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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禹水、淑娘帶著大王子上了第一輛車, 第二輛車上拉了些行李以及食物,是防著路上錯過了食宿時候用得。

出發沒多久, 淑娘就動手把丈夫和自己衣服里藏著的金葉子等拆了出來。武澤和王大的那兩件衣服則是背著人叮囑他們自己先看好。

大王子好奇地看著淑娘拆出一片片的金葉子︰「夫人, 為什麼要把錢藏起來?」

施禹水告訴他︰「逃難的時候拿著錢也不一定能買來吃的, 想逃出命就要狠下心來,只要能哄飽肚皮,不拘樹根草皮什麼都吃;可是逃難總有到達安定地方的時候, 那時候想活命就要靠金銀銅錢了。財不露白嘛。」

淑娘補充道︰「王子你沒有出過門,也不知道沒飯吃的痛苦。逃難路上炊餅比金子貴, 可安定下來以後金子還是金子, 可以盡情地買炊餅來吃。」

王子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這一路走的時間相當長, 畢竟有個王爺的兒子跟著。他在王府里再不受王爺王妃重視, 施禹水也得把他當大人來對待。

偏偏王子從未有過與父母長期相處的機會,這一路一直跟施禹水和淑娘在一起, 有什麼要求也會被盡力滿足,漸漸地覺得兩人可親可敬,舉止也親密起來。

施禹水大感吃不消, 鄆王要是知道他的大兒子對自己有了父親般的感情,恐怕自己的下場就慘了。他趁著王子如廁的時候, 偷偷向淑娘說了自己的擔心。

淑娘先是一驚, 跟著就想到好像鄆王也會被金人帶走, 便低聲問道︰「郎君,前世鄆王是不是所有的兒子都跟他一起被帶走了?以後也沒了下落?」

施禹水點點頭︰「反正康王能做皇帝,一個原因就是上皇的子嗣他是唯一沒有被金人協裹去的。」

淑娘的聲音壓得更低了︰「那, 郎君要不就把這個孩子瞞下來……」

施禹水不等她說完就打斷了她的話︰「娘子不要胡思亂想了。」

淑娘訕訕地笑道︰「我就是這麼一想。」最受皇帝寵愛的皇子的庶出長子,被王妃視作眼中釘,被王爺漠視,這是一個多麼絕妙的奪嫡主角啊。

施禹水好似真的猜到她在想什麼一樣板著臉低聲教訓她︰「娘子,這一世的情況跟前世不大一樣,以後咱們行事小心一些才能保證平安無事。奪嫡這樣的事咱們不是早有說法,絕不參與嗎?」

淑娘點點頭︰「我知道了。」也對啊,又不是自己丈夫要做皇帝,費盡心力把別人推上帝位,完了萬一再落個功高震主的下場怎麼辦?

施禹水沒忘自己跟娘子說話的原因︰「娘子先幫我出個主意,我可不想帶著鄆王的兒子見了鄆王,被他察覺出來王子親近我,這有離間人家父子之情的嫌疑。」

車外傳來武澤很大的咳嗽聲,頓時把兩人驚住了。兩人對視一眼,心里都有些不好的預感。

淑娘小心翼翼地挑起車簾,果然看見王子漲紅著臉站在車下。

武澤把王子送上車廂,王子雙拳緊握,嘴唇緊緊地抿著,坐得端端正正,卻一聲也不吭。

淑娘跟丈夫的目光在空中來回交匯了幾次,王子從牙縫里擠出一句話來︰「你不想我親近你,為什麼待我那麼好?」

淑娘示意不如交給自己試試,施禹水苦笑一聲點點頭,算是同意了。

淑娘這才向王子分說︰「你今年幾歲?」

王子低著頭倔強地回答︰「五歲了。」

淑娘指指自己,又指指丈夫︰「我們可是二十九歲了。朝廷規定了男子加冠禮、女子笄禮後才為成年。成年人照顧未成年人本就是應該的。」

王子搖了搖頭︰「不是這樣的,王府里除了管家,就沒有別人待我好了。」

淑娘再次解釋︰「王爺本來就指定了叫管家照顧你。其他人待你不好,其實不過因為你不是王妃的兒子罷了。」

施禹水瞪她一眼,不贊成她這樣直截了當地說出來。

淑娘不管不顧地繼續說道︰「我們夫妻對你好,是因為你是鄆王的兒子,官人他跟鄆王交情好,我跟王妃可沒什麼交情。你剛才听見我們在說怕王爺覺得你親近官人,離間了你們父子的感情,這也是實話。」

王子抬起頭來︰「嬸嬸,世叔不是跟父王交好嗎?世叔對我好不是應該的嗎?父王怎麼會覺得他是離間?」

淑娘掃了丈夫一眼,直言不諱︰「因為你父王是皇帝的兒子。」

她索性一直說了下來︰「早先做皇帝的是你爺爺,那時候你父王跟你的伯王、叔王等人一樣有可能也變成皇帝。王妃不待見你,就是因為你是你父王的第一個兒子,她生的兒子落在了第二個。能做皇帝的人遵著禮法有為長、為嫡、為賢等。」

「你伯王的身份其實只是長子,她的生母早先並不是王妃。你皇爺爺做皇帝之後把生了第一個兒子的妃子立做皇後,這才讓你伯王有了嫡子的身份。你伯王家的大兒子是太子妃生的,現在太子妃又做了皇後,所以你大堂兄才能說是名正言順的嫡長子。他將來繼承皇位幾乎沒有人會有異議。」

「不過你皇爺爺其實更喜歡你父王,你父王素有賢名,也的確有當皇帝的可能。如果是你父王當了皇帝,你就是皇帝的長子,跟王妃所生兒子的嫡子身份持平,各有支持者。這樣一來朝廷里的大臣們就會分成兩派,一派支持你這個長子繼承皇位,另一派支持你弟弟那個嫡子繼承皇位。」

「雖然你父王沒有做皇帝,可他是王爺,他的王位將來也會降等被兒子繼承。王妃自然是想叫她生的兒子繼承王位了,可也難保你父王不會立你做繼承人。」

施禹水打斷了她的話︰「娘子,你現在說這些做什麼?王子才五歲,何苦叫他知道這些?」

王子擺擺手︰「不,世叔,我想知道。」淚水順著他的臉頰慢慢地流了下來,「我總以為,可能是我的親娘做了什麼事惹父王生氣,所以父王和王妃才會催我不管不問,只派一個管家來照顧我。」

他把淚水抹去,倔強地說道︰「我現在知道了,我的身份就是我得到這樣對待的原因,以後就不會再抱什麼幻想了。」

他又鄭重地向淑娘行了個禮︰「多謝嬸嬸直言相教。」

此後,王子再也沒有要過玩耍的東西,他似模似樣地向施禹水請教起功課來。

施禹水倒是沒有拒絕給他開蒙,只是終究還是說這是暫時的,等王子見到鄆王,他會勸王爺給王子安排教師。王子也沒有再對他有意地撇清說些什麼。

私下里,施禹水狠狠地數落了淑娘一通︰「這些話怎麼也不該是咱們教導王子說的。」

淑娘低頭認錯︰「郎君,當時我也不知道怎麼了,就是一股子沖動勁兒,收都收不住,只想著說出來。我現在知道錯了,可也晚了。」

施禹水嘆口氣,握住淑娘的手︰「只望王子不會把這些話說給王爺听吧。」

三月底,一行人終于到達了杭州。王大領著眾人來到杭州城里買下的宅子,他買了下人留在宅子里打掃,也托了史大掌櫃的幫忙照看,不怕宅子荒著沒人氣。

遠遠地看到宅子,王大就吃了一驚︰院門大開,正有人往院子里搬東西。

他有些擔心會不會宅子被人給佔了,急忙向施禹水稟明了。

施禹水從車里出來看向宅院,也愣住了。

眾人來到宅子門前,王大上前拉住一個一看就知道是主事的人詢問︰「這位大哥,向你打听個事兒。我听說這宅子是一個做官的置的,怎麼無緣無故地賣了?」

主事的人掃了王大幾眼︰「做官的?做官的死了,這宅子分給那做官的族弟一家了。這不,得了宅子的那人雇我的伙計給他搬家呢。」

王大陪著笑再次詢問︰「不知這族弟姓甚名誰?」

主事人不耐煩地說了個名字,丟下王大去呵斥手下小心抗抬。

王大回到車旁,告訴給施禹水︰「說是叫施長青的人,大官人,這人是誰?」

施禹水頓時冷笑了起來︰「是水谷他爹。」

他回到車里,將官袍套在身上,這才來到門口。

很快就有人看到了有做官的人過來,主事的人趕緊來到施禹水跟前陪笑︰「不知大人有何貴干?」

施禹水目無表情︰「本官听說自己死了,專門過來看看。」

主事的人頓時呆住了,他很快反應過來,撲通一聲跪下磕起頭來︰「大人,不關小人的事,是那個姓施的老頭說的!」

施禹水擺擺頭︰「你起來吧,你說的那個姓施的如今在哪里?」

主事人跪在地上不肯起來︰「在一個叫紅岩村的地方,說是宅子解決了,地卻被外人奪走了,還得要回來呢。」

施禹水氣得笑了︰「原來我寫了那封蓋了官印的信也沒用。」

他招呼王大︰「不住在這兒了,咱們先去紅岩村看看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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