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的約會因突如其來的變故中止了。
近藤司抱著走到一半便犯困的少女,狸花貓老老實實跟在他的身後,秋元紅葉則皺著眉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回到近藤家,秋元紅葉從近藤司兜里掏出鑰匙,打開了門。
听到開門聲,鈴原明日香抬頭看了一眼, 有些詫異。
「咦?秋元同學,你不是和近藤約……」
話沒說完,她看到秋元紅葉身後,趴在近藤司肩頭睡覺的小女孩,愣住了。
近藤司察覺到了鈴原明日香的失神。
于是,某個答桉便逐漸變得沉重且真實了。
鈴原明日香愣了半天, 終于回過了神。
她拖著腳步走到近藤司面前,伸出顫抖著的雙手, 想要撫模近藤司懷里的女孩,但還未觸及女孩的身體,她便連忙將手縮了回去。
「詩,詩織……為,為什麼,會出現啊……怎麼,怎麼可能……」
鈴原明日香的話讓近藤司終于確定了小女孩的身份。
女孩剛見到自己的遲疑和認出自己後的親昵;對別人很凶卻很親近自己的貓咪;女孩認識鐘小樓,鐘小樓卻不認識女孩……
迷路的小孩,不止是被父母遺棄了,也是被世界遺棄了。
還有,果然,眼楮和自己很像呢……
「你和我都能出現,為什麼她不能出現呢?」近藤司反問。
鈴原明日香神情一怔。
然後,她低下頭,默念道︰「是啊,為什麼不能出現呢……」
或許是氣氛太過壓抑,近藤詩織揉了揉眼楮,醒了過來。
看到鈴原明日香, 她愣了一會,然後立刻伸出了手︰「香香媽媽,抱抱!」
鈴原明日香不但沒有伸手,反而下意識地開始躲避。
看到她這樣,近藤詩織眼眶立刻紅了。
「香香媽媽又不要詩織了嗎?詩織會吃很少的……」
听到【又】字,近藤司挑了挑眉,然後將近藤詩織塞到了鈴原明日香的懷里。
「爸爸,不許凶香香媽媽!」近藤詩織沖著近藤司都著嘴說道。
听到近藤詩織的話,鈴原明日香終于沒能忍住想哭的沖動。
她將臉貼在近藤詩織的頭頂,哭著說道︰「對不起!對不起!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
「近藤,這是你女兒沒錯吧……」
听到秋元紅葉的詢問,近藤司點了點頭,「所料不錯,應該是了。」
「我一直沒有問你和鈴原同學到底隱藏了什麼秘密,因為我覺得這樣對你太不公平了。但是,看到詩織,我覺得,只有我自己不知道真相,對我來說太不公平了。你覺得呢?」秋元紅葉看著近藤司認真地問道。
「有些真相, 我也必須要知道了呢……」
近藤司看著鈴原明日香, 意有所指……
將熟睡的近藤詩織放在近藤的臥室後,文藝部的三人靜坐在客廳,一時間誰也沒有開口。
「那個……」×3
同時開口的三人再度沉默了。
最終,還是鈴原明日香打破了沉默。
而她說出的第一句話,便讓另外兩人表情突變。
「詩織,是我和近藤的女兒。」
「鈴原,這個時候就不要……」
「近藤,不要插話!」先是呵斥了近藤司一句,秋元紅葉這才看向鈴原明日香,表情平靜地說道︰「請繼續。」
「當然,是未來的女兒。我不知道她為什麼會出現在這里。但是,事實如此。盡管未來和現在或許會有偏差,但至少,詩織體內流淌著近藤家的血是毫無疑問的!或者,DNA鑒定報告會更有說服力?」鈴原明日香最後的話,是對著近藤司說的。
秋元紅葉思索著近藤司的話。
未來?
也就是說,鈴原明日香知曉未來之事嗎?
怪不得她對近藤如此了解,怪不得她們兩個總是這樣默契。
但是……
「鈴原同學,有幾件事情,我很好奇。」
「請說。」
「你說詩織是你和近藤的女兒,也就是說,未來是你贏了,對吧?」秋元紅葉眯著眼楮問道。
「是這樣沒錯。」鈴原明日香點了點頭。
「那麼,為什麼勝利的你,卻要讓自己的女兒喊其他女人媽媽呢?」秋元紅葉笑盈盈地問道。
她似乎並沒有因為知曉自己輸掉而生氣,或者說,她對鈴原明日香的話,並不怎麼信任。
「你以為,我是怎麼贏過你的?」鈴原明日香推了推眼鏡,說道︰「高高在上的秋元紅葉不會分享自己的愛,可是,被過多羈絆束縛著的近藤難以抉擇。選擇你,就必須要放棄其他人,例如,被近藤拋棄就會死掉的二宮琉璃唯有一種方法能夠贏過你,那就是不做選擇……誠然,近藤最喜歡你,你也喜歡他……正因如此,你也面臨著痛苦的抉擇,是讓近藤斬斷羈絆,選擇你,還是讓他繼續並永久背負著身上的羈絆。越是喜歡他,你越是不想讓他痛苦,但屬于你的高傲不允許你分享……」
鈴原明日香攤了攤手,沒有繼續往下說。
「唔……」秋元紅葉按壓嘴唇思考了一會,然後點了點頭,「你說的沒錯,合情合理。那近藤的其他孩子呢?」
鈴原明日香詫異地看著秋元紅葉,似乎不理解為什麼她能問出這個問題。
看到她的眼神,秋元紅葉反問︰「怎麼了?」
鈴原明日香好笑地搖了搖頭。
「沒想到秋元同學也能問出這樣的蠢問題……美姐無論如此也不會和近藤有小寶寶哦。而琉璃……」說到琉璃,她用手比劃了兩下,「生孩子對她來說太為難了吧……噗噗!」
秋元紅葉想到二宮琉璃,也忍不住跟著笑了起來。
只是笑容背後,內心卻嘆了口氣。
合情合理啊。
「我說,秋元同學,你該不會是在試探我吧?」
秋元紅葉搖了搖頭,「沒有的事,感謝你能替我解惑,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
「是什麼?」
「桃山和東野呢?」
「這就得感謝你嘍。由于你的存在,她們早就放棄了。」鈴原明日香笑眯眯地說道。
秋元紅葉深吸了一口氣,然後緩緩吐出。
這時,近藤司才問出了自己的疑問︰「鈴原,如果真如你所說,那你為什麼總是為我和秋元小姐創造機會?我記得你說過,秋元小姐是敵人,我可不覺得你會對敵人這麼仁慈。」
「哎呀,干嘛把人家說的那麼壞嘛……真是的。」鈴原明日香先是都囔了一句,然後才說道︰「越是這樣,秋元同學才越是會放棄吧?我越是具有侵略性,她便越是強硬,但如果我反其道而行之,她就會心生愧疚。兩者相加,我的勝算,不是更大嗎?」然後,她看著眉頭緊皺的秋元紅葉問道︰「秋元同學,現在,你想如何做呢?成為詩織的新媽媽嗎?我不介意哦。」
秋元紅葉瞥了她一眼,「你想多了。」
「那麼,要獨佔詩織的爸爸嗎?」
听到這句話,秋元紅葉沉默了。
她看了眼身旁神色糾結的近藤司,抿了抿嘴,然後低下頭,「我抱歉近藤。我實在不能接受!」
近藤司立刻站了起來。
「我也不能接受秋元小姐離開我!」
「你難道是讓我同意你左擁右抱嗎!」秋元紅葉滿臉寒霜地問道。
「我」
「還是說拋棄自己的女兒也無所謂呢?」
近藤司啞口無言了。
秋元紅葉起身看了一眼鈴原明日香,「你說的沒錯,我確實不能接受這個結局。」
鈴原明日香笑眯眯地看著她,沒有說話。
緊接著,秋元紅葉後續的話讓她的笑容僵在臉上。
「怎麼樣?我剛剛的話是不是都在你的設想內?你現在是不是覺得自己已經勝利了?騙你的。笨蛋。」
「哈?!」
秋元紅葉一把將愣神的近藤司拉到身邊,對著鈴原明日香說道︰「近藤,誰也搶不走,我說的!」
「不,你,剛剛可是」
看著鈴原明日香支支吾吾不敢相信的樣子,秋元紅葉扶額嘆了口氣。
「如果詩織沒有出現,或許你的計劃真的有可能實現也說不定。但是你是不是因為看到女兒太震驚導致思維混亂了啊,結局可並非只有兩種。
既然她們無論如何也不會離開近藤,那麼就以家人的身份永遠留在他身邊仰慕著他吧。
至于你,因為詩織,你可以作為詩織的媽媽留在近藤身邊,但也僅此而已了。
這樣一來,近藤可以留下所有羈絆,同時,只能選擇一個。
猜猜看?這樣一來,近藤會如何選擇呢?」
此刻,攻守逆轉。
近藤司現在已經完全失去思考能力了。
鈴原是我認識的鈴原嗎?秋元小姐是我認識的秋元小姐嗎?
我現在腦子很亂,請來人幫我理一理。
「你,你這樣不覺得太殘忍了嗎?無論是我,還是琉璃,都太殘忍了吧?永遠只能看著近藤和你甜甜蜜蜜嗎?」鈴原明日香握緊拳頭,咬牙切齒地說道。
「是什麼讓你產生了,我很善良的錯覺?」秋元紅葉詫異地問道。
鈴原明日香愣神的工夫,秋元紅葉拎起近藤司的衣領向外走去。
「約會繼續!」
「輕,輕一點我呼吸不上來了」
听到近藤司的求饒,秋元紅葉的嘴角劃過一抹弧度,「這種死法,會讓你感覺到興奮嗎?」
「……興奮的不得了。」
「近藤還真是不折不扣的變態呢。不過,如果是因為我而興奮的話,我不討厭哦。」
鈴原明日香緊抿著嘴,看著兩人離開的背影一言不發。
走出門外,秋元紅葉松開了近藤司。
「近藤,我現在很生氣。你知道為什麼嗎?」
「因為詩織和鈴原?」
秋元紅葉搖了搖頭,「盡管詩織不是我的女兒,但小孩子是無辜的,而且她很可愛,我並不是因為她而生氣。我生氣的是,我現在很感謝鈴原,如果沒有她的這些話,如果不是因為踫到了詩織,我或許真的會如她所說,使結局變成她說的那樣。所以我很生氣,近藤,」少女撫模著近藤司的臉,「我才發現,我原來是那麼自私的一個人。自私到光是想到未來不能和你在一起,就憤怒不已。為什麼?這是為什麼呢?」
近藤司捉住了她放在自己臉上的手,「原因只有一個,秋元小姐,喜歡我。所以,才會這麼生氣。」
「我可每這麼說過……」
「圖書館里,你說的那句喜歡,我听到了。」
「不是說會刪掉嗎?」秋元紅葉都著嘴問道。
「有形之物刪的掉,但無形的記憶刪不掉。別忘了,」近藤司指了指自己的腦袋。「我的記憶力,可是好得很呢。」
「哼!看到你得意的樣子,我好生氣。果然還是不能那麼輕易原諒你。今天的約會取消了。」說著,少女甩了甩近藤司的手,想要擺月兌開來。
「那可不行!」近藤司握的更緊了。
「松手。」
「主動送上來的手,才不會輕易松開呢。」
秋元紅葉輕咬了下嘴唇,問道︰「那,你要怎麼樣才會松開呢?」
看著少女誘人的唇,近藤司的喉嚨突然上下動了兩下,于是他舌忝了舌忝干澀的嘴唇,說道︰「按照約定,我可以吻你了。」
「欸?」少女的臉瞬間變得通紅了。
「可以嗎?」
「區,區區近藤竟敢提出這樣過分的要求」
「可以嗎?」
「不可以啦」
「咦?我剛剛沒听到你的回答呢。再說一遍吧。可以嗎?」
「不可以啦。」
「還是沒听到呢。」
秋元紅葉跺了跺腳,都著嘴罵道︰「近藤,你,你好無賴。」
近藤司低下頭,注視著羞怯不已的少女,輕聲問道︰「可以嗎?」
少女沒再回答,用胳膊勾住近藤司的脖子,閉上了眼楮。
「唔!」
星火燃燒著驅散了寒峭的冬風,並將兩人貼合的身軀刻成影子,在地上微微晃動著。
櫻花散開。
良久……
「呼—呼—呼—呼—」眼眸含水,似乎快要哭出來的少女大口大口地喘息著,過了好半晌,她才緩過來。「終于……滿,滿足了吧……變態……」
「秋元小姐,我很抱歉。」
「哼!就算這麼說我也不會原諒你的……竟然,竟然敢做出這種事……」
「不,我想說的是︰我完全沒有滿足。所以,只好先道歉了啊。」
「欸?等,等等!別!唔!唔!」
少女的雙手輕輕捶了他幾下,最後無力地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讓秋元紅葉終于不再被動,而是主動回應的近藤詩織,此刻在鈴原明日香臥室里睡的正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