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就到了小皇子和小公主抓周那天, 酒宴就設在秋意滿滿、芳香四溢的御花園內。太上皇、太後、王公貴族、大臣妻眷來了不下百人,送給皇子和公主的禮物也都堆成了小山丘。
愛卿親自抱著皇子鸞來到抓周盤前, 說是「抓周盤」,更像是把世間好多東西集合在一起, 放在紅色氈毯上。
這上面有算盤、毛筆、小刀、書籍、雞蛋、小木馬等等,琳瑯滿目應有盡有。
鸞兒乖乖地坐在地氈上,一雙黑而亮的大眼楮好奇地盯著這麼多的「玩具」,一時間都樂呵壞了,咧著小嘴兒直笑。
「鸞兒,來,拿你自己想要的。」愛卿也不顧身份直接蹲在一旁, 鼓勵兒子抓取自己心愛之物。
鸞兒往前爬了爬, 突然朝雞蛋伸出了肉嘟嘟的小手,眾人看著不禁有些著急,因為雞蛋代表好吃懶做,可不是一個好意頭。
但是愛卿並不介意, 一直笑看著兒子, 還問他︰「是肚子餓了嗎?」
不過鸞兒到底是沒抓雞蛋,而是越過雞蛋抓到了後面的小刀,刀子是木頭做的,他拿在手里把玩了幾下,就不肯放開了。
「還要嗎?」愛卿微笑著問兒子道,「這里還有很多好玩的東西。」
鸞兒笑得很開心,又轉身去抓了一只大金元寶, 還把元寶當做吃的東西往嘴里塞,愛卿看了笑得直搖頭,伸手捏了把兒子的臉蛋︰「這可不是吃的。」
「微臣賀喜皇上,小皇子生來富貴,又拿到了金元寶和寶刀,將來定大有出息。」有一位年長的大臣對愛卿恭喜道。
「希望如此。」愛卿笑了笑道,「朕更希望他一世健康平安。」
「是,皇上說得對。」大臣躬身道。
接下去輪到鳳兒了,不知怎地鳳兒竟然是在景霆瑞的懷里,作為母妃的修媛娘娘反而站立一旁,無事可做。
「愛妃,你抱鳳兒來抓周吧。」愛卿就對修媛道。
修媛點頭一笑,便伸手去抱景霆瑞懷里的鳳兒,可是鳳兒完全不想離開景霆瑞的懷抱,修媛一抱她,她就哭鬧,一點都不听話。
「這孩子是怎麼了?娘親抱抱都不要。」愛卿頭疼地道,大臣們看著這一幕都在竊竊私語。
「皇上,就讓攝政王抱著公主來抓周吧。」修媛的臉色有些蒼白,強顏歡笑著道,「既然鳳兒這麼喜歡他。」
「那好吧。」看著萬般不情願的女兒,愛卿只能點頭同意。
景霆瑞抱著鳳兒來到抓周盤前,鳳兒的注意力一早就被那些花花綠綠的緞子給吸引,景霆瑞才把她放下,她就毫不猶豫地抓了彩緞,然後在地氈上爬來爬去的。
修媛走到地氈前,蹲身看著公主道︰「來這兒,鳳兒。」
修媛面前有小琴、書冊,她是想讓公主將來琴棋書畫,樣樣齊全。
可是鳳兒看了她一眼後,轉身朝另一邊爬去,並且徑直越過所有的東西,朝景霆瑞爬去。
「抱抱。」小公主扒拉著景霆瑞的褲腿,要求抱抱。
「好可愛的公主,竟然和皇上做了同樣的事情。」北斗看到這里忍不住笑道。
「可不是嗎?」宋植也笑了。
「你們在說什麼?」愛卿听到他們說的,便好奇地問。
「回皇上,您小時候抓周禮時就抓到過攝政王。」北斗笑答,「和今天公主做的事情如出一轍。」
愛卿眨了眨眼,「這不可能吧。」
「只不過那時候攝政王還只是一個小侍衛,皇上也還小,自然是記不得了。」北斗說道。
「若真是如此,他對朕來說可算是陰魂不散了!」愛卿抱怨道。
「不,是正相反。」北斗豁出去了,直接道,「您小時候可喜歡粘著攝政王了,幾乎到了太上皇都會吃醋的地步。」
「這不可能!朕怎麼會粘著他呢?」
「是真的,太上皇也在這兒,您可以問問他的。」
「朕才不會為了這無聊之事,去打擾父王和爹爹。」愛卿說,因為他們兩個手牽著手看著孫兒們在樹下玩鬧,正是愜意的時候。
「您還可以去問攝政王呀。」北斗又道。
「誰要和他說話。」愛卿一臉嫌棄地道,自從想要把他貶罰邊塞的事情失敗後,愛卿就再也沒與他說過一句話。
「啊,下雨了。」北斗抬頭,天空飄起毛毛細雨,眾人紛紛轉移陣地,公主和皇子都被抱到殿內去了。
但是宴會的氣氛並未被影響到,在美酒佳肴端上來時,雨下得越發大了。
愛卿不知為何覺得胸口憋悶,便走到殿外廊檐下,卻發現修媛娘娘一人站在那里發呆。
「愛妃,為何獨自在這?」愛卿湊近問道,「可是身體不適?」
「皇上,臣妾身體無恙,只是……」修媛的眼圈有些紅,哽咽著道,「臣妾有些害怕。」
「傻瓜,有朕在這里,有什麼好怕的。」愛卿握住修媛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前。
「臣妾害怕將來……皇上會討厭臣妾。」
「怎麼會呢?你永遠都是朕的愛妃,也是鳳兒和鸞兒的好母妃。」愛卿笑得更溫柔了,「好了,別在這里胡思亂想了,快進去喝杯酒暖暖身子。」
「是,皇上。」修媛含著淚點頭,愛卿便叫來宮女,讓她好生伺候著修媛娘娘。
修媛走了後,愛卿便負手望著花園里雨滴敲打著花葉的樣子,空氣中彌漫著泥土的氣味,風漸漸地變大了,殿檐下的雨滴開始往里側刮,當雨飄向愛卿的衣袖時,有一把傘撐在了愛卿的頭頂。
愛卿以為是安平,但很快就意識到並不是,因為安平的個子沒有那麼高大。
愛卿回轉身看到了眼神溫柔的景霆瑞,兩人的目光對視到了一起,一時間,兩人雖然互望著卻誰也沒有言語。
「朕不懂……」愛卿注視著景霆瑞那張端正的臉龐,喃喃地道。
「皇上不懂什麼?」景霆瑞低沉地問。
「不懂你。」愛卿像要看透景霆瑞一般地緊盯著他道,「你對朕到底是好意還是惡意?」
「微臣對皇上沒有半點惡意。」
「那為何騙走朕的虎符?」
「……」
「你回答不上來了吧,你知道嗎?朕想過把你發配到邊疆去,」愛卿一挑眉頭道,「可是你手里有虎符,朕動你不得。」
「皇上,微臣可否有一請求。」
「說。」
「微臣願交出虎符,但同時請皇上不要把微臣發配到外省去。」景霆瑞說這話時,語氣是低聲下氣的。
「啊?」愛卿愣住。
「皇上可願意?」
「這個……」愛卿咬了咬嘴唇,「你就只要求這樣?」
「是,微臣只求皇上不趕走微臣。」景霆瑞的眼神和語氣很是誠懇。
「既是這般,那就把虎符拿來吧。」愛卿一笑道,「朕也不想夜長夢多。」
「好。」景霆瑞勾起唇角笑了笑,便把手里的油布傘遞給愛卿。
不得不說,景霆瑞這抹笑容當真是好看極了,愛卿不由走神,直到手指踫到傘柄才回過神來,輕輕咳嗽一聲拿住傘。
景霆瑞伸手從自己的衣袖里取出了一個繡著虎紋的錦囊袋,放到愛卿的手里︰「這是虎符。」
然後又拿過愛卿手里的油布傘。
愛卿把錦囊袋打開,里面有兩件東西,一個是虎符沒錯,另外一個是一件玉佩,非常丑的玉佩,上面凋刻著一只豬。
「這是什麼?」愛卿好奇地問。
「這是一只很可愛的老虎。」景霆瑞說,眼楮眨也不眨地盯著愛卿,似乎在看他的反應。
「你確定是老虎嗎?怎麼看都是一只豬呀。」愛卿笑著搖搖頭,「你的眼力可真有問題。」
「它的額頭上有著一個王。」景霆瑞的食指尖點著老虎的腦門。
「唔,還真的是。」愛卿湊近瞧著,兩人的頭靠得很近。
「這個難道也給朕嗎?」愛卿一抬頭,兩人的嘴唇幾乎踫到,嚇得愛卿渾身一個激靈,立刻從傘下逃開。
景霆瑞的臉上一閃而過了失望與低落,但他很快道︰「是呀,是想要送給您的,當作上次冒犯您的賠禮。」
「虎符當做是賠禮還差不多,這個玉佩嘛。」愛卿又瞧了瞧它後,便塞回到景霆瑞的手里,「朕不需要。」
景霆瑞垂下眼簾,輕輕點了點頭。
「好了,朕要去看皇子和公主了,攝政王,你請自便吧。」愛卿走出去兩步後又回頭道,「你放心,朕說到做到,絕不趕你離開皇城。」
「微臣知道。」景霆瑞躬身回答。
愛卿看了他一眼,聳聳肩頭,回到了殿內,修媛一見到愛卿便迎了上來。
「皇上,陪臣妾一起喝酒吧。」修媛笑著說。
「嗯。」愛卿笑了笑,然後問道,「你知道攝政王有一塊很丑的玉佩嘛?」
「什麼?」修媛一臉茫然地問,「這很要緊嗎?」
「呵呵,沒什麼要緊的,朕忽然覺得很好笑而已。」愛卿笑道,「明明是這麼丑的玉佩,還有人拿它當寶貝藏著,可是……」
「可是什麼?」
「雖然是很丑,朕卻不覺得討厭。」愛卿說,「反倒覺得有意思呢。」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