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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依舊有新功能,莫方。竹鈺關切地盯著蘇杭,眼楮嘀哩咕嚕地在兩人身上轉了兩圈,思緒很快飛到早上在蘇杭公寓看見的那一幕——蘇哥跟俞總在一起啃嘴玩兒,再仔細想想,又覺得他倆肯定不是只啃了嘴,絕對還啃別的地方了!不然蘇杭那麼重視形象的人,不會穿一件款式過氣的高領毛衣出來試鏡。

「蘭、蘭山哥哥!」他站出來想幫蘇杭說說好話,便輕輕握住了賀蘭山的手,小聲討好道︰「這里這麼多人呢……不太好吧?這頭頂還有監控……身材我們可以進房間里再看……」

誰知賀蘭山竟然不買竹鈺的賬了,沒等竹鈺說完他抽|出手來,漠然地轉過身往自己的房間走,眼里全是輕蔑和嘲諷︰「不是找工作嗎?你以為錢那麼好賺?不月兌,那你滾吧!」

他這一句擲地有聲,回聲回蕩在狹長空曠的酒店走廊上,連四周搬運器材的工作人員都不由停了下來,四面八方的眼神都匯聚到蘇杭身上,看熱鬧似的望著他們。賀導演平常不易發火,算是有演員不在狀態,他也是陰森森地笑,直笑到你頭皮發麻再也不敢出錯,今天不知道為了什麼,他們的賀大導演竟然表現出如此鮮明的厭煩,甚至是扭頭走,簡直是一反常態,劇組人員對此也很是好奇,都扒著門口偷偷地瞧。

「滾!」賀蘭山赫然一聲痛罵,一個反手摔上房門,整個走廊都似震了三震。

方梓也驚了,她甚至連蘇杭以前是不是跟賀蘭山有過節甚至搞過三角戀,搶了賀導的前女友這種狗血八卦都想出來了,在一群工作人員的竊竊私語中,她回頭去看蘇杭,才想問問他怎麼回事,卻見蘇杭整個身體反常地顫抖著,臉色刷得發白,一只手攥得死緊,似乎連指甲都要嵌到肉里去,而另一只手戰栗著伸向衣領。

他咬著自己的唇,竭力壓抑著痛苦,縴長睫毛的陰影遮蔽著那雙本該明亮的眼楮。

「……」方梓被他的表情嚇了一跳,一時沒反應過來。

竹鈺的腦子一下子轉過道來,趕緊拉住了要往蘇杭身邊去的方梓。

所有人都在盯著蘇杭,連頭頂的監控攝像頭都閃著工作中的紅色指示燈,細細碎碎的閑話從洞開的各個房間里飄出來,好听的、難听的,和伸長脖子等著看笑話的,甚至還夾雜著更加露骨的眼神,都似潮水一般向蘇杭涌去。

而蘇杭像是被人丟在聚光燈下的小丑,連左右回顧都不敢,他用力閉上眼楮,踹掉兩只鞋,蹬了襪子,光腳站在酒店冰涼的大理石地板上,腳趾蜷縮著,根根泛著羞恥的紅,遲疑了幾秒後,他終于邁開腿,向賀蘭山那間房緩步靠近,同時肩膀一沉,罩在外面的風衣便順著脊背滑落下來,似從蘇杭身上剝落的蛹殼,沉甸甸地墜|落在地上。

竹鈺拉開方梓,給蘇杭的前路讓開了一條道。

方梓突然听竹鈺小聲念了句「我會月兌的,我會全部月兌光……」,她忽然也恍然大悟,趕緊抬頭朝蘇杭看去。

果然,蘇杭也開口了,但更富有感情,那種慌亂緊張又些許痛苦的,摻雜著一種被置于死地而只能被迫面對的勇敢,他慢慢撥開了皮帶,掀起了毛衣︰「我會月兌的,我會全部月兌光!」說完這句台詞,他忽然將手中的毛衣狠狠地擲在地上,繼而捂著臉,沙啞地嘶吼道︰「來吧!都來看吧!」

蘇杭很白,那種嬌生慣養的白,很符合劇本里主角富家小少爺的身份。而這一出,也正是整部電影里主角「米酒」轉變的開始和沖突的高|潮,家庭一夜之間破產,父親失蹤、母親重病,幾千萬負債瞬間壓上高中主角的肩頭,一向優渥的環境頃刻崩塌,此時的主角正似那捧被架上名為「生活」的蒸籠的糯米,等待發酵,他羞恥、彷徨、不忿,他不甘墮|落但又不得不面臨墮|落。

窮凶極惡的追債人瘋狂地威脅已經居無定處的母子二人,從雲端跌落的少年一下子感覺到無能為力的絕望,面對急需巨額治療費用的母親,他最終選擇去地下賭場應聘做月兌衣舞郎,兼職賣酒。他在賭場里學會了所有上不得台面的把戲,在舞池里漸漸成長,根本不配談及什麼自尊,但他終于還是靠著積攢下來的錢做本金,一點點將月兌掉的衣服和被人踩在腳下的尊嚴重新撿回來。

電影叫《釀》,講述的便是這樣一個關于矛盾和抗爭,關于尊嚴和成長的故事,綿延出一個少年成熟的軌跡,而「米酒」則是主角在舞池里的化名。

這一段應聘戲,便是他人生發酵的開始。

方梓雖然從蘇杭以前那些龍套劇里大浪淘金地發現了「他其實是有演技的」這個事實,認為只要嚴加訓練,定然能夠鍛鐵成鋼,但她從未想到,原來蘇杭的表演竟已如此飽|滿,毫不夸張地說,能甩當紅炸子雞們八條街。來之前,她還曾擔心蘇杭近期的表演訓練太浮于表面,會被眼光挑剔的賀蘭山打回去,看眼下這狀況,賀蘭山若是不用蘇杭,那是被驢撅了腦袋。

她越想越高興,深感自己眼光毒辣,從垃圾堆里撿了蘇杭這個寶,簡直是眉開眼笑,仿佛已經看見蘇杭登上金楓晚會的頒獎舞台,領了那個金燦燦的影帝獎杯。

方梓正沉浸在幻想里,賀蘭山突然打開了房門,他面色嚴肅地瞪了蘇杭老大一會兒,終于從地上撿起一件衣服,披到蘇杭的肩頭。

蘇杭往他屋里一瞧,桌上開著一台筆記本電腦,屏幕上正顯示著走廊的監控圖像,他彎著眼楮笑了笑,叫了聲「賀導」,問︰「這段戲過了嗎?」

賀蘭山倚著門框,視線在蘇杭沒入褲腰的人魚線上兜兜轉轉,隨即也溫和地笑了,朝蘇杭伸出了手掌︰「下周進組,控制體重,不許軋戲,能做到嗎?」

蘇杭握住賀蘭山的手︰「承蒙指導。」

賀蘭山︰「合作愉快。」

方梓長出一口氣,竹鈺則直接跳了過去抱著蘇杭笑,賀蘭山氣得把小竹鈺拽進自己懷里,又揉又捏,當著竹鈺老板蘇杭的面,說要帶他曠工去吃好吃的。

搞了半天原來是試戲,眾人看不著熱鬧,很快都散了。

回去路上只有蘇杭跟方梓兩人。

蘇杭翻著劇本看,等車開過了兩個紅綠燈,他才抬起頭來望向方梓︰「好好開車,看我做什麼?我臉上是有路還是有交通信號燈?」

方梓今天畫了一個很溫婉的眉形,但一蹙起來不太好看了。

蘇杭嘆了口氣,放下劇本,後背漸漸放松踫到座椅靠背︰「想問什麼,問吧。」

方梓恭敬不如從命︰「你昨天跟誰在一起?」

蘇杭禁不住笑了︰「你直接問吻痕是誰留的不好了?」

「蘇杭。」方梓盯著道路前方,語氣嚴肅,「是男人吧。」

蘇杭眨眨眼,朝經紀人豎了個大拇指,諂媚道︰「眼真毒,不愧是方梓姐,這都能看出來。」

「別跟我玩這些花花繞,我不听。」方梓道,「是誰?」

蘇杭也不正面回答,只是笑嘻嘻地反問方梓︰「你覺得是誰?」

這句話不知給了方梓什麼刺激,她突然猛打方向盤,一腳剎車停在了路邊,似上了發條的嚇人玩|偶似的坐直了,面色警惕地看著蘇杭,眉頭緊皺著不知在想什麼。都說女人的第六感非常強,蘇杭看著她表情的變化,隱隱感覺到方梓心里很可能已經有了一個很接近的答案。

他沒等方梓將事情挑明,便自己擺擺手,給她扎了一劑定心針︰「放心吧方梓姐,現在誰也沒有,這是……老死不相往來炮。還有個事要麻煩你,幫我把現在住的這套公寓給退了吧,我看中了一個新房子,打算搬到那兒去住。」

不知道方梓信沒信,總之在僵持了五分鐘後,她重新發動了車子。

「蘇杭,房子我可以幫你退,只要你能自己處理好,你的私生活我也可以不過問。」臨到目的地,方梓終于開口說話,「但我還有個問題。」

「嗯?」蘇杭有點困,看看窗外已經接近家的方向了,不知道家里那個王八蛋走沒走。

方梓說︰「你之前真的沒有受過表演方面的系統培訓?」

蘇杭一听這問題反倒樂了,一臉邀功求賞的奉承笑容,巴巴地瞧著經紀人︰「怎麼,我剛才表現太好,驚艷到了?」

「你不像是沒經過培訓的,也不像是科班畢業的路子,我帶過那麼多的人,只相信天道酬勤,什麼老天爺賞飯吃都是瞎扯淡,再好的苗子也是實踐出來的。我之前處理你檔案的時候,發現你的戶籍是幾年前才落到雲城的,再往前什麼都查不到,你實話告訴我,參加選秀之前是做什麼的?」

蘇杭很是無辜,一本正經地隨口胡扯︰「我能做什麼呀,家里窮,爹媽思想落後,兄弟姐妹超生了一大窩,天天東躲**,防著計生辦的人,沒戶口了唄!長大了才花錢托人建了一個,不然沒有醫保多慘啊,你說是不是啊方梓姐?」

方梓︰「……」

蘇杭自覺也沒說錯,他親生的兔爹媽是超生了一大窩,多得他都分不清誰是誰,滿眼都是大大小小白花花的團子,跟下了一鍋湯圓似的,只不過他這些兄弟姐妹還沒來得及長大化形,全被人逮去炖湯了。

方梓明白他是不打算說實話了,也干脆不再問,把蘇杭送到公寓,又提醒了一大堆接下來幾天要完成的通告,還把《釀》合同的相關事宜商量了一遍,商討完工作,方梓深深看了蘇杭一眼,莫名其妙地嘆了口氣,才倒車離開-

蘇杭上了樓,發現家里沒有王八蛋,大老板不僅吃干淨了桌上的飯,還破天荒地洗了碗。

他緊繃了一天的神經終于得以緩解,直接月兌掉外套癱在沙發上,小眯了十幾分鐘,爬起來胡亂模手機的時候手指踫到沙發縫里的一件硬物,抽|出來一看,是安洋寄過來的那張專輯。他昨晚上樓的時候才從入戶信箱里把它取出來,到底是誰那麼幼稚,給塞到了沙發縫里簡直是一目了然。

蘇杭嘴里罵了句「神經病」,一邊拆了外殼包裝取出cd,然後插|進筆記本的光驅里。

安洋是才華型的原創歌手,從曲到詞到唱,幾乎是他一個人完成的,公司團隊負責後期潤色和調整包裝,因此曲子保留下了很濃重的安洋的個人風格,再配合他獨特的嗓音,似夜晚共枕而眠時情|人的殷殷私語。等著電腦讀盤的時候,他打量起專輯封面,上面的安洋是陽光暖男的造型,暖色光源斜著投下來,更顯得這小歌手眉眼開朗,似顆溫暖的小太陽。

蘇杭躺在沙發上,似在兔媽媽懷里時那樣蜷起來,娓娓的音樂聲從音響中流瀉出來,耳邊不是激昂的快節奏歌曲,而是一曲舒緩如民歌般的調子。

「你是我背上稻草,

是我腳下的無垠沙漠。

我負重千里萬里,

只為尋一棵不死的梭梭……」

蘇杭帶著困意從沙發上起來,踩著音樂的節拍走到廚房,他忽然覺得口渴,特別想喝一杯鮮榨的胡蘿卜汁,最好是剛采摘的又清又甜的橙紅色胡蘿卜,然後打成汁水,加上他自己特制的蜂蜜冰塊,他想想覺得高興。

但當他拉開冰箱,翻遍了所有的冷藏抽屜,卻只找到一根已經*變質了的胡蘿卜。

客廳的音響里還在放著安洋的歌。

「日出前,

你是我初生的希望;

日落後,

你是我沉墜的夢想……」

蘇杭看著被他翻爛了的冰箱,忽然覺得特別特別特別的委屈,現在,這一刻這一分這一秒,他是想喝胡蘿卜汁,格外的想喝,別的什麼都不行,什麼都不能替代,是拿金磚銀磚、拿他平常吃的榛子蛋糕來勸他也不行。

他抱著那根已經變色的胡蘿卜發愣,越看越難過,忽然蹲了下去,在冰箱前哭起來。

……

他只是、只是想喝胡蘿卜汁而已啊。

俞葉舟驚醒,渾渾噩噩之間感覺到眼前的光被一片陰影堵住了,眼皮扇動了幾許才徹底睜開,發現那片陰影是蘇杭,他衣著整齊,微微躬著腰,鬢角還冒著沐浴過後的濕氣,手里正握著一把剪刀,鉸著綁在自己手腕上的領帶。

真絲領帶, 嚓幾剪子變成了一堆破布,再低頭一看,胯|間的皮筋兒也早拆了。

蘇杭今天穿了一件黑色的小高領毛衣,薄薄的毛衣領正好將昨夜胡來時落下的吻痕遮住了,他脖頸修長,皮膚細膩,能把款式已經有些過時了的高領毛衣穿出時尚感來,他扭頭時窗簾縫隙里的陽光正好投到他的側臉上,蘇杭剪完,把剪刀往床頭櫃上一放,正好壓住那張拆下來的已經被體|液濡得皺巴巴的支票。

但俞葉舟無心欣賞對方精致的下頜,而是一挺身拽住了蘇杭的手臂,反身將他用力壓|在床上,剝他的衣服。這位俞總的動作前所未有的粗暴,一失他以往的高貴之感,但奇異的是兩人呼吸平和,你來我往不似強迫,更似房間某處架著攝影機,而他們是毫無職業素養的演員。

蘇杭像是看戲,嘴角噙著並不明顯的笑,任俞大老板將他頸上的毛衣領扯得變形,暴露了那一串殷紅得有些發紫的吻痕和牙印。

最後惱了的竟然是俞葉舟,從昨天開始,他感覺自己像是掛在懸崖邊兒上,雙腳懸空,搖搖欲墜,踩不到底,他望著蘇杭,像是望著懸崖上面一朵凌風傲雪開著的花兒,他自己都快掉下去萬劫不復了,可還是覺得那花兒漂亮,想看多一眼。

俞葉舟的惱漸漸融成了不知名的感慨,他用手指捏了捏蘇杭頸側的牙印,道︰「你真的……長大了啊……」

蘇杭冷冷地哼了一聲,將俞總推到一邊去,自個兒站起來整理整理衣服,還順帶踹了俞葉舟一腳,不是很重,但正好踹俞葉舟心窩上。

「吃不吃早餐?」他問。

俞葉舟捂著心口說︰「吃。」

蘇杭甩給他一套自己不打算要了的舊衣服,毫無版型的運動衣褲和一件起球的長袖針織衫。

俞葉舟沉默了一會兒,說︰「內|褲。」

蘇杭反倒挑起了眉,從拖鞋里抽|出腳,往俞總的大|腿根碾了兩下︰「給你內|褲你穿得住?」

「……」穿不住,因為大|腿根被蘇杭昨晚展示公狗腰的時候磨破了點皮,只要俞葉舟一抬腿,軟|女敕的皮肉之間的摩|擦都能感覺到刺痛,別說再裹層粗糙的布料了,柔|軟的舊運動褲對俞葉舟來說是最好的選擇,他眼看沒得挑,只好撿起衣服套上。

兩人一前一後往餐廳走去,和平得像是一夜之間冰釋前嫌了。

此時餐桌上已經擺好了兩盤西式早餐,白色的大底盤上是切成三|角形的兩半多士,上面事先涂好的蜂蜜和黃油已經融得晶亮油黃,多士邊角更是烤得焦黃酥脆,旁邊還有一對煎香腸和一勺鮮女敕的黃油炒蛋。

「牛女乃、果汁還是咖啡。」蘇杭拉開冰箱的門。

俞葉舟沒回答,因為他正面色難看地扶著牆。

蘇杭回頭看了他一眼,從冰箱最深處掏出兩盒利樂包的飲料,之前代言該產品,廠家熱情地送了他十幾箱,因為是前年的新春包裝,箱箱都印著穿著大紅棉襖的自己,實在是太辣眼楮。他忍著嫌棄拆開盒子將顏色白里透紅的女乃制品倒進玻璃杯里,倒完了才發現保質期已經過了三個月,蘇杭當沒看見,反手將空盒塞進了垃圾箱,把飲料遞給俞葉舟。

俞葉舟忍著大|腿根的刺痛,好不容易坐下來,嘗了一口紅不拉幾的「牛女乃」,難喝到差點吐出來,勉強吞了下去,才一臉這什麼鬼玩意的表情看著蘇杭︰「這是什麼?」

蘇杭自己喝著咖啡,慢悠悠地說︰「枸杞核桃汁,補腎又補腦,年紀大了,喝點好。地下室還有幾箱,過會都給你帶著。」

俞葉舟︰「………………」他覺得自己不該說話,因為蘇杭突然變得鐵齒銅牙,有一萬句等著懟他,于是他低下頭叉自己的香腸吃。

蘇杭慢條斯理地吃完自己那盤,抽了紙巾擦擦嘴,才靠在椅背上觀察對面的俞總。他喜歡吃甜,所以今天的早餐完全沒顧忌俞葉舟的口味,蜂蜜很甜,黃油加了糖,多士也買的最甜的那種,平日連咖啡都要加濃免糖的俞大老板根本不可能吃得慣,他看著俞葉舟面帶痛苦地咀嚼著,不由笑了︰「吃不慣別逼自己。」

俞葉舟抬起頭,嘴里還咬著一截面包邊。

「俞葉舟,我其實特別好奇。」蘇杭將自己那杯沒喝完的咖啡推了過去,看俞葉舟端起喝了一口沖淡了嘴里的甜味,才繼續說,「你受不了我的屬種,也受不了我的習慣,更受不了這種窮酸得連陽台都沒有的房子,你為什麼還要逼自己坐在這里吃早餐?為什麼還要裝作不跟我計較的模樣,與一個你已經玩膩了的小明星藕斷絲連。」

蘇杭說完,俞葉舟連那點面包邊也吃不下去了,莫名有種被戳穿了的感覺,但事實上,他也不知道蘇杭戳穿的那層東西是什麼,他只覺得羞恥尷尬。

「今天早上我想了想,覺得昨夜的話說的不對,我向你道歉。」蘇杭如此說道,俞葉舟心里一松,剛想露出個「你很懂事」的金主般的微笑,還沒勾住嘴角,那笑容立刻凝固在蘇杭接下來的話里,「我昨天說你跟我拆伙的理由很可笑,我錯了,我今天酒醒了才想起你確實是討厭兔子。」

蘇杭一頓︰「那是因為……你喜歡的那個也是兔子吧,俞葉舟?」

俞葉舟的臉色又黑了。

蘇杭將他面前那碟甜到膩牙的早餐端走,重新從廚房里端出一盤吐司煎蛋配千島醬蔬菜沙拉,並一杯濃咖啡︰「吃不慣的別吃,逼自己不松口,最後還不是要全部吐出來?俞總,你是想玩兄弟亂|倫還是家族禁|忌,以後是要封殺我還是把我當個失寵的舊情人給放了,我其實都管不著,一件,我希望你能發個誓。」

看著面前抓住了自己口味的新早餐,俞葉舟這才醒悟過來剛才那碟只是蘇杭的羞辱,他們根本沒有冰釋前嫌,更不可能和和氣氣,他的尷尬頓時又上了一層,簡直到了惱羞成怒的地步。

「你說來听听。」飯是吃不下去了,俞葉舟干脆放下刀叉,也抱著雙臂與蘇杭對視。

蘇杭彎下腰,捏住俞總的下巴,他的拇指輕輕擠壓著下巴上的皮肉,似褻|玩什麼有趣的小玩意︰「我希望你發誓,以後我們再見,當互不相識。」

兩人的視線相互交織,俞葉舟越瞪越狠,最後的眼神幾乎是要將這不知好歹的小明星跟生吞活剝了,他右手掐著自己的手臂,暗暗用力,那股狠勁過了,心里突然有些緊皺,跟昨天蘇杭掐著他脖子快窒息時的感覺一模一樣,仿佛有一只無形的手勒住了他,將什麼東西生生攔在了心口,讓他怎麼也捋不明白。

「不說話我當你默認了,吃飯吧,俞總。」蘇杭直起身子,從衣架上取了外套,「算來你包養過的幾任里,我是最給你省錢的吧?所以你送我的東西和房子我也不還了,我陪你睡了三年,這是我應得的。我會讓方梓幫我把這間房子退掉,一個星期以內我搬走,所以這里的鑰匙你想留著留著吧,反正說到底也都是你的財產,或者你看看屋里還有什麼是你舍不得的,今天一並帶走也可以。你的西裝我會送到你平常去的那間干洗店,日後你派人去取行了。」

「只有一點可能避免不了,」蘇杭想了想,笑說,「我以後也許會頻繁出現在電視和絡上,最好別看,要是你實在煩得不行,那……封殺我,俞總,封殺你總會吧,不用我教。」

「蘇杭!」他邁開腳的剎那,俞葉舟突然唰得一聲站起來,椅子腿和地板發出刺耳的摩擦聲,「站住!」

蘇杭本能一頓,又繼續走。

「我說站住!」俞葉舟追上去,心里的煩躁無以復加,仿佛蘇杭這一走,真的這輩子再也見不到,只有來回地重復地叫蘇杭「站住」。

可等蘇杭真的站住了,他又無話可說。

蘇杭款款抿唇,無奈了片刻︰「我要去試鏡的,俞總,賀蘭山的戲,您知道吧?或者您又想攪黃我的工作嗎,畢竟賀導演是您穿一條褲子長大的發小,讓他換角實在是太容易了。」

俞葉舟下意識反駁︰「不是……」

蘇杭回頭看他,等著他的下文。

俞葉舟吞了口唾沫,習慣地將手往口袋里插,插了兩下才發現這運動褲根本沒有口袋,這兩下搞得他特搞笑,像是蒼蠅摩|擦它的前足,沒了西裝,他一下子像失去了外面堅|硬的殼,連手都不知道往哪兒擺了,而蘇杭愈加笑得像嘲諷。

俞葉舟的嘴角輕微向下,唇薄削抿起,右眉尖上擠出了一個小小的凹槽,腦子一抽,說道︰「我在你身上投資了上千萬,我是你老板,你有什麼資格說互不相識?」

蘇杭的笑一下子消失,瞬間冷了面孔,哼笑一聲揚起頭顱︰「好,那我也向公司發誓,三年內一定給您賺回上億票房,五年內拿到金楓影帝,您投資的這上千萬,我絕不會讓它打水漂,假如我做不到,用自己的皮給你做一副手套!」

俞葉舟愣住,娛樂圈里混了十年也沒混出頭的不知凡幾,當紅的那幾個花旦小生都還在影視劇圈里游蕩,連視帝都還沒踫到手,更別說要涉足影壇,連當年的施今歌也是拼了多少年才滿含熱淚地接過金楓獎杯,天賦極高的不是沒有,比如十七歲靠《紅海灘》一舉成名奪得影帝的蕭誠,但畢竟蕭誠這種人十年難出一個。五年拿影帝,對蘇杭這種還停留在花瓶階段的賣臉小明星來說,簡直算是海口了。

這個誓言拿到外面去,或許整個圈子都會笑他眼高手低、自尋死路,但別人都能笑,俞葉舟卻是最沒有資格笑的那一個,蘇杭到底有沒有能力,俞葉舟實在是太清楚了。他為什麼要壓蘇杭的資源,為什麼要頂蘇杭的角色,因為他知道,一旦蘇杭得了機會,立刻便能飛上枝頭變成鳳凰。

他只有將他壓在手里,蘇杭才能一直做那只為了面包屑而主動收斂翅膀的漂亮的小麻雀。

但俞葉舟不知道,他手里的這只漂亮麻雀早有了叛逆心,只是從未在他面前顯露出來而已。一開始說拆伙的確實是俞葉舟自己沒錯,可當他自己打開了籠門,才發現也許天底下再也找不到這樣漂亮的麻雀了,可如今蘇杭為了能夠飛出這個精心打造的籠子,甚至不惜說出用自己的皮給他做手套這種話來。

蘇杭算是被剝皮拆骨,也不想在他的籠子里了。

俞葉舟忽然之間產生了一種巨大的恐慌,昨晚蘇杭作勢要上了他時的恐慌與現在的相比,簡直小巫見大巫了,他此刻的每一個細胞和神經,都似浸泡在毒液里,可他眼下卻沒有絲毫的心情去分析這毒液里是什麼成分。

蘇杭指指背後,道︰「門在這里,是你滾還是我滾?」

見俞總似個憤怒的木頭,只瞪人不說話,蘇杭點點頭︰「好,我滾。」

他的手剛踫上門把手,忽然背後涌來一陣涼風,俞葉舟似豹性爆發般突然撲上來,蘇杭根本來不及躲開,手和腰瞬間落入對方的控制範圍里,鞋櫃上的雜物通通被俞葉舟掃落在地,然後他直接將蘇杭抱了上去,牆上粘了個用來掛小物的塑料鉤,正好懟到蘇杭後腰,疼得他悶哼一聲。

俞葉舟的手向後抄去,將手掌插|進蘇杭的腰與塑料鉤之間,另一只手則抓住蘇杭的兩手,讓他不能掙月兌。

蘇杭緩過勁來,垂著視線去看對方︰「我們已經結束了,俞總。」

「蘇杭。」俞葉舟貼上來,將他籠罩在自己身軀鋪設的陰影之下,將聲音放柔、放慢,「這是由我決定的,不是你。」

蘇杭忍不住嗤笑︰「你哪來的自信?」

「這里來的。」俞葉舟慢慢俯下頭顱,將那片陰影加深加重,直到兩人的鼻尖相互抵著,輕輕摩挲,因為這足夠近的距離,他甚至看不清蘇杭是何種表情,只能聞到對方身上隱隱傳來的香氣,是那支他喜歡的香水,從面前青年的頸窩里蒸發出來,甜而不膩。

他深深嗅了一口,空氣愈加粘稠,連呼吸都擁擠在小小的空間之內,他的胸膛貼著蘇杭的胸膛,說話間嘴唇輕輕擦過青年的鼻尖,又緩緩向下移,俞葉舟抬起了眼楮又迅速落下,那雙比蘇杭還要長的睫毛便輕緩扇動,攪動著仿佛已經凝固的氣流。

「你喜歡我。」俞葉舟似陳說一件既定的事實般,重復道,「我知道,因為你喜歡我,蘇杭。」

說罷,他驟然摟住了蘇杭的後背,將他往自己的方向帶,那雙蘇杭曾經朝思暮想、甚至可以連自尊和夢想都為之拋卻的嘴唇那樣輕易地吻了上來。(83中文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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