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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邊宇宙空間中正在進行一場緊張的追逐戰, 被追擊一方的遁光明顯疲態百出,看上去已隱有被追上的趨勢。

遁光內充斥了筋疲力竭的喘息, 即墨回頭往後方的大批追軍看了眼,狠狠咬住下唇。

她不像他們能夠不斷換人輪流操縱飛行法器, 被如此不休不止的追擊數月,她的靈力早已透支!

不知從幾日前開始,他們已經進入了這樣一片沒有半塊大陸存在的區域。她生長在凡塵天,從不知道這個號稱擁有最多數量大陸的一界中,居然還有如此一片空曠的地區。

究竟是這里原本便沒有大陸存在?還是原本存在于此的大陸,全部都已經消亡了?沒有大陸的區域漸漸會變得不適合任何生靈生存,她不知道這條路將通往何處, 不知在這條路上, 她還能夠前行多久……

她的行蹤完全暴露在追蹤者們的視線中,無法隱藏。不只如此,沒有地方給她停留休息,她便無法恢復消耗巨大的靈力!

如此下去, 終將被他們追上!

而且那個時候已經不遠了!

不能這樣, 她決不能被追上……

即墨六神無主的在腦海中快速搜索月兌身的方法,卻發現自己如今當真走入了絕境,已經無計可施!就在她已近乎絕望的時候,奇跡般的,一片漂浮的大陸出現在了視野中!

她沒有余力考慮那片大陸上是否存在著難以應對的凶險,能否掩藏她的蹤跡,她已經太累了, 必須找個地方先停下!

即墨毫不猶豫便降落在那片大陸上,穿透籠罩著大陸的大氣層那刻,入眼便是連綿若海洋的粉海棠樹林,與這片大陸所在的區域宛如死寂的寂靜截然相反,這片大陸上竟是一片充滿勃勃生機的鮮活氣息!

她落入海棠樹林中的某處空地上,然而不待她尋找合適的地方躲起來,追兵便緊隨而至!

即墨的臉上出現了慘然之色,她不得不放棄逃亡,眼睜睜看著那遁光消散,露出一個個並不算陌生的身影。

追擊眾人之首乃是一對年輕男女,男子一身黑衣滿面沉肅,女子水色宮裝冷艷如秋月,卻是神態刻薄,氣勢逼人。

「大膽叛徒即墨,竟敢盜取我神舞幻宗至寶冥玉!現我與大師兄親自前來捉拿,還不速速將冥玉歸還,束手就擒,隨我等回師門領罪!」

即墨後退兩步,重重搖頭,「大師兄,二師姐,你們莫要逼我!」

宮裝女子冷笑︰「逼你?你打傷同門、盜寶叛逃,還有理不成?!」

即墨遙並不多說,翻手祭出一把燃燒著七色烈焰的寶扇。

宮裝女子對那七色烈焰寶扇露出幾分忌憚之色,戒備怒喝︰「叛徒!你要做什麼?要對我與大師兄出手麼?!」

「即墨師妹,」黑衣男子也終于沉聲開口,「趁現在還來得及,收起你的法寶跟我們回宗門,我會請求掌門對你從寬發落!」

「從寬發落?痴心妄想!」宮裝女子尖聲反駁。

黑衣男子並不理會她,語重心長對即墨說道︰「掌門知你苦處,此刻你仍有回頭余地,切莫一錯再錯!」

即墨苦笑︰「師妹知大師兄維護之心,但是恕師妹難以從命,冥玉是青哥唯一的希望了!」

「青師弟已經隕落了,你接受現實吧!世上根本不存在令亡者復生的方法,不要再執迷不悟!」

「我不信!除非我死,否則我絕不會交出冥玉!」

黑衣男子沉聲︰「即墨師妹!」

「那你就去死吧!」

宮裝女子刺出長劍,突然發難!

即墨扇動七色烈焰寶扇,寶扇盛放出七彩光芒,靈壓逼人!兩方即將水火相見之際,卻聞一道七分稚女敕三分沙啞的語音輕飄飄的插了進來︰「我說……你們為什麼不讓她試試,就說亡者復生之術不存在呢?」

眾人愣怔了下,全體臉色大變︰此處還有第三方的人在場!他們居然無人察覺!

「是誰?是誰鬼鬼祟祟?!」宮裝女子大喝。

對方未見不高興,邪邪笑了兩聲︰「你在找誰?我不是一直在這里麼?」

眾人聞聲望去,赫然發現頭頂那棵海棠樹上,有個看上去十二三歲的男孩兒正一手撐著蜷起的膝蓋,坐在茂密的花葉間。

男孩兒的臉龐正介于孩兒童與少年之間,找不到分毫瑕疵的精致五官,同時兼具了孩兒童的圓潤可愛,與青少年初具英挺雛形的線條輪廓,兩種截然不同的特質恰到好處的融合互補,竟是無比的驚艷攝人。

黑衣男子最先回過神來,雖然對方看外貌只是個孩子,但修真界中從不以外貌定虛實。他暗暗放出神識在男孩兒身上掃過,吃驚的發現竟然看不出修為!這只有兩個可能,一,這男孩兒神識強悍遠超過他。二,男孩兒的修為遠超過他!

不論哪個解釋,都指明了此人深不可測!

「閣下……如何稱呼?」

「大師兄何必如此客氣?不過是個藏在一旁偷窺的小鬼罷了!」宮裝女子自是也發現了看不透這個男孩兒的修為,但數千年來倚仗強大的師門在凡塵天中行事從來無阻,使得她並不將此人放在眼中。

男孩兒仍舊未流露出分毫不悅,勾起一側唇角笑道︰「你們未經允許跑到別人的地盤上大張旗鼓的決斷門中事務,反而怪主人家來看看究竟?恕我直言,貴派門風當真清奇!」

「這片大陸……是閣下的?」黑衣男子心中詫異,來此路上他已經注意到附近很大一片區域內都沒有任何大陸,不論是何種原因造成此番狀況,都說明了這片大陸的主人絕不簡單!

男孩兒聞言,斜飛入鬢的眼角向上彎起,眼波流轉,漆黑的眸子恍如盛滿了一池清澈溪水︰「這片大陸是無瑕開闢出來的,按理說是她的所有物。但是……她的我的,其實也不必分那麼細。」

「開闢!」

眾人震驚了。

凡塵天中,大陸的等級比低層界面高了不知多少倍,這些大陸被視為上天賜予人類的財富,哪怕各大勢力之間發起驚天動地的大戰,也必然會提前約定好絕不允許對大陸造成創傷!因為大陸是無法再生、無法修復,更無法人為創造的寶貴資源!

腳下這片大陸與他們生長至今見過的大陸沒有絲毫不同,若是這男孩兒不說,沒有人能夠察覺這居然是人為創造出來的陸地!

這片大陸的主人……必定修為通天,說是立于凡塵天最頂點都不為過!

難道是某個上層界面親身降臨下界的前輩麼!

在擁有如此高深存在的大陸上耀武揚威,絕對是自尋死路的一件事!眾人相看,懼意已明顯浮上臉龐。

「哼!開闢大陸?這種事連凡塵天第一宗門、我們神舞幻宗的太上老祖都辦不到!哪里來的小鬼如此大言不慚!」宮裝女子嗤之以鼻,操縱飛劍對準即墨,「小鬼莫要插手我們捉拿叛徒……」

她話音還未落下,忽聞一聲獅吼震天動地的響起!

那黑衣男子與宮裝女子的修為在凡塵天中已可算得上小高手,獅吼響起那刻兩人卻齊齊噴出鮮血,心脈幾乎被震斷!其他人更是不必說,跪的跪倒的倒,前一刻還雄赳赳氣昂昂的隊伍立時變成一堆殘兵敗將!

而反觀樹上的男孩兒卻仍然悠閑的坐在那里,絲毫不為那威壓驚人的獅吼所動,甚至還很有閑心的為立在樹下的即墨加了層防護,盡顯君子風度幫她免受傷害。

此刻哪怕這男孩兒方才的話當真存在說謊的可能,也沒有人打算以身試法驗明真假了!

黑衣男子抱拳道︰「我等不知這片陸地有主,貿然闖入,還請主人家莫怪!我們這便離開!」

「我們是神舞幻宗的弟子!我們不是有意的,你們不能傷害我們!」宮裝女子慌張的亮出師門。

男孩兒似笑非笑看了她一眼,並未說話。或許是天生的,這孩子眉間眼底帶著一抹似無邪又似妖嬈的冷魅,一顰一笑都流露出幾分直擊人心的蠱惑,可以想象若是再年長幾歲,將是何等顛倒眾生,風華絕代。

黑衣男子皺眉看向即墨,無聲示意她一同離開。即墨的目光猶豫的在同門與大大咧咧坐在樹上的男孩兒間逡巡幾遍,最終一咬牙,原地不動。

黑衣男子低聲斥道︰「即墨師妹!」

「大師兄,你們走吧!我不會走的。」即墨堅定道。

隨同門離開與留在這里,哪個更加危險,她自然清楚。但若是離開這片大陸,她便只有被抓回宗門,交出冥玉這一條已知的路了!

不如留下,搏一個未知的可能!

「即墨師妹!!」黑衣男子幾乎痛心疾首。

「大師兄,別管她了!我們快走吧!」先前還非要置即墨于死地的宮裝女子,此刻只顧得上催促黑衣男子趕緊遠離此處。

「大師兄,別管我了。我不會跟你們回神舞幻宗。」即墨清楚說道。

「聰明的決定。」

待神舞幻宗眾人離開,坐在海棠樹上的男孩兒才緩慢的鼓了鼓掌,一個翻身輕盈的跳下來。

「……前、前輩……」即墨猶豫道。

男孩兒笑著打斷,「別叫我前輩,我的樣子可不是假的。」

即墨心中大吃一驚,這孩子居然當真只有十二三歲?那麼那神識難探的修為……

「我與你們不同。」男孩兒走在前方,卻彷佛知道她在想什麼,「我自醒來那刻便已身負許多人一輩子也修不來的修為。」

醒來……?

即墨在心中疑惑這個用詞。

為什麼,不用「出生」呢?

「你的同門要捉你回去,就是因為你盜取了門中一件名為冥玉的法寶?」

「……是的。」

「你認為那東西,能夠令你亡故的情郎復生?」男孩兒不緊不慢的問。

即墨在他身後握緊了手心,重重地點頭,「青哥是我的丈夫。我一定……要復活他!」

男孩兒沒有說話。

即墨忍不住對他的背影道︰「你是不是……與師兄他們一樣,也認為我在痴人說夢?」

「唔……這倒沒有。」

即墨一愣,這時男孩兒忽然問道︰「你確定要留在這里了麼?」

即墨這才恍然發覺,不知不覺間自己跟著他,已經走入了海棠樹林的深處。

這里零散的坐落著許多木屋,屋子大小不等,老舊不一,似乎是分成隔了許久年代的好幾批建成。

即墨沒有想到,這片海棠樹林中居然有這麼多居民,「這里……住了很多人麼?」

男孩兒回答︰「曾經是吧。我也只是听韓師兄他們提過。曾經這些屋子里都住過人,但是一批批來了一批批又走了,如今這片海棠樹林中,只有我與無瑕。」

無瑕……

即墨想起方才男孩兒提到過,這整片大陸,都是那名叫無瑕的人創造出來。

無疑,那個人才是這片海棠樹林的主人,是這片大陸上最高深莫測,也最危險的存在!

彷佛是為了解答她心中對那個人的敬畏與疑惑,「吱嘎」聲響起,一間毫不起眼的小木屋門扇打開,隨著男孩兒含笑的一聲「無瑕」,有人從屋子里走了出來。

即墨緊張的聚集全部心神,這一刻她甚至不知若是那人二話不說便對她發動攻擊,她該不該躲開!

可是那人並沒有攻擊她的意思,不僅如此,那人對她整個人沒有絲毫興趣,只是朝男孩兒伸出一只手,啟唇吐出冰下流水般寧緩清澹的聲音︰「飛月,又回來晚了。」

原來男孩兒叫做飛月。

即墨悄悄打量那人,驚奇的發現那是個看上去比自己還要年少幾歲的女子。雖僅見側臉,但無疑那是副宛若天人的容顏。

飛月面對無瑕終于流露出符合小孩子的喜悅神色,快步跑上去握住無瑕的手,放在自己的臉頰上,細細摩挲。無瑕屈下膝來與他平視,四目相接,清冷的唇角延展開柔和的弧度,霎時便似冰雪在日光下消融,雪水清澈,映開春花爛漫。

「無瑕,我帶了一個人回來。」

無瑕隨飛月抬手指往這邊,也轉眼看來,即墨本能的身體顫栗了下,急忙行禮︰「晚輩即墨,見過無瑕前輩!」

「你要留在這里?」無瑕澹聲問道。

即墨斟酌著言辭,小心翼翼回答︰「晚輩正在被同門追蹤,一旦離開這片大陸就會被他們抓回去……求前輩,收留晚輩一段時日……」

無瑕對她與門中恩怨未置一詞,「這里的房子,你自行挑一間。要離開的時候,不用來告訴我。」言罷,牽起飛月的手,轉身往木屋中走去。

「前輩……」即墨小聲叫。

「還有事?」

「晚輩的同門……已經知道晚輩在前輩這里。恐怕……會給前輩添麻煩!」即墨猶豫過後終于將這句話說出來,不是她不怕被無瑕趕出去,而是神舞幻宗絕不會放棄找回冥玉,她怕日後神舞幻宗的老祖們當真找上門,無瑕會更加遷怒于她。

誰知無瑕听了連腳步都未停,關上小木屋的門前只平澹的說了句︰「他們不會再找到這里了。」

「……咦……?」

即墨不明所以,而此時此刻,神舞幻宗眾人站在茫茫無邊的宇宙空間中,正不可置信的看著眼前景象。

「消失了……?!那片大陸……居然整個消失了!」

即墨在海棠花樹林中住了下來。

她選了一座距離無瑕居住的屋子較遠的小木屋,簡單收拾一番,便坐在木床上開始調息。

數個時辰過後,終于恢復了部分體力。

即墨走出小屋,驚訝的發現這片大陸中竟然也是有晝夜交替的,簡直就像天然形成的大陸一般。

明月遙掛高空,已是深夜。

今日所經歷的一切恍如一場夢,原本她以為她已經走投無路,誰知在絕境的盡頭,豁然柳暗花明,絕處逢生。

天未絕她!

她的願望……必有實現之日!

即墨在海棠樹林中漫無目的前行,林間清幽,蟲鳴泛泛,月光灑落滿目花樹,清盈似琉璃……

眼前的一切,寧謐美好的猶如世外桃源。

若是有朝一日,她的青哥復活,兩人生活在這樣與世隔絕的地方,那該多好!

就像飛月與那位無瑕前輩一樣……

飛月,與無瑕前輩……?

即墨失笑,不知自己為何突然冒出這個念頭。飛月還只是個孩子,而那位無瑕前輩……僅從修為來看,恐怕就已經活了她無法想象的恐怖年頭了!

只是方才那一刻,她的腦海中不由自主浮現出了白日里所見那一幕。她亦曾經滄海,那世間唯有彼此相互依靠的目光,是那麼的熟悉……

即墨搖搖頭,將這個過度離奇的念頭甩開。

不知不覺間已經遠離了小木屋,她雖獲得無瑕的允許在此住下,但第一日便四處亂逛到底顯得太過失禮。

即墨打算原路返回,然而回身卻已找不到來的方向,這片樹林中存在著高深的禁制,神識無法放出,這便意味著……她迷路了!

即墨心中登時有些慌張,生怕自己沒頭蒼蠅似的到處亂闖,撞上不該知道的東西。

焦急之際,頭頂上明亮的月光被一個巨大的影子遮蓋,影子瞬間便飛走,掠起林間一陣驚風,草木簌簌搖動,樹影婆娑,海棠花瓣下雨般零落,落英繽紛……

即墨吃驚的看著遠處,方才那個飛過去的影子,若她沒有看錯,那竟然是……一只鳳鳥!

她追向鳳鳥離開的方向,但僅僅幾息時間,那鳳鳥卻似乎自這片海棠樹林間消失了。前方一株茂密的海棠樹上花葉涌動,她快步上前,抬頭看去,只見一張圓圓的臉盤從團團簇簇堆擠在一起的花朵中冒了出來。

這是即墨辨認不出種族的一種獸類,胖胖扁扁的圓臉上有一對被肥肉擠成一條縫的眼楮,那雙眼楮似乎看見了樹下的即墨遙,閃過精光,接著樹上這頭小獸便整個從花朵中竄了出來。

它掉落在即墨腳邊,搖擺了下蓬松的大尾巴,一躍而起,爪子在空氣中撕出了條空間裂縫,然後便鑽進去不見了。

即墨遲疑片刻,也邁入那條空間裂縫中。

經過短暫的穿越空間,她來到了一處全然不同的天地。

幽涼的夜風拂過肌膚,滿目海浪般涌動的粉海棠花樹消失了,取而代之,蒼翠青峰座座矗立,廣闊的江面鋪展在山底,倒映夜空中巨大孤涼的圓月,泛開細碎的晶瑩……

方才那只鳳鳥展翅盤旋在夜空中,偶爾發出令人精神清明的清嘯,在鳳鳥飛過的地方,有頭巨大的冰雷白獅正盤臥在距離最近的那座筆直的山峰頂上。似乎是察覺到了外人到來,它支起巨大的腦袋,晶藍的眼楮看過來,平靜的目光卻隱約令即墨感到了幾分警告意味,不由頓步,不敢再向前。

白獅的脖子上掛著一枚紅色的晶石,月光下即墨幻覺般看到晶石中出現了一只小貓的身影,再次看過去那影子卻已不見了,白獅也重新趴伏下去。

即墨有些不知所措,這似乎不是她該來的地方,但她無意間來到此處,卻不知如何回到那片海棠樹林。

恰在此時後方有些悉悉簌簌的聲響,她回頭看去,便見方才那只將她帶來此處的小獸從草叢里鑽了出來,仰頭看了她一眼,便翹著尾巴不緊不慢從她身邊走過。

即墨無可奈何,追著小獸走了幾步,她暗暗看了眼山頂上的白獅,見白獅並無反應,便跟在了這頭小獸身後。

小獸穿過厚厚的草叢,來到一顆果樹下便停下了,它攀著樹干爬上去,坐在樹枝上,一爪抓住一顆紅艷艷的果實,邊大快朵頤邊將目光投往前方。

即墨隨之看去,這才發現此處已距離江岸邊極近。而適才那冰雷白獅不許她靠近的原因,此刻她也明白了。

小巧的青竹筏緩緩飄蕩在廣闊的江面上,清澈的江水逆著竹筏前行的方向,帶出縷縷細長的水痕。

握起一捧江水,月影落在掌心,卻只剎那水流便自指間流失,徒留沁涼的觸感。

飛月收回手,將頭靠在無瑕的膝上,仰起臉用清亮的眸子望著她。

無瑕撫上他柔軟的黑發,「怎麼了?」

「韓師兄,木拓師兄,奚h師兄,還有無痕大哥……他們什麼時候回來?」

無瑕澹澹一笑︰「日子過得太無聊,想念他們了?」

飛月搖頭,蹭亂了額發,「不想。他們越晚回來越好,最好在外面樂不思蜀。我希望永遠跟你兩個人在一起。」

「這世上何曾有真正永恆的永遠……」無瑕低聲自語。

飛月並未听到這句話,轉而提起即墨︰「今日我帶回來的那個姐姐,為了復活她的丈夫盜取了門派重寶,因此被門人追捕。她的同門認為,這世上並不存在令亡者復生的方法。」

無瑕靜靜听著,一下一下緩慢輕柔的撫模他鬢邊發絲,似乎並未往心中去。

飛月忽然問她︰「我和從前的我,一樣麼?」

「不一樣。你們的模樣,一點也不像。但是……」無瑕的眸光從飛月的身上,落向遠處泛著星光的水面,「內里,你們卻又是一模一樣的。」

分明全然不同的外貌,南轅北轍的性情,但內在里,魂靈最深處,卻又是那般嚴絲合縫的重疊,一模一樣……

飛月側頭看著晚風在水面攪起的細紋,「我想不起來那時候的事……」

無瑕垂下眼睫,「……畢竟已經是那麼久之前的事情了。」

「可是我醒來的時候卻認得你,我知道,你是我最重要的人。」

無瑕輕聲道︰「你也是我最重要的人……」

「無瑕……」飛月捉住她的手,轉回頭望向她,「若是這次我又丟下了你,你就去找風子灕吧。不要再來找我了,我不想你再經歷那些痛苦與艱辛。」

無瑕的手在他的手中攥緊,漸漸冰冷。

飛月無聲凝視她,稚女敕的面龐上有著這個年齡所不該有的蒼茫悲傷。

無瑕微微咬唇,勉強扯開一個平澹的笑︰「這次……也許是我丟下你呢?」

飛月也笑開了,將她的手送至唇邊,「那就換我,去把你找回來。」

無瑕回握住了他。

夜愈加深沉,飛月將臉埋在無瑕膝頭,呼吸漸漸歸于平靜悠長。睡夢中他扔緊緊握著無瑕的手,小孩子的手掌,卻帶著堅定的力量。

無瑕靜靜聆听他細微的呼吸聲,眸心深處,漸漸沉寂。

我想不起來那時候的事

赤水城中溯回時光長河的初見……

失落涯上生離死別,一眼萬年……

她深深嘆了口氣,緩緩搖首。

罷了……罷了。

能夠換來今夕相守,豈可再多強求?應該知足了。

「瑕兒……」

睡夢中的飛月用臉頰蹭了下無瑕身上柔軟的衣料,抱住她的腰,發出聲微不可聞的囈語。無瑕卻在這兩個字中心魂俱震,濃濃的酸楚淹沒了胸腔。

「無瑕?」飛月揉著惺忪睡眼抬起頭來,一時之間似乎有些忘了身在何處,「我方才……說夢話了麼?」

無瑕扇動眼睫斂去眼底水光,輕聲問道︰「這麼快就醒了?」

「不睡了,說好了今夜陪你等星雨,我不能自己睡過去。」飛月愜意的枕著無瑕的膝蓋,噙著幾許慵懶笑意用指月復一根根細細摩挲她的指節。

無瑕的目光凝視漫天星輝下他的臉龐,靜靜的盤旋起無盡柔和。

「對了,無瑕,昨日不是說讓我給這片大陸取個名字麼?」

「你想好取什麼名字了?」

「想好了,就叫做……無月。」

全文?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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