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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野六郎也是做足了架子,他的隨從人員,居然還帶了一卷紅地毯。
這卷紅地毯,陳真怎麼看怎麼眼熟,好像是大興旅館門口前那塊。
韓又潔站在隊伍的最後端,不屑地冷笑一聲。
陸軍部的大老爺們,就是喜歡搞這些虛頭巴腦的場面活。
隨身攜帶紅地毯,真是夸張!
地毯鋪好,隨從人員趕忙退到天野六郎的身邊,附耳嘀咕了幾句。
火車上有關東軍的聯絡人員,雖然沒有見過天野六郎,但身為軍人,認識軍餃,是最基本的生存技能。
當然,天野六郎也是最耀眼的,被一群人包圍著,眾星捧月,誰都知道是個大官。
「請問,您是天野將軍嘛?」
聯絡官跑到天野六郎的面前,鄭重地敬了個軍禮,大聲的請示道。
天野六郎這個老騷包,這個時候非常矜持,為了表達自己的良好形象,特意走出來一步,輕聲說道︰「辛苦了,正是本人!」。
「關東軍外事部,特等聯絡官,少尉小泉全正,見過將軍閣下。」
「蘇聯代表團的成員,已經全部安全到達。」
「代表團團長安德列夫已經做好準備,請天野將軍移步相見。」
小泉全正年紀輕輕,就能擔任如此要職,說明不是等閑之輩,不管是能力,還是背景上,都讓關東軍外事部放心。
青年才俊!
天野六郎矜持地點點頭,由小泉全正領路,去見不遠處等待的,老毛子大胡子。
「您好,安德列夫先生。」
「您好,將軍閣下!」
天野六郎身為東道主,率先伸出自己的手,熱情、克制地歡迎道︰「團長閣下,歡迎您來到哈爾濱,這座美麗的城市。」
「雖然,我們還沒有到達,但我還是代表它,歡迎您!」。
安德列夫知道,自己的檔案和背景,一定被這些小矮子們,調查的一清二楚。
既然如此,自己也沒有必要遮遮掩掩,大大方方的說道︰「我在哈爾濱生活工作多年。」
「十分懷念在這里的時光。」
「不知道聖索菲亞大教堂,裝修完成了嘛?」。
天野六郎眼神一凝,之後笑著說道︰「大體已經修繕完畢了。」
「就剩下一些邊邊沿沿的工作,沒有完工。」
「團長先生有興趣,等談判結束之後,我親自陪您去看看!」。
安德列夫笑著點點頭,表示感謝。
就在這時,兩方的記者都已經聚集過來。
小泉全正見兩人已經交談完畢,趁機建議道︰」將軍,團長先生。」
「用中國的老話說,相聚便是緣分。」
「我們談的合約,會改變當今社會格局,不如借此機會,拍上一些照片,也好成為歷史的見證。」
「不知道,二位意下如何?」。
聞听此言,安德列夫眉頭緊皺,這次是秘密談判,談的協約,也不是什麼光彩之事,實在沒有必要大操大辦,弄得滿城風雨,人盡皆知。
但天野六郎听完之後,卻眉飛色舞。
對于安德列夫來說,這場談判可能是職業污點,但對于他來說,卻是實打實的功績。
不費一兵一卒,就徹底斬斷俄國人在滿洲的觸角,這是潑天大功。
雖然,這次談判的總負責人是花谷正,但他身為副手,還是能分到很大一塊蛋糕的。
少將的軍餃,已經戴的夠久了,是時候往上走一步了。
「的確值得紀念。」
「團長先生,這里的記者們,都是職業軍人,照片也不會流出去。」
「在保密上,您大可放心,一定不會出問題的。」
「來,前面請!」
天野六郎解釋了一番,而後伸手請安德列夫上前拍照。
安德列夫盛情難卻,只好上前一步,握住天野六郎的手,讓記者們拍照。
閃光燈不停地閃爍,記者們手上的長槍短炮,對準紅地毯上的兩人,就是一頓拍。
上峰喜好,還是不好打斷的。
陳真扭頭往後走,走到韓又潔的身邊,請示道︰「韓主任,這次一共來了十台小轎車。」
「按照事先商議好的備忘錄,都是防彈汽車。」
「裝載行禮的汽車,就停在牆邊,現在是不是先開進來?」。
外交無小事兒!
韓又潔趕緊掏出之前制定的計劃方案,翻看了一下,而後思考片刻,小聲下令道︰「悄悄開進來。」
「同時通知車隊,點火啟動。」
「外面天寒地凍,應該拍不了幾分鐘,電池就會沒有電了。」
「讓你的人保持警戒,越到結尾,越容易出亂子!」。
陳真點點頭,招手將馮健招呼過來,下令道︰「讓行禮車進來,同時通知兄弟們保持警戒。」
「車隊隨時待命,應該快了!」。
「是,屬下領命!」
馮健中氣十足的大聲領命,他最近是春風得意,光是月底油水分紅,就夠他三年的工資了。
趙六安和白扒皮手上的黑市生意,已經讓憲兵隊接手了。
憲兵隊上下,人人有份,按照官職分紅,自然是你好我好大家好。
有錢能使鬼推磨,被收服的馮健,自然時刻以陳真心月復自居干活非常麻利。
這一聲吼叫,把正在看計劃的韓又潔,嚇了夠老嗆,手里的計劃表,差點沒有握住。
「好了,別在這里丟人現眼了,趕緊去干活!」
「要是出了一點差錯,我扒了你的皮!」
陳真嫌棄地擺擺手,讓馮健趕緊從自己眼前消失。
馮健趕緊敬了個標準軍禮,低著頭跑路了。
對手下爆粗口,是證明兩人之間的關系。
韓又潔從來不跟自己的下屬打鬧,畢竟能出來當特工的,心狠手辣,是必備手段。
那句話說對方痛處,就容易搞出人命。
那些大外勤,設計干掉上司,也不是什麼新鮮事兒了。
「陳處長,到哪里都是好人緣。」
「看得出來,您的手下,對您很敬重啊!」韓又潔羨慕的說道。
陳真笑了笑,嘴里謙虛的說道︰「韓主任高抬在下了。」
「我就是以誠相待,所以兄弟們,都願意跟著我胡鬧。」
「整天沒大沒小,讓韓主任見笑了。」
「對了,我听說韓部長最近遇到了一點麻煩,預算在總務廳沒有批下來。」
「總務廳的人,也是混蛋,竟難為干實事兒的人。」
「我听朋友說完,氣的肝都疼。」
「不過,我在總務廳也有幾個熟人,就幫著韓部長仗義執言了幾句。」
「不出意外,明天就會通過。」
「一定替我轉告韓部長,我就是沖著他的忠心耿耿,一心為陛下分憂解難,才出手相助的。」
「絕對沒有討好韓主任的想法!」。
做了好事兒,就要說出來。
不說出來,別人怎麼會知道,是你做的。
至于說有沒有其他想法,就仁者見人,智者見智。
韓又潔眯著眼楮,看著眼前這位年輕男人,有點模不清,他到底想干什麼。
自己老公面臨的難題,她也是知道一些情況。
可總務廳內的文官,根本不是她這個小組長可以搞定的。
就算是她的老上司河本大作,也只能遞進幾句話,根本干擾不了這幫文官的計劃。
怎麼棘手的問題,被陳真打了招呼就解決了?
想想就知道,不是怎麼簡單的。
可這個家伙,費勁巴力的幫自己老公,到底是什麼目的吶?
「陳處長,老韓的事兒,是公事兒,難解決是難解決。」
「但也犯不上動用私人關系來辦。」
「如果我沒有猜錯,這應該是敲門磚。」
「都是敞亮人,沒必要說遮遮掩掩的話。」
「有話直說!」
韓又潔討厭虛頭巴腦的繞彎子,直接就將話挑明。
面對韓又潔的干脆,陳真也不繞圈子,立刻說道︰「對于我陳家來說,朋友的事兒,就是自己的事兒。」
「與人方便,與己方便,說到底,我陳家還是需要做生意的。」
「我知道韓主任在北平有不少的關系,關東州那邊,也吃的開。」
「我在香港有幾家藥廠,吃的就是戰爭飯,消炎藥嘛!只要打起仗來,它就會漲的比黃金還貴。」
「北平方面的客戶,也是看到最近戰雲密布,準備吃這口血饅頭。」
「但您知道,這類管制藥品,沒有特種情報部的簽字和通行證,根本出不了海關。」
「當然,我也可以走天津港,可那樣就月兌離了我的掌控!」。
屁香港!
韓又潔知道,陳家在奉天,有好幾家的藥廠。
要是像陳真說的那樣,從廣州上船,直接走天津港就好了,什麼時候南洋線要走大連港了!
這倒是筆大生意!
除了廣東、上海、奉天以外,中國就沒有可以獨立生產消炎藥的藥廠。
大炮一響,黃金萬兩。
戰爭的消耗,是驚人的,雙方都是如此。
關東軍是依靠國內的工廠,因為用人成本低,原材料掠奪,物資成本很低。
但長城一線的南京政府的軍隊,就沒有依靠了。
南京是搞買辦政策,全力進口歐美商品,從而獲得歐美的保護。
小六子原來也不愁這些戰略物資,畢竟他老子給他攢了一大堆的家業。
可是讓關東軍三振出局之後,也變成敗家之犬,全靠南京支持了。
二十九路軍更是窮鬼一堆,剛拿到察哈爾,還有北平、天津的部分管轄權。
終于把吃飯和槍炮的難題解決了,也來不及開工廠。
再者說,二十九路軍就算是開工廠,也是開兵工廠,不會開藥廠。
歐美一直對中國進行武器禁運,消炎藥品也是禁止的。
只給了代理人少量的指標,讓他們賣給扶持的勢力。
關東軍之所以解決老帥,也是因為東北已經形成氣候,有一統天下的能力,只是軍隊戰斗力不行。
如果讓老帥練出一批新軍,高層的智囊團整理出戰略方針,這天下是誰的,還真沒準!
爭到最後,就是看誰的綜合實力強。
誰坐天下,韓又潔不太關心,但有錢掙,她很關心。
「陳處長,您這套話,連傻子都騙不了。」
「听說您是東北大學畢業的高材生,不能連簡單的地理知識,都不知道吧?」
「藥品從海關走,可不是小事兒。」
「要知道,現在熱河還打的熱火朝天,您的直屬長官,正帶著人拼命。」
「您這屬于資敵啊?」
韓又潔此時如同一只見到肥肉的狐狸,賊眼閃爍,盯著陳真。
陳真也沒有解釋,而是淡淡一笑,認真的說道︰「熱河打仗,跟北平有什麼關系?」
「我只是在商言商,再說,客戶要把藥賣給誰,使他們的自由,我們不能連這些都管吧?」
「我知道韓主任神通廣大,海關那方面,一定能處理好。」
「這是長久買賣。」
「您要是不放心,我可以在哈爾濱的花旗銀行,給您開個賬戶,現在搞一本南美的護照可很便宜,也得為以後考慮考慮。」
「到南美,買上幾百畝上好的土地,當一個富家翁,也是不錯的養老地。」
「這一行啊!干到最後,就是不是死在自己人手里,就是死在敵人手中。」
「一家老小,還得有吃飯的營生啊!」。
這番情真意切的勸告,讓韓又潔有些動容。
跟她一起畢業的同學,還活著的,就剩下兩人。
年前在新京相聚,喝酒喝到最後,兩人默默無言,但淚水灑滿前襟。
為了帝國!
為了天皇陛下!
在執行任務的外勤眼中,就是天大的笑話。
一朝權在手,便把令而使。
這是同學臨走時,說的最後一句話,韓又潔記憶猶新。
她伸手模了模肚子,剛才,肚子里的小家伙,踢了自己一腳。
是應該為子孫,想想退路了!
「我可以解決海關的問題,也可以簽發特別通行證。」
「但我想知道,你陳處長手眼通天,為什麼要找我這個無名小卒?」韓又潔詢問道。
陳真思考了一下,冷靜地回答︰「這個買賣,是殺頭的生意。」
「大人物們不會踫這種買賣,我老師要是知道,就一定會把我扔進大牢中,清醒清醒腦袋。」
「但據我所知,黑市並沒有中斷,成箱成箱的違禁品,都運送到了北平。」
「這讓我想明白了,上面的大人物,並不是冰清玉潔,只是他們做的很隱蔽。」
「既然如此,我們為什麼不插一手吶!」
「老師那頭,我會處理,保證他睜一眼,閉一眼。」
「至于為什麼找你?那是因為你的價格最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