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十五日,下午。
文藝部。
「紅葉,你在看什麼?」
「《千只鶴》。」
「哦。」
「嗯。」
「沒有什麼想問的嗎?」
「听不懂你在說什麼。」
「哦。」
听著近藤司語氣中的失落,秋元紅葉合上了書,無奈地問道︰「怎麼了?」
「昨天,白人節,我……」
「不是約定好了,在我身邊不談她們嗎?」
他抿了抿嘴,說道︰「可是,還是會想知道吧……並不是因為別的原因,只是因為我是你的男友,所以想知道我見了誰,說了什麼。對吧?」
少女低頭再度翻起了書。「我的好奇心沒你想的那麼重。」
「哦。」
「不過,若是你無論如何也想講給我听,我也不是不能盡下女友的義務。勉強听你說說好了。」
側頭看去,少女被陽光映著的俏臉,微微泛紅。
欣賞了好一會這樣的美景,他才說道︰「紅葉,我喜歡你。」
秋元紅葉輕輕應了一聲,然後抬了抬下巴。
「你可以開始了。」
省略了大清早的荒唐和下午桃山彌子在桌子下做出的事情,近藤司將其他經過一一講出來。
「……基本上就是這樣了。」
秋元紅葉將書放在了桌子上。
「你剛剛所說的【女助手】是怎麼回事?」
鈴原明日香輕笑一聲,說道︰「就是用來輔助研究藥物的人員嘍。」
「為什麼需要那麼多?而且年齡和我相似……等等!該不會是做那個吧!」秋元紅葉突然想到了什麼,于是看向近藤司的眼神也變的凌厲了。
「秋元家負責聯系的,我也是剛知道,只是沒想到竟然恰好找到了神田……」
近藤司沒有正面回答秋元紅葉的話,但她卻沉默了。過了好一會,她才用猶豫的語氣,說道︰「……也就是說,父親同意的,是嗎?」
「身為秋元家的大小姐,善良我並不討厭,但不要迂腐。你身上背著的,可不止是自己的命。所以,你能做的就是祈禱一切順利。」說著,鈴原明日香再度翻起了書,「啊,對了,神田組,是我負責聯系的。」
許久,文藝部突然響起了一聲嘆息。
「司,陪我走走吧。」
「好。」
未待兩人走出教室,鈴原明日香開口說道︰「如果不回來的話,我找東野玩去嘍。」
「去吧。」秋元紅葉這樣說著,拉開了門。
「……什麼嘛,這種態度!」兩人走後,留下來的少女氣鼓鼓地都囔了一句,隨即收了漫畫。
既然看不到他,待在這也沒意義了。
卡噠!
關門聲後,文藝部變得如死一般的寂靜。
過去獨處于狹小的房間內看漫畫只有無比的滿足,但如今,哪怕片刻失去他的視野也覺得坐立不安。
是貪心在作祟嗎?是惶恐在患得患失嗎?還是說,因為成了附生于他的藤蔓便無法像雜草那樣過活了呢?
察覺到內心的軟弱,鈴原明日香卻開心地笑了起來。
這樣的話,司君,一定舍不得扯斷我這根藤蔓吧?
「好像,很久沒有這樣一起走過了呢。」
樹蔭下,與秋元紅葉並肩而行的近藤司突然發出一聲感慨。
秋元紅葉白了他一眼,「別說的好像我們經常這樣走似的。」
「咦,沒有嗎?」他有些詫異地說道。
「當然沒有。」
不如說,大部分時間,都是在文藝部注視著我吧。
「那還真是太遺憾了。」
「不,現在剛好好。與同社生或者同學一起,怎麼也比不上和戀人一起走吧?」
放佛知道他會停下似的,少女的腳步聲先于他的腳步聲而消失。
在他視線移來的那刻,不,應該說在他視線變得熾熱且更加柔和的那刻,她便捋了理她被風輕撩的發絲,好讓他能看清一些。
畢竟,他的視線從開始就一直沒有離開過嘛。
「無論什麼陪你時候走,都是剛剛好。」
輕柔的話語順著耳朵打在臉上,讓少女感覺有些發燙。
明明是安慰你來著,竟然反倒說出這種話來了,真是的……
「我可沒允許你現在能牽我的手。」
「現在,這種事情應該不需要提前獲得允許才對。身為男友,自然有這樣的權利。」
秋元紅葉不知道他說的是否正確,畢竟她也只擁有過這樣一個男友,並且往後也只會有這一個。
但既然他這樣說,那想必就是正確的吧。
畢竟,近藤司不會對她撒謊。
即便是撒謊,又能如何呢?
無論多少次,這只手都依舊有力卻總是小心翼翼。
于是,她回握住那只手,讓其微顫的指尖不再緊張。
「是啊,我給的權利。」側過頭,見他臉上欣喜顯露,她也跟著欣喜起來,「要心懷感激地使用哦。」
「感激不盡。」
腳步聲逐漸趨向一致,或者說趨向少女的頻率,牽著她的手,緩緩走在樹蔭下,內心無比安寧。
這就是,我一直渴求的,所以,無論付出任何代價,都不會有半點遲疑。
近藤司所做的任何事情,都不會後悔。
但是,唯獨桃山……
「司,在這里休息一會怎麼樣?」
順著手指的方向,他看到了位于中庭櫻花樹下的長椅。
櫻花尚未綻放。
「好啊。」
拈去幾片落葉,並肩而坐,秋元紅葉並未開口,而且望著不遠處的花叢發呆。
近藤司一點點的撬開她的手指,然後將自己的手指伸進她的指縫。
十指還未相扣,少女突然側頭瞥了他一眼。他立刻僵了身體。
捉弄計劃成功的秋元紅葉立刻捂著嘴笑了起來。「真是笨蛋!被我嚇到了吧,噗噗……」
「嗯,嗯。」
被少女緊扣的手指,似乎有溫暖的電流傳遞。
沒過一會,少女臉上的笑容消失了,眉眼中涌出的難過攥緊了近藤司的心髒。
「司,我有些難過呢。」
「啊,我知道。」
「盡管我知道,只有這樣對大家來說是最好的選擇,以我的立場,也只能接受這些事情。但我還是難過。」
「嗯,我知道。」
少女將頭側靠在他的肩頭,繼續重復著︰「真難過啊。」
「我會陪著你一起難過的。」
「有沒有,讓大家都不難過的方法呢?」她喃喃問道。
仔細思考了一會,近藤司搖了搖頭。
「沒有。即便完美如紅葉,仍舊身患重癥,可見絕對的圓滿是不存在的。有人開心,就有人哭泣。所以,別說出這種傻話啊。」
「什麼嘛,竟然敢說我傻。你現在,太囂張了。」
「都是紅葉給了我太多的愛,讓我越發膨脹了。」說著,他將手放在她的頭頂輕輕揉了揉。
「明明,是你給的更多……」
少女都囔著他听不清的話,閉上眼楮暫時享受他的撫模。
「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我一定要找出這樣的方法呢?司,你會替我想辦法嗎?」
近藤司的手停了下來。
「那種事,憑借我一個人,根本無法做到。」
秋元紅葉 然睜開雙眼。
「真的有這種方法?」
「有的。」
「是什麼!?」她激動地問道。
近藤司注視著她的眼楮,一字一句地說道︰「只要,紅葉改變自己就好。」
「改變我?」她有些疑惑地反問。
「鈴原也好,我也好,甚至你父親也好,都認為此是理所當然之事。如果紅葉是個壞女人,不會因此事而愧疚不安。那麼,問題自然迎刃而解。」
听完他的話,少女有些生氣地捶了他幾下。
「這算什麼解決辦法啊!真過分!」
「所以,」近藤司抓住了她在自己肩頭不停捶打著的小手,反駁道︰「紅葉連自己都改變不了,卻讓我改變世界,這才過分。」
掙扎的力道逐漸小了。
「就算這樣,就算我是壞女人,那,那些【助手】不還是會難過嗎?根本也沒有解決嘛……」秋元紅葉低下頭,有些低落地說道。
「不,不會。她們可不會難過。」
「為什麼?」
「這些都是她們自己的選擇。相比她們原本的命運,成為【助手】,債務,仇恨,病等種種束縛著她們的一切都會解決。如果現在讓她們離開,等于掐斷了她們的希望,反倒會滋生怨恨。
世界上比死痛苦的事情多的是,有些人生在天堂,有些人一直身處地獄。
我們做的,不過是在將她們從地獄拯救出來時,收取合理的報酬罷了。
如果你能看到,當神田提出條件時她們那早已經麻木的雙眼里閃爍的光,你便不會再認為她們在難過了。」
思考了好久,少女掙月兌開的手滑到他的胸膛點了兩下。
「這里,真的不會難過嗎?」
近藤司搖了搖頭。
「不會,反而只有感激之情。」
「這樣啊」看著他的側臉,少女突然笑了起來。
「在笑什麼?」
「我在笑,司真的是魔鬼呢。不僅擅長欺騙別人,更擅長欺騙自己。真是可怕啊。」
「可怕?」
他不理解的是,為什麼會再度听到【可怕】這樣的評價。
但對于她口中所說的欺騙,他卻並未反駁。
「是啊。太可怕了。讓人忍不住想要听你講話,忍不住相信你,還有,忍不住喜歡你。」
少女表白的話語讓他的心髒彭彭亂跳,于是,他將她攬入懷中,貼在胸口,說道︰「即便是魔鬼,心也不會撒謊的。紅葉,你感受到了嗎?」
「嗯,听得很清呢。」秋元紅葉雙手輕按著他,耳朵貼在他的胸膛,閉著眼說道。
「听到了什麼?」
「砰砰砰?」
「還有呢?」
「還有,喜歡我。」
「那你听錯了。」
抬起頭,她有些疑惑,「那是什麼?」
「是【最喜歡】!」
靠近的唇部被少女如青蔥般的指尖抵住。
「大庭廣眾下的不純異(屏蔽詞)交往,是禁止的哦。」秋元紅葉笑眯眯地說道。
「整個學生會都是我的人,誰管啊!」近藤司露出了壞人的嘴臉。
「風紀委員歸我管哦。」
「哦……」
「所以,換個地方吧。」
少女拉著他的手,跑向了樓梯拐角,連帶著他的魂也一並拉去了……
一樓樓梯下方的空間狹小幽靜,陽光無法抵達的地方,總是莫名的陰森。
尤其是,此時幽幽響起的,如嗚咽般的聲音,更添兩份涼意。
但實際上
衣物發出摩擦的聲音,伴隨著的,還有少女輕微但又急促的鼻息。
一手柔順的秀發壓在她縴細的脖子上,另一手緊緊抱著她的腰,防止站立不穩的少女摔倒在地。
原本恐懼此類幽閉空間的秋元紅葉,此時卻並無害怕的感覺。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她反而覺得安心了。
當然,擁抱著她的這個男人,更讓她感覺安心,以至于讓她已經死去又活過來的心髒變得越發熾熱。
只有我能向他伸出援手了啊。
即便沒有力量將他拉出地獄,但至少,與他共赴地獄,他也會安心吧?
誰讓他,那麼喜歡我呢。
少女張開雙臂,勾住了他的脖子,嘴唇貼在他的耳邊說了一句話。
近藤司用力咬了下舌尖恢復清明。
「太不安全了……走吧。」
「栗原,藏在附近呢。」
少女的話讓近藤司回轉的腳步頓了一下。
「而且,明日就放假了哦。大部分人,早就離開學校了。」
咕冬!
近藤司咽了口唾液,艱難地說道︰「紅葉,我……我覺得,還,還是……」
少女的手從背後滑至身前,撫模著他顫抖著的唇,問道︰「司,你不喜歡嗎?」
「不要這麼縱容我啊,這樣下去,我只會越來越貪婪。」
「偶爾向我撒嬌,偶爾任性,也是可以的哦。你的神明大人,已經被你拉下凡間了。」
伴隨著少女的一聲驚呼,黑暗,失去了原本的清幽。
櫻花樹後的栗原惠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樓梯口,背後無光的空間猶如怪物噬人的巨口,讓她惶恐不安。
但所受的訓練讓她完全沒辦法移動腳步。
她只能拼命咬著嘴唇,努力傾听著,除了他們兩人之外的風吹草動。
為什麼,總是在學校啊!
我,我為什麼一定要听這個啊!
少女冷漠的表情下,因水原心太而保留著活潑本性的內心,正委屈地喊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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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書《東京帥哥不做美少女的夢》希望大家每天貢獻下追讀。純粹青日的作品本就不多,一是容易書荒,多看看也好,二是新人很難出成績,需要大家的支持,拜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