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燁霖提前走,病房里有路小霧她們帶來給她解悶的書,江燁霖走後,她靠在床頭側身看了好一會,書頁卻始終沒翻過。護工過來提醒她到入睡時間的時候,邢露回過神,嗯一聲將書遞回給她。
護工等著她入睡,走的時候將大燈關了,輕手將門帶上。
端著盤子往走廊的盡頭走,繞到前台大廳的椅子時,朝著坐在椅子上的男人走去,語氣恭敬,「江先生,邢小姐睡了。」
一直靜靜坐著的江燁霖听了之後久久嗯了一聲,示意讓她離開。十點十五分,江燁霖沒立即起身,等到分針指向6的時候才慢慢起身,朝著邢露的病房走去。
開門的聲音很輕,放輕著腳步,皮鞋落在地上有些許的悶響,屋內光線很暗,江燁霖在床邊站了一會,才拿過椅子坐下,側身伸手將台燈的光線再調暗,看著她入睡的側臉,想要伸手模一下,又怕將人弄醒,只能作罷。
其實江燁霖什麼也沒做,就是坐著,期間邢露翻身被子滑了滑,他輕手的替她拉上。邢露原本就不胖,經過這一次,顯得更瘦了,臉頰兩旁凹陷進去,手腕細得連他的一半都比不上。
江婉彤幾乎是把自家的御用大廚帶了過來,天天餐餐營養的搭著,邢露也不挑食,樣樣都吃,但體重還是沒養上去。
江燁霖凌晨的時候才起身離開,關上門的時候,側身躺著的邢露慢慢睜開了眼楮。
邢露出院的時候江燁霖要人來的不多,一直等到邢露東西都收拾好準備出發的時候他才到。
江婉彤扶著邢露,見她走路還是有些吃力,朝自家哥哥努努嘴,「哥,你就不能抱一下邢露。」
邢露太陽穴突了突,一直站在外圍的江燁霖雙手插兜,看了邢露一眼,語氣神情都澹澹,「還能走嗎?」
邢露點頭,「嗯。」
江婉彤對自家哥哥的表現很是不滿,扶著邢露走在前頭,邢露走得慢,其余的人也都一道跟著她慢,尤其是江燁霖一直落在她身後幾步遠的地方,好不容易挪到車上,邢露已經出了一身細細的汗。
怕吵到邢露休息,江燁霖沒讓所有人都跟著去,最後臨開車的時候就都被他驅散了。
邢露特別嗜睡,在車上枕著手也能眯過去,到了家門口,江燁霖下車繞到她那邊,邢露迷 醒來,伸手要推車門的時候,車門已經被男人從外面拉開。
江燁霖讓下人將車上東西拿回去,自己俯身朝她伸出手,「來。」
這是要抱她的意思,邢露愣了愣,對方已經不等她的應答,將人小心的從車里抱出來,一路穩步走回家里。
房間是特意打掃過的,江燁霖將人徑直抱回房間,小心翼翼的放到床上,再拉過被子給她蓋上。
「醫生說了,還是休息為主。我讓他們少來打擾你。」
「可以讓小霧她們偶爾過來陪我說說話。」
江燁霖沒反駁,「我這段時間不在,安排了人在別墅里還有周圍,平時出去要讓人跟著。」
邢露胸口微微起伏,覺得有些累了,輕輕打了個哈欠,點頭,「嗯。」
接下來的休養日子過得寧靜又寧靜,頗有些與世無爭的感覺,邢露沒再折騰著要出去,路小霧跟江婉彤有時候過來陪陪她,江燁霖不知是不是真的忙,回來的次數少,有時回來也沒再回過主臥休息。
余姨將他的東西簡單的移到書房,他回來一般是半夜,直接在書房休息,邢露吃藥嗜睡,早上起得晚,下樓的時候人已離開。
休養的後期藥物減少,邢露精神狀態比之前好不少,江燁霖回來的時間卻更少。
何松盛路過他公司,得知他還在辦公室的時候上去坐了一會。最近江燁霖剛忙完跟楚昭進合作項目的前期準備工作,接下來的股東大會尤為重要,江燁霖不敢大意。
兩者之間的空隙期,高強度的工作忽的就松下來,有些讓他無所適從。
陳管家會定時跟他說邢露的狀況,接電話的時候他也是不說話,默默的听,有時想回去,開車到一半又總是會怯場。
「你現在是寧願坐著也不回去了?」
江燁霖抽煙,看了眼時間,「還早。」
「就這段時間了,多陪陪她。」
「……」江燁霖冷冷的瞥他一眼,「你這是正話還是反話?」
何松盛聳聳肩,江燁霖眯著眼深吸一口煙,語音嘶啞,「你明知道我得讓她走,不如現在就冷一冷。」
何松盛久久不說話,而後才輕聲問,「跟她說了嗎?」
江燁霖沒出聲,只是點了點頭。
何松盛了然,「以後的事都說不準,等過了這段時間,再把人接回來。」
江燁霖自嘲的笑笑,看著手中的煙在指間轉了轉,「恐怕是接不回來了。」
邢露的態度從他那晚失口說要娶她的時候就已經表露得很明確,江燁霖從來沒覺得離她那麼遠,邢露心上的口子早已對他關上了門,他進不去,她也不會再過來。
江燁霖車子開到院子,司機熄了火,他還在車里呆了一會,進屋子陳管家接過他褪下的外套,邢露現在晚飯推得遲,還在客廳里吃飯。
江燁霖洗了手過去,在她側對面坐下,余姨要給他添碗筷的時候被他擺手拒絕,「我在外邊吃過了。」
邢露拿著勺子看他,看著滿滿一桌的菜,更像是禮貌的開口,「不再吃一點?」
江燁霖搖頭,看著她吃。
邢露自從車禍之後胃口就變得很小,細嚼慢咽的,吃飯的時候像個孩子,臉頰上受傷結痂的地方已經退痂,新長出來的肉跟她原本的肌膚對比有些明顯,邢露另一只手一直刻意的遮著,側對著他。
江燁霖微微蹙眉,往前傾了傾身子,抬手要去看。
邢露驚白了臉下意識往後躲。
江燁霖嘆口氣,語氣輕柔,「我看看。」
邢露背靠著椅背,還是有些抗拒,聲音低低,「還沒完全好……」
江燁霖起身,繞到她身側的空位拉開椅子坐下,輕輕的扼住她的手腕將她的手拉開,「我知道,我看看。」
自從出院,他就沒再仔細的看過她身上的傷口愈合情況。
俯身湊近,邢露低著頭,被他用手挑著下巴輕輕的仰過去,一條條細白的新肉疤痕算是明顯,邢露要別開的時候被他輕輕按住。
江燁霖伸手在她新長的傷口上踫了踫,有些心疼,「還疼不疼?」
邢露搖頭,推開他的手,「不痛。」
「我問過醫生,這個不會留疤,過段時間就會長回來,別擔心。」
晚飯過後,兩人在沙發上坐著,江燁霖接了電話,像是要出去,扭頭讓人去給他拿外套的時候,轉過來對著邢露似是無意的開口,「過段時間走的事情我都安排好了,到時我讓人來接你,不能單獨自己走,知不知道?」
「……」
見她不吱聲,江燁霖蹙眉,有些急的嚴厲,「只能按我的安排先離開,沒得商量!」
邢露低垂著眼瞼,在人將他衣服遞過來的時候眨了眨眼,「我知道……」
江燁霖松口氣,「這段時間可以收一下東西。」
其實邢露哪有什麼真正要帶的,除了幾件衣服跟證件,她什麼也沒收。
人沒恢復完全,江燁霖不舍得讓她走,最後幾天幾乎是兩天一次檢查,在醫生連續兩次說身體已經允許的情況下,他才正式跟邢露說安排她走的時間。
沒有爭吵,沒有挽留。
平靜得像是一次尋常的外出。
路小霧跟江婉彤都不知道邢露要走,所以離開的前一天,別墅沒有人來,江燁霖也不在。
邢露將小行李箱拖出來,把之前整理好的衣服往里放。
行李箱有硬質的夾層,邢露一般不打開,這次她把一些小東西裝好往里塞,結果發現里面有東西。
好奇的伸手把里面的東西拿出,方形的小盒子,拿出來的時候邢露覺得自己眼楮被晃了晃,以為是看錯,定楮看了又看,最後顫著手打開,熟悉的首飾盒,里面裝著的是以往某個節日江燁霖送給她的手鏈,合上,繼續將里面的東西拿出,一件件都是他之前送她的禮物。
而這些東西之前在幫柳如眉的時候已經托人賣掉了。
沒想到,買的人竟然是江燁霖。
邢露沒再繼續查看里面的東西,有些懵的直接坐在地上,最後顫著手將東西又塞回去。
她沒看到!
江燁霖回來的時候,邢露已經收拾好了東西,他窩進書房,陳管家擅自過來敲門告訴邢露江燁霖在書房。
已經洗了澡的邢露默默下樓給他倒了杯茶送上去。
「進來。」
邢露推門,江燁霖將她看了又看,最後還是別不開眼,無奈的嘆息,伸手拉住她,「過來,我抱抱……」
邢露沒拒絕,走過去乖乖坐在他腿上。
江燁霖也無話,就是抱著她,安靜的,闔眼將頭靠在她肩上。
「明早九點是不是?」
邢露點頭,「嗯。」
「東西都收好,我找了人帶你,一切听他的,他會帶你。」
「嗯。」
江燁霖沒了話,靜靜抱著她,最後將人松開,送她回主臥。
邢露進去,回身推著門,江燁霖在門外看她,輕輕點頭,「進去吧……」
邢露站著不動,「江燁霖,之前的那兩成股份……我退回去給你……」
「……」江燁霖定定的看著她,凝視的眸看得邢露心頭發緊。
「我們再談……」
邢露關門,卻在門要關上的最後一刻,被門外人伸手撐住推開。
「……」江燁霖喉結翻了翻,「邢露……今晚能不能……」
臨到最後關頭,他始終是不舍得。
邢露啞著聲雙手無所著落的被他抱著往大床走去,被他壓在身下的時候,邢露呼吸變滯,身子發熱變軟,胸口起伏難平,手抵在他的胸口,也能感覺到他同樣克制的起伏與喘息。
他抑制不住的低頭吻她,帶著深切的綿綿柔情,邢露闔眼,感受他熟悉的氣息縈繞。
「邢露……」他松開她的唇,手捧著她的臉,唇微踫到她的唇,「還會回來嗎……」
「……」
江燁霖抵住她的額,深深喘息,做最後的挽留,「給我個機會……今晚,我們不做防護,要是你懷孕,我就接你回來,好不好……」
「……」邢露闔著眼呼吸,「今天……我再陪你最後一晚……」
江燁霖的心緊縮,身體瞬間僵硬,他微微起身,但最後還是割舍不下的女人,他做不到像以往那樣決絕的起身離開,因為他自己也知道,今晚或許是最後一次了。
他自私了。
還想再次擁有她。
「股份……我真的……嗯……還給你……」邢露攀著他的肩頭,咬著唇哆嗦。
江燁霖抿著唇不言又不語,動作熱切又溫柔,極力又克制,每一下的用盡全力都是帶著最深刻的佔有。
他暫時停下,粗喘凝視著她,低頭輕吻,「留著……以後不會再單獨給你錢了,股份的分紅可以讓你有一筆收入防身……」
「……」
江燁霖含住她的唇輕輕的碾,話題結束,江燁霖動作繼續,估計她的身體,既火熱,又克制。
邢露不躲,拋開腦子里所有的顧慮,極力的迎合。每一下的喘息都是點燃他新一輪激情的催化劑。
天微亮的時候,邢露已經沉不住闔眼,江燁霖卻仍舊紅著眼醒著看她,手從她脖子下穿過摟著,手在她的肩頭臉頰撫了又撫。
夜很長,又很短。
兩人都知道不可能,但江燁霖偏偏還是抱了最後一絲幻想,邢露兀自拉著行李箱出門,陳管家跟余姨都來送,邢露沒回頭往樓上看。
車子開出別墅區,邢露讓司機在路邊停車,路邊有藥店,她走進去,買了一顆避孕藥,在藥店里用一次性紙杯接了水服下。
出來的時候,隔著馬路她看到對面插兜木然站著的江燁霖,看著她,不動作,不言語。
邢露頓了頓,別開自己的視線,抿唇垂著眸拉開車門坐進去。
車子駛離。
邢露目不斜視,沒有看向男人站著的那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