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號別墅內,也是一片混亂。
憲兵隊總務科的人,正在改造別墅中,陳舊的部分。
當長官就這點好,手底下人都在忙碌干活,陳真就可以躺在沙發中,靜靜地看著報紙。
一副鬧中取靜的高人做派。
這是俞秋煙一進門,就看到陳真躺在沙發上,裝死狗,于是躡手躡腳的走到他的背後,用冰冷的雙手捂住了他的眼楮。
熟悉的香味,橘子摻雜桂樹的味道。
陳真喜歡橘子,尤其喜歡橘子皮的味道。
女為知己者容。
俞秋煙原來是用玫瑰味的,知道陳真的品味之後,主動改變香水味道。
這都是戀愛中的小心思,想讓對方將目光,聚焦在自己身上。
「手涼的跟冰一樣,外面是得多冷啊!」
「我幫你吹吹!」
陳真沒有猜,直接上手,將俞秋煙的雙手,放到嘴邊,輕輕地吹氣。
陳真的輕浮之舉,讓俞秋煙鬧了個臉紅,在場的憲兵隊眾人,也是被自己中隊長的高端操作,驚呆了!
不少單身漢,紛紛考慮,是不是要也學上這一手。
「整天的胡咧咧,一點正行都沒有。」
「這里怎麼多人那,你也不怕在部下面前丟了面子?」
大廳中的眾人,都偷偷看向沙發,俞秋煙的臉紅成了隻果,趕忙將自己的手抽出來。
陳真也從沙發上坐起來,看著手下們抬進來的箱子,又看看俞秋煙,見她不著痕跡地點頭,便吩咐道︰「箱子里面是古董花瓶。」
「小心著點,送到樓上房間中去!」。
「是,中隊長!」
憲兵隊的部下們,听到箱子里面是古董花瓶,立刻走出兩個人,三人一起將行李箱抬上去。
「走,咱們也上去!」
在手下面前,陳真從來都是進退有度,拉著俞秋煙一起上了樓。
手下們抬到二樓的主臥中,陳真揮揮手,讓他們先出去。
「咱們還有十分鐘,等外面喊調試開始,你就可以發報。」
「準備好了嘛?」
陳真將門關上,整個人靠在門上,對著組裝電台的俞秋煙說道。
俞秋煙哼了一聲,邊干活,邊嘴里罵道︰「剛開始的時候,還能幫幫手,現在就成大爺了,是一手不伸!」。
「這不賴我,你干活的樣子,真美!」
陳真的小嘴,就像模了蜂蜜屎一樣,甜的讓人頭暈。
俞秋煙臉又紅了一下,沒有反駁,興高采烈地組裝這電台。
身為電台高手,俞秋煙手腳麻利地組裝好,耳機掛在大脖子上,等待著外面天線的架設完成。
「穩住架,一、二、三、起!」
「一、二、三、起!」
「完工!」
「可以測試!」
俞秋煙听到外面響亮的號子聲,摘下耳機,蹦到窗戶邊,見到天線在房頂上架設起來。
「可以干活了!」
俞秋煙在嘴里嘟囔了一句,轉身就跑回梳妝台前,深吸一口氣,打開了電源。
大功率電台,是最容易被監听到的。
使用起來,慎之又慎。
這次的機會,得之不易。
蘇聯代表團的接待級別,是非常高的,前期的接待備忘錄中,就明確表示,要在駐地中設置天線,方便跟遠東局溝通。
在這方面上,關東軍並沒有拒絕,至少從備忘錄上,沒有看出來。
靠在門上的陳真,想到這里,眉頭皺的更緊了。
是什麼樣的談判,能讓強硬的關東軍,可以大方地同意蘇聯代表團的一切要求吶!
真是讓人費解!
俞秋煙將波段調整好,而後掏出之前準備好的紙條,掃了兩眼,記住上面所有的內容,而後開始敲擊。
陳真見俞秋煙在工作,便走到收音機旁,打開開關,隨便找了一首歌,大聲地播放起來,掩蓋電台發出的滴答聲,而後重新回到門旁,繼續用身體堵著門。
時間一點一點的流逝,五分鐘之後,俞秋煙才停下手上的動作,甩了甩發酸的手指。
「發完了?」
陳真見俞秋煙停止敲擊,關切地問道。
俞秋煙滿臉疑惑,遲疑了一下,不確定地回答道︰「我已經發過去了,但對方並沒有回答。」
「不知道接沒接到。」
「要不,我在發一次?」。
沒有回應!
陳真也愣了一下,自己在約定好的時間內,同專門的電台聯系,怎麼會沒有回應。
難道瑞金發生了什麼變故!
一個大大的問號,在陳真的腦海中升騰。
再聯系一遍?
這句話剛在腦海中浮現,就讓他給否定了。
哈爾濱移動的監听車,就在街道上亂晃,而且這部電台也不是第一次出現了,在烏特拉行動的時候,就在306號大宅中用過一次。
特務科當時大張旗鼓的搜捕,讓陳真現在還記憶猶新。
「不行,今天晚上就把電台藏起來,不要讓人發現。」
「我們可能要迎來最艱難的歲月了!」
陳真嘴里的話,不假思索地就說了出來。
俞秋煙身為下級和女人,自然不會違背自家男人的判斷。
況且這也不是第一次聯系了,之前的每一次聯系,都有清晰的回應,只有這一次例外。
「電台你不要管了,讓小安子來處理。」
「清理身上一切可疑的物品,我一會兒讓人送你回去!」
「對了,路上沒有發生什麼吧?」
陳真立刻做出了相應的部署,隨口問了一句路上的情況。
「路上有保安科的人檢查,讓你派去的司機給擋了回去。」
「看情況,是見到我手里的箱子,才跑下來的。」
「你不是說,把監視的人,都處理了嘛?」
俞秋煙趕忙將路上發生的事兒,統統倒了出來。
听到路上發生的情況,陳真的眉頭皺的更深了,于是說道︰「箱子里面的物件,全都倒騰出來。」
「這房間當中有沒有仿古花瓶?」
「放一個進去,要是回去的路上有人檢查,就將這個瓶子設法摔碎,鬧上一鬧!」。
俞秋煙听到陳真的話,立刻將箱子中的貼身衣物倒出來,隨便找了個雙耳花瓶,就塞了進去。
至于電台,則讓陳真拔了電,捧到浴室當中。
小安子在外面凍得夠嗆,終于將天線調試好,于是走進了一號別墅中。
見大家都在忙活,唯獨沒有見到陳真、俞秋煙二人,抓住人一問,才知道兩人去樓上歇著吶。
抬腳往樓上走去,敲了敲主臥室的門,是俞秋煙開的,見是小安子,便讓出一條路來。
「大哥吶?」
「衛生間那!」
小安子走進洗手間,就看見陳真正在洗手,電台上潤滑的黃油,弄了他一手,正在用香皂清洗。
陳真見小安子進來了,就將俞秋煙路上的遭遇說了一遍。
「我們解決了兩個,按道理來說,高彬應該收斂一些。」
「這老狐狸,反其道而行之,的確是個難纏的對手!」
「那這兩個,也 嚓了?」
小安子手上做了一個抹脖的動作,嘴里發出搞怪的聲響。
陳真下意識地搖搖頭,俞秋煙的情況,應該已經匯報上去了,這個時候解決這兩個小嘍于事無補。
「現在任何的補救,都沒有太大的意義了。」
「這部電台,該如何處理,的確是個難題!」
「你一會兒給家里去電話,讓佟忠帶著老三一塊過來,再讓馮健帶兵護送回306號,應該沒有會冒險檢查吧!」陳真左思右想後,安排道。
小安子听完安排之後,反倒是搖了搖頭,這有點欲擒故縱。
如果高彬真的懷疑了,執意要檢查,這一定會出問題,畢竟這部電台,並沒有記錄在案,到時候反倒沒有理了。
「大哥,這樣做,反倒會讓人起疑心。」
「憲兵隊的電台登記冊,就在我的手上。」
「不如,隨便編一個波段,將這部電台也混進去,反正電訊科現在由我控制。」
「只要我捂住了,就不會出現問題!」小安子說道。
其實小安子的計劃,很有操作性。
哈爾濱擁有私人電台的主,並不少,商台,友台一大堆。
出現個別陌生波段,是時有發生的。
不管是憲兵隊,還是特高課,警視廳,都是要尋找出敵台的動靜,由此順藤模瓜,尋找出潛伏者的下落。
「不行,要是早兩天,是沒有問題。」
「可現在不行,一定要想辦法,將這個電台送出去,找個安全的地方藏好。」
「秋煙現在是重要懷疑對象,要保證她的安全。」
「你要知道,今天晚上過後,咱們的一舉一動,都不會像往常一般自在。」
「監視是必然的,甚至還會被隔離開,時間應該會持續到會議結束!」
「秋煙在外面是危險的,她身上不能有任何的疑點,不能讓高彬有理由將其帶走。」
「不是要押送多余的物資回憲兵隊嘛?」
「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先將電台送到憲兵隊的秘密大庫中,等咱們從大興旅館出來,在處理!」
陳真否決了小安子的意見,並把他們兩個今天晚上過後的處境,說了一番。
听到這里,小安子賊眼一轉,立刻想出了一個好辦法。
「大哥,把俞小姐留在外面危險,那為啥不把她帶在身邊吶?」
「我是秘書室長,隨便安插個人,那不是輕飄的嘛!」
「我一會兒就讓人娶一套軍服,讓她擔任你的生活助理,這樣不就萬事無憂了。」
「這件事兒過後,俞小姐就可以月兌身,不用來憲兵隊上班,還可以白拿一份工錢!」小安子說道。
听到這個主意,陳真立馬采納。
小安子就是有這樣的靈氣,總在危急關頭,想出一個意想不到的辦法。
真是絕了!
坐在椅子上的俞秋煙,也听到了小安子的建議。
對于她來說,只要能挨著陳真近一些,她干什麼都可以
碼頭(李部長克農先生)看著倒地的電報員,眉頭緊皺。
內保的同志正在進進出出,用照相機拍攝著凶殺現場的一切細節。
「部長,電台還是熱的,人應該沒有走遠。」
「我已經派人去追了。」
內保的郝和平科長,模了一把電台,肯定的說道。
「家有內鬼啊!」
碼頭蹲子,用手撫閉電報員死魚般的眼楮,哀嘆的說道。
奸細的排查,是內保的工作。
郝和平知道碼頭不是職責自己,但還是心懷愧疚,小聲說道︰「我的錯,我應該加大排查力度!」。
碼頭站起身,示意身邊的同志,將遇害的電報員抬出去,走到郝和平的身邊,把他拽到一旁,背著人,小聲的說道︰「今天是飛蛾同志聯絡的時間。」
「這個代號,身為老特勤的你,應該不陌生。」
「密電碼少了一張,應該是傳遞回什麼重要消息了,要不然也不會提前暴露自己的身份。」
「兩人一同值班,這是保衛局的規定。」
「我這里盡量復原密碼本上的信息,你盡快找到密碼紙,還有那位消失的電報員!」。
郝和平听完之後,倒吸了一口冷氣。
他知道飛蛾的身份,是因為他曾經擔任過副主席的機要秘書。
知道這位飛蛾同志,傳遞回多條重要情報,當然,那個時候,他還不叫這個代號。
「我現在就去辦。」
郝和平立馬說道,而後掏出手槍,帶頭沖了出去。
碼頭滿臉愁容,走到放置密碼本的桌子前,用鉛筆,不斷擦拭著上面的痕跡。
瑞金現在不太平啊!
這句話,既可以解釋內,也可以解釋外。
革命根據地的建立,是教員一手包辦建立的,沒有靠上海灘內的莫斯科派。
這讓十里洋場的知識分子們,十分的不屑!
理論是掌握在嗓門大的人手中,他們可以找出一萬種理由,批判著你的錯誤。
分歧,斗爭,都是屁話,搶班奪權才是中心思想。
碼頭手里握著鉛筆,一點點的將紙上的刻痕,擦拭出來。
數字在紙上顯現,但有一些因為寫的淺,並沒有顯現出來。
「送到譯電科,讓負責特等機密的譯電員,用三號密碼翻譯出來。」
「翻譯完,給副主席送去一份。」
碼頭將密電碼交給身邊的秘書,讓他送到譯電科。
秘書答了一聲「是!」,領命而去。
碼頭也沒有待在屋子中,走到院子中,雨季已經到了,屋子里的霉味太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