縴縴從皮包里取出筆記本。
這本子是小學買的, 封皮還是迪士尼的金發公主，如今公主的頭發——掉色。
五年——，她匆忙之下出國, 很多東西——沒帶, ——留在當初的公寓，可沒落下這個筆記本。之——, 她帶著它走過不少國家, 始終貼——保管。
平時不看，但就是一直留著。
縴縴從沙發上起來, 看向辦公桌——的男人, 「你現在有空嗎？」
秦措說︰「下午一——有約。」
縴縴走過去, 「耽誤不——多少時間。」把筆記本放在他面——，「壓箱底的東西，——昨晚找——好久。」
秦措看她一眼, 目光往下。
仿佛是小孩子的筆記本，翻開封皮，第一頁寫著一行字︰
《人類怪異行為觀察日志（1）》。
縴縴拎起茶壺, 替他杯子滿上，自己也倒——一杯, 捧著走——窗口。
「這是——從八歲開始寫的日記。」
「很多年——，——從家里走丟——, 有個女人收養——，那時——五歲。她精神有問題, 急需接受治療, 但她自己不覺得，她認為她很有夢想，是——干——事的人才。」
「那個叫許玲的女人說, 她和一對母子有不共戴天的仇恨，但人家位高權——，財——勢——，像——們這樣的人，別說傷害對方，接近——難。」
「她不肯放棄。她說，她雖然沒希望，但是沒準——有希望————很漂亮，天生招人喜歡，年齡和她仇人的兒子相仿。」
「所以——開始學習並模仿那位少爺的行為喜好。」
「那段時間，許玲跟打——雞血似的，也不知從哪里打听來一堆小道消息。今天回家說，秦少爺喜歡吃女乃油蛋糕，你快去學甜品烘培。明天回家說，秦少爺鋼琴彈得好，你也——學彈鋼琴。」
縴縴笑一聲，搖搖頭，語氣帶揶揄的笑。
「秦少爺興趣廣泛，幸虧許玲沒錢，最多供——學鋼琴，否則光是體育項目就——學游泳、馬術、網球、高爾夫、擊劍，還得會近——格斗學跆拳道武術，這日子還能過嗎？」
她回頭。
秦措的——指按在翻開的一頁右下角，從她的角度看，男人神色晦暗不明。
她踮起腳尖偷窺。
[xx年xx月xx日，晴。許玲又發瘋。秦少爺不吃辣，所以——也不能吃辣條，被她發現還挨打。這萬一秦少爺哪天喜歡上吃蒜，——是不是也——天天嚼——蒜？]
[xx年xx月xx日，陰。不喜歡彈鋼琴，想听流行曲，想買陳——迅的cd，沒錢。]
[xx年xx月xx日，陰。早上經過書店，——試著說服許玲給——買金融分類的書，——說秦少爺未來可是——當總裁的男人，——沒——這方面學識能勾引——他嗎？許玲說男人未必喜歡太有學問的女人，然——買——本《淑女的穿衣風格》。]
[xx年xx月xx日，小雨。許玲神經病發作，張口閉口秦少爺。整天提別人家的兒子，不知道會讓自己兒子心寒？哥哥心情很差，不知道怎——安慰他。]
……
秦措看書一向快，一目十行，過目不忘，一本厚厚的參考書，沒一會兒就能讀完。
縴縴瞥——眼時鐘。
三分鐘——，他還沒翻頁。
「本來也就是許玲做白日夢，天天折騰，家不成家。可有一天，秦少爺真的走出象牙塔，——七——念書。突然之間，接近他不是天方夜譚、不切實際的幻想。」
「所以——也——七。」
「其實——真的不會追人，整天不是忘帶東西，就是弄壞家里的電器，找秦少爺幫忙。換作——是他，肯定覺得有這樣的鄰居煩死——，可他沒轟——走，也沒搬家。」
「——來，雖然一個家境貧寒、來歷不明的女朋友沒能讓秦少爺的家人對他失望，但是——們意外有——孩子。許玲高興壞——，她說，她終于贏——，叫——功成——退，帶錢走人。」
「許玲怎——想不——，一個沒名沒分的孩子，還是沒能讓秦少爺——敗名裂，讓他家人看——他同父異母兄弟的好處。反而秦少爺日子過的越發滋潤，順利接——家族事業，路——小姐心甘情願替他照顧兒子。」
「所以——又回來。」
茶杯的杯壁——從發燙轉溫暖。
縴縴握在——心，嘆——口氣︰「簡單來說呢，事情就是這樣——」
話未說完，——落入他懷。
縴縴偏過臉，一句‘你看——也很倒霉啊’還堵在喉嚨里，男人眉峰輕挑，指尖按著筆記本，淡聲道︰「這是什——？」
她視線順著看過去。
[xx年xx月xx日，陰。秦少爺今天喜歡上金融理財——嗎？沒有。]
[xx年xx月xx日，——雨。秦少爺每天除——運動就是搞音樂，他以——是——當總裁的，又不是——當運動健兒和藝術家——為秦氏的——景表示深切擔憂。]
[xx年xx月xx日，晴。秦少爺得有十五歲——吧？金融理財沒興趣就算——，工商管理也沒听他喜歡過。他行不行啊？]
……
秦措低聲——復︰「行不行——嗯？」
縴縴啪的合起筆記本，握在——，「——說的是業務能力，那時——又不認識你。」
秦措擁著她，沒說話。
縴縴看向桌上的牛皮紙信封，猶豫片刻，說︰「——這個人很多時候不太細心，只想著自己——做什——，容易忽視別人——有些事情，你不說，——真的不知道。」
她伸長——臂，拿——信封，取出里面的復印件。
無論所謂的原作劇情，還是她認識的秦措，——太自律，也太驕傲。
她看著紙上的黑字。
‘煙癮’，‘酒癮’，‘安眠藥使用過量’，‘再次入院’，‘不容樂觀’。
這些詞語，怎——也無法和——為天之驕子的秦措聯系在一起。
一張張的紙，記錄著他最黑暗、最不為人知的歲月。
他卻原封不動地交給——她。
縴縴收起、放下，眼瞼低垂，濃密的睫毛落下一小片陰影。
她輕聲說︰「知道你驕傲，——面子，可————」
「驕傲？」男人凝視她，目光沉沉，聲音平靜，「你千方百計接近的秦措，你心目——的秦措，不該是病房里意志消沉，不能正常生活的廢人。」
縴縴一怔。
他握住她的——，十指相扣，「不是只有你會隱藏見不得人的一面。」
縴縴望著他，這——近的距離，那雙細長的鳳眸如許溫柔。
「還不懂？」秦措一夜未睡，容色蒼白。他輕嘆，極為認真，一字一字清晰道︰「白縴縴，——也會怕你不喜歡。」
縴縴的眼楮睜。漸漸的，又恢復以往沒心沒肺的輕松自在。
「什——嘛。現在回想，許玲八成被消息源騙慘。」她笑，「——心目——的秦措啊……他哪里對辣過敏？明明是——見過的最不挑食的人。他也沒花多少時間在陶冶情操和體育鍛煉上，天天宅在家里收集玩具模型，快遞的數量比——多——」
「白縴縴。」男人冷聲。
「好啦，不說。」
安靜一會兒，秦措長指有一下沒一下梳她長發，漫不經心的，「真結束——？」
縴縴知道他問的許妄。
她拿起茶杯，「剛回來的時候，沒想那——快做——斷，總想著——被坑——，他也不能好受。等真相——白，陰謀敗露的那天，許玲和他——以為——們一起玩完，——就說，哈哈哈沒想——吧，路洄給——五億！只有你們倒霉，——享福。」
真實的版本應該是‘沒想——吧，——才是世界首富啊，你們錯過——一百個億——不止’。經過微小的改動，——致意思也差不多。
秦措食指纏著她的黑發，一記眼刀掃過來。
「但是——沒想——他會變的那——糟糕。」縴縴低頭，摘去衣服上的紅色線頭，「禍不及兒童，這是常識。他有事沖著——來，沖著你來，——能理解，小霧才五歲。」
「……是。」
縴縴回頭。
男人面無表情，語氣平淡︰「原來是因為小霧。」
縴縴︰「……」
她失笑，「秦先生，那是你親兒子。」
「——知道。」
「你對上他能吃虧嗎？他又打不過你。」
「沒想打。」
「反正——結束。」縴縴說，「之——有一筆賬——算，欠——的總——還。但那是以——的事情，還早著呢。」
又過幾分鐘，台上的座機響起。
秦措接起，說——幾句，掛斷。
縴縴站起來，「有事？你忙你的。」
「你——」他拉住她的——，看著她，低聲問，「想過找回親生父母——？」
縴縴說︰「想回去的時候會回去的。」
秦措︰「……」
秦措下午有事，縴縴先在咖啡館坐——一段時間。
奧斯汀轉發給她一份文件，是路守謙給mr. gf寫的親筆信的截圖，主——是為utopia願意與祿通合作ope項目致謝，末尾也表達——希望未來能有機會面對面交流的願景。
她記得路守謙。
那是個愛家人，但同時野心勃勃的男人，有時還帶——男子主。
他一方面對秦氏畢恭畢敬，心底又瘋狂地想翻——做主，一會兒想把這個女兒嫁給秦措，一會兒又想把那個女兒給人家。
如果讓他知道utopia幕——創始人是她，那還得——，保不準會有什——奇怪的想法。
吃完一塊甜——，縴縴隨意掃一眼微信，看——一條有趣的消息。
應該是某個記不清名字的高——男同學發來的。
[秦措換頭像——，你們還在一起嗎？]
緊接著便是秦措頭像的截圖。
縴縴有——奇怪，秦措微信就那幾個人，應該沒加過同學，畢業——該刪的刪，該退的退，這個人居然能看——他頭像？
她上樓找常佑。
常佑在辦公室，網頁微信顯示的是一個高——同學的群聊組。
見——縴縴，他說︰「你來的正好——們班級在策劃同學會，快十年不見，——想等人齊——聚一聚，他們剛還在討論怎——能聯系的上秦總。」
當年秦措在高——、——學，——沒人知道他的真實——份，只當是個家境還行，父母不在——邊，長的很帥學習也好的男同學。
他獨來獨往，不加好友，老師加——又刪。想聯系他，唯一的捷徑是找他女友。
縴縴把——機屏幕轉過去，「學長，你認識這個人嗎？」
常佑看——看，思考，「好像是……那什——競賽和秦總一起參加的同學，名字忘記。秦總因為比賽加過小組，看來他忘記刪，所以能看見他頭像。」
縴縴頷首。
常佑起——給她倒水，接著拿出餅干和一些小——心。
縴縴道謝，又問︰「你來公司很久——嗎？」
「三年多。」常佑說，「也不算特別久。那時候其實是秘書室招人——畢業沒幾年，能獲得面試機會，——覺得賺翻。當時，——就坐在電梯對面那個透明的房間，等面試。」
他指一個方向。
「然——，——看見秦總經過走廊。」他面色微變，苦笑，「那會兒——哪知道他是秦氏的繼承人啊，就——們讀書的時候，首富是他爺爺，誰能想——秦同學的真實——份那——牛逼——看見他，很意外，也挺高興，就從房間出去，對他說——」
他咳嗽——聲︰「‘秦措你也來面試？那——壓力可——，你學業成績碾壓。有段日子沒見——，待會兒一起吃個飯，——請客。’」
「話——沒說完，人事部的經理突然沖過來，對著秦總直道歉，轉頭就瞪——，她那臉色啊，慘白慘白的，咬牙切齒的說，‘你怎——能直呼秦總的名字。’——傻——你知道嗎？當時尷尬的，現在回想起來——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
縴縴笑。
常佑接著說︰「——先在秘書室做——小半年，又轉去做秦總的私人助理。他那時候是真努力，拼——命的想獲得董事會認可。」
縴縴問︰「他提起過——嗎？」
常佑搖頭，「沒。只有一次，做完一個——項目，加班——很晚。那段時間公司——在傳你的五百萬，——白天听多——，晚上可能累傻——，也可能潛意識里想討好他，就說，如果學妹早知道你的——份，肯定不會走。」頓——頓，聲音放輕，「秦總說，你一直知道。」
縴縴劃掉微信，「他帶——回過他家，那次和秦太太鬧的也不愉快。」
「是啊。」常佑靠在椅子上，「所以——來——猜，他那——拼命，是為——盡早取得秦氏的實際控制權。他覺得，秦太太把你逼走——，他留不住你，——因為實力還不夠。」
下午，司機送秦霧——某位老總家里。
本月的交流茶會，由他的小孫女舉辦。說是休閑社交茶會，其實也是一門變相禮儀課。
女孩子們坐一桌，在一個房間，男孩子們在另一邊。
今天參加茶會的未來豪門繼承人們，年齡最小的是僅有五歲的秦霧。
他不喜歡每月一次的聚會，因為總——看見煩人的路平平。
果然，管家和禮儀老師才離開，路平平拿起茶杯旁的小勺子，抬抬下巴，「你們听說——嗎？mr. gf財富榜的排名，上升——第三。」
有幾個孩子附和他，另外的人偷偷看秦霧。
秦霧不理會。
「秦霧。」路平平叫他，幸災樂禍的，「很快mr. gf就會超過你爸爸，登上榜首——時，你就不是首富的兒子。」
秦霧淡淡道︰「——父親排名下降，你父親的排名也不會上升——不是，你也不是，你得意什——？」
路平平惱怒，哼——聲︰「——爸爸認識mr. gf。」——
邊一人驚訝道︰「真的嗎？平平，路伯伯認識那位神秘的老先生？」
路平平當然不清楚路守謙——底認不認識mr. gf，可他爸每天把這個名字掛在嘴邊，吃飯睡覺——念叨，他就當認識。
這時，禮儀老師經過門口，說︰「路少爺，勺子攪動杯子不能發出太——的聲音。」
路平平撇——撇嘴。
另外一名男孩追問︰「那路伯伯知道mr. gf的真實——份嗎？——听媽媽說，除——溫德爾先生，誰——不知道。」
路平平皺眉。
這種場合，什——能輸，氣勢不能輸。
于是，他傲然道︰「肯定知道啊！他們是最好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