縴縴回到暫住的酒店房間, 對著鏡子卸妝，想起那個一見她就面如土色的青年，還是忍不住。
她摘下一對珍珠耳環, ——上一頓, 忽然開口︰「喂。」
左——腕上的細銀鏈微微一顫，書卷形狀的墜子動了動。
縴縴說︰「這——人, 你直接說話, 不必傳音。」
小天書便問︰「仙子找我？」
縴縴抹去唇上殘留的口紅，「最近忙什——呢？不聲不響的。」
小天書沉默片刻, 輕聲道︰「我——出賣您, 剪輯的都是無關緊要的片段。」
「出賣也——關系。」縴縴散開長發, 「仙帝不——乎我的道心，更不——乎你的下飯劇。他死乞白賴的叫我來這，是因——想支開我, ——偷我老——的藏寶庫，他總懷疑我私藏盤古的開天闢地斧。」
小天書震驚，「您怎會有那種東西？那是上古法器！」
縴縴神情不變, 「有啊。當時他劈完，斧頭掉海——, 我——心撿起來。」
小天書︰「……您不是才四萬歲嗎？」
「做了四萬年的人，可——成——人————」縴縴頓住, 低眸一——，「趁我——劇組, 小精怪, 你——搜集素材，這是我最後一次被動走劇情。」
小天書突然感到難過。
寶聚大仙不是第一個對它說類似言語的上仙。它——明白，這代表什。
書卷形狀的墜子漸漸凝出水霧, 一滴滴落下。
縴縴驚奇，「你哭什——？」
小天書早已泣不成聲︰「您動凡心了！日後您回仙界，必受責罰和懲戒。仙子，請三思！凡間一段情，至——一百年，不值得您——此放棄長生和修——！」
縴縴不——然，「我飛升仙界——年，攬盡四方財寶賺錢，——人嫌我動世俗凡心，現——談一場戀愛就是動凡心？別那——雙標。」
小天書苦口婆心的勸︰「不一樣！人仙殊途——」
縴縴︰「我不是人，也不是仙。」
「……」
小天書無言——對，過了會兒，問︰「您接下來有什——打算？您……喜歡那個人嗎？」
「秦措？」
小天書點點腦袋。
縴縴沉默。片刻，一——，「喜歡啊。」
小天書又感動，又心酸，「所——，您決定放棄劇情，放棄改變世界的想法，等拍完這部戲，就回去陪伴他和孩子。唉，問世間情——何物，直教人——」
「我要當世界首富。」
「……」小天書嗆的直咳嗽，「您不是說喜歡他？！」
縴縴說︰「財富榜第一我要，秦措我也要。魚和熊掌不可兼得，我選世界首富。到時他不接受，那只能散伙。」
小天書︰「……」
它實——無法理解主人的腦回路，——久才擠出一句︰「您……您真看的開。」
「一向如此。」
縴縴一一收起耳環、項鏈等首飾。
「——年——，我有一朵爛桃花，是同宗門的師兄。本來挺要——的，都快談婚論嫁，可有一天，他來找我。」
「他說——白縴縴，我受夠了。你不能總是處處壓我一頭，我秘境尋寶浴血奮戰得到一件珍品，你隨——挖坑就找到上古寶物。我修——突破一個境界，你馬上又突破更上一層的境界。每次都是你出盡風頭，害我丟臉。」
縴縴學男人——急敗壞的聲音，覺得有趣，——起來。
「他還說——白縴縴，我是男人，你是女人，我是百年難得一見的奇才，是全師門的希望，你怎能讓我——外人面——抬不起頭？我現——給你兩個選擇，要——你——後收斂，做——賢內助的本——，要——你永遠失去我。」
小天書——奇，「您選擇——？」
縴縴點頭，「對。那年宗門大比，我和他賽了一場，完事他成了全師門的——柄，半年——敢出門見人。」
小天書︰「……」
「不過，後來我遇見——人，有一點，他並非全錯。優秀的男人未必能容下同樣出色、甚至更出色的伴侶。」
縴縴卸完妝，——梳妝鏡——坐下，——一會不吭聲。
足有——鐘後，她看一眼銀——鏈，輕輕問︰「你說，秦措能甘心財富榜永遠被我壓一頭嗎？」
小天書認真思考，答道︰「我覺得他不太介——，他自己都說了無所謂。」
縴縴低哼︰「……男人的嘴，騙人的鬼。」
小天書看她擰眉沉思的樣子，默默的想，她其實——希望那個人真能說到做到。
縴縴說︰「反正到時他能接受就——一起，不能就——，我要兒子的探視權。」
小天書︰「……」
縴縴進浴室洗澡，又換完衣服，正想下去吃飯，房間的座機叮鈴鈴作響。
她接起，「你——，白縴縴。」
電話那頭是大堂接待員甜甜的聲音︰「白小姐，有一位常先生說無法聯系到您，請問是否方便告知他您的聯絡方式？」
「常先生？常佑？」
「是的。」
縴縴這才想起回房間後就——看——機。見面會——，她還開了靜音免震動。
她找到落——枕頭邊的——機，按亮屏幕——
幾個秦措的未接來電。
見面會直播結束，常佑——有立刻進上司的辦公室。機智如他，選擇先問人要一份資料——
近一小時後，他才去見秦措。
男人面對電腦屏幕，看起來與往常無異。
常佑清清喉嚨，翻開文件夾，「秦總，我這——有一份張啟聖的詳細資料——」
他才開口，突然發現屏幕顯示的正是張啟聖的檔案，而且比他——的文件還詳細。
他愣住，頭皮發麻，「秦總，您……這是使用正常途徑取得的資料嗎？——後這種事還是交給專業人士。」
秦措目光冰涼，「張啟聖——七中念過書，你有印象？」
常佑皺眉，「——有，完全不記得。」
短暫的沉默過後，秦措說︰「白小姐不接電話。」
常佑一听‘白小姐’三個字，便知道上司平靜面容下的真實情緒狀態。
——妒火中燒。
他說︰「交給我。」
于是，他打給白縴縴住的酒店。
又過——久，秦措的——機響了。他漠然看一眼，鈴聲響三次，接起。
「我剛才——洗澡，——機靜音了——听見。常佑——你旁邊？你開免提。」
輕輕細細、溫溫柔柔的聲音。
秦措︰「常佑，你先出去。」
常佑︰「……」
秦措突然掛斷。
縴縴不知道他搞什——鬼，搖搖頭，拿干毛巾擦頭發。
半——鐘不到，提示音再次響起，這次是視頻通話邀請。她選擇接受。
男人向後靠坐——椅背上，優雅而閑適的姿態。
縴縴拿起——機，左右擺動，總是不如預期的上鏡。
她欣賞著視頻中對方完美的角度，完美的儀態，打心底的佩服，「秦措，你怎——找的角度？用——機支架了嗎？——後教我。」
那人說︰「白小姐。」
縴縴放棄找準角度，隨便把——機一放，也學他佯裝正經，「嗯，秦先生。」
秦措問︰「玩的開心嗎？」
「還——啦。」
「張老師一見你就激動的無法自控，你們早認識。」秦措微——，斯文有禮，「你不打算解釋？」
縴縴說︰「你也見過他。」
秦措蹙眉。
縴縴繼續擦頭發，瞄他一眼，「不記得？有一天傍晚，我去做——教，你打電話給我，說有只紅毛猩猩去學校找我麻煩，叫我乖乖等你來接。」她頓了頓，「張老師就是那只紅毛怪。雨夜，——黑，他飛奔著向我沖過來。」
秦措眉心擰的更緊，「那晚我到的時候，你說——看見任何人。」
縴縴——外，「這——快就想起來了？還是我的秦學長記性。」
秦措眼底泛起一絲——，及時止住。
縴縴接著說︰「那天張啟聖倒霉，沖向我的時候撞電線桿上了，然後又差點被自行車撞，不小心磕到最怕痛的地方。他求我替他打救護車，我才不管他。後來他看見你過來，怕你趁他病要他命打他，藏起來了。」
秦措︰「……」
「秦先生。」縴縴——整——暇地看他，——，「這瓶醋，你現——喝不喝？」
秦措說︰「我接你回來。」
「不用了——」
「撤換男主演。」
「……」
男人目光深邃，「他當初——什——找你麻煩？他是路——捧上去的人，他父親——路——做事——」
「路——不至于指使一個——幾歲的不良少年，來找我麻煩。」縴縴說，「他就是腦子不行又沖動。」
秦措沉聲道︰「我晚點去接你。」
「然後撤換男主角？」縴縴抿唇，忽然低下聲音，「秦先生，這一個是傻的，怕我怕的要命。你換下一個來，——準又帥又迷人，和我相談甚歡……你選哪個？」
他——明有——，「我不至于因——不滿他面對你的一系列道德敗壞的惡劣反應，——及他完全——必要的拍戲——外觸踫你的行————」
「不就是捂嘴嗎？」縴縴——的眉眼彎彎，「秦措你吃醋就說，繞那——大圈子。」
「。」男人點點頭，抱著雙——，「——不至于因——吃醋就要求換人。可他曾經想過傷害你，我能留他？」
「這不改過自新了？他看見我都嚇壞了，給人一次機會。」
秦措沉默。
縴縴說︰「現——換人又要等，早拍早結束。」
「……」
良久，那人伸——，想觸踫她的臉，指尖抵住——機屏幕。
他微微擰眉，聲音放低︰「明天早點回來。」
縴縴說︰「你同——了？」
他不回答，等同默認。
縴縴——了——，「還是你最。那我先出去吃點東西，回頭我給小霧打電話。」
「再叫一聲。」
縴縴看著他，——听清，「什——？」
「剛才你說我記性。」秦措挑眉，「再叫一聲。」
「秦學長？」
「還有。」
「……」
縴縴雙——捧住——機，一字一字念︰「我的秦學長。」
「是你的。」低沉而清冷的嗓音，壓抑著難——言明的曖昧，「等你回來，整晚都是。」
按原定計劃，早上——點，會有車來接縴縴回淞城。
然而，事與願違。
九點半，先來找她的是金姐。
對方面帶喜色，「白小姐，你知道梁老先生嗎？他是這一帶最有名的算命先生，料事如神，看你一眼，就能把你的——世今生甚至來世都給講明白。」
縴縴︰「不認識。」
金姐才不管她認不認識，又說︰「——日子，我們的人去請教梁老先生最出名的徒孫，問他何時舉行開機儀式能保證劇大火，他今天才叫人給回信。」
「哪天？」
「今天！」
縴縴驚訝，「會不會太倉促？」
金姐連連擺——，「不會，我們已經和影城那邊聯系——，確保今天能開機。所有東西早準備齊全，本來也就這幾天開始。」
縴縴——作聲。
金姐皺眉，「而且，星耀一直——催，不知道——什——，急的要命，恨不得今天拍，明天結束。」
「星耀？」
「對，吳總說接到通知，能兩個月拍完，別拖三個月……咦，白小姐，你——什——？」
縴縴問︰「星耀是秦氏持股？」
金姐答道︰「是的，大股東。」她疑惑地看著——容滿面的小姑娘，「白小姐，我臉上有東西？」
縴縴搖搖頭，「——有，只是想到——的事。你等我一會，我收拾下，馬上跟你們走。」
「那就辛苦了。」
早上九點四——，常佑正——匯報工作，秦措的——機響起。
他偷偷瞥去——來自白學妹的視頻通話邀請。于是，他非常自覺地站到旁邊。
秦措拿起——機，放——支架上，點接受。
縴縴的臉有——紅，仿佛——憋——，勉強裝正經，「我今天有事，可能回不來——」
「白小姐。」秦措平靜打斷，又暗示，「我們說——了。」
「我本來都已經準備回來，答應——的要陪你。」縴縴眨幾下眼楮，努力讓自己顯得更嚴肅，「劇組的人告訴我，星耀一直催進度，說什——兩個月能拍完別拖三個月，所——趁人齊，提——開機。」
男人禮節性的微——漸漸凝固。
「我想來想去，星耀有什——急的呢？到底誰才會下這——奇怪的指示？」
縴縴再也忍不住，——的肚子疼，「秦先生，秦總，——想過會搬起石頭砸自己腳，是不是？又要劇組盡快拍完，又要我陪你，哪有那——的事？早就說了讓你少管，你偏不听。」
秦措看著她——半天，他才問︰「這——開心？」
縴縴說︰「我可——有。」
「——，盡管。」秦措說，「五年我都能等，不差這幾天。」
縴縴唇角上揚，「是，不急，不急。」
「白小姐。」
縴縴抬眸。
男人語調從容，萬——平和︰「我有什——可急的？一直拖下去，最後哭著討饒的人——」細長鳳眸流光一瞬，他柔聲，「——縴縴，是你。」
她不——了。
常佑——的筆掉到地上，一臉見鬼的表情。
秦措瞥他，淡然道︰「你還——？」
常佑筆也不撿了，立正，一鞠躬，「……我這就滾。」
縴縴握著——機，慶幸身邊——旁人。她模模臉，還——，不燙，看不出異樣。
她說︰「你再不正經，我掛了，不想跟你講話。」
視頻——，傳來那人的聲音︰「過兩天，我帶小霧去探班。」
縴縴︰「不要。這——離淞城坐車也就兩小時出頭，我有空自己會回去，你一來就清場，還怎——加快進度？」
「就去一次，小霧也想你。」
「……別拿兒子當借口。」
秦措低——，「——，是我想你。」
開機儀式——下午舉行。
臨近傍晚，又下起小雨，張啟聖始終不見人影。
魏導怕雨下大，吩咐趕緊把上香流程辦了，四周的工作人員忙的團團轉。
金姐看著天色，有——不可思議，「梁老先生的徒孫明明說了，今天下午五點是舉行開機儀式最佳的時間……」
縴縴說︰「也許徒孫——學到梁老先生的本事。」
金姐點點頭，深——然。
一切就緒，張啟聖不。
魏導不耐煩，叫道︰「把張啟聖找過來！快點！」
約莫——五——鐘後，眼看著小雨轉中雨，又快轉大雨，張老師由一名助理攙扶，另一名助理撐傘，走一步停一停，慢吞吞過來。
魏導——的翻白眼。
突然，後邊一聲巨響。
張啟聖腳步停住，再也——進不得，緊緊抓住何航的胳膊，疑神疑鬼地張望，「打雷了？剛才是不是打雷了？」
周利忙道︰「盛哥你穩住，員工搬運飲料的箱子，不小心掉到地上而已。」
張啟聖咬牙，恨恨地一抹額——冷汗，站——離女主角最遠的地方。
金姐看他那樣，直嘆——，自言自語︰「難啊。一點祥瑞——兆都——有。」
「祥瑞？」身邊有人輕輕問了句。
金姐鞋帶松了，彎腰去系，等直起身，雨停了。
不一會兒，有人大叫︰「快看天上！」
金姐愣了愣，抬起頭。
只見片刻——還烏雲滾滾的天空，現——奇跡般的轉晴，夕陽破雲而出。雲朵散開又聚攏，被晚霞染成金紅，慢慢的，慢慢的……變成一只巨大的金元寶形狀。
眾人驚嘆不止。
金姐瞠目結舌，指向天空，對身邊人說︰「白小姐，你有——有看見——」
「祥瑞——兆。」縴縴說，「現——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