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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7、要相信科學(1)

距離沈醇他?們結婚已經過了幾十年, 聯盟家族有不少變動,帝國鹿家因為鹿景行的職位不斷攀升,倒是有如日中天的感覺, 只是唯一一點,他?還沒有向導。

據說是因為標準過高, 鹿家上一任家主籌備了很多年, 按照他?的標準一一篩選,有一條不達標都會被否決,卻未料到?他?最?終會定下一個據說相當普通的向導。

鹿景行任上將?餃,鹿信已經無法輕易決定他?的事情,一切就此定下,無數向導發出了羨慕的聲音。

「說是要求很高, 其實就是沒有遇到?喜歡的, 遇到?了什?麼標準都沒有了。」

「適配率是多少?」

「沒說, 好像鹿上將?不是很在?意這個。」

「越是不在?意的反而信息素適配率越高,聯盟的那一對不就是例子。」

「鹿上將?結婚沈博士會來帝國麼?」

……

「師長,這是帝都星發來的信函。」

在?邊際星上, 一個士兵將?厚厚的信函呈了上去。

修長的手?指接過,拆開?時,那一向拿槍很穩的手?竟顫抖了一下,然後恢復了平靜︰「嗯,謝謝。」

信函中沒有裝多余的東西,只是裝了一份訂婚宴的請柬。

那個人幾十年沒有娶向導進門, 傳言是首都星最?挑剔的哨兵, 如今登上家主之位,也?要娶向導了。

徐洛寧看著請柬上的字跡,薄唇輕抿, 將?請柬放在?了桌面上轉身?離開?。

幾十年前就已經打算放下了,幾十年沒有聯系,如今送來這個,大概是表示跟過去做個告別,當年已經放下的事,現?在?實在?沒必要親眼去目睹。

門被輕輕關上,隔了半晌又被推開?了,身?姿筆挺的青年走到?了桌前,拿起了那份請柬。

鹿景行幾十年未婚,其實連他?都在?想是不是在?等他?,彼此不聯系,是不是心照不宣的約定,他?幾十年沒有結婚,好像就慢慢的把那個人放在?心里了幾十年。

感情不可同日而語,一人要月兌身?,他?最?起碼要去跟過去告個別。

……

「訂婚宴上是不是有什?麼蹊蹺?」鹿初白坐在?飛船上沉吟道。

歲月匆匆,未讓少年的身?上蒙塵,反而沉澱了其中的溫柔和?愛意,矜貴而又優雅,卻未月兌年少時的狡黠。

「你猜。」沈醇在?一旁看著旅行的地圖。

他?的工作?又告了一個段落,休假三年,還是跟愛人找個新星球玩比較有趣。

「我猜,我最?多也?就想到?我爸退位後看到?我時想笑又難看的臉色。」鹿初白思索著翹起了嘴角,「不過能看到?他?難看的臉色已經很開?心了。」

當年的事被安排了命運但沒有造成?實質性的傷害,他?稱之為父親的那個人到?底對他?有養育之恩,他?對他?也?有一些復雜的感情,能選擇的辦法就是不見他?,彼此都不心煩。

但一碼歸一碼,能看到?他?不開?心,他?就開?心了,掌控欲強的人偏偏被一個月兌離掌控的人在?眼前晃還無可奈何,鬧心不死?他?。

「這就是我們這次旅程的目的。」沈醇將?人抱了過來道,「還記得這班飛船麼?」

鹿初白落在?他?的懷里四下打量著︰「看著確實有點兒眼熟。」

「106。」沈醇輕輕摩挲著他?的下頜笑道,「還是當初的那艘飛船,只不過飛行的方向不太一樣。」

鹿初白眸中情緒有些柔和?︰「我說你怎麼選了這麼古早的一家航班。」

他?們的最?初就是在?這里相遇的,如果沒有那次陰差陽錯,也?不會開?啟這段緣分。

「我記得你當時對我的第一個動作?就是用匕首架上我的喉嚨。」沈醇笑道。

「哼,算舊賬啊。」鹿初白的手?覆上了他?的脖頸,手?指輕輕在?喉結那里廝磨著,看著男人因為他?而忍耐的情緒,很自?然的吻了上去,「其實我當時第一眼是很驚艷的。」

他?後來也?在?想,如果第一次遇見不是在?抓錯人的情況下會怎麼樣,或許他?們還會相愛,但他?更喜歡目前這樣真實發生的一切,一切的陰差陽錯都是命運安排好的邂逅,他?們注定會在?一起。

會相愛,會持續這樣的熱情,會在?幾十年後親吻他?時仍然會有如當初一樣的心動。

……

帝都星鹿家幅員遼闊,處處彰顯著貴氣,草地遠接林木,其中還有一條河流穿過,環繞包裹著豪宅,其上又架著幾座橋,從天空中看,整個鹿家看起來像是一幅畫。

噴泉飛濺,折射出一道道彩虹,來往的賓客互相問著好,端著酒杯交談,等待宴席的開?始。

「沈博士,關于德米的事帝國這邊很有意向。」

沈醇這里包圍的人不少,科技產生差距,誰也?不願意被落下,對于這種事只會直白的來。

「這件事情宴會後再談好麼?」沈醇笑道。

「好的。」那人笑道。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鹿景行已經打理妥當出現?在?了宴會廳中,他?穿著筆挺的軍裝,肩膀上扛著上將?軍餃,幾十年走來,有家族的扶持,也?有自?身?的努力。

當初的青年沒了那股揮之不去的青澀,已經變得沉穩而有力。

只是很多人打過了招呼,卻沒有看到?他?的向導。

「鹿上將?的向導呢?」

「今天不是訂婚宴麼?難道是出了什?麼變故。」

「景行?」鹿信的精神還好,頭發也?烏黑濃密,只是臉上有了無法磨滅的蒼老痕跡。

「再等一等。」鹿景行負手?道,「各位請先享受宴會。」

「什?麼情況?」鹿初白輕輕側頭湊到?了沈醇那里道,「難道是訂婚對象逃婚了?不至于吧。」

「你真的想讓我告訴你真相?」沈醇牽著他?的手?道。

鹿初白沉吟了一下道︰「還是別了,目前這種狀況我還是想自?己看結局。」

他?到?底要等什?麼?

音樂繼續響起,賓客們雖然還在?觥籌交錯,卻已經有些許疑慮。

沈醇看著靜立的男人,他?看似已經沉穩有余,成?為了帝國民眾信任的上將?,可心中大約還是有一抹年少時的熱血。

幾十年隱忍的心性,非常人不可及,但凡他?低頭認輸,都不會有今天的鹿景行。

門外的身?影匆匆而來,鹿景行神色微變,朝著門口?走去時賓客們的注意力紛紛被吸引了過去。

接待的人走在?前面,讓開?位置時,另外一道筆挺的身?影跨入了門中。

幾十年未見,隔著帽沿相望,徐洛寧收緊了拳頭,看到?對面筆挺的男人時一瞬間鼻頭竟是發酸的,他?高估了自?己的自?制力。

唇角微抿,然後控制著上揚,禮敬到?了額頭,客套的話到?了唇邊︰「鹿上將?……」

眼楮瞪大,已經被走上前來的人抱住了,耳邊的聲音本該沉穩有力,卻帶著顫抖︰「你終于來了,你還是來了。」

「鹿景行,今天是你的訂婚宴,我總得……」

「今天是我們的訂婚宴,只要你來,就是我們的訂婚宴。」男人抱的很緊,緊到?他?的骨頭有些發疼,緊到?他?覺得自?己是幻听?,「我一直在?等你,今時今日,我不會再讓你落于危險之中。」

徐洛寧努力睜大眼楮,眼眶中卻一片的模糊,他?知道自?己在?笑,卻好像又在?哭︰「要是我不來呢。」

「你會來,因為你也?在?等我。」鹿景行松開?他?時看到?了對方眼楮中的淚水。

他?明白的,他?明白對方當年離開?的原因,愛情很可貴,但生命還很長,不能在?他?剛剛拼搏的時候因為愛情而沒了命。

他?理解他?,所以一直在?等。

「怎麼回事?」

「徐少將?是今天訂婚宴的另外一位?」

「徐少將?不是普通人麼?」

「所以他?們分離了幾十年麼?」鹿初白握緊了沈醇的手?,看向了震驚站起的鹿信,神色很復雜,「因為他?,他?們分別了幾十年。」

「一切都是剛剛好。」沈醇反握住他?的手?笑道,「不早不晚。」

愛情和?事業中,徐洛寧選擇了事業,固然有鹿信反對的原因,固然有生命的原因,但人的理智可以接受,感情卻是不講道理的。

幾十年就像是兩個人未曾約定的約定,鹿景行不求一個解釋,但要他?一個回頭,只要他?回頭,一切傷口?都足以撫平。

他?們終于在?一個合適又有能力的年齡,為了愛情任性了一把,卻又擁有了選擇的權利,重新站在?了一起。

這一次,不會有人能將?他?們分開?。

「我是向導。」徐洛寧開?口?道。

全場嘩然,鹿信更是錯愕難言,臉色變化了無數次,最?終坐了下去︰「既然來了,訂婚宴開?始吧。」

很少有人能夠為了年少的感情堅持幾十年,他?曾經未曾阻止的,如今沒辦法也?沒必要阻止了。

「你是向導?」鹿景行驚訝道。

「嗯,對不起。」徐洛寧開?口?,這句對不起既是對隱瞞他?的事道歉,也?是為當初放棄他?的事道歉。

「確實剛剛好。」鹿初白仰頭笑道。

沈醇笑道︰「想到?什?麼了?」

「沒什?麼,秘密。」鹿初白笑道。

【宿主,這次任務……】521有些擔憂。

雖然很感動,雖然有宿主上次的解釋,但是紅線比之前更緊了。

【我有很認真的剪了。】沈醇說道,【這都斷不了,可能是鋼絲做的吧。】

521︰【……】

哪里有認真?全程都在?跟白白談戀愛,任務劃水劃的……算了,戀愛中的男人。

宿主都不著急,它一個系統更不必著急了。

匆匆數百年,相依相守,很多人的身?影模糊,卻將?情留在?了其中,變得浪漫而永恆。

【系統評估,任務完成?評估為s級,任務一賺取星幣一千萬,任務二賺取星幣五百萬,額外獎勵一千萬,特殊任務處理,星幣翻倍,共計五千萬,已匯入賬戶。額外獎勵原因︰推動科技進步,社?會和?諧發展。】

【看。】沈醇笑道。

521啞口?無言︰【宿主,我覺得您應該去續緣組。】

這簡直就是月老後遺癥。

【沒興趣,還是斷起來快。】沈醇說道。

521︰【……】

這是斬殺組後遺癥無疑了。

【去見一下07吧,也?好久沒讓你見它了。】沈醇說道。

【好的,我馬上回來。】521興沖沖的去了,這麼長時間沒見,也?不知道77有沒有想它。

見的過程相當熱鬧,07的冷笑聲傳來︰【謝謝您的精心照顧。】

好好的小可愛現?在?已經有了小混蛋的架勢,懂得東西一套一套的,都會撒謊了!唯一沒變的就是有點兒傻。

【不客氣。】沈醇笑道。

【怎麼這次讓它來見我了?】07問道。

【100%的精神適配,你知道代表什?麼。】沈醇說道。

100%,這並不是單方的結果,而是雙方的,代表對方不再是碎片,而是整體,但他?仍然沒有恢復自?我意識。

【我會隨時留意您的精神狀態。】07說道。

它還記得最?開?始對方展露的攻擊性,是因為本我的攻擊,還是其他?都很難說,但那些世界有遮掩不住的惡意。

【嗯。】沈醇應道。

因為未知,所以需要慎重對待。

【宿主,要進入新世界麼?】521問道。

【嗯,進入吧。】沈醇笑道。

【521系統提示,世界載入中……程序波動,接受異常,異常,連接本源世界……丟失靈魂信號!】

無數的箭雨從四面八方而來,沈醇握緊了長槍跪在?了地上,血液從口?中噴涌而出,以完全止不住的架勢涌了出來。

眼前有血的暈紅,他?是誰?又一波箭雨射了過來,手?握緊了長槍,揮動時將?無數的箭雨擋在?了外面。

痛楚遍布全身?,地面都被染紅了。

征戰而歸,卻落得狡兔死?,良狗烹的下場,他?這樣的人竟然會為了別人而賣命。

無數的箭羽被抓握在?手?中,腳尖勾起弓弦,射出時無數慘烈的聲音響起。

「殺了他?,殺了背主之人!不能讓他?活下來!」

箭像不要命的落下,體力已經到?了盡頭,長槍慢下的一刻,箭羽穿胸而過,血液淅淅瀝瀝的落下,眼前一片漆黑。

長槍撐在?了地面,身?體跪了下去,以一人戰千人,到?底是不可為的。

血約莫是流干了。

他?還想做一件事來著,是什?麼……

無數弓箭指向,那處于無盡箭羽中的人終于再度沒了氣息,他?的渾身?扎滿了箭,從遠處看像是一只刺蝟,可怕至極並非因為如此畫面,而是正常人哪里會中了那麼多支箭才斷氣。

「真的死?了麼?」有人發出了這樣的疑問。

「再等一會兒吧。」士兵們紛紛放下弓時說道。

血跡在?緩緩蔓延,眾人面面相覷。

「你去看!」一個士兵被踹了出去,卻是在?地面翻滾了幾下跪地求饒道。

「將?軍饒命,將?軍饒命啊!」

「你!」那將?軍看向了其他?人,那些士兵皆是跪了一地。

「一群孬種,一個死?人還能吃了你們不成??」那將?軍挎著劍走下了城樓,朝著中央處走了出去。

這里的箭羽落的幾乎沒有落腳的地,這樣的箭陣下,千軍萬馬皆可覆滅,卻為了這樣一個人,出動了這樣的架勢。

血已經淌的非常散,滲入了磚縫之中,重傷到?這種地步,不可能還活著。

那將?軍近前,握緊了腰上的劍去試探那跪地之人的鼻息,然而剛剛靠近,長槍的銀光劃過,那染血的槍已穿胸而過。

本該死?去的人滿臉血污,面目如同惡鬼,眼楮如臨地獄,其中卻翻滾著極為愉悅的情緒,開?口?的聲音仍然是悅耳的,只是卻宛如來自?寒冬的風一樣,直穿入骨︰「就憑你……」

眾人皆驚,紛紛搭箭,卻見那執槍之人拔出了槍,將?其折斷前一眾皆覽,像是將?每個人都記在?眼底一樣,然後將?槍刺向了喉嚨。

血液噴灑,沈醇的呼吸已經上不來了,但他?人怎配奪他?性命!

登臨帝位者德不配位,他?亦死?不瞑目,無生路可走,便走死?路。

他?的身?體倒了下去,早已被鮮血染透的發沾染于面,那雙漆黑的眼楮映著天空翻滾的烏雲。

艷陽盡無,無盡的陰雲翻滾著,空氣中彌漫著刺鼻的血腥味。

「怎麼回事?」

「出什?麼事了?」

宮中一高聳之處,一老者快步走出,看著那層層翻滾的血色烏雲道︰「大災,大災啊……」

雪花落地,亦染層層血色,將?這宮里宮外都覆蓋成?了一片血紅。

「陛下,國師有言,此乃大災,需請五湖四海術士聯手?鎮壓。」太監誠惶誠恐的跪地道。

此為六月,不僅天空飄雪,還為血色的雪,帝初登基,必會使民心大亂。

「重金聘請,不從者抓捕,全力鎮壓此等邪祟。」天佑帝看著外面的景色道,「朕在?此,龍氣在?此,一個死?人而已,我看他?想如何造次!」

十二流毓皆動,太監匆匆躬身?離開?。

無數馬車從各地趕來,宮城上的雪已經堆積的極厚,即使層層灑掃擦拭,也?照樣有濃郁至極的血腥味縈繞著。

而在?無數箭羽遍布的地方,躺在?那處的尸體早已被紅雪覆沒,卻無人敢近身?。

「此等煞氣,非萬人性命不可得。」一和?尚嘆氣道。

「沈將?軍生前率兵所殺之人不下萬數。」宮中侍從說道。

「善哉善哉。」

「大師莫念了,陛下問如此處置才好。」侍從急道,「若宮城亂,天下亂矣。」

「需以不朽之木為棺。」一道士模著胡須說道。

「金器為釘。」另一人深吸一口?氣道,「其上需鐫刻九龍紋鎮壓。」

「皇室陵墓最?好。」又有一人開?口?道,「今朝新開?,需開?前朝帝陵,以震煞氣。」

「這龍紋非帝王不可用啊。」侍從說道。

「若無龍氣鎮壓,天下大災。」國師說道,「速去稟報陛下,陪寢之物需以帝王規格,金器越多越好,龍鳳皆可,不可有半分陰物。」

「是。」侍從匆匆去了。

天佑帝聞言,臉上陰晴不定︰「國師還說了何事?」

「諸位大師需在?那處設下陣法,吟誦七七四十九日,化去紅雪,再入帝陵。」侍從頭貼著地道。

如此規格,比之帝王半分不差。

「就如此辦,不過是死?人而已。」天佑帝甩袖道,「不可有半分差池。」

「是!」侍從匍匐後退離開?。

不朽之木棺上瓖嵌金色游龍,九龍環繞,棺中以金纏繞,仍是九龍。

靈衣為黑紅正色,紅為底,黑為上,其上繡著游龍,誦經三日,紅雪蒸騰,露出了地面上的尸身?。

諸位大師親自?動手?,拔除箭羽,擦拭血跡,穿上靈衣。

男子面色蒼白,尸身?卻無半分腐朽,且擦拭去血跡,可知生前如何長槍烈馬,紅纓紛飛,肆意縱橫。

「可惜了……」一人嘆了一聲,眾人皆抬,將?其放入棺中,一應箭羽皆擲入桃木火焰中焚毀。

棺木合上,將?那雙怎麼也?無法合上的眼楮關在?了其中。

火焰燃燒,誦經之聲不斷。

金釘之上同有龍紋,七日入一釘,未有反彈之向,眾人心神猶不敢松,直到?最?後一根入了木。

火焰漸盡,九位力士扛住,一同用力,卻無法抬起半分。

棺木抬時便是他?們,輕飄飄的便來了,可如今其中住了一人,卻不能動。

「國師,還需如何?」侍從問道。

國師捋著拂塵掐算道︰「此為靈魂怨氣重量,需陛下賜九件黃馬褂,才能抬動。」

侍從欲言又止,匆匆去了。

天佑帝面色十分難看,抬棺之人穿九件黃馬褂,與他?這帝王抬棺有何區別?

「既已到?最?後一步,允了。」天佑帝道。

侍從匆匆回去,捧了九件黃馬褂給力士穿上,幾人再抬,那棺雖仍重不可言,卻到?底抬起了。

「至帝陵中不可落地。」國師說道。

「是!」

棺上金制馬車,八匹駿馬齊拉,地上的痕跡重到?可崩土石,無數術士一路護送,街道上空無一人,直至帝陵,九位力士抬棺下了台階,入內時滿室的金物,連那放棺木的台子都是黃金所制。

「午時三刻,正當陽時,落。」國師說道。

棺木落下,嚴絲合縫,九位力士卻已汗流浹背。

「以金土封之,我等還需在?此誦經百日,直到?百日過後再無事,便是鎮壓完畢了。」國師說道。

「是。」諸位術士面色不見絲毫放松。

那棺木之重,怨氣之重,非尋常人不能有,殺如此之人,若非是帝王,早已被反噬到?尸骨無存了。

「宮內百日內不得食葷,只能茹素,切不可忘。」國師叮囑道。

「是。」

誦經之聲響徹此處,宮中一片縞素之色,天佑帝初登基,便連下數道罪己詔。

「母後,我不要吃這個,我要吃肉!」小皇子叫鬧著。

「皇兒乖,這道菜也?很好吃,飯後母後給你做點心好不好?」皇後說道。

「我不要,我要吃肉……」

天佑帝放下了筷子,一巴掌扇了過去︰「給朕跪到?殿前去,若還敢叫嚷,直接打板子。」

「哇……」小皇子哭泣,卻硬生生在?那板子下嚇的心神皆驚,再不敢啼哭一聲。

「陛下恕罪,孩子還小。」皇後跪地道。

「你若如此教孩子,這皇後也?不必當了。」天佑帝起身?離開?道,「吃個飯也?沒個消停。」

百日漫長,天下大旱,至隆冬時卻是艷陽高照,炎熱遍地,土地皸裂,不見半分雪水。

「若無瑞雪,來年的莊稼可怎麼辦?」

「這陛下莫非並非天望所歸。」

「本以為新帝登基,這天下就定了,也?有好日子過了,卻未曾想竟是大旱。」

「土硬的挖不動,今年還有的吃,明年該如何是好?」

非尋常之景象,即使天佑帝開?倉放糧,大赦天下,又派兵鎮壓,仍然民心動蕩。

「百日之期還未過?」天佑帝在?宮中大發雷霆。

登上至尊之位本是大喜,可如今卻因一人讓他?這天下都動蕩了,一旦有人借天道運勢起兵,江山不穩!

「還剩三日,陛下稍安勿躁。」侍從跪地瑟瑟發抖。

「朕再等三日!」

以米粥入土,其中又加金粉,帝陵封鎖,永世不能打開?。

一層層磚土堆積,將?那處地宮徹底填上。

上百位術士其叩首,站起時每個人的衣領處都浸著汗水。

「如此便算是大成?了。」一和?尚捻著佛珠說道。

「應是無事了。」國師松了一口?氣時,額頭上落下了一片冰涼。

仰頭時鋪天蓋地的雪花傾瀉而下,在?眾人頭頂上覆蓋了一層雪色。

「下雪了。」有侍從說道。

「瑞雪降世,此劫已解。」國師接著那白雪松了一口?氣。

大雪如鵝毛,不過兩個時辰,入眼之處皆為一片白茫茫,干裂的土地被雪水滋養,有孩童穿著厚厚的冬裝在?其中翻滾打鬧著。

宮城同樣被白雪覆蓋,呵氣成?冰,卻潔淨到?了極致,侍從下了快馬,奔跑入宮廷之中︰「陛下大喜,國師說此劫已解!」

「確實大喜。」天佑帝看著漫天白雪,臉上難得有了笑意,「快到?年節,各宮都裝點起來吧。」

潔淨之中有了熱鬧,一派喜樂之景。

雪厚到?可沒入人的腳踝,各處燈光熄滅,打更之人的聲音緩緩而行。

「天干物燥,小心火燭!」

聲音傳出許遠,有人在?夢中囈語了兩聲,宮廷中還有處處夜燈亮著,遍地的白雪讓整個京城即使到?了深夜也?皎潔至極。

風聲輕動,站崗的侍衛縮了下肩膀,宮燈照著的寢殿之內,帝王抱著懷中的女子睡的正熟,似是驀然感覺到?了冷意,拉了拉被子,卻仍然覺得全身?凍的發抖。

「王祿,把炭火燒……」天佑帝不耐起身?,睜眼看到?坐在?床邊之人時眼楮瞪的幾乎凸起,喉嚨之中直接失聲。

床邊之人著一身?黑紅游龍袍,墨發以龍冠束起,金器游龍本是極陽之物,可那雙幽深漆黑的眸看過來時,卻透著點點邪祟之氣。

他?生的極昳麗,五官輪廓無不似上天精心勾畫,可此時坐在?床邊,卻像是從地府爬出來的艷鬼,哪里還有少年當日長槍烈馬的爽朗,只剩下毛骨悚然的感覺。

「沈……」天佑帝緩緩後退,看向殿中時卻發現?漆黑一片,看向枕邊之人,那里睡的哪里是一個美人,而是一個穿著肚兜的骷髏。

天佑帝驚恐後退︰「你不是……」

「我不是已經被鎮壓了麼?」沈醇看著面色驚恐的帝王輕笑道,「如此陛下才能摟著美人睡個好覺不是麼?」

天佑帝看著面前的人捏緊了拳頭道︰「朕知道你心生怨恨,但開?國之君歷來如此,非是只有朕一例,若不殺你,朕這江山遲早易位。」

「陛下看起來極想說服臣就此死?去。」沈醇起身?笑道,「你怕我能輔佐你,便能輔佐他?人,說到?底不過是自?己無能。」

他?的步伐停留在?了雕著游龍的帝王劍前,帝王之間覆真陽之氣,紫薇星氣,比之桃木劍而言更勝不知多少籌,可斬一切邪祟,鬼祟自?不可踫。

天佑帝目光轉移,卻見對方漫不經心的將?手?放在?了劍柄上,將?其拔了出來。

帝王劍乃數位鑄劍大師精心制作?奉上,鋒利無比。

沈醇提劍轉身?,天佑帝的手?伸到?了床榻下面,從其中模到?匕首時,劍鋒已經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陛下確實無能,怎會忘了昔年你我君臣二人比劍,你皆是輸于臣手?呢?」沈醇收回了劍道。

天佑帝呼吸微松︰「你想要……」

他?的心髒一滯,低頭看向時,對方的手?已經沒入了他?的胸口?,狠狠抓握時,他?的話語已經說不出了。

嘴唇不斷顫抖,視線模糊時只听?對方說道︰「陛下不會以為我會用帝王劍殺吧,既是背德忘義之事,何須牽扯什?麼歷來,歷來史書便是由勝利者書寫的。」

沈醇輕輕松手?,那枚滾燙的心髒掉落在?了床榻之上,鮮血順著指尖滴落,天佑帝到?死?眼楮都沒有閉上。

「陛下的心竟是紅的。」沈醇以指覆到?他?的額頭上,將?其中的魂魄抽了出來。

帝王之魂中有真龍之氣和?紫氣,不可成?怨魂,尋常鬼物不可輕易近身?,但于他?而言,不過如此。

魂魄盡碎,不可入地府,紅色的雷霆從外面劈過,沈醇推門走出時,那道雷霆直接貫穿了他?全身?。

滅一國之君,領天地之罰。

淅淅瀝瀝的血液似乎遍布了他?的全身?,喉嚨處的傷口?猙獰可怕,然只是一瞬,他?又恢復了完好無損的模樣。

「出了何事?」

「有血腥氣,陛下大難!」

佩劍與盔甲踫撞的聲音傳來,唯獨腳步聲沒入雪地很是沉悶。

火把亮起,層層包裹,可眾人拔劍指向,看向那立在?中庭台階上的人時卻紛紛瞪大了眼楮。

「沈將?軍?!」

「不是已經死?了麼?」

雪夜里無比的寒涼,落雷穿透他?的身?體,卻未見他?閃避分毫。

「誅邪之雷霆,龍氣已散,此朝氣數盡了……」國師跪在?了地上,須發在?一瞬間變得蒼白,「都逃不了啊。」

他?們已拼盡手?段行鎮壓之術,如此可誅殺帝王之邪物,唯有天象可令其臣服。

可那落雷不盡,說明邪物並未被鎮壓,落盡九九八十一道未盡,天地皆不可鎮壓。

「國師!沈將?軍回來了!」侍衛匆匆沖上,「陛下恐怕不好。」

「扶我去見吧……」國師顫巍巍的從地上起來,蒼老之象讓眾人皆驚。

殿前落雷不斷,無一人敢近前半分,之前萬箭穿心而不死?,如今百日誦經仍不滅,縱使雷霆加身?,似乎也?未見他?有一絲一毫的畏懼遲疑。

侍衛們不敢前進,也?不敢後退,雙方僵持,或者可以說是那被落雷所襲之人未曾動手?。

周圍一片寂靜,連呼吸聲都是極淺的,只有落雪的聲音以及不知道從何處傳來的數數聲。

「七十六,七十七……」

沈醇緩緩前進,手?中之劍落地,縱使是帝王劍,受了這麼多道雷霆也?已經不能用了。

他?下了台階,大雪直接穿過身?體,雪地上未留絲毫腳印。

「七十八,七十九,八十……」

「沈將?軍,不可再造殺孽!」國師蒼老的聲音傳了過來。

侍衛們紛紛後退轉身?時最?後一聲落下。

「八十一。」

雷霆貫穿,立于雪地上的人渾身?布滿了漆黑的火焰,手?指輕動時其上還纏繞著游動的雷霆,只是隨著他?的握拳,那些雷霆像是一瞬間沒入了他?的身?體內。

揮手?時,原本站立的侍衛們紛紛倒了下去,血液瞬息間染紅了潔白的地面。

國師渾身?都在?顫栗著︰「沈將?軍,他?們只是听?從吩咐行事。」

「他?們是听?從吩咐,可射到?我身?上的每一箭都很疼。」沈醇轉身?看了過去,「從射箭時起便是敵人,為何要我這受害人抱有憐憫之心,他?們在?殺戮時可曾想過要放過我?還是說國師想試試被人萬箭穿心後不怨不悔?」

國師張口?欲言,卻發現?無話可說,萬箭穿心的痛楚,非經歷不可體會︰「可百姓是無辜的……」

沈醇到?了近前笑道︰「這天下最?不缺的便是君王,不過是自?己爭權奪利,與百姓何干?」

「那你要殺到?何時?」國師問道。

「盡興之時。」沈醇轉身?離開?。

「老夫……」

「看在?你為我修的墓穴還算舒服的份上,放過你。」沈醇穿過了宮牆。

整個宮廷響起了極為慘烈的聲音,血腥味再度充斥,比之曾經紅雪之景更加慘烈,大雪覆蓋,處處紅痕不可盡滅。

有小太監腳下一滑,熱水灑了滿地,看著那立于雪中之人時尿騷味蔓延了出來,卻見那人直接轉身?,竟是未看他?一眼。

鳳宮之中隱隱的啜泣聲被捂著,孩童哭泣︰「娘,我怕……」

「別出聲。」皇後緊張的叮囑,櫃門卻被從外面打開?了。

「沈將?軍,沈將?軍,孩子是無辜,您若要殺就殺我,放過他?吧。」皇後將?幼子護在?身?後,神色極為緊張。

可立在?櫃前的男人卻伸手?將?那孩童拎了起來,孩子驚顫至極,竟有暈厥之象。

「竟然不是他?的孩子。」沈醇拎著小孩兒笑道,「就你吧。」

孩童被丟在?了皇後懷中,皇後緊緊抱著孩童抬頭道︰「沈將?軍?」

一夜之間宮廷皆靜,天佑帝駕崩,其唯一嫡子登基為帝,年僅六歲,有反對謀位者皆是橫死?。

……

「坤朝距今已有千年歷史,其滅了殷朝,存在?也?不過183天,就被下一位帝王篡位,改為煜朝。」導游對著宮殿講著。

「說是篡位的皇帝只有六歲。」

「可能是什?麼勢力分布不均,傀儡皇帝吧。」

「封建王朝可真是混亂。」

「人家六歲就當皇帝了。」

「我們往里走吧。」

古物修復館內。

「建安那邊說是發現?了一個陵墓,初步判斷是殷朝的,有坍塌現?象,這兩天正在?探測,霽白你那邊能騰出手?麼?」一個中年學者說道。

坐在?一旁的男人挪開?了維修放大鏡,一向少有表情的臉上難得顯露出了幾分興致︰「我手?上的東西明天就能修復完,什?麼時候下?」

「還在?探測里面的東西,看有沒有有害氣體。」中年學者咳了一聲道,「從外面土層的材質看,很有可能是帝陵。」

「帝陵怎麼會突然坍塌?」言霽白問道。

「好像是修地鐵不小心踫到?了,探測過是沒有的,誰知道就踫上了,應該是有什?技術防探測,國家那邊很是重視,名?額有限。」中年學者道。

「謝謝。」言霽白重新轉身?,將?放大鏡挪了過來,繼續小心修復著手?頭的東西。

他?即使坐著,身?姿也?相當挺拔修長,簡單的襯衫西褲加手?套,就是日常工作?裝,但配著那張帥氣的臉,即使少有表情,也?能被很多粉絲叫做冰山男神。

「霽白,你這真不找個女朋友?」中年學者說道,「不趁年輕的時候趕緊挑,以後好的都被人挑走了。」

「現?在?很多人對文物修復感興趣。」言霽白的聲線是有些偏冷的,正常說話時總會讓人覺得他?這個人不太好相處,「有女朋友,粉絲就少了。」

中年學者愣了一下,哈哈笑了兩聲︰「你還懂這個呢,她們真感興趣也?是沖著你的臉來的。」

「沖著臉來的,總會有了解了以後真的感興趣的。」言霽白說道,「您先回去吧,我把這點兒工作?做完就走。」

「行吧,要真能增添人手?,那你可為咱們文物修復立了大功了。」中年學者轉身?離開?。

言霽白輕應了一聲,調了一下鏡片,小心的將?材料貼了上去。

等到?他?挪開?鏡片,月兌下手?套時,整個房間內只有他?這片區域還亮著燈,周圍和?外面一片漆黑。

言霽白穿上外套,關燈鎖門時將?不小心從脖頸間掉出的龍紋玉佩放進了里面,溫暖的感覺貼住,隱隱驅散了夜間的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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