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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喜秤還?沒挑開蓋頭, 便被新娘子用細指按住了?。

蕭南洵動作一停,只見那新娘子一手按著蓋頭,一手指向了?不?遠處桌案上放著的合巹酒, 蕭南洵自然瞬間便明白了?她的意?思, 因而掀蓋頭的動作也?停了?下來。

他嘴角那抹冰冷的笑意?越深,須臾之間, 他放下了?喜秤, 轉頭去拿酒。

原本蕭南洵只打?算直接威逼, 畢竟賀蘭瓷八成已失了?貞,他都?想好用什麼言語逼她就範, 新婚之夜她一定不?願節外?生枝,只會?忍氣吞聲, 任他施為, 日後他再以此要挾, 自可徐徐圖之——再加上那狀元郎看著也?不?是久壽之人, 他若一命嗚呼了?, 小寡婦還?能逃得了?自己的手掌心?

但現在他忽然覺得饒有趣味起來。

蕭南洵未曾大婚,還?沒有名義上的妻子,今夜若兩人做一夜的夫妻倒也?不?錯,思忖間,他隨手滅了?燭燈, 拿起合巹酒遞給了?新娘子。

蕭韶安的心「砰砰砰」跳得極快,她原本想,就算被發現了?,能和陸哥哥一起喝個合巹酒,也?算是了?卻遺憾,若能再听他兩句溫言軟語, 那今夜便值了?,畢竟他都?好久沒有好聲好氣跟她說話了?。

誰知道,他竟然還?這般體貼地滅了?燈!

簡直天助我也?!

蕭韶安接過?合巹酒,和對方手臂交纏,心頭滿是蜜糖似的甜意?,頂著蓋頭小口小口啜飲著將酒喝完,她甚至都?不?覺得苦澀難喝。

蕭南洵此刻也?心情大好,主要是賀蘭瓷每次見他都?戰戰兢兢,似驚弓之鳥,哪有現在的柔順乖覺。

一時間,空氣似乎都?愉悅了?起來。

喝完了?合巹酒,蕭韶安清了?清嗓子,想學著賀蘭瓷的聲音叫陸無?憂的字。

那女人也?不?知道怎麼回事,說話又輕又柔,就算沒捏著嗓子說話,也?一股在勾引人的味道,沒等她說出個「霽」字來,對方竟連蓋頭也?不?掀,直接壓著她就要上榻。

蕭韶安還?驚詫了?一瞬。

隨即反應過?來,一定是那晚兩人成其好事了?,所以現下陸哥哥才這般無?所顧忌,雖是方便了?她,可她還?是忍不?住心中酸澀。

這酸澀將將沒過?心口,蕭韶安就感覺對方觸在自己胸上的手一停。

蕭南洵也?正覺得不?對,以他先前所見,就算再怎麼縮水,這山巒也?不?會?貧瘠至此,再仔細一看,身下女子身形也?與賀蘭瓷截然不?同,他剛才昏了?頭,竟沒有發現。

毫無?疑問?,他又被擺了?一道。

蕭南洵頓覺怒不?可遏,拽著身下女子就往地上摔去,冷冷道︰「賀蘭瓷人呢?」

蕭韶安還?沉浸在又酸澀又甜蜜的小女兒心境里,忽然被人從?榻上拖下,用力一摔,屁.股著地,尾椎劇痛,痛得她當即慘叫一聲,就在這時,身前還?乍然響起她哥的聲音。

駭得她猛然一驚,顧不?得痛了?,顫抖著聲音,驚駭絕倫道︰「……哥?哥?不?……不?可能是你吧?」

這聲音蕭南洵听來也?和炸雷沒什麼區別,但怎麼可能,絕對不?可能……他重新點燃了?燭燈,彎,緩緩去揭那個已經半掀開的蓋頭。

只見昏暗光線下,逐漸露出了?蕭韶安那張又呆又蠢的臉。

「啊啊啊啊啊——」

聯想起自己剛才和蕭南洵都?做了?什麼,蕭韶安忍不?住捂住臉,高聲慘叫了?起來。

***

婚宴過?半,有人附耳到陸無?憂耳邊說了?幾句。

他很快便露出不?勝酒力的模樣,抱歉道說實在有些醉了?,想回去先歇一會?。

關系近的同僚頓時露出了?心照不?宣的曖昧表情,紛紛調侃道︰「想回去見新嬌娘了?吧。」

「能理解能理解,霽安都?招呼這麼半天了?,你先回去吧,免得讓賀蘭小姐等的心焦。」

「就是,洞房花燭,可莫錯過?良辰。」

「霽安還?真是大登科後小登科,本就是狀元出身了?,還?娶得了?那麼一位夫人,實在羨煞旁人啊。」

此刻,酒樓三?樓的茶室里。

賀蘭瓷正摘了?蓋頭透氣,茶她喝了?兩口,但因為涂了?口脂,怕沾到杯子上,便沒喝太多?。

許是怕她無?聊,陸無?憂還?給她放了?兩本詩集,門口站了?位叫「紫竹」的黑衣侍從?,陸無?憂臨走前叮囑她,若還?有什麼需要,可以和紫竹說。

與諂媚機靈的青葉不?同,這位紫竹侍從?模樣相當冷漠無?情。

「屬下奉少?莊主之名,前來保護少?夫人,必定誓死完成命令。」

賀蘭瓷險些以為陸無?憂暗地里雇佣了?死士,至于那個「少?莊主」,陸無?憂繼續輕描淡寫?道「另一個稱謂,不?用在意?」,總之賀蘭瓷最終決定,老老實實在房間里呆著。

听見外?頭響起腳步聲,和紫竹的「見過?少?莊主」。

賀蘭瓷連忙蓋好蓋頭,又坐回原處。

陸無?憂的腳步聲很輕快,幾乎像是飄上了?三?樓,在門口一停,他敲了?敲門。

賀蘭瓷有點緊張道︰「進來吧。」

腳步聲輕快,陸無?憂的語氣也?很輕快,透著一股微妙的愉悅,笑意?在他的言辭間游蕩,像是邀請她一起做壞事一般道︰「府上待會?有個熱鬧,你要去看麼?」

賀蘭瓷道︰「什麼熱鬧?」

陸無?憂笑道︰「你到了?就知道。」

「現在回去嗎?」

「對,不?過?不?坐馬車了?……」陸無?憂語氣一轉,笑得格外?狡黠,「我帶你用輕功飛過?去。」

賀蘭瓷想起上回,臉頓時有點白,繼而又有點紅,幸虧掩在蓋頭下面看不?清楚。

見她沒有回答,陸無?憂便又低聲問?了?一次︰「……去不?去?」

賀蘭瓷猶豫了?一下,很快好奇心戰勝了?凌空的恐懼感,她小聲道︰「那你能……飛平穩點嗎?」

「原來你在怕這個……」

陸無?憂笑得胸膛微震,隨後他走上前去,將她攔腰抱起,道︰「那賀蘭小姐,我們飛高點。」

他說得飛高,便是由踩著屋頂跳躍,變成了?踩著樹梢,確實平穩了?,但透過?蓋頭下面所見的畫面則更嚇人,只覺得他們所處的位置幾乎高聳入雲,耳畔還?能听見飛鳥展翅的聲音,地面遙遠得幾不?可見,人影都?仿佛縮成了?一個小點。

被有些寒涼的夜風吹拂著,賀蘭瓷連忙閉緊雙眼,攥住蓋頭,縮在他懷里,不?敢隨便動彈。

身體緩緩下落。

陸無?憂腳尖一點,踩著檐角,將賀蘭瓷輕輕放在屋脊上,道︰「行?了?,就坐這吧。」

賀蘭瓷低頭一看,發覺此地下面幾乎正對著陸無?憂的宅邸,有樹枝掩映的陰影,她看著屋檐瓦片回想方位,突然憶起陸府後面臨街處確實有一座高塔。

倒是剛好適合俯瞰——可一般人也?不?可能想到會?來這里俯瞰。

陸無?憂坐在她旁邊,賀蘭瓷從?蓋頭下可以看見他一條腿伸直,一條腿支起,手臂微微搭上膝蓋,新郎吉服的大紅衣擺有些隨意?地散在高塔傾斜的屋頂上。

隨後他用長指比了?一個「噓」,道︰「你听。」

賀蘭瓷隨之低頭傾听,又等了?一會?,只見本應是他們新房的位置傳來了?一些模糊的爭執,隨後便是一聲女子的慘叫聲,那慘叫聲越發高亢,幾乎有些崩潰。

「……怎麼會?是哥你!你怎麼會?在這里!不?應該是陸哥哥嗎!天吶,我剛才都?做了?什……」

那女子的聲音越發尖細,隨後似被人捂住了?嘴。

里面說話的聲音漸小,又過?了?一會?,似听見一個男子怒不?可遏,但極力壓抑的怒喝,這聲音賀蘭瓷遠遠听到都?覺得有些毛骨悚然。

不?一會?,他們新房里走出了?一男一女兩個人,他們幾乎有些倉皇地往後門外?逃走。

陸無?憂的指尖輕輕一點,指在了?他們院外?的一處樹杈上,給她介紹道︰「那邊的黑影是,剛听聲音過?來的錦衣衛。」隨後他又指向了?另一處,「那邊是東廠的番子。不?知道還?有沒有別家的探子,我們成親的日子可真是熱鬧。」

賀蘭瓷從?驚愕中回神,道︰「……剛才是,二皇子和公主?」

「原本只是有備無?患,沒想到還?真遇上……」陸無?憂一手托著下頜,另一手抬起,在斜飛而來的枝頭上,輕折下一根有些礙事的樹枝,道,「我讓府里的人都?歇了?,只留下一兩個人盯著,誰能想到蕭南洵會?趁著我在宴上,偷溜進新房欲行?不?軌,當然也?更料不?到,蕭韶安會?讓侍女把頂替你的丫鬟打?暈,試圖自己裝成新娘。」他語氣誠懇道,「我听到的時候,也?很驚訝。」

他這麼一解釋,賀蘭瓷是徹底懂了?,頓時一陣後怕,她如果真的留在新房里……

卻听陸無?憂繼續道︰「放心,要是你留在新房里,也?不?會?出這種事,我又不?是不?會?派人在門口守著,只是到時候處置起來會?有些棘手。現下這樣就簡單許多?,只要當做,什麼都?沒發生就行?。」

賀蘭瓷道︰「不?會?牽連到我們?」

陸無?憂雙手撐著後腦往後倒去,語氣有些散漫道︰「當然不?會?,我們人都?不?在府上呢,是他們自己欲行?不?軌還?撞了?個烏龍……對了?。」他似乎想起什麼,又坐了?起來,「我幫把你蓋頭揭了?吧。」

「你不?是說要留點儀式感?」

賀蘭瓷倒是無?所謂。

陸無?憂笑道︰「本來覺得成親一輩子就一次,自然禮數周全盡善盡美比較好,不?留遺憾嘛。現在又覺得,清風拂面,皓月當空,似也?不?錯。」

今夜是滿月,確實月色撩人,一輪銀盤當空高掛在漆黑天穹中,俯瞰著上京城里的萬家燈火,流瀉下來的輝光也?極溫柔。

高塔之上本就是絕佳的賞月之所,心曠神怡之下撩得人微微燻然。

話音一落,陸無?憂便稍稍俯身靠近了?賀蘭瓷。

賀蘭瓷也?側了?點身,轉過?頭。

陸無?憂的手指沿著蓋頭邊緣,輕輕往上掀動。

頂著這蓋頭大半天沒見到人,還?不?覺得如何?,此刻賀蘭瓷卻莫名有了?幾分緊張。

蓋頭掀起,一點點露出了?賀蘭瓷的下頜,和涂了?口脂越發艷麗的唇,她唇形優美,唇珠飽滿誘人,增一分則厚減一分則薄,很適合親吻。

陸無?憂動作頓了?一下,最後干脆一把將蓋頭揭開。

賀蘭瓷猝不?及防,長睫「唰」得抬起,露出下面那雙美得令萬物失色的瞳眸,姚千雪親手給她妝點的,其實脂粉沒涂多?少?,但她本來就十分顏色,稍稍凸顯,便更無?法直視,叫人覺得,從?眉梢到眼角,到鼻尖到唇瓣,這張仙顏神貌的臉,無?一處不?是令人痴迷的。

只心驚這樣的美貌是容許被人看到的嗎?

陸無?憂微怔了?怔。

若只是這張臉,已是他看過?多?次的,可今日她還?穿了?那件他親手送的,極盡奢華的大紅嫁衣,將她本就盛極的容顏襯得更盛,恍惚間,竟令陸無?憂仿佛回到了?那夜。

在昏紅的光影里,少?女柔若無?骨,面紅如酥,眼眸含淚,無?助又隱隱含著一絲渴望地看向他。

「你怎麼了??」

賀蘭瓷見他發呆,她低頭看了?一下自己的打?扮,嫁衣應該沒亂,她又模了?模腦袋上,鳳冠和金釵也?沒亂,她有些疑惑地看向陸無?憂。

而那邊,陸無?憂正垂著視線,鬼使神差地靠了?過?來。

賀蘭瓷單手撐了?一下屋脊,待發現陸無?憂的視線落點在她的唇上,她慌了?一瞬,道︰「……你干嘛。」

卻沒發現自己的聲音軟軟的。

在即將靠近的前一刻,陸無?憂猛然回神,光速抽開了?身,新郎吉服的衣擺也?在地上滾了?一圈,他用手按著額頭,意?識到自己剛才昏了?頭。

那夜殘留的畫面太強,以至于他根本沒法徹底剝離開,所以剛才才被輕易地蠱惑。

賀蘭瓷看見他微微泛紅的頰,此時才像是突然想起他身上散發的淡淡酒氣,有了?幾分猜測︰「你是不?是喝了?很多?酒啊?」

陸無?憂也?才想起他在婚宴上被灌的酒,道︰「……也?不?算多?,就百來杯吧。」

賀蘭瓷︰「……???這還?不?多??」

陸無?憂道︰「我千杯不?醉的。」他頓了?一下,又道,「只是稍微有點上臉。」

賀蘭瓷覺得他在吹牛︰「別逞強了?,我們下去,給你弄點醒酒湯吧。」有時候她哥在外?頭和狐朋狗友喝多?了?,她也?會?叫人煮好送去。

陸無?憂轉眸來看她,這會?瞳眸倒確實很清澈,神色也?清明,不?像醉酒的模樣。

「我真的沒醉。」他隨手翻出自己偷渡上來,準備看戲時用的酒壺,和一對瓷杯,「甚至還?能再跟你喝個合巹酒,也?沒問?題。」

賀蘭瓷狐疑地看著他道︰「那你剛才靠過?來是想干什麼?」

「……」

陸無?憂拿著酒杯的手停住,道︰「……想給你擦擦口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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