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晚上他們就宿在當地的客棧, 賀蘭瓷確實覺得腿腳酸軟,她幾乎沒有走?過那麼多的路,田間小道又崎嶇坎坷, 霜枝幫她清理鞋襪上的泥沙, 不免有些?心?疼。
「要不明天?咱們還是在屋里等著吧?」
賀蘭瓷搖了搖頭,神情很放松, 在外沐浴不便?, 她簡單擦洗過, 揉了揉小腿肚子和膝蓋,道︰「我還……挺開心?的。」
總覺得和她以前乏味的生活不太一樣。
陸無憂應酬回來?, 身上帶了三分酒氣,人?倒還很清明, 桃花眼星眸熠亮, 神色里有些?許懶散, 他隨手便?松了衣襟口, 去換常服。
換完似想起什麼, 陸無憂從懷里取出瓶藥膏,放在桌上道︰「要是還酸,你就弄點到手上,貼著揉一揉。」說完,又一頓道, 「我幫你揉也行。」
「哦。」賀蘭瓷應聲,她猶豫了一下,道,「那……你幫我揉?」
陸無憂驀然轉頭︰「……?」
他只是隨口胡說了一句而?已。
賀蘭瓷似反應過來?︰「你今天?也辛苦了,還是算了,我自己來?吧。」
還沒來?得及起身, 先被陸無憂按住了,他神色微動道︰「真要我來??」
賀蘭瓷輕輕點了下頭,雖然好像沒有必要,但還是又補了一句︰「你要是有需要,我也可以幫你揉……」
陸無憂已經拿過藥瓶,坐了過來?。
賀蘭瓷低垂著螓首,卷起褲腿,膝頭圓潤,微微泛紅,其下兩?條筆直的腿自是白?皙修長,縴合度,向下收至縴細的腳踝,她仍然有些?不好意思,雪白?小巧的腳趾都微微蜷著。
陸無憂沾了一點藥膏,問她哪酸。
賀蘭瓷指了指小腿肚子。
陸無憂微帶溫熱的手指便?貼了上去,賀蘭瓷本來?趴在膝上,現在不由自主地往後靠了靠,眼眸仍然低垂著,陸無憂沾了藥膏的指月復便?沿著她的小腿來?回按揉。
他的眸亦垂著,動作輕柔,近乎于撫模,賀蘭瓷眼眸輕緩地眨,呼吸卻有幾分燙。
曲起的腿也隨著他的動作被慢慢放平。
賀蘭瓷沒開口,陸無憂竟也沒開口,只是他輕撫過的地方,浮起一層淺淺的顫栗,這些?地方本就與身子無異,別說給他人?觸踫,平日里即便?露也沒露出來?過——她又不會下河捉魚。
但這樣的親昵,似乎逐漸變得自然而?然。
腳背繃直,她抑制住想要收腿的,動了動唇,道︰「你……」
陸無憂也似回神,驀然抬起頭道︰「你腿不錯。」
賀蘭瓷不尷不尬道︰「……謝謝。」
……這到底是什麼古怪的夸獎。
「不過還是太軟了點……」陸無憂找回了他的聲音,「氣力不足,你回頭還是多鍛煉吧,別走?兩?步就開始喘。」
賀蘭瓷不得不辯駁一下道︰「我走?了很久。」
陸無憂輕笑道︰「那算什麼久,你回頭趕個三天?三夜的路就知道了。」
賀蘭瓷不由問道︰「……你趕過?」
「那倒沒有。」他毫不臉紅道,「我有輕功,為?什麼要用腿趕路。」
賀蘭瓷︰「……」
不過面對他嘴上沒個把門的態度,她反而?松快自然許多,忽略微妙的不適,小腿肚子的酸疼確實緩解了不少,她略微松懈,另一條腿也緩緩滑下來?,陸無憂不自覺抬頭又看了她一眼,似有幾分欲言又止。
賀蘭瓷道︰「怎麼了?」
陸無憂又低下視線道︰「你倒是真的對我……毫無防備。」
賀蘭瓷愣了愣神,又把那條腿曲了起來?。
陸無憂在她膝蓋上輕輕拍了一下道︰「要放平就放平,別老動來?動去的,晃眼。」
「……哦。」
揉了約莫有一刻鐘,陸無憂換另一條小腿,又揉了一會,隨口道︰「大腿要揉嗎?」
賀蘭瓷微妙的紅了下臉,大腿其實也有些?酸,但程度比小腿輕上許多,她本來?沒打算管它,遲疑間,她鬼使神差道︰「你……看吧。」
陸無憂動作一頓,總覺得這姑娘對他好像日漸隨意起來?。
是……因為?他太能忍了嗎?
他指尖只順著褲管,在她大腿上一踫,賀蘭瓷就先顫了起來?,身子緊繃,還逞強咬住了下唇——這是找什麼事啊,陸無憂又把手收了回來?。
兩?條被他揉了半天?的小腿仍平靜地擺在眼前,白?晃晃地很是惹眼。
賀蘭瓷身上倒和她的臉一樣。
陸無憂凝了回神,努力用純然醫者的心?態來?看眼前人?,免得顯得他像隨時?隨地圖謀不軌,想著,他抬起賀蘭瓷的一只腳腕,又看了一眼腳踝處,沒發現什麼紅腫,遂起身收拾藥瓶,順便?淨手。
賀蘭瓷在榻上平復了一會,才放下褲腿下了床。
她把白?天?問到的,見到的,都記在了那本空白?的小本子上,但因為?問得人?家太多,還有些?不太確定,知道陸無憂記性?好,便?來?確認下。
果然,陸無憂看了幾眼,就把白?日那佃戶的話,幾乎一字不漏地復述出來?。
賀蘭瓷查缺補漏,這時?候又覺得他記性?好,還是挺好用的。
***
之後的幾天?里,賀蘭瓷照樣走?走?問問,寫寫記記,陸無憂總覺得她興致好像比去城郊的荷花潭還要高些?,只是他們倆每每一早出去,快天?黑才回來?,另外幾位官員看著他的眼神都格外微妙,震撼中夾雜些?許羨慕。
陸無憂有心?解釋,道︰「我去陪夫人?逛逛而?已。」
另幾位官員卻都根本不信——這鄉野小村,帶個漂亮夫人?有什麼可逛的。
更何況那漂亮夫人?每次還都逛到疲憊不堪才回來?。
年輕人?可真是精力無限。
不知不覺,他們清丈已持續了一段時?日。
態度良好的都走?得差不多了,下面的逐漸開始有管事推諉,不肯配合,或者開始故意找茬找事,不讓他們去量,硬生生拖耗著。
還有個管事哭喪著道︰「我們莊子前些?日子走?了水,良田都被燒了啊!各家佃戶呈報的賬簿也燒沒了!幾位大人?來?查,我們這是真的啥也沒有了啊……」
雙方還在互相扯皮,賀蘭瓷微微張嘴,似想說什麼,陸無憂拍了拍她的肩膀,讓她想說就說。
賀蘭瓷便?大著膽子道︰「走?水的地方我看過了,田地加起來?也不過幾畝。佃戶我也都問過了,若……有需要,可以幫忙重填賬簿。」
戶部官吏忙著清丈,是沒這個工夫。
待看完賀蘭瓷挨家挨戶的詳實記錄,他們不由微驚,看向陸無憂,都以為?是他弄出來?的,不料陸無憂微微一笑道︰「這是我夫人?的愛好,各位不必意外。若能幫上大家的忙,自是最?好。」
眾人?這才想起,這位美貌絕世的夫人?還是那位出了名,搜檢不要命的左都御史賀蘭大人?的女?兒。
只是長得太美了,下意識會讓人?忽略她其他的地方。
車行車走?,很快便?到了最?繁難的幾位權貴的田地。
莊子上的管事強硬、冷酷、不近人?情,以往大抵就在本地作威作福,連本地官吏的賬都不買,雖然見是京官,態度沒那麼惡劣,但還是叫人?吃了閉門羹。
他們帶的官兵人?手不夠,從本地借調,本地縣令也很是無奈道︰「那可是世代公?侯啊!又和聖上關系親睦,下官也很為?難啊,真要得罪狠了,人?馬上就能把我的烏紗帽給摘了……」
但清丈又不能不繼續,兩?方人?起了沖突,竟是大打出手,硬是把官兵死死攔在外面。
氣得其中一位戶部官員忍不住大罵道︰「他們是想造反嗎!等我回京了一定要參他一本!」
賀蘭瓷也很心?有余悸,兩?伙人?打架的時?候,她就坐在馬車上偷窺,看兩?方人?抄起家伙,互相狂毆,不是扭打就是慘叫,還時?不時?伴隨著有人?頭破血流,流著血倒地不支。
陸無憂也有些?無奈道︰「你怎麼什麼都要看。」
賀蘭瓷老實道︰「……長見識。」又很緊張道,「他們沒事吧?」
陸無憂道︰「大家有分寸,都是皮肉傷,至多傷筋動骨,不會弄出人?命來?,不然都很難交代。」
賀蘭瓷道︰「那你們清丈怎麼辦?」
陸無憂也掀開簾子看了看,語氣很隨意道︰「為?了節省時?間,來?陰的好了。」
賀蘭瓷︰「嗯?」
當晚,就有一伙不知名的流寇深夜潛進莊子里,把白?日里還氣焰囂張的莊子管事等人?揍了一頓,結結實實按在地上打懵了,還是毫無還手之力那種,並?且他們又把倉庫里的金銀全拿出來?,灑在田地里。
白?日一看,金光爍爍,霎時?惹眼,還都無人?撿拾——全被打懵了。
于是,在無法抵抗的情況下,清丈就這麼繼續下去了。
雖然傻子都知道那晚上到底是誰干的,但是那伙人?實在來?去如風,又抓不到證據。
那幾個京里來?的官員也都大為?吃驚道︰「竟有此事!本地盜匪竟猖獗至此!本官一定會稟告聖上,擇日便?來?捉那些?流寇。」
「我們帶來?的官兵也還在床上躺著呢,實在沒想到會發生此等惡情……」
「對,早知道我們就過幾天?再來?了。」
那個鼎鼎大名的狀元郎表情尤其無辜道︰「昨夜我和夫人?睡得很好,是真的一無所知。」
賀蘭瓷在旁邊,努力配合,點了點頭。
因為?長得好,似乎說出的話,也格外有說服力。
總之,這悶虧他們也只能暗自吃下。
馬車再往前行了一段,這次的管事態度極為?良好,和本地縣官一並?早早等到道路兩?邊,設宴接風,因為?此地肉眼可見比之前富庶不少,宴也設在酒樓里。
賀蘭瓷換了身衣服,和陸無憂一並?赴宴。
前幾日大家看慣了她穿著粗褐短衣,這會她換回了平日里常穿的白?衣白?裙,登時?那股前些?日子淡去了幾分的仙氣又重新回到她身上。
當真是皎皎若明月當空,高不可攀,一路引來?行人?側目無數。
陸無憂道︰「你還是這麼穿著我習慣點。」
賀蘭瓷道︰「……但之前那麼穿比較方便?。」
陸無憂轉頭欣賞了她一會,道︰「那你現在怎麼換過來?了?」
賀蘭瓷道︰「呃,既去赴宴,怕……給你丟人?。」
「……」
陸無憂沉默了一瞬,隨後忍不住笑出聲來?,心?頭癢癢想去親她,但大庭廣眾又不合適,便?只附在她耳邊道︰「放心?,我覺得你什麼時?候都丟不了我的人?。」
酒菜上桌,大家酒宴正酣,因為?包廂頗大,邊上還有絲竹表演,兩?個蒙著面紗的琴女?素手撥彈,咿咿呀呀淺唱低吟。
賀蘭瓷則悶頭吃菜,朝她而?來?的一應敬酒的全被陸無憂擋了。
他在應酬方面似乎有著得天?獨厚的天?賦,什麼樣的來?話,都能體面又讓人?舒適地回應過去,端起酒杯又喝得比誰都痛快。
賀蘭瓷也是第一次親眼見到陸無憂的酒量,他來?者不拒,還幫她擋酒,推杯換盞間,近百杯下了肚,陸無憂神色絲毫未變。
她欣賞了一會陸無憂的表演,湊近壓低聲音道︰「你這麼喝真的沒問題?」
陸無憂低聲回她︰「你關心?的有點早,我這才剛喝了幾杯,連開場都算不上。」
賀蘭瓷給他鼓勁︰「那你努力。」
陸無憂舉著酒杯道︰「……你就不多關心?兩?句了?」
賀蘭瓷斟酌道︰「回去給你熬醒酒湯。」
陸無憂忍不住一笑。
就在這時?,只見那管事拍了拍手,又從後面上來?了幾個女?子,姿容貌美,衣著清涼,手里各自捧著一壺金樽玉液,面帶微笑地前來?勸酒。
只是勸到陸無憂這里,那女?子眼前一亮,還沒來?得及媚笑,就看見旁邊坐著的賀蘭瓷,頓時?臉色變了變,只能滿含不甘心?地去找下一位。
陸無憂一邊品酒,一邊神色不易察覺地淡下來?。
周圍人?都喝得酒醉燻燻,有佳人?在側勸酒,更是興致上頭,甚至有位女?子徑直坐到了其中一位官員的懷里,用嘴對著喂酒,看得賀蘭瓷目瞪口呆。
那位管事沒喝多少,正笑容滿面地道︰「諸位大人?來?者是客,這一路也多有辛苦,宴席喝得不滿意,小人?這還有點薄禮相贈。」
又有人?端上來?幾個不起眼的小木箱子,然而?一打開,只見里面各擺著幾錠黃橙橙的金子。
著實耀眼,也足夠使人?清醒。
管事道︰「諸位大人?放心?,這金子重鑄過,決計查不到來?源,一點小小心?意,不成敬意,只希望……」他取出了一個簿子,「希望諸位大人?清丈的數量,能參考一下小人?的建議。」
賀蘭瓷呼吸微滯。
剛才還滿場和諧的飲酒聲,也一時?寂靜下來?。
「這恐怕不太合適吧……」
「有什麼不合適的,諸位大人?酒也喝了,菜也吃了,美人?也賞了。」管事笑道,「大雍官員不準狎妓,可這幾位姑娘都是花樓里鼎鼎有名的,小人?也頗費了一番工夫,才把她們都請來?。」他端起杯子又喝了一口,道,「听說小人?臨近的莊子遇了流寇,小人?心?中也甚是擔心?,不知咱們這會不會也夜半遇上流寇,那可如何是好呢?」
此刻,門外已能隱約听見密集的腳步聲,仿佛整個酒樓都已經被包圍了。
管事又道︰「還听聞,有一路去清丈的官員,趕路途中遇到石流,躲閃不及,一車隊的人?全葬在泥里了,咱們這素來?多災多難,石流吧,近郊也是有的……」
這消息眾人?都听到過,只當是意外,誰能想,還有可能不是意外,一時?臉色又有些?變了。
只有陸無憂還算神色平靜。
他突然開口道︰「本官想問下,你們這先前那位于縣令是怎麼死的?來?之前我查過卷宗,說賑災時?,于縣令死于意外,隨後一筆錢糧不翼而?飛,便?說是他貪墨然後畏罪自盡了,是這樣嗎?」
管事的臉色也變了變,隨後笑道︰「狀元郎知道的太多可不好,你最?好是別多管閑事了,看看你身側的嬌妻,剛娶進門,這般美貌的妻子,你舍得讓她和你一道共赴黃泉?」
賀蘭瓷見陸無憂平靜,也知道他的底氣,隨口便?道︰「那我是沒什麼關系的。」
還在威脅的管事︰「……?」
陸無憂也道︰「夫人?都這麼說了,本官還有什麼可怕的。」他放下酒杯,微笑道,「要不動點真格的?」
旁邊其他的官員幾乎都嚇呆了。
這什麼初生牛犢不怕虎啊!
也太虎了吧!
你剛才不是挺能應酬的嗎,現在多虛與委蛇兩?句啊!大家一起想想辦法啊!不用硬頂著刺激對方啊!
那管事面色幾變,終于意識到這人?沒法講和了,當即也撕破臉面道︰「你非要魚死網破我也沒有辦法,都進來?吧!」
說話間,包廂里幾扇門扉打開。
前前後後都圍滿了拿著兵刃的民兵,滿臉匪氣,似乎也是不要命了一般。
管事雙眼里終于含上戾氣道︰「敬酒不吃吃罰酒,狀元郎,放心?,你夫人?這般貌美,我怎麼舍得讓她死,等你身死之後,我肯定是要對她……」
他話音未落,一只酒杯徑直飛了過來?,直直撞上他的面門,瞬間酒杯碎裂,他的嘴上亦被撞得唇齒流血。
陸無憂淡淡道︰「嘴巴放干淨點。」
管事大怒道︰「來?人?,先把他給抓了!」
誰料陸無憂竟閑庭信步走?到管事面前,一把攥住了他的喉頭,管事甚至都沒能反應過來?,其他官員也很震驚,年輕人?都身手這麼快的嗎!
尤其陸無憂確實看起來?動作平平,甚至速度都沒有多快,但不知為?何對方就是沒能躲開——可能年紀大了缺乏鍛煉。
「雖然你夸我夫人?美是沒什麼問題,但起了歹念就不對了。」
陸無憂按著喉骨道︰「快道個歉。」
只有管事本人?才知道,鉗在他喉嚨上的手指有多恐怖,簡直比鐵鉗還要硬……明明說好這幾位官員都不大會武,甚至這位狀元郎還有些?病弱來?著……
這能叫病弱!?
他掙扎著道︰「是上頭的命令,就算你殺了我,也不可能逃出去……」
仿佛為?了證明他的話,周圍民兵已經不顧他的死活,干脆去抓其他人?,尤其是賀蘭瓷,幾乎在看見她的同時?,那幫滿臉匪氣的家伙眼中便?浮現出貪婪之色。
這樣夢里都不曾有的美人?兒,多看一眼都覺得是自己賺了。
陸無憂這邊隨手丟開了管事,拉起賀蘭瓷的手腕,就沖破人?群開始往外跑,賀蘭瓷被他拽得踉蹌,但反應倒很快,立刻提起裙擺,快步跟著他跑。
說是團團包圍,其實也沒那麼多人?,陸無憂跟無堅不摧似的,接連撞開了幾人?,硬擠出一條通路來?,帶著賀蘭瓷一路居然真沖出了酒樓。
她跑得心?髒狂跳。
「你……」
賀蘭瓷本來?想說他不是武功高強的嗎,但轉念一想,畢竟雙拳難敵四?手,這麼多人?他可能也打不過,頓時?了然,更覺剛才驚險無比,她反握住陸無憂的手,喘著氣道︰「你沒事……」話音還未落,就看見他手臂上有道血口,應該是剛才撞開人?時?,被兵刃誤傷的。
「等等……」
賀蘭瓷看著他的傷口,心?驚肉跳。
陸無憂以為?她在擔心?其他官員,便?語速極快道︰「我一個人?得罪的,跑出來?了,他們應該會先追我,不會這麼快為?難其他幾位大人?,他們還能再商量會……先前賑災糧的事,聖上已覺蹊蹺,所以讓我順便?來?查,我昨晚已經送信給巡按御史,讓他叫人?派兵來?,但可能還沒到……方才人?太多,我不便?用武藝,現下要先引開這些?兵……」
他話還沒說完,追兵已然趕來?。
陸無憂又道︰「上來?,我抱你。」
賀蘭瓷想起他手臂上的傷,立刻便?道︰「不用,我跑得動,你快跑,別廢話了!」
她喘息不止,語氣卻很倔強。
陸無憂便?不再言語,拉著她的手,故意放慢速度,引著那些?兵來?追,每次都是仿佛馬上要被捉住,又立刻躲避開。
賀蘭瓷跟在他身旁,且停且跑,肺腑如灼,腿腳發軟,但又覺得自己還能撐一會。
不知過了多久,隱約听見有一波官兵開到的聲音,遠遠有人?高聲道︰「巡按御史大人?到了,快都讓開!」
追著他們的追兵也一下停下了腳步,一時?進退兩?難。
等追兵漸漸聲息消止時?,賀蘭瓷正在一個暗巷里,貼著陸無憂的胸膛,呼吸聲凌亂不堪,額頭上全是汗,反觀陸無憂,除了身上帶的那點彩,其余倒還都無恙。
巷口窄小,兩?人?貼得很近。
陸無憂抬手拂開她額頭潮濕的發,忽然笑了笑道︰「剛才是不是有點緊張?」
賀蘭瓷愣了愣神,然後點點頭。
陸無憂用自己的額貼上她的額,道︰「你進步還挺快的,說不定十幾年後,真的能學會武藝,變成個高手。」
賀蘭瓷其實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松懈下來?只想滑坐在地,全靠握著陸無憂的那只手支撐,听見他游刃有余的聲音,才斷斷續續道︰「你剛才不怕嗎……你身上的傷……」
「我身上有傷?哦,這點啊,不用在意,至于怕……」陸無憂滑到她耳畔道,「其實剛才不挑釁,拖時?間也可以,但就是覺得……想來?點刺激的,你覺得刺激嗎?」
賀蘭瓷呆了一會,萬萬沒想到是這種原因。
陸無憂也薄喘著,心?跳聲較往常更快,他忍不住在她耳廓外沿舌忝了一下。
賀蘭瓷頓時?一顫。
陸無憂見她沒反應,便?又舌忝了一下,似在品嘗花瓣。
一股說不上是怒意還是別的什麼沖動,賀蘭瓷看著陸無憂近在咫尺的頸側,也忍不住張開嘴,稍稍偏頭,一口咬了下去。
陸無憂微微驚訝地轉頭,都顧不上去舌忝她的耳朵了。
賀蘭瓷軟軟咬著他脖子的那塊位置,隨著他轉過來?的動作,徑直轉到了他的喉結處。
他說話,吞咽,甚至呼吸都會微妙帶動這里,咽喉處也素來?是習武之人?最?為?薄弱的地方之一,陸無憂的喉結艱難地滑動著,能感覺到她的牙輕微嗑在他突出的喉骨上。
「……賀蘭小姐,你想干嘛?」
賀蘭瓷含糊道︰「有點生氣,想咬你。」
陸無憂默了一會,任她咬著,道︰「你知不知道,這樣不像咬,像在調情。」
賀蘭瓷一怔,緩緩松開了唇。
陸無憂仰著脖頸,音色低啞道︰「松什麼,不再咬會了?或者……你想咬別的地方也可以,我這個人?很好講話的,你要是真生氣,全身上下沒哪你不能咬的。」
賀蘭瓷總覺得他這個話有哪里不太對,但她不是很能听得出來?。
她呼吸也慢慢緩下來?,除了肺腑還有點灼燒似的感覺,並?沒有太多其他不適,賀蘭瓷定了定神道︰「我也不是真的想弄傷你,我就是……有點上頭。」
「沒事,我也經常上頭。」陸無憂毫不過腦地安慰道,「你真不咬了?我估計你想弄傷我還得費點勁,平時?說話牙尖嘴利,這時?候嘴巴就只剩軟了……不過,真要弄傷也無所謂……」
賀蘭瓷從和他緊貼的姿勢上下來?,無語了一會,道︰「除了手臂,還有哪里受傷了沒有?」
陸無憂挑起那雙醉意瀾瀾的桃花眼看她,明明剛才喝了那麼多酒,都不見他眼里有這麼多水色,現在卻像又補了千百杯似的,他道︰「我也不知道,那點傷不痛不癢的……你想知道,可以回去自己看。」
賀蘭瓷猶豫了一下道︰「……那也行。」
陸無憂︰「……?」居然行?
賀蘭瓷些?微心?疼道︰「還有你這官服好像也……破破爛爛的。」
官服若是穿壞了,朝廷也不會補你一件,還得自己花錢重做,一般價格不菲。
陸無憂下意識道︰「那你回去幫我補。」
賀蘭瓷︰「……?」你居然覺得我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