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完之後,周延儒派出快馬趕往京城。
方士亮又道︰「首輔大人,清賊走了,我們也安全了。姜瓖打了大勝仗,陛下定會到城門迎接。姜瓖從北邊返回京城,在他將要到京城時,首輔可帶上三個總兵以及麾下兵馬,先一步去到姜瓖那,算是迎接姜瓖歸來,然後再帶上姜瓖一同返京,讓陛下和眾臣都看看,是首輔大人督師抗敵,指揮姜瓖打敗建奴,凱旋歸來。」
听著這些話,周延儒十分高興,正合他的意。
蔣拱宸、尹民興、劉嘉績亦對這個建議十分贊同。
————————
紫禁城午門外,左側是太廟,右側是社稷壇。
七日午後,太廟外,文武百官皆在這里,向著太廟跪下。
太廟內,有明朝歷代皇帝的牌位。
牌位前,香盆插著多根大香,煙氣彌漫。
崇禎率領文武百官,在這里祭告太廟。
他向著牌位跪下,向祖宗訴說著大喜事。
「歷代先皇在上,由檢之臣有個姜瓖,他………願大明雄師能揮師北上,恢復遼東,直搗黃龍,鏟除建奴!」
在訴說著的時候,崇禎飽含真摯的感情,對美好未來熱切期盼。
在以前,大明對建奴屢戰屢敗,崇禎希望現在是分水嶺,以後對建奴屢戰屢勝,最後將之徹底剿滅。
崇禎發誓,要把努爾哈赤的墳墓毀掉,要將努爾哈赤尸骨挖出來,挫骨揚灰。
他憎恨李自成、張獻忠這些流寇,但更為憎恨建奴。
崇禎跪下時,有蒲團墊著膝蓋。
在外面跪下的眾臣卻沒那麼好了,許多人跪到膝蓋疼,跪到雙腿麻痹。
陳演、蔣進如等人,心中在祈禱,祈禱崇禎盡快祭告完畢。
等了很久,崇禎終于出來了,臣子們才齊齊起身。
有些人因為雙腿麻痹,站得不是很穩。
————————
京城城內某地,這里有一座宅院,那是外戚田弘遇的府邸。
府邸內,有一群特殊的人,是田弘遇的家樂隊,專門唱歌、跳舞、演奏樂曲。
在樂隊中,有個女子鶴立雞群,她名叫陳圓圓,原本是蘇州梨園的才藝名伎,在去年春天,田弘遇派人去到蘇州,將陳圓圓劫奪入京送到田家,成為田家樂隊成員。
她無論是才藝還是美貌,都是出類拔萃,深得田弘遇喜愛。
田弘遇將她劫奪入京,並非是據為己有,而是為了進獻給皇帝。那時,他女兒田貴婦生病後失寵,他要另外找人進獻給皇帝,以此討好皇帝,但崇禎不,心情又不好,並未接納陳圓圓,讓他很是郁悶。
直到昨天傍晚,宮內的人前來田府,向田弘遇轉述皇帝的旨意,田弘遇大喜。
姜瓖的大同軍如此厲害,殺得建奴鬼路狼嚎,那是大靠山。
在這亂世當中,手握重兵、又能打勝仗的軍人,是比內閣首輔更穩固的靠山,田弘遇要緊靠這顆大樹。
更何況,這是崇禎指明要把陳圓圓進獻給姜瓖,相當于同時討好了崇禎和姜瓖,一舉兩得。
宮內太監走後,田弘遇去見陳圓圓,謊稱是要給陳圓圓找個好歸宿,向皇帝建議將她許配給姜瓖,皇帝同意了。
陳圓圓听後,芳心大喜,昨天晚上高興到睡不著。
這天下午,田弘遇再次來見陳圓圓。
看著陳圓圓那花容月貌,那絕好身材,田弘遇贊嘆道︰「圓圓,你是大明第一美人,姜瓖是大明第一英雄,美人配英雄,必定成為千古佳話。圓圓,我給你找了如此好的歸宿,可別忘記我的恩情。」
陳圓圓站起來,向田弘遇盈盈一拜,道︰「大人恩情,圓圓沒齒難忘。不過,圓圓只是青樓女子,不知姜瓖將軍是否會嫌棄。」
在昨天,當陳圓圓得知要被許配給姜瓖後,先是高興,高興到晚上失眠,今天起床後憂愁起來,怎知姜瓖是否會接納她這個戲子。
在古代,社會階層有三教九流之分。
衙差、梆、時妖、打狗、腳夫、高台、吹、馬戲、娼妓之類,屬于下九流之人。
娼妓指的是女藝人,並非妓女。
秦淮八艷雖然知名度很高,才藝和美貌都非常出眾,被許多士子所喜愛,但終究屬于戲子,地位低下,被讀書人家中所不容。
在秦淮八艷中,除了錢謙益敢于公開迎娶柳如是,其她人嫁給士子只能是隱瞞身份,一旦真實身份被發現,便被夫家長輩趕出家門,李香君是最為明顯的例子。
在這時代,戲子配不上讀書人,亦配不上手握重兵、抗擊建奴的大英雄。
此時的陳圓圓,眉宇間有淡淡的憂愁。
田弘遇道︰「圓圓勿憂,我會跟陛下好好商議,讓姜瓖接納你。」
陳圓圓熱切期盼著。
她已經二十歲了,期盼有個好歸宿。
————————
傍晚,大同軍停止了前進,扎營歇息。
吃過晚飯後,軍中有一處很熱鬧,那就是二營的第三部。
姜瓖帶著各參將、游擊、千總來到第三部所在地,還專門有人抬箱子。
第三部1309人全部都集合起來,隊伍整齊排列,千總武冠隆、副千總陽堅、任培賢,三人站在最前面。其余以把總、百總為基準排好隊伍。
專門有人舉著火把,把漆黑的夜晚照得通亮。
李智雀首先發話,朗聲道︰「咱們第二營的第三部,在惡龍嶺兩次漂亮伏擊,榮獲集體軍功,姜將軍來看望弟兄們了。」
話音落下,他首先鼓掌,第三部官兵跟著鼓掌。
掌聲落下後,姜瓖朗聲道︰「我姜瓖治下的軍隊,賞罰分明,有功必賞,你們立下集體軍功,賞賜銀子二萬兩,以及榮譽錦旗。回去大同後,正式授予錦旗,現在,我先把銀子帶來了。」
對于獎勵,要物資獎勵和精神獎勵並用,錦旗代表的是第三部的榮譽,讓第三部士卒在其他軍人、百姓面前引以為豪。
精神上的獎勵,作用也是不可忽視的。
隨即,有衛兵把箱子抬過來,箱子打開,那是白花花的銀子。
第三營官兵看到銀子,興奮得緊。
姜瓖道︰「現在,這銀子交給你們千總!」
接下來,進行正規的交接手續,總務部取來一紙張,紙張上注明,獎勵第二營下轄的第三部,白銀兩萬兩。注明了時間地點,紙張有姜瓖的簽字、蓋章。
這是程序上要辦理的手續,大同軍所有財務開支都要明明白白。
財物有專門部門掌管,如果姜瓖沒有簽字、蓋章,這筆兩萬兩白銀取不出來,要是誰敢私自拿出來,那就是嚴重違規,會被嚴厲處罰。
隨即,武冠隆在相應的地方簽字,並且按指紋。
辦好手續後,這些白銀正式交給第三部。
武冠隆興奮道︰「弟兄們,勝利屬于大家的,這兩萬兩銀子,每個弟兄平分。每人十五兩,剩余三百余兩暫時存放著。」
第三部官兵們轟然叫好。
武冠隆當場就發銀子了,每人領取十五兩。
每個領到銀子的士卒,臉上都掛滿了笑容,做姜瓖的兵,是最幸福之事。
在場的黃得功、周遇吉對姜瓖這個賢弟很是佩服,覺得他治軍真是有一套。
在場其他士卒們,對第三營很是羨慕。
各個千總們,在羨慕的同時,有部分人嫉妒起來,嫉妒第三部有這麼好的立功機會,怎麼自己沒這個機會?
今晚的事情,很快讓百姓們知道了,不無覺得大同軍真得好,跟大明其他軍隊大不相同。有人認為,大同軍必將會像岳家軍、戚家軍那般載入史冊。
————————
八日,上午。
盛京,崇政殿。
皇太極在這里舉行朝會。
首先,由範文程進行清軍第六次入關的總結。
「大清雄師此次南下,勢頭一直很好。唯一遺憾之處,就是踫到姜瓖,大同軍的火器、戰法與其他明軍大不相同,讓我軍措手不及,折損兩萬余人。」
皇太極接口道︰「此次入關,大清收獲眾多錢糧、百姓,雖折損兩萬余人,也算不上是失敗,有得有失!」
他掃視眾臣一遍,道︰「眾卿覺得,大清下次入關在何時?」
多爾袞出列,道︰「稟皇上,奴才認為,下次入關,便是大清入主中原之時。孫傳庭跟李闖決戰,無論誰勝誰負,我大清都要入關了。」
尚可喜道︰「啟稟皇上,我大清征服朝鮮和漠南蒙古,實力增長許多,入主中原條件已經成熟。」
代善道︰「皇上雄才大略,及時派兵入關牽制明軍,讓李自成坐大。明國內部弊病重重,已難以壓制李闖。奴才認為,十有八九,李闖能打敗孫傳庭。我們不能坐等李闖統一關內,要趁關內四分五裂之時入主中原。」
眾臣紛紛發言,很看好大清統一天下。
上次平谷之戰慘敗的消息,對皇太極是極大打擊,雖然有一次大失敗,但並沒有改變天下大勢,皇太極對入主中原仍然信心十足。
現在,皇太極的心情已經平復下來了,雖然損失了兩萬余人,但掠奪了這麼多錢糧和人,大清的實力並未被削弱,總算有所安慰。
這時候,有太監匆匆而入,手中捧著火漆封緘的信封。
太監道︰「皇上,牆子嶺關傳來消息!」
另一太監走下階梯,接過信封,再重新走上。
皇太極淡淡道︰「或許,是阿巴泰已到了牆子嶺,準備啟程回盛京了。」
阿濟格開心道︰「這次入關,又搶了數十萬人,我大清的奴才越來越多,實力越來越強大。」
在場的祖大壽,听著這些話,很不是滋味。
皇太極接過信封,微笑道︰「區區姜瓖,改變不了天下大勢。咱們大清,才是天下主宰!」
範文程道︰「皇上聖明,大清一統天下,時日不遠了!」
這時候,皇太極拆開信封,取出里面的紙箋,將之打開。
很快,他臉上的笑容消失了,臉色轉為鐵青,雙手顫抖起來。
看著紙張的內容,皇太極極度氣惱、憤怒、痛心。
很快,皇太極的心再次疼痛,仿佛心髒被絞著,心絞痛快速加重。
他右手捂著心髒部位,極其難受,軟癱癱靠著龍椅上,紙箋掉落在地。
「皇上…皇上…」
旁邊的太監驚慌起來,立即命人傳太醫。
「皇上…皇上…」
丹陛下的眾臣都驚呼著。
此事的皇太極,用力捂住心部,極端痛苦,頭部流出汗珠。
範文程、多爾袞、代善、豪格快步登上階梯,走到皇太極面前。
皇太極面部朝天,全身緊繃著,他大聲道︰「姜瓖,我饒不了你!」
到底是什麼消息把皇上氣成這樣?
範文程拾起地面上的紙箋,一看內容,瞪大了眼楮。
多爾袞、豪格、代善相繼過目,無不震駭。
沒有人能想到,會出現這樣的結果,姜瓖居然有如此之大的能耐。
皇帝胸痹突然病發,大殿內亂成一團,所有人都驚慌起來。
此時的祖大壽,心中在冷笑︰「皇太極,你這個惡賊,上天有眼要懲罰你!」
他盼望著皇太極立即下地獄去。
太醫趕來了,提著箱子趕到崇政殿,跑到皇太極面前。
此時,皇太極雙眼開始翻白,情況非常不妙。
太醫匆忙把脈,檢查情況,但無濟于事!
突發心肌梗塞,在古代根本束手無策。
「姜瓖…我要宰了你…」
這是皇太極說出的最後一句話,姜瓖殺了他的七哥、佷子,殺了大清萬余騎兵,他恨死姜瓖了!這突如其來的巨大打擊,皇太極承受不住!
說完之後,皇太極進入了休克狀態。
不久後,徹底沒有了氣息。
「皇上駕崩了!」
听到太監的話,殿內全部人都跪下。
「皇上駕崩了!」
大殿門口有太監接著說話。
大殿外所有人都跪下。
這個消息很快傳遍了盛京皇宮,整個皇宮都一片悲戚。
崇政殿內,跪下的眾臣,許多人痛哭流涕。
其中,要以範文程和豪格哭得最厲害。
對于範文程來說,皇太極對他有知遇之恩,在他心目中,皇太極是堪比唐太宗、漢武帝的明君,他早已把自己當成大清一員,大清失去了明君,比他父親病逝時更傷心。
作為皇太極長子的豪格,既是對父親的突然駕崩而悲痛,亦對父親沒指定繼承人就死了,為此感到難過。
多爾袞有些悲傷,但並不太嚴重,他的精明不差于皇太極,已經開始想著往後的事情,皇太極暴斃,沒有冊封太子,他就有奪權的機會了,豪格雖是皇太極長子,但並未被指定為繼承人,並非唯一繼承皇位的人選。
大殿內,為此高興的人不是沒有,那就是祖大壽,他跪下伏地,把頭貼著地面,以免被人看出他的高興。
悲痛了相當一陣子後,那封上呈給皇太極的消息內容,被太監公開宣讀。
原來是姜瓖,姜瓖殺了大清這麼多人,還氣死了皇帝,眾臣對他恨之入骨。
「姜瓖,我要把你挫骨揚灰!」
「姜瓖九族都會下地獄!」
「不殺姜瓖,大清誓不罷休!」
「建州女真,跟姜瓖血海深仇!」
…………
眾人咬牙切齒,怒罵著姜瓖。
祖大壽沒有罵,心中在為姜瓖叫好,姜瓖殺清賊殺得好。
眾臣一致決定,整個大清哀悼三日。
皇太極駕崩的消息,很快傳遍了整個滿清,繼而向南傳播。
皇帝突然死亡,避免不了權力斗爭,滿清暫時無暇顧及南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