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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鴻兒, 馬上就要下雨了,你要去哪里?」明華好奇地問。來到皇城已有三天, 鴻兒一直閉門不出,對什麼事情都提不起任何興趣。

今日眼瞅著要下雨了, 他卻想要出門去。

「有個地方我想要去看一看。」鴻兒看著明華道,「你隨我一起去吧。」

「好,要雇馬車嗎?」明華沒有任何疑問,對于鴻兒願意和他一起出門而感到很高興。

「不用了,並不是很遠,我們走著去吧。」鴻兒說著就往外走,明華拿好傘跟了上去。

兩人穿過兩條大街, 沿著一條河道走了一陣又跨過兩座石拱橋。天色越發陰沉了, 風也大了,街邊的小攤販都在收拾東西準備避雨,但鴻兒沒有停下腳步一直往前走。

明華注意到他們基本是沿著河流在走,雖然這河面開始收窄, 再拐過兩個彎, 路過一處水閘後,河水就成了溪流,沿著不太深的水道慢慢流淌著。

附近都是民宅的後院牆壁,沿著外牆根生長著不知名的野花野草,使得這里雖然僻靜卻也漂亮。

明華正東張西望著,前方的鴻兒突然停下腳步,讓他差點撞到他身上。

「怎麼會……」鴻兒看起來很驚訝, 他的目光緊緊盯著溪流旁的一個小石坡。

「鴻兒?」明華不明所以,走到石坡旁問道,「這是一處墓冢嗎?」

「是的。」鴻兒點點頭,「可不該是這個樣子的。」

「不是這個樣子?」明華更困惑了,看了看雜草叢生的溪岸,再看看用磚石仔細壘砌好的墓冢問道,「那該是什麼樣子?」

鴻兒正要說話,有一民婦提著菜籃從後院出來,看到了他們兩個便招呼道︰「你們找誰啊?」

「大嬸,我們不找誰,只是想要問問有關這個墓地的事兒。」鴻兒迎上去問道,「你可知道是誰修的墳墓嗎?」

「怎麼你們也對此感到好奇?」大嬸本還警惕著,一听他們打探這墓地便放松了不少,還嘆道,「這墓冢沒有立碑,也不知安葬的是什麼人物?年紀幾何?不過每年清明前後都會有人收拾祭奠一番。對了,有一年不是地震嗎?這墓冢垮塌了一角,那人就帶了工匠來修補一番,就成現在這模樣了。」

「那人是……?」

「是一個男人,大約三十歲吧,這模樣生得極為周正,讓人看了就忘不了。」大嬸笑了笑說,「他也不是每年都來,有時候是叫家僕來的,我想可能是他不在城內,不然也不會交由下人來上墳吧。」

「鴻兒,你認識這墓地里的人嗎?」明華問道。

「對呀,這到底是誰呀?是那男子的情人嗎?」大嬸也想知道答桉。

「只是一個朋友。」鴻兒說,這個回答想是讓大嬸覺得無趣,便搖搖頭走開了。

「朋友?」但是明華很在意,他覺得鴻兒自從看到這墓冢開始,臉上就沒了血色。

「……我騙了他。」鴻兒走回到墓冢旁,步履竟然有些踉蹌,明華想要攙扶,鴻兒卻一下子跪倒在墓地前。

「我以為……沒人會在意到我……」鴻兒突然哭起來,一只手抓著地上的雜草,伴隨他痛苦的哭聲,灰暗的天空里響起隆隆雷聲,豆大的雨點便也砸了下來。

明華撐開傘,蹲在鴻兒的身邊,為他擋雨。除此之外,他一句話都沒有說。

鴻兒啜泣著抬起頭,看著一臉溫柔的明華,心里更痛了,哽塞地道︰「你怎麼不問我呢?問我為什麼跪在這里,問我過去是怎樣的一個人?」

「鴻兒,對我來說,你的過去並不重要,你現在在我的身邊就可以了。」

「明華……」鴻兒轉身抱住明華,在他的肩頭上顫抖著哭泣道,「我以為我可以駕馭那些客人,可以將他們玩弄在鼓掌之中,可以有許多許多的錢,可以為父母弟妹買房買地,我以為我活得瀟灑快活……但是,直到遇到他之後,我才知道我對自己已是忍無可忍了……」

「原來我的心底並不愛那樣逢場作戲的日子。遇見那個人是我這輩子最大的意外,也是最幸運的意外。」鴻兒繼續說道,「原來我的人生不會僅此而已,還能遇到一個我能真心喜歡上的人,他燃起了我想要重過人生的渴望……我不想再繼續過原來的日子了。」

明華一直靜靜地听著,或許是知道鴻兒有太多的話想要說吧。在親王府時,鴻兒總是那樣沉默寡言。

「我為他竊取了嘉蘭國的密函,本是想幫他一個忙,說不定就能和他在一起。我沒想過事情會發展成那樣……我傷得很重,他很傷心,以為我死了。應該說當時所有人都以為我死了,老媽子連棺木都給我備好了,可我偏偏命硬,在入殮時竟醒了過來。」

「郎中說,我這叫假死,看上去就跟真死了一模一樣,探不到氣息和脈搏,但等一些時間,身子緩過來就能醒來。」說到這里,鴻兒停頓了一下才道,「老媽子見我雖然醒了,但身負重傷,站都站不起來,養著一個廢人有何用呢?她就說,就當是可憐我,同意放我走。」

「我回答說,好,只是請她對那位官人說,我已經死了。」鴻兒說著說著,再度流下淚來,「我知道他有心上人,我知道他不會喜歡上我,我當初是想在他心里留下一點念想,僅此而已……我萬萬沒想到他竟會為我掃墓修墳,我明明都不是他的心上人,他無需如此費心待我。明華,這世上怎麼會有這樣重情重義的人呢?早知如此,我該盡早回來的,向他、向你坦白這一切。」

明華依然沒有說話,只是伸手拍了拍鴻兒顫抖的 背。

鴻兒突然一把推開明華的懷抱,筆直地看著他道︰「明華,我……我以前是琉璃坊的花魁。」

「花魁?」對于從不去煙花柳巷的明華來說,這確實是一個陌生的名詞。

「嗯。我的日常,就是專門伺候那些富家公子……在床、上尋歡作樂。」鴻兒說道,「我的名字也不是鴻雁的鴻,而是泓澈的泓。我叫瀠泓,一個從小被賣入青樓的低賤之人,我著實配不上你這樣的親王世子,你現在回頭還來得及!」

明華听了這話,眼楮不禁眨了眨,看起來是受到不小的震撼,他把手里的傘塞到瀠泓的手心里,然後站起身退了幾步,走進了雨幕中。

傾盆的雨水立刻將他淋了個透濕,兩人隔著雨簾互相望著,瀠泓雖然沒有淋到雨,卻已經哭得淚如斷珠。

明華皺了皺眉頭,突然轉過身就跑走了。

留下瀠泓渾身 一顫抖,臉色蒼白如紙,無盡的痛苦讓他跪在地上,泣不成聲。

雷聲隆隆幾乎掩蓋住了瀠泓的哭泣之聲,過了一會兒,明華竟然回來了,重新擠回到瀠泓的傘下。

「方才見你哭,心里一直慌著,我出門時急,竟然忘帶了帕子。」明華雖然濕透了,但從衣袖里掏出的帕子確實干的,他擦著瀠泓淚濕的臉龐道,「忽然想到之前有路過一間綢緞莊,情急之下去那邊買了一塊來。」

「明華……」瀠泓呆呆地看著明華,彷佛不相信他又回來了。

「我不管你過去是花魁還是盜賊,你現在是我的鴻兒,我只是後悔沒能早些認識你。」明華微笑著看著瀠泓道,「听到你說受傷,我的心痛得快裂開了,我很抱歉在你最需要我的時候,我不在你的身邊。」

「你……你是呆子嗎?」瀠泓哭了又笑了,「你那時根本不認識我。」

「所以我才覺得遺憾呀,瀠泓,對吧?」明華笑了起來,「你應該更喜歡瀠泓這個名字吧?不然不會又取了一個諧音的名兒,這樣吧,我以後就叫你瀠泓了。」

「可是這個名字……」

「當過花魁是嗎?」明華伸手模了模瀠泓的臉蛋,「那有什麼關系,不要覺得你配不上我,一直以來我都認為是自己高攀了你。泓兒你這麼美,這麼善良,又那麼堅強,我卻只是一個書呆子,承蒙你的不嫌棄,讓我終于找到了一個可以攜手此生的人。」

「你……」瀠泓看著明華,哽咽道,「還真是一個書呆子……」

「呵呵,走吧,我們回去了。」明華扶起瀠泓,「對了,那個男人到底是誰?」

「他叫景霆瑞。」瀠泓說道。

「啊?」明華停下腳步,吃驚地看著瀠泓道,「竟是當今的攝政王?」

「什麼?他是攝政王?」

「怎麼泓兒你不知道嗎?」

「離開皇城後,我就沒再打探過皇城的消息。」

「我家泓兒果然厲害。」明華笑著點頭。

「怎麼了」

「隨隨便便結識的一個人就是攝政王,且還能讓他來給你掃墓,可見他對你的印象也是極好的。」

「我認識他那會兒,他還只是一個密探……等等,那攝政王不就是小皇子和小公主的父親嗎?」瀠泓瞪大了眼楮問道,這些事他有听明華提起過,只是他總是稱呼為攝政王,所以瀠泓並不知曉那人就是景霆瑞。

「噓,小聲些,這可是機密。」明華湊近瀠泓的耳邊道,「還沒有昭告天下的,我父王交代我說,現在宮里的情形有些復雜,去到宮里盡量多行禮少說話,尤其是對于皇上和攝政王的事情更不能多嘴提起。」

「真沒想到他能與皇上結緣……」

「嗯,而且當今聖上與我爹爹一樣都是巫雀人。」明華笑道,「只是我著實沒想到我們的淵源如此之深,若當初沒有攝政王插手,我就不會有幸結識你了。」

「明華,能幫我一個忙嗎?」

「你說吧。」

「我想要見一見攝政王。」

「皇子和公主的誕生還未到,我現在進不了皇宮,但我會想辦法的。」明華說著,模了模瀠泓的頭,「別擔心,不管遇到什麼事,你都有我在。」

「嗯。」瀠泓點點頭,「謝謝你,明華。」

「大恩不言謝。」明華笑了起來,「但你要報答我的話,還是以身相許為好。」

「你怎麼也變得油嘴滑舌起來?」瀠泓一笑道,「不過,我會報答你的。」

「你……這是答應了?」明華有些不敢相信,他在親王府的時候,對瀠泓是千依百順、死纏爛打,卻也沒有換來他一個點頭。

瀠泓卻只是笑著並不說話,明華便一路追問,直到回到府邸為止。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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