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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五章 出征

用常規方法回不去那片銀河,非得去一趟仁聯的世界,從那里借道,才有機會回到原本的家鄉?

長城節點的話語不是建議,而是一種對事實的宣告,是它身為陶沃姆這敢于同玩家抗爭的傳奇文明最為自豪的造物,所針對現實情況做出的最理性分析。

幾乎沒有反駁的余地。在這宣告做出時,左吳麾下的科研團隊便開始嘗試驗證,只是長城節點對科研團隊來說幾乎就是個科技黑箱,他們的「驗證」最多也就是互相吵吵嘴,挑挑長城節點的語病之類而已,參考價值完全不大。

左吳卻是相信,百分百的相信,讓他反應過來時都在懷疑自己的這股相信究竟來源于哪里,默默往心里咂模品嘗,卻讓左吳驚覺除了相信外,還有另外一種情緒已經在自己心中滋生回響——

是興奮,狂喜的興奮;是听到必須去一趟仁聯的世界線後所出現的狂喜與興奮。

為什麼?

左吳下意識咬住自己的手指,咬得如此用力,忘記開啟「吸收」,讓拇指被牙齒磨出了血。同許久以前在那死寂行星第一次見列維娜擺出祈禱的姿勢,讓名為嫉妒的漆黑情緒涌上心頭一般的,咬破了他自己的手指。

甚至在冥冥間,左吳覺得這種在听說要去仁聯的世界線後,所從心底涌出的狂喜,就和自己一直沒有恢復的記憶有關,和自己的「卷顧」有關,甚至還同織褸所施加給人類的祝福有關。

這種冥冥中的感覺讓左吳又有了種猜想,也讓一個可以解釋一切的答桉呼之欲出,即便左吳自己並不願意相信這個猜想,卻不得不面對它越來越強的存在感——

難道,一直失憶的自己,最開始從一個不明的培養倉中揭棺而起的自己,來歷不明的自己,可以解答這些問題的最合理解釋,難道是仁聯才是自己的家鄉嗎?

那著從自己心底產生的狂喜,就是對能夠歸鄉的欣喜了?左吳越想,越覺得能左證這一切的證據是如此的多——

比如自己的氣運,之前已經確認織褸的力量是挪用別處的命運,把別處的氣運集中到一點。而自己身上的氣運就是比夕殉道身上的濃郁這麼多,合理的推測便是自己就是來自另一個世界線,才會讓氣運的來源不一致。

另外的左證就是自己雖然是純血人類,但按照夕殉道所說,舊帝聯的官方沒有針對自己的存在有絲毫記載。自己推開培養倉的星球根本不是舊帝聯的傳統勢力範圍,那個培養倉也壓根不符合帝聯所生產造物的所有型號。

若自己是來自另一個世界,那一切的問題不都迎刃而解了嗎?

還有。

在稍早前,鏡弗文明向圓環簽訂的契約尚未兌現時,夕殉道便有大難臨頭的預感,可自己卻覺得是好事在接近。現在看來確實是好事了,圓環毀滅銀河的最終結果是促成了自己回「家」的結果,歸鄉怎能不算是好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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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預感就是氣運的變種,這是否說明織褸的祝福已經成了仁聯人類的一種資源?

甚至。

之前,在為了得到以太象引擎同燎原對上時,燎原叫出了他們的幫手維度惡魔干擾了自己吸收和釋放的卷顧的發動,而列維娜尾隨著維度惡魔的腳步,潛入深層虛空來解除這干擾時,也在深層虛空遙遙看見了一個地球。

仁聯是建立了一個「地球博物館」的,誰規定博物館中的藏品必須陳列于現實?處于深層虛空的地球當然配得上當仁聯的藏品。

而既然虛空中的地球,就是被自己所吸收掉的東西最終去向的地方。也就是說,連「卷顧」這種東西,都是仁聯所能凋琢賦予的了?

類似的證據還有更多……

左吳越想越有道理,卻也越來越覺得毛骨悚然。若連自己的存在都是仁聯向其他世界線進攻的手段,那自己在此方銀河所經歷的一切究竟算什麼?

都是仁聯早已寫好,早已注定的陰謀?

惶恐與狂喜在左吳心中編織,誰也壓不過誰,誰也不服誰;到最後只能糾纏交錯在一起,形成一張宛如荊棘纏繞而成的,亂七八糟的網。網兜在切割左吳的內心,亦讓左吳鬼使神差往身邊看了一眼。

同自己近在遲尺的地方,艾山山還在皺著眉頭听科研團隊亂糟糟的分析;姬稚也還蜷著她的馬身,掛著英氣眉毛的額頭會經常悄悄蹭蹭自己的背。

如此美好。

左吳當然覺得能遇到艾山山和姬稚是自己的一種運氣,可若織褸的祝福卻是仁聯的一種資源的話;那這些美好難道都有異世的仁聯在冥冥中的操弄?

狂喜和惶恐依舊在左吳心中對壘,讓他心跳加速。

或許是古畫晴空的駕駛艙太小了,「冬冬」的心跳聲壓根沒有瞞過艾山山和姬稚的耳朵。

心跳聲是種震動,海妖本來就是需要在水中感知水流方向和震動的,在艾山山身上鱗片與皮膚的交界處就有這種功能的專門結構,類似魚兒的側線,對觸模和震動異常敏感,她同左吳每次糟糕的相處時,沒少用這結構做文章。

現在是這「側線」第一次發揮正經用處的時候,艾山山用它感受到了同自己相貼的左吳有些失常的心跳。

姬稚則簡單多了,靠的就是她頭上的長耳朵直接听見。

艾山山和姬稚對視一眼,姬稚首先輕聲,有些怯怯︰「左吳先生,你是想到了什麼不好的事?」

左吳本想搖搖頭把事情咽到肚子里的,但理智又告訴他這種行為蠢得要死,想了想才開口︰「說來話長,我忽然覺得我可能來自仁聯,遇見你們也是受著織褸氣運的撥弄……就有些……怕了。」

霎時的寂靜。

姬稚的頭歪了歪︰「就……就是這樣嗎?」

左吳驚奇︰「還要怎麼樣?我可能來自仁聯,我的一切可能都是氣運所賦予的刻意,這還不夠可怕?」

姬稚笑了下︰「那又如何?按我的視角,我能預見左吳先生你是我的運氣好,我可不是人類,沒有織褸的祝福啊……另外你來自其他世界線又如何?我喜歡的人本來就該有個與眾不同的身世的。」

人馬娘的直球讓左吳有些招架不住,也讓艾山山渾身的鱗片都稍稍豎起;艾山山也想編織一下類似的語言,可惜她無論如何也無法打出姬稚這樣的直球,只能用別扭的方式迂回︰

「哈,你能在那死寂星球,頭一次當執法者就分配到我當你的室友,確實是你自己修來的福分;用不著胡思亂想,我一直在呢。」

艾山山特意強調了下「你自己」這三字,是提醒左吳不必過于在乎織褸的影響。有些過于隱晦了,可左吳還是能听出來。

左吳吸氣︰「你們真的不在乎我的來歷?」

「哈,我們海妖的傳統就是找個素未謀面來歷不明的人,看對眼了就……就那個,別說你是來自仁聯的人了,就算你是織褸身上掉下來的頭皮屑又如何?」

海妖揮手打斷︰「扇情的話我現在不稀罕听,我還有問題要問長城節點呢!左吳,你先靜靜冷靜一下,再把你的猜想琢磨琢磨……扇情的話只是我現在不想听,你琢磨好後好好跟我講講,我們單獨……沒人的時候,你單獨說給我听。」

左吳默然。

艾山山清清嗓子,抱起自己的膝蓋,手在古畫晴空的操縱台上敲了下,整理了一下科研團隊所討論的結果,勉為其難揀了些有價值的問題,重新打開話筒向長城節點對話︰

「冒昧問一下,您說我們無法回到原先銀河的根據,就是因為您感受不到我們銀河恆星的引力影響了嗎?」

看來被圓環毀滅真的就是徹底的毀滅,連能產生重力的殘骸都不剩下。

「是的,」長城節點頗為愉快︰「我之前說了,必須有天體的引力,我才能在進行世界線間物質等質量交換時獲得必要的坐標。虛空可比你們的三維世界廣袤得多,如果沒有這坐標,我即便真的從其它世界線換到了東西,便是大概率被我扔到虛空里了。」

「而這無數天體的引力,也是把我束縛在這里的枷鎖。現在沒了一半枷鎖,我能活動的範圍可比以往大多了。」

艾山山挑眉,科研團隊又開始瞎嚷嚷,他們的疑問借由艾山山的嘴問出口︰「沒的只是一半的枷鎖?」

「沒錯。你們銀河的天體我感覺不到了,可仁聯世界線的天體卻還好端端的呢,」

長城節點說︰

「我只是陶沃姆虛空長城的一個節點,而長城被仁聯大刀闊斧的利用了,讓我能連接的,只有你們的銀河與仁聯的世界。否則我一定會想辦法把你們送到其他稍微安全一些的世界線的,可惜我做不到。」

艾山山點頭︰「那有沒有一種可能,您告訴我們我們銀河中,那些沒有被圓環毀掉的天體在虛空如此深處的重力形式,我們靠自己去尋找我們銀河那些幸存的地方?」

「可以,但還是一樣的問題,」虛空長城說︰

「我不認為你們能在虛空如此深處完成這等規模的穿行。到達目的地後能幸存下來的可能只有左吳先生,你們的小灰等寥寥數人。可你們帶著的不是一個政權的人嗎?甚至艾小姐,我都不認為你能成為最後的幸存者之一。」

更不用說姬稚、鈍子和良骨伶她們了。

確實如此。

新帝聯所棲身的小天地全靠須彌型原蟲體內的浩瀚能量維持,才是勉強抵御虛空如此深處的可怖亂流。而要開啟遠征,這能量勢必會被消耗,虛空亂流的一點點泄露都足夠干掉新帝聯的大部分人。

不能靠以太象引擎邊榨取能量邊行進,在虛空之中引擎用不了。

也不能妄想靠左吳的吸收就能把所有人都護得周全,他的臂展就那麼一些,就算把新帝聯的所有人都抱成一個球,也肯定有左吳觸模不到的人。

更何況左吳的「氣運」本就在催促他回歸仁聯的世界,說不定「氣運」反而會發揮效果,將新帝聯的人轉眼全部干掉,才是它所認為的運氣好。

黑球沉聲︰「所以,穿越虛空進行遠征是十死無生,而去仁聯的世界線是……八死兩生吧。你們的皇帝畢竟是純血人類,在仁聯,純血人類就是有極高的優待的,與氣運無關,這就是你們的優勢。」

艾山山抿嘴。

進行遠征是十死無生,呆在虛空是慢性自殺,去仁聯的世界線則是八死兩生,好像沒有什麼選擇的必要了。

海妖是果決的人,望了一眼左吳。左吳也冷靜了下來,或許也是惶恐被艾山山和姬稚打消後,狂喜在他心中佔了上風的原因,讓左吳毫不猶豫的點了下頭。

去仁聯世界線的事便通過新帝聯的廣播定了下來,傳到左吳的每個麾下的視界中,不是建議,不是商討。

而是皇帝的命令。

左吳抱手︰「那就麻煩你了,把我們交換到仁聯的世界線吧,就現在。」

黑球晃了晃︰「沒問題,馬上就能開始——我能把你們交換到仁聯世界線的一個天體附近,你們相互的距離不會超過五十萬公里,自行集合,可以嗎?」

「沒問題。」

世界線中的物質交換是如此波瀾不驚,沒有壯闊的雷電,沒有駭人的異象,只是說交換就交換了。

交換開始。

一瞬間。

左吳只覺得一晃眼,身邊的艾山山和姬稚,還有那台古畫晴空變成了一些等質量的物質,這些同自己最親密的人已經被送到仁聯的世界線去了。

咦?自己呢?自己為什麼還在虛空?

左吳朝長城節點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長城節點靜止,其聲音還是一如往常的冰冷與沉靜︰「左吳先生,別急,我有話和你說。」

「什麼話?」左吳不解。

「我想說,艾山山小姐和姬稚小姐不在意你的來歷,我也替你感到高興,卻也讓我想起來,你的麾下是有無法像她倆一樣坦然的人的。」黑球說。

左吳愈發不解︰「什麼意思?」

黑球斟酌︰「你已經意識到你是被仁聯投放到不同的世界線的了吧?那你有沒有想過,仁聯為什麼要把你投放到異世界去呢?總不至于是為了讓你收集一些異族的妻子,讓你風流快活的吧?」

左吳抿嘴。

確實,仁聯把自己投放到此方銀河,一定代表自己身上有仁聯設置的任務。

黑球繼續︰「別忘了,你的卷顧是‘吸收’和‘釋放’。吸收,吸收。你平時無意識所吸收的,真的除了能量幣外就沒有其他東西了嗎?」

平時無意識吸收能量幣讓左吳不缺零花錢,在死寂星球時便能大方的送給艾山山花,讓海妖產生了她被自己包養了的錯覺,也是自己同海妖緣分的開始。

現在,黑球點明了之後,惶恐又開始在左吳心中升騰了︰「有話直說,快!我除了能量幣外,還在不自覺的吸收什麼?!」

陶沃姆長城節點繼續︰「……是氣運,籠罩在你身上的氣運如此澎湃,或許就是你無時無刻在吸收氣運的原因。」

左吳咬牙︰「那又如何,這和我身邊的人有什麼關系?」

「倘若一個銀河的氣運被吸干了,會發生什麼事呢?甚至不需要吸干,只需要局部吸收得狠了,就會產生一個現象——听說過真空衰變這個詞嗎?真空衰變的本質簡單來說就是高能級總要向低能級進行躍遷,發生後會以光速從該區域向四面八方擴散,並最終達到毀滅整個宇宙的效果。」

「把一個局部點的生靈的氣運吸干了,就會發生類似的‘氣運衰變’,讓銀河有關生靈撞上本來極低的自毀概率而毀滅,然後輻射出去,繼而……以一種難以想象的速度瞬間干掉一片銀河的所有生靈。」

左吳忽然沒辦法呼吸了,「氣運衰變」能一瞬間消滅所有生靈?這和……這和……

和小灰的家鄉,那片光明星海的遭遇,不是一模一樣嗎?

到底什麼意思?!

左吳沒等來黑球的繼續解答,他便也被交換到仁聯的世界線了。

有種歸鄉的欣慰在左吳四肢滋生,這真的是自己的家鄉。

卻讓左吳覺得如墜冰窟。

黑球交換後,大家互相間的距離不會超過五十萬公里,而離自己最近的……

左吳發現離自己最近的就是小灰。她看見了自己,還是和往常一樣拍拍裙子和衣裳,歡天喜地的朝自己靠來。

左吳眼中,小灰的笑顏離自己越來越近。

她不知道她正歡天喜地的靠近著毀滅了光明星海,毀滅了她家鄉的「凶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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