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共有十六個人在堡壘的大廳里等待著斯溫的到來。
當斯溫剛跨入大廳的那一刻,一個男人就贏了上來,他體格健壯,長著瘦削臉,穿著皮甲,上面瓖有一些細小鐵片用以增加防御能力,帶著一頂獵人帽,帽檐下的眼楮像鷹一樣銳利。
在他向斯溫走過來的時候,斯溫發現他身上的裝備有些豪華,背弓帶劍,腰間還掛著一把匕首,看著就像個游俠。
「好久不見。」男人說。
斯溫稍微一愣,腦子里思考著什麼時候曾見過。
「我就說我們還會見面的。」男人笑著。
這話听著有點耳熟斯溫內心暗自揣摩著。
他忽然想起來了,這個男人正是在前些天時,摧毀霍加特的領地松斯村的時候,就是這個家伙,在自己等人臨走前打著招呼。
「穆特?」斯溫還是有些不確定的問著。
「哈哈哈!沒想到您還能記得我。」穆特點了點頭承認著。
「怎麼會不記得呢,你可是給我們這些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斯溫贊賞道,當初襲擊松斯村的時候,穆特正好幫他們吸引了一些注意力。「你們月兌離戰場時的身影很矯捷。」
索特和布托也贊同的點了點頭。
「逃了十多年,沒點本事早就給這片土地當養料咯。」面對稱贊,穆特的臉上先是浮現了些笑意,隨後感慨著。
「發生了什麼事嗎?」斯溫問道。
穆特搖搖頭,有些沉默。
後來的斯溫才知道,面前這個男人,是被一個搶來的撒克遜女人生下來的,出生便是奴隸,至于他的父親,他的母親也不知道誰才是。
而生他的母親因為長期的營養不良,在生他後的第四個年頭便死去了。
直到八歲那年,在一次當地領主的敵人發動襲擊的時候,他趁機逃了出來,開始了吃不飽穿不暖的流浪生活,再後來遇到了一個偷獵者團伙,見他可憐,分了些食物給他。
于是他便一直跟在那個偷獵者團伙後面,久而久之,就加入了進去,這一進就是十年多,再往後,由于做的是令領主所不容忍的事,團伙中的人陸續被清掃,他成了資歷最老的人,最後他決定帶著僅剩的五人離開,前往新的地方湊活。
而那地方,沒多久就換了領主,新領主正是霍加特,他視領土內的所有東西都屬于他,在一次沖突中,霍加特的手下殺死了他們團伙的一人,從而結下了仇恨。
穆特因此憎惡著霍加特和他的人,他想讓他死。
「好吧。那是什麼原因讓你前往這里來找我呢?」見到男人不想答,于是斯溫又問,想知道男人來是為什麼。
「我給你帶來了一個消息。」
「什麼消息?」
「西格德和霍瑞克的戰爭,整個丹麥的人全都知道了。霍加特作為霍瑞克的手下雅爾,理所當然的在霍瑞克召喚下加入了這場戰爭,跟他有著仇恨的我于是便一路跟隨著大軍來到了菲因島。」
「你們沒有被發現?」斯溫詫異道。
「多年偷獵的經驗可不會那麼輕易就被人發現。」穆特稍有些得意,隨後又想到這不是一個什麼富有榮耀的活兒,他又變得平靜。
「所以,然後呢?」
「今天天剛蒙蒙亮的時候,我發現霍加特那伙人中,有十多人朝著這邊來了,他們都騎著馬,走得很急。」
斯溫內心一驚,連忙出聲問︰「有二十人嗎?」
「可能吧。」穆特模著下巴,有些不太確認。「當時他們出發的時候我不在現場,是我們中的另外一個人看到的。」
「那其中有沒有一個蓄著金黃色胡子的男人?」斯溫再問。
「有,這個有說過,他當時就沖在第一個,我們的人有印象,特意說過這人。」穆特點點頭,這下確定了。
「」斯溫腦海中恍若一道驚雷響起,一下子就明白了樹林那伙人是誰的手下。
「剛剛那批人應該就是了吧」索特說。
「你們遇見過了?」穆特看向了索特的方向,這個戰士穿著得體的鎖子甲,一眼看去就知不是普通戰士。
「大人和我將他們殺了。」索特點點頭。
「就你們兩個人?」穆特有些震驚。
「嗯,不過主要還是大人太強了,一人就輕松斬殺了他們十幾人。」索特自豪的說著。
「是嗎?哈哈!干得好!霍加特那群人就該死!」索特听到這個結果,一臉高興。
「不僅僅這二十人,在這一戰中他們都會死!」斯溫語氣擲地有聲,那模樣就像是領主在宣判一個下人的罪刑。
「對了,還有一件事,我們看霍加特的軍營里遍地都是一幅收拾準備出發的模樣,方才追著前面出發那群人的蹤跡一路到這,才明白他可能是朝著你來了,斯溫。」穆特忽然又想到了什麼,補充道。
「那照你說的這些來看,霍加特和他的人就快要到了?」斯溫一臉凝重,略一思索又有些不解。「我才奪下福堡不到一天,他又是怎麼會那麼快就得到消息了?」
「你還沒奪下福堡的時候,就有人向霍加特透露著你在福堡的信息,那時霍加特便準備帶人來找你了。」穆特說完打量著斯溫,對面前的這個年輕首領滿是好奇。
「有人向他透露?」斯溫沉吟著,忽的想起了一個人,羅德。
當初萊斯頓一戰時,戰士中就有他的內應,現在也會有嗎?斯溫陷入了沉思。
「西格德的軍隊已經快集結完了,在這個即將發生戰役的關鍵時刻,霍瑞克國王卻允許霍加特帶人來找你,想不通這位國王腦子里想的什麼,他難道不怕戰斗輸掉嗎?」穆特嘖嘖嘆道。
「那來的有多少人?」關于霍瑞克和自己的過節,斯溫也沒有解釋,只是問道。
「四五百吧,他手下的人出海劫掠就沒停止過,積累了不少財富,現在拉出這麼多人也不算多了。」穆特回憶著說。
「有點麻煩!」斯溫神色嚴肅,自己如今的戰士經過福堡一戰也就剩兩百多,雖有堡壘的優勢,守一下倒沒什麼,但是久了,就是得看有沒有支援了。
「索特,去安排一個戰士騎馬立刻前往西格德軍營,向他說明情況,讓他派人過來支援。」
「是,大人。」
「需要我們幫忙嗎?雖然人不多,但還是能戰斗的。」面對著共同的敵人即將到來,穆特問向斯溫。
「很需要!同時我也感謝你帶來的消息!朋友!」斯溫給了穆特一個擁抱。
「不客氣。」
「這里,將是霍加特的葬身之所!」斯溫腦海里回憶起了一年前的萊斯頓,眼神發狠的說著。
那天的夜色即將降臨前,斯溫在堡壘的大廳內為穆特的到來舉辦了一場宴會。
斯溫、里德、布托、索特、阿列克謝、羅德馬爾和穆特以及幾個戰士,一起坐在一張桌子旁,桌上放著啤酒、面包、女乃酪、濃湯、一些動物的肉和隻果。
幾道桌子圍著的中央里燃燒著篝火,火光在被煙燻黑的爐火上閃爍著。
雪已經變成了大雪,有幾片雪花還從屋頂的煙囪里漏了出來,沿著人脖頸處的縫隙進入後背,讓人一陣哆嗦。
斯溫的大部分戰士都在大廳里,听著斯溫的講話。
「今天,我們迎來了一位朋友,穆特。他給我們帶來了一個消息,我的仇敵霍加特正帶著人向我這里趕過來,他帶著四五百人,是我們人數的兩倍多。」
斯溫指著穆特,戰士們立刻給予了熱烈的歡迎。
「你們听到後內心會害怕失敗的到來嗎?會,那很正常,因為他們的戰士數量的確要比我們多。但是,別忘了!」說到這,斯溫的聲音提高了好幾個聲調,整個大廳都因此變的安靜許多。
「我們是戰士!是奧丁的戰士!奧丁的的戰士不該畏懼戰爭的到來!那會讓奧丁因此而蒙羞!」
「當然,不止這些,你們當中有些人跟隨我許久,像索特等人,從諾丁漢一戰後就跟隨著我;有些人則是亞爾科托付給我;有些人,你們是听從西格德的安排跟隨于我。」
「但是你們仔細好好的想想,我斯溫有帶你們奔向失敗過嗎?」
「沒有!」戰士們吼著回答。
「那就對了,相信我!這一次,失敗也不會到來!我們的生命不會在這里結束!將來,還有更多的榮耀名望在等著我們!」
「戰士們,滿懷熱血,隨我一起準備迎接戰爭的到來吧!」斯溫挺直著身子,舉著酒杯,朝空中劃了一圈。
「干杯!」
「干杯!」戰士們用熱情的吼聲回應著斯溫。
當斯溫坐下來的時候,布托的身子有些微微顫抖。
「怎麼了?」
「頭兒,沒什麼,只是我一想到復仇的戰斗即將到來,我身體就有些止不住的顫抖,但不是害怕,我能感覺到我現在的身體里滿懷力量,將他們撕碎的力量。」布托低著頭,話語從牙縫中擠了出來。
「一年多了啊,斯溫。」里德一只手撐在桌子上,眼中有些醉意。
「是啊,就要來了。」斯溫也有些感慨,沒想到當初剛出海時愣頭青的自己,現在也是手底下有著幾百號戰士的首領了,雖然說只是暫時的。
「哦對了,索特,待會帶著人加固一下城防。還有,安排些人盯下哨,發現他們來了第一時間趕回來匯報。」斯溫拍了拍腦袋,這重要的事差點忘了說。
「好的,大人。」索特點點頭。
「斯溫,這崗哨的事,可以讓我們那些人去,他們都是機靈的好手,干這正合適。」穆特突然說。
「你們剛來,還是好好休息一夜吧。」斯溫搖搖頭。
「沒事的,放心吧斯溫,就讓他們去,他們在這方面都擅長。」穆特眼神誠摯的看著斯溫。
「好那行吧,就麻煩你們了。」
「不麻煩,我們人少,雖然幫不了大忙,但力所能及的事還是可以做做的。」穆特說。
宴會結束之後,斯溫才躺下睡了沒多久,索特就急匆匆的叫醒了他。
「敵人來了。」
在福堡的圍牆上,斯溫看到了西北方向遠處閃爍的火光,那些火很分散,這說明霍加特還沒有進攻的打算,他的戰士匆忙的趕過來需要休息。
「他們來得很急,沒有船。」索特說。
這個信息意味著他們無法從冰冷的海面上進攻。
「是個好消息。」斯溫點點頭。
「我們要像上一次在歐登塞一樣發動突然襲擊嗎?」索特詢問著,那一場勝利讓他印象深刻。
斯溫還沒有回答,一道聲音就提出了反對意見。
「不行,他們很警惕,比在霍瑞克軍營里集結時還要警惕。」是穆特的聲音,他靠在圍牆上,輕輕地搖著頭。「而且這場戰斗的參與者,大多數都知道了你在歐登塞是如何取得那場勝利的,只要是聰明人,就會有防備。」
「那等著吧,今晚好好休息,精神充沛的迎接明天。」斯溫說。
「不過,我有個主意。」穆特說。
「我也有個主意。」兩人相視一眼,通過圍牆上火把的火光,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笑意。
「你先說?」
「那我先說好了,襲擊雖然不行,但是在我眼皮底下扎營,那就是不把我放在眼里。今天晚上,我必須要給他們弄點動靜,讓他不能好好睡覺。我的說完了,你想到了什麼?」斯溫眉毛一挑,說。
「和你說的差不多。」穆特聳了聳肩。
「那讓人騎著馬,然後帶點火箭,點燃射入他們的營地里。」斯溫臉上帶著些壞笑。
「好主意,那就讓我們的人去干吧。近距離打斗,我們可能不如你的戰士,但是論箭技,那都是好手。」穆特有些自傲的說著。
「好,那就讓你們的人去吧。」斯溫笑道。
穆特當即跳下了圍牆,逐漸離去。
「你就等著看好戲吧。」
「我就在這等著!」斯溫听後沖著穆特的背影笑著喊道,然後又扭頭看向索特︰「今天干的不錯。」
「什麼?」索特突然听到夸獎,一時不知道斯溫在夸哪里。
「那二十個人,如果不是你發現,可能就會在等霍加特到來的時候,在堡壘內部引發騷亂,給我們造成壓力。也或者會被用來像我們一樣打開大門。」斯溫解釋著。
「他們做不到。」索特輕蔑的說。
「總之,雖然不知道他們的目的是什麼,但結果是好的。干得不錯,索特。」斯溫拍了拍索特的肩,隨後像哥們兒一樣摟住了他。
「大人是我發誓要效忠的人,做這些都是我應該的。」索特有些不好意思的道。
再然後,斯溫和索特以及圍牆上負責守衛的那些戰士,在漆黑的夜晚里,欣賞著火焰的舞蹈,那火光時大時小,不過敵人的叫罵聲卻從未停歇過。
再後來,斯溫就去睡覺了。
在第二天的早上,霍加特來了。
索特的一個手下把消息告訴了斯溫,斯溫又重新爬上了城牆,發現霍加特和他的三十名親衛都穿著白亮鎖子甲,腰間系著長劍,停在箭矢射不到的距離。
有戰士替他舉著旗,那是讓斯溫感到憎惡的旗幟,上面畫著熟悉的黑色鹿角。
霍加特是個龐大的人,他的馬也很魁梧,但兩相比較之下,那匹馬卻顯得有些矮小。
「他看起來變的更強壯了。」里德說。
「看來當雅爾的這段日子讓他享受的發福了。」斯溫嗤笑著。
因為距的太遠,斯溫看不清他的面貌,但他那又長又密,沒有沾上血跡的黃頭發和他的大胡子清晰可見,他的盔甲上仍披著一件巨大的黑熊皮斗篷,使他顯得異常龐大。
有一段時間,他只是盯著福堡的圍牆看著,然後他解開劍帶,把劍扔給他的一個手下,架著馬緩緩前進。
相比于昨天,今天的天氣更暖和,太陽爬了出來。
霍加特的手腕和脖子上都戴著金子制成的飾品,馬籠頭上的裝飾也是由金子制成的。
這讓他在太陽下閃閃發光。
離得近了,圍牆上的任何弓箭手都可以射出一箭,但霍加特炫耀般地解除了武器,這意味著他想說話,于是斯溫命令任何人不得向他開弓,而且斯溫自己也更希望于將他斬于自己劍下。
霍加特月兌下頭盔,目光搜索著圍牆上的戰士,直到他看到了印象中的身影。
「斯溫!」霍加特喊道。
「你想說什麼?」
霍加特笑了。
他的臉寬得像一把大麥鏟,眼楮上的疤痕清晰可見,鼻子又鉤又彎,嘴巴張得大大的,眼楮凶狠得像只狼。
「你像只蒼蠅。」霍加特向著斯溫打招呼,昨天晚上發生的那些讓他感到惡心。「弱小還討人厭。」
「是嗎?那松斯村的襲擊你可還滿意?」斯溫嘲笑道。
「你得意不了多久了。」霍加特凝視著斯溫。
現在霍加特離斯溫更近了,斯溫可以看到他的黃頭發和胡子是斑斑點點的,粘乎乎的,油膩膩的,就像一具埋在糞堆里的尸體的頭發。
「你看著像從屎里爬出來的。」斯溫沒有管霍加特的威脅,繼續辱罵著。
「但願堡壘被攻破的時候,你的嘴還能像現在一樣硬。」霍加特冷冷的說。
「你叫得像只小狗。」斯溫喊道。
「繼續叫囂毫無意義,好好等著吧,我的人會在接下來的戰斗將你們撕的粉碎。」當霍加特發現言語上佔不了上風後,他便離開了。
「這人是來找罵的嗎?」戰士們哈哈笑著。
但是斯溫不這麼想,霍加特更像是來施加心理壓力的,給予自己和自己的戰士一種他們馬上就會進攻的心理暗示,這會慢慢的讓戰士們的精神變的疲憊,然後他再自由的挑選一個合適的時間發起進攻,昨天晚上的疲憊騷擾也會毫無意義。