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醒來。
一睜眼看見的就是年輕女鬼。
身體自然垂落，腳尖向下，因為穿了褲子，不像以往的裙子一樣，繃緊的線條顯得雙腿更加筆直縴細。
「早上好。」
顧誠翻身起床，疊好了被子，夏小滿也飄出屋子, 來到隔壁房頂，和莉莉絲一起等著曬清晨第一縷陽光。
在這個破舊的小巷外，街道上車流疾馳，高樓聳立，現代化的城市已經醒來，人們開始如工蟻般忙碌。
「中秋不是要放假嗎？」黑山戴上手套出門, 才想起來今天是中秋節。
莉莉絲愣了愣，「你听誰說的？」
「我看群里他們說今天放假，人類今天是不干活的, 我去干活豈不是暴露身份了？」
黑山還沒走出巷子，已經考慮到身份暴露的後果，果然，在人類社會要萬分小心才可以。
「等我問問。」
他轉頭往回走了幾步，推開門看看院里澆花的顧誠。
「老鬼你今天不干活？」
「放假。」顧誠說。
黑山一陣後怕，對莉莉絲道︰「看吧，果然如此。」
「呃……」
莉莉絲還沒說話，倆人迎面撞見騎電瓶車出門的陳華。
「老陳你去哪？」
「上班啊。」陳華奇怪道，「你們還在這兒干嘛？」
「呃……」
黑山眉頭一皺。
「老鬼放假了，今天不用上班。」
「老顧是當老師的，學生放假，他給鬼講課，當然沒事做了，關你什麼事？」陳華更奇怪。
「可是中秋規定是放假的，還有國慶節, 勞動節……」黑山掰著手指思索自己搜索出來的假期。
陳華趕著上班，沒空和他解釋放假是一部分人的事，邊擰動油門邊道︰「那種好事輪得到你老百姓？」
黑山怔了一下，恍然大悟。
「也就是我今天還能干活？」
「廢話！誰攔著你了。」
陳華都都騎車遠去了。
黑山的話倒是勾起了他一些往事的回憶，早些年是挺多假期的，即使不放假也會加工資，後來好像前幾年開始有了調休……
黑山要是幾十年前就在的話大概很合適，陳華為他感覺到可惜，出來的太晚了。
「還真是。」
黑山和莉莉絲出門，看到紅綠燈路旁一群群趕去上班的人才放下心，差點又少剝削人類一天。
群里的話不能盡信。
他說的群是qq群，陳華幫他加的幾個不知道干什麼的，反正人挺多，天天消息也不少，他就蔫不愣登偷偷旁觀，也不說話，就看人類平時都干嘛，順便存一些表情包等著罵老鬼。
很多時候都討論的是打游戲，和陳華玩的游戲很像，要麼就是發一些不堪入目的圖片。
人類真有趣。
「你說我要是蹲在車上玩手機，會不會太駭人听聞了？」莉莉絲很想在黑山干活的時候把他手機要過來和周小天聊聊天。
「貓是不會玩手機的。」黑山說。
「唉……」
「你怎麼不變成人？」
「說了你也理解不了。」莉莉絲可以和陳華說當貓不用干活, 但是不能對黑山說。
她知道黑山一定會疑惑, 干活這麼好的事, 為什麼不做？
只要隨隨便便搬搬磚，就能從人類那里賺到大筆的錢。
一個沉迷搬磚的黑山，一個勤奮學習的黑山……
這家伙廢了。
莉莉絲想著。
黑山並不知道女巫在想什麼，而是在用手機聯系‘七哥’，雖然按年齡來說可以做七哥的祖宗，但是這個人類幫他找的活還是挺好的。
傍晚時，黑山老妖在現代的打工生活，以一天賺到四百多結束。
兩個人出去，一個人回來。
顧誠買了些月餅，還有菜，和陳華他們一起吃，現在多了黑山和莉莉絲，便又多買了一點，黑山受寵若驚，用一種‘老鬼腦殼好像也出問題了’的眼神看著他。
「莉莉絲呢？」顧誠只看見黑山自己回來。
「她今天不回來了。」黑山說。
夏小滿也沒在，顧誠左右看看，只有陳華兩口子，還有他和黑山，兩個血族，一個九黎，一個老不死。
陳華兩口子是外國的，只有他和黑山，算是故交。
認識黑山甚至比陳華兩口子更早，只是以前是敵對的身份。
「黑山你煙呢？怎麼就抽了一次？」陳華不喜歡吃月餅，正端著高腳杯，品嘗里面的白酒。
白酒，高腳杯，也不知道這是什麼喝法。
「我不抽煙啊，我抽過嗎？」黑山驚訝。
「上次鼻孔冒煙的不是你？」
「不是我，是莉莉絲。」
「……」
陳華沒問了，很顯然黑山不打算承認，雖然不知道為什麼。
中秋佳節。
顧誠炒了兩個熱菜，以往帶著陳華和趙紅大多都是這麼過來的，他們是隱在人類里的異類，也有自己的生活。
趙紅在下班路上還買了兩只烤鴨，本來只打算買一只的，考慮到有個傻子飯量很大，就多買了一只——這不是對黑山的侮辱，而是她當時掏錢讓老板再拿一只的時候腦子里真沒記起來黑山的名字，下意識就是這麼想的。
其實黑山不傻，陳華和趙紅說過，人家就是很久沒接觸人類，加上深山老林子里躲太久巴拉巴拉……
還有陳華在外面買的豬臉當下酒菜，熟食店買的亂七八糟的，很快把小桌擺滿了。
「那個清兒……」陳華左看右看，總覺得院里陰氣森森的。
「沒在。」顧誠道。
夏小滿應該是去周小天那兒了，雖然對方看不見她，但是陪陪也好。
這就是普通人的執拗。
剛這樣想，就看見夏小滿飄飄悠悠從院門處進來。
「莉莉絲在那邊。」看見顧誠的眼神，夏小滿說。
莉莉絲在周小天家里。
周小天一個人蒸了條桂花魚，盤腿坐在桌前，捧著一碗飯，偶爾給黑貓夾一塊干淨沒有刺的肉。
客廳很安靜，只有電視里傳出的聲音。
莉莉絲趴在一旁，陪她一起看綜藝節目，尾巴一掃一掃的。
晚飯吃完，收拾好碗碟，黑貓便跳過來求抱抱，周小天笑了一聲，雙手把它舉高又放入懷里，一起窩在沙發上，打開了一包餅干。
「長這麼黑看起來蠢蠢的。」周小天戳了戳它的腦袋。
「喵。」
莉莉絲懶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