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眼前自信滿滿卻沒有絲毫倨傲的年輕人。
葉一文深深地嘆了口氣，才正眼看了看周森。
實話實說，葉一文最近因為上頭給的這個項目的選角，煩惱了許久，難道這個年輕人真的可以給自己一個答案嗎？
「行吧，那你跟我來。」
葉一文背著手，輕輕地走過了周森讓開的道。
周森也不知道葉一文想要找個什麼地方跟自己聊聊。
但是不需要管那麼多，至少，機會是出現了！只要自己用盡一切辦法抓住就行。
一老一少穿著同樣的橙色馬甲，戴著差不多的鴨舌帽，看起來真像是兩環衛工。周森就跟在葉一文身後出了大劇院，不知怎麼七繞八拐地溜達了兩里路，才算是到了葉一文說的地方。
也不知道老一輩的人是怎麼辨得清帝都皇城根里那些錯綜復雜的胡同。
雖說這路修的是四通八達，也都是直平有據的寬敞道，可無數條胡同撞在一塊，年輕人難免會迷了眼。就像周森根本不知道他們到底走過了幾個胡同口。
葉一文輕松熟稔地找到了一戶四合院，也沒見他敲門，推了門扉就進了人家的院子。
「這是家老店。」
葉一文也沒給周森解釋多少，就讓他跟著就對了。
這老店也沒個招牌，內里也不像是有起灶生火的模樣。
「這地兒好，安靜。」
葉一文熟練地打前推開了店口兩扇門，倒也不是整個四合院，而是四合院偏房里屋的場。
「老盧，兩碗餛飩兒，再來兩紅糖燒餅和大拌菜。」
店里倒是亮堂，屋里不知怎的開了個天井，才有這滿堂光。
「來了？自己打個桌子，我燒水下鍋去。」
周森還沒見著這店主，便听著他聲音從里屋傳出來，听起來，歲數也不小。
周森打小沒見過這種架勢，自然也不曉得四九城里百姓生活的規矩。
不過他是個機靈人。
雖然這店家不像店家，吃客不像吃客的，但既然都吩咐了，那小輩的干事總得利索點。沒等葉一文親自動手，周森就瞅見了旁邊的小方桌和兩馬扎，順勢提溜到天井中間架上，人挺敞亮。
葉一文滿意地多瞧了周森幾眼。
不用教，通透。
周森把桌子打好，擺好馬扎，老老實實地坐下，一副老實孩子的模樣，一點也沒有方才的半分張狂。
葉一文斜瞧了周森一眼，便兩腿一跨，大搖大擺地騎上小馬扎，兩手擱桌上，闊氣地揚了揚手。
「今個兒這戲听得開心，這頓，我請。老盧，記我賬上！」
葉一文這話有種灑月兌頑主的範兒，還夾帶點地痞流氓地頭蛇的氣概，生怕別人不知道他是這店里的常客一般，人越老，越講究這種場面。
「德性，您就擱那等著吧，稍稍就好！」
老盧的聲從屋里傳出來，周森還是沒見著他人。
「葉老，您怎麼會認識我呢？」
不過這老少在這坐著，多少得聊點什麼，不然多少沾點尬。
「就現在這光景，但凡有上網的，能不認識你嗎？」
葉一文嘴刁，若是臉皮薄的，在他面前半點都掛不住，聊不上幾句就得落荒而逃。
可他面前趕趟的是周森，心大，胸懷寬，臉皮也厚。
「那也是，就是這風吹來的名氣不穩當，沒點地基撐著。」周森捂了捂自己的心口說道，「這兒，虛得慌。」
「看來你也是個明白事理的小年輕。」
葉一文听著周森的話，脾氣也緩和不少。
「應付事的手段也挺好的，就是多少有些紕漏，還是沒能把自己摘干淨。」
葉一文這話說得，明顯是關注過周森的事的，而且看樣子對周森的了解絲毫不算少。
「你當場放的那些照片和視頻，要是有心人要折騰你，那也是散播了不雅內容，侵犯他人名譽的。」葉一文脾氣爆雖爆，但畢竟是老江湖，他願意提點周森，是好事。
「好在你小子也聰明，爆的都是南韓那邊的家伙，他們就算想騰出手來折騰你，也得先把他們自己那關過了才行。」
周森的小把戲小伎倆，老一輩的人不是看不出來，只是懶得管。
畢竟這孩子，做事也算端正，也想著回國，也沒得罪誰。
「嗯，嘿嘿。」
周森有種被眼前這老人那深邃雙眼看穿的感覺，那種洞悉一切的感覺確實讓人無所適從。
「你可要知道，盯著你的人不只有南韓，自己是塊肥肉，就要有被無數人饞的準備。」
「不過，要是今天的考驗你能走得過，真把你說出口的狂言實現了。」
葉一文抬了抬眼。
「別說南韓的小癟三不敢動你，只要我還在，這國內的牛鬼蛇神一個個也不敢打你主意。」
這小子，葉一文沒給他好臉色看是一回事，但欣賞他又是另一回事。
他是知道的，周森回國就一心想著拍戲，別的雜七雜八的一概不接。不談演技，就單憑這個態度就是過關的。網上的風浪他也瞧見了，這年輕人能引起這麼高話題度和辱罵，老葉也是第一次見。他那出人意料的反擊和炸場，也更讓老葉欣賞。
現在就差看看他手底下的真章了。
「餛飩來嘍，小心燙，慢用。」
店家老盧托著個盤將兩碗餛飩和雜七雜八的配菜送了出來。擺上了桌，兩碗餛飩有些許不同，葉一文那碗少了些配料，該是他不喜的。
「老盧一起喝唄。」
四九城這塊地，餛飩不興吃，興喝。葉一文跟老盧客氣了一下，卻被老盧白了一眼。
「就你會借花獻佛，勺子不遞上來，好意思喊我吃，聒噪。」
這穿著白汗衫的老頭把毛巾往肩上一搭，扭過身就回里屋去看戲。葉一文還擱這樂呵，不難看出他們老哥兩關系好，這都是正常的打鬧。
嘖。
看來片場暴君在生活里也只是一個愛嘴貧愛些小講究的有趣老頭子，面冷心熱的。
老盧回了屋，老少兩才回到了之前的話題。
「你倒是看得明白，年輕人好好的事不做，搞那套。那些三教九流的手段興起來，也就是這些年出來的後生不講究。」
葉一文把被老盧白了的眼白給了周森。
「我們那時候，大家講究的就是實力，守的就是規矩。像你現在這不上不下的，哪天吃完這熱乎的，隔夜就涼透了，不長久。」
「照我說，你該找點正事，這靠臉的飯啊，只能越吃越薄。」
「等哪天你能把臉蒙起來，不說你是誰，就靠著你的道行，讓之前喜歡你的人還能繼續喜歡你，不喜歡你的人就這麼喜歡上你，那你就出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