嘲弄,笑眯眯握著小拳頭給他加油鼓勁。
今晚真是精彩,先看了狗血爬牆戲,然後又看了夫妻溫情戲,趕得上黃金八點檔了……她心里八卦的因子在暗自竊喜著。
「積食雖不是什麼大事兒,也還是找太醫瞧瞧的好。」舒宜仍然有些擔憂。
「不用啦、不用啦。」寶珠趕緊連連擺手,「我多運動運動就好了。」
省得驚動了小八,他又亂擔心……他這陣子那麼多事情,還是別讓他分心的好。
「要不世子福晉給瞧瞧吧?昔日在宮里太後也說世子福晉的醫術不遜于太醫呢。」舒宜瞧了瞧站在恩和身邊的月兒,含笑對她說道。
「對、對,你給看看。」恩和連忙拽了月兒上前。
「哦……」她的手腕被他拽得有些發疼,見他眼楮都不眨的望著寶珠,心里也有些酸疼起來。
「別發愣了,快給看看吧。」恩和見她站著發呆,又不耐的催促了一聲。
「嗯。」她慢慢的拉起寶珠的手腕,給她把了把脈,臉色微變。
「怎麼樣?」恩和趕緊問道。
「……沒什麼。」她瞧著自己丈夫擔憂的模樣,嘲諷似微微勾起嘴角,「有些脾胃虛寒,吃幾丸附子理中丸吧。」
「哦。」寶珠點點頭笑道,「我都說沒什麼啦,你們還瞎緊張……」
「對了,這點小問題別告訴八爺知道好嗎,我怕他擔心。」她想了想又對他們說道。
「嗯。」舒宜理解的點點頭。
「你可別在這兒病倒了,省得拖累我們。」恩和撇撇嘴說道。
「你這個人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她對他吐吐舌,做個鬼臉,「放心本姑娘身子好得很,還是多多擔心你自己吧!不對,你也一定會身子很好……」
「那是當然。」恩和得意的拍拍胸口,「我身體好得很,可不像你。」
「當然——禍害遺千年嘛!」她咯咯笑著。「你一定會壽比南山的!」
「看你還有力氣斗嘴,想必是沒事兒了。」舒宜听了,掩口笑道,「回去喝點水,好好歇歇吧。」
「哦……」她瞧了恩和一眼,無奈的點點頭,被舒宜拖著走了。
「……哼。」月兒冷哼了一聲,挺直了身子,也慢慢走開去。
恩和一個人,在樹下,含笑站了許久。
*** *** *** ***
而此時,小八正對著良妃恭恭敬敬的行禮,「兒子給額娘請安。」
「這兒又不是宮里,沒那麼多規矩。」良妃在案前對著燭光繡花,見他來了,笑盈盈的招呼他坐在身邊。
「荷包我做好了,你看看可喜歡?」她說著,便從手邊的針線籃子里取出個精致的荷包來。
「喜歡,多謝額娘。」他微笑接過,將它系在腰間。
「原來舊了的,就扔了吧。」良妃瞧著寶珠做的那個荷包,微微蹙眉。
「……再說吧。」他低頭笑著含混過去,又瞧了瞧她的繡架,「您要保重身子別累著了,這些活兒交給婢子們做就成。」
「左右我也無事,打發時間罷了。」她淡淡笑著,抬手模了模他的臉頰,端詳著說道,「你這些日子,好像是瘦了。」
「哪有……」他不好意思的別過臉去,「額娘別還當我小孩子。」
「是啊,一轉眼都這麼大了。」她憐愛的瞧著這唯一的孩子,滿懷欣慰。
「胤……」她輕輕喚著他的名,擦了擦眼角。
「額娘。」他微笑,握著她的手,「怎麼了?是不是悶了,我陪您坐著說說話……」
「好。」她點頭,嘴角噙著滿足的笑意。
「娘娘,您要的烤好了。」宮女端著一大盤子的烤羊腿進來,那羊腿孳孳的冒著熱氣,焦香四溢,令人垂涎不已。接著幾個宮女又上了女乃茶、女乃豆腐等等。
「嗯,放下吧。」良妃點點頭,又對著小八笑道,「陪額娘用膳了再走吧。」
「好啊。」他點點頭,為她將羊肉切成小塊方便取食。
「這個味道挺好,我們回京了也試著做做看。」良妃優雅的嘗著,不時的將羊肉送到他嘴里,「你也嘗嘗,別光顧著給我弄。」
「我還不餓。」他笑著,就著她的手吃了幾口。
「……哦。」良妃胃口不大,不一會兒便飽了,見小八不是很想吃,便吩咐婢子取了水給他淨手,然後又端上茶來。
良妃喝著茶,忽然手抖了抖,差點將茶灑出來。
「怎麼了?」他趕緊接過她的杯子。
「沒什麼。」她勉強一笑,揉了揉胸口,「這幾日,總覺得有些心悸。」
「那就傳太醫來瞧瞧吧。」燭光下,她的臉色似乎有些反常的潮紅……他憂心的皺了皺眉。
「沒事,我睡一會就好了。」說著她便想站起身來。
小八趕緊扶起她,攙著她坐在床邊。
「真的不要緊麼?」他心緒不寧的望著她,自己心里似乎也有些惴惴不安的悸動起來。
「沒什麼,大概是不大習慣這兒吧。」她淺笑著,揮退屋內的幾個婢子,「我歇一會就好。」
「那您好好休息,我明日再來看您。」他給她蓋好被子,又吹滅了燭火,便要出去。
「胤……」她忽然低聲叫著他的名,聲音里有些慌亂。
「額娘,怎麼了?哪兒不舒服麼?」他趕緊回到她床邊。
「不知道……」她拉起他的手放在自己胸前,「我……心慌得很……」
「額、額娘……?」他像是被火燒了一般的縮回手,她卻順勢坐起來,靠在他的肩上。
「胤……嗯……」她的柔荑撫著他的臉頰,如蘭的氣息輕輕吹到他的脖子上。
「額娘……」他的喘息也逐漸粗重起來,他伸出手,隔著衣裳撫著她的背。
然後,點了她背後的睡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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